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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臨行前的閑扯

「還有二十分鐘,終于要離開這破地方了。」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看了看左手腕上一個黑色的電子表,向前方的一個站牌處走去。

他黑色的電子表邊緣,戴著一個黑色的手鐲,若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似乎這個黑色電子表就是為了遮掩那個黑色手鐲而存在的。

這種首飾並不適合男人佩戴,恐怕女子也不會戴這樣一個毫無紋飾雕刻的純黑色手鐲。

男子皮膚略黑,身子骨頗為消瘦,個頭不高不低,大概有一米七七。他留有一頭短碎發,一件簡單的純黑色襯衫穿在他消瘦的身子上,腳下穿著一個黑色的運動鞋,他的雙眼漆黑發亮,炯炯有神。

男子長相普普通通。

只可惜他缺少了一個墨鏡。

這樣的人,在眾人眼中依然逃不過與那些貧民掛鉤,土里土氣的韻味十足。

停留在站牌前,他視線緩緩移向身後的那片大地。

那里是一排排七八層的簡陋樓房,每個樓房上面都有一個空氣淨化器。饒是如此,在邊緣地帶依然能夠聞到一絲刺鼻的異味。

這是一個貧民窟!

在當今繁榮昌盛的世界中,依然