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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理不容

見素還真閉口默認,四無君瞬息了然其用意,沉吟道︰「曠世之作欲成,有其必要條件。三大龍骨之中,近日峰上,陰陽融合的龍麒鐵所鑄之劍,因錯過天時之故,產生缺陷乃是必然,當有其天時天命所限;而聞人然所持丹青見熔煉之三青龍骨,若要再現遠古血角三青威能之盛,亦須你所懷龍氣助力,更不可能隨時都能動用。」

「正如軍師所言,此舉本是偷天之巧,強奪天罰中的一線生機,素某又怎敢苛求萬事皆順?」

素還真頷首輕嘆道,「干擾天時者不能是吾,遮蔽月光者不能是吾;不僅如此,北斗星獸之龍骨鑄劍,鑄造天時需與其主生辰相配,以命格而論,天策真龍已是早定之主,不得有任何更改。」

「所以就算此劍功成,拋開作為鑄造者的金子陵,能在開爐之時盡展其威以外。除非七星之主再度入世,否則也不過是一柄難以損壞的上等神兵而已。這一口劍就算鑄早完成,日後同樣注定是一口‘不廢而廢’的神兵。」

「軍師當真遠謀。」

「呵,好對手比好朋友更為難得。」

早先紛亂心緒已然平復,平風造雨四無君夷然自若,隱透無情冰冷,語氣淡漠道,「此局吾輸了一籌,又怎能不早作綢繆?不過,素還真,下一局隨時都有可能開始,你須得留神了。」

「唉,以軍師之智,當知是有可為與不該為,卻又因何執著不放?」

「理念不同而已。于吾而言,短暫的燦爛,勝過永久的平淡。大丈夫生于亂世,當佩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四無君身為天岳軍師,自該盡心竭力為天岳謀利。」

沉著又冷淡地應答,四無君起身走到崖邊,俯視著山下戰局,淡漠道︰「金子陵是否能夠活到劍成之刻,仍是未知之數。再者,一頁書又能力敵聖主與經天子多久呢?」

就在絕峰之巔,兩人亦敵亦友對談之時。陰暗詭霧繚繞的極陰之地不歸路,卻被突然匯涌而來的星力籠罩。浮出地面的八卦鑄天爐,一口紫氣星輝流淌的神兵將成。白衣黑發的金子陵雖松一口氣,但手中所持之青泓,卻已不堪重負,不由神色更添凝重。

對面穩立的王者之刀,察覺迫命危機將近,無情絕念的瞳孔一陣收縮,早先刀劍爭鋒心生的相惜之意不再,此刻唯有四無君之令為先,誓取敵命。

「天劍無雙•一氣震九霄。」

互知彼方心意,金子陵斜劍向地起絕式,頓合天地大勢。

金子陵之劍道,注重人與劍間之相通協和。絕佳的劍配正確的人,于其而言方能發揮劍式至極。一聲輕叱之後,金子陵極招再出,先天真氣化作無匹劍芒,眨眼映入王者之刀眼簾,青芒湛然,寒冽非常。

「鬼陽破天地。」

同樣的極招以應,冥界絕刀疾速冷揮,無情呼嘯而過。刀與劍再度踫撞,雙方一瞬交錯。鬼陽刀走勢愈趨凶狠,金子陵靈活變劍以應,乍響的碎裂聲後,應證一招勝敗。

冷汗順著額頭滴落,起伏不定的胸腔,急促而劇烈的喘息,胸月復間割裂的三寸劍傷,滲出汩汩血流。此時此刻,作為傷者的王者之刀,卻是倍感可惜,冷漠道︰「劍斷之後,絕代的高手,亦該華麗而燦爛的落幕了。」

「這劍撐到此刻,已出乎吾之意料。」

松開握住僅剩劍柄的右手,在王者之刀不及反應間閃閃八卦爐旁,金子陵先是重重一嘆,遂又恢復成平日懶散之態,從容應道︰「但在封爐之前,不能再試一次親手所鑄之劍,對名劍鑄手而言又何嘗不是遺憾?」

話聲未落,冥刀絕式卻已撲面而至,絕情絕念的殺意,無聲無息的冷刀,魔風陰氣環繞不絕,縱使金子陵旋身側避,尤被鬼陽六斬刈古怪氣勁透體。白衣雖未染血,元氣同樣嚴重受損。

「就算賭贏了一局,老天也不肯坐視嗎?」。

一凝氣,怒然一掌按在八卦爐上,霎時星輝更盛先前,分化近體的鬼陽刀氣,金子陵仰望蒼天,高呼決然慍怒,震響不歸路方圓︰「天呀,你若要助紂為虐。那天理不容的名劍鑄手,與天理不容的名劍,今日定要阻你!」

人力強爭天命,似是感應鑄者熾盛怒意,爐中未成之神兵,吸收星力之速陡增。雖失利劍相配,怒氣滿溢的金子陵,劍法揮灑更為凌厲,銳利更勝方才,力爭堅持至劍成之刻。

而在不歸路外圍,經天子與牟尼上師聯手,邪能絕式掌力雄渾,天岳奇招克敵機先。三大高手角力,周遭霎時飛沙走石,草木皆摧,入目一片破敗。

「經天子,不听善勸,禍端自招!」

面對雙強夾攻,一頁書心知,牟尼上師對己所學深有研究,一時難範,手中拂塵纏撥,皆以牽制防守為要。反觀針對經天子,一頁書卻是再不容情,五指成爪運強招,破甲尖鋒狠銳相向。

「血翼邪風•弒!」佛威近體,經天子不退反進,與牟尼上師互換眼色之後,奮力夾攻而上。

人立其中應招,邪炎鳳翼怒嘯,一頁書破甲指力,旋動似鑽瞬間透體,經天子頓時倒退三步,垂首嘔紅。另外一邊,牟尼上師蓄力時久,正正一掌再度交接,磅礡巨力挫散佛輝,一頁書仍是沉著應對。雙足深入泥土,有如立地生根,一頁書竟是拼著功體受損,將牟尼上師牽制原地還以強擊,一氣動山河瞬間出手,正中牟尼上師胸月復。

數十回合交換,卻無一人能取上風,牟尼上師提袖擦去唇邊血漬,語氣森然︰「以一敵二,短時間內仍不落下風,梵天你果真該殺。」

「一頁書立足之處,怎容邪祟猖狂?鍛魔真火!」

佛眸冷然透殺,一頁書不待強辯,反手又是強攻。眼看一頁書運動鍛魔火,牟尼上師身為邪靈之屬,隱升忌憚之心。

鍛魔真火即將及身,經天子見勢不對,再運天邪亟應對,態度強硬道︰「一頁書,現在的你無法動用蓮華聖力,內傷在身又算得了什麼?」

「取你性命,猶是探囊取物。」

「夸口!」

一頁書淡漠語氣,更激經天子勇戰之心。然而單對單,經天子就算實力突飛猛進,仍遜一頁書一籌,鍛魔真火再挫邪能,經天子登時再度吐血。

哪怕只是暫時的盟友,牟尼上師又怎肯坐視經天子持續吃虧,見狀連忙再提邪功,雙掌向著一頁書背心按落。背後陰風將至,一頁書反手拂塵一揚,分絲纏繞卸力。

再贊一掌輕傷一頁書,牟尼上師卻也深感對手難纏,轉頭吼道︰「經天子,先讓邪能境眾將消磨一頁書功力,吾等再取其性命。」

「可以。」

身為梟輩,經天子並非優柔寡斷之輩,元功飽提虛發一掌之後立即抽身,果決下令︰「滅輪回,你率五部兵力圍攻,助吾取敵!」

「是。」

經天子一聲令下,熟料就在此刻,竟生料所未料之變。除了滅輪回忠心听令以外,廣邪清法殿部眾卻無一人上前,只是肅容定立原地不動。面對此情此景,經天子心感不妙同時,不由愕然出聲︰「你等為何還不動作?」

「這……」

「無吾之令,誰敢動作?」

慢條斯理略顯溫吞的話聲,伴隨漫天櫻紅飄飛,隱現修長人影。不及經天子理清思緒,邪能境眾人已紛紛跪拜伏地︰「恭迎邪主。」

「天蕩月兮水面華,飄渺是曰浮幻;水棹撥真兮月上櫻花,水面櫻、月上映,虛空影、染紅霙。天蕩月兮絳雪花,浮幻是曰升華,琴弦撥真兮,月櫻化。」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現出行跡的陰陽師,一身正裝勃然英氣中,隱露有別男子的一點慵懶。細長的眉眼閃爍慧芒,手指順東著鬢邊雪白長發,陰陽師駐足開口道︰「經天子,你在邪能境這段時間做得很不錯,吾很滿意。但接下來的事,吾不準你插手。」

「陰陽師……」

驚愕的眼盯著本該死去的人,經天子咬牙切齒道︰「你竟然利用我?」

「利用?哈,《陰陽雙冊》是吾傳你;鬼隱是吾故友,你是借助他的人脈,才能進入邪能境。邪之主的地位,你以為無吾之允準,邪能境的部眾會承認嗎?你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吾。這個江湖,從無一本萬利的好處。經天子,你之雄心吾亦深感贊賞,但若野心超過實力,卻是顯得愚昧了。」

陰陽師負手于背淡淡平述,明明是再也平靜不過的話語,听在經天子耳內卻是倍感刺耳。

良久靜默無聲,詳細思考之後,經天子面色更寒,冷笑回道︰「你不願與正道走上對立,便借吾之手替你開疆擴土。天岳雖佔據中原,但邪能境一直在與天岳爭奪,中原和冥界的地盤,甚至在局部邊界隱佔勝勢。陰陽師,到了此刻才想過河拆橋,你不覺得遲了嗎?」。

「經天子,你認為以一頁書的智慧,現在會選擇信任你嗎?」。

由場間的局勢推算,陰陽師早知一頁書所給的答案,無關信任只在乎立場之別。哪怕明明經天子所言確中陰陽師之意,陰陽師也可認定一頁書絕不會當場翻臉,更有日後合作的可能。

面對經天子之逼問,陰陽師輕哧一聲,搖頭答道︰「吾無過河拆橋的習慣。只要你安心做吾之部署,陰陽師可以承諾,絕不為難與你。而你若要離開,吾也可以任你自由。」

「經天子無屈居人下的習慣。」

陰陽師眸光一凝問︰「那你是選擇離開了?」

「沒錯。」

「也好,不過在那之前,吾得收回屬于吾的東西。」

一言落,陰陽師華服一振,經天子頓感體內真氣不受抑制,化作氣流形成兩道陰陽魚逸散出體,接著在令眾人訝異的目光中,合成一顆渾圓元果,落入陰陽師掌間。

「在你得到《陰陽雙冊》的時候,吾就在前言上提醒過你。練就《陰陽雙冊》,有五形俱喪的危險。你原本的功力,陰陽師並不稀罕。但同修鬼隱與吾之元功,卻是不能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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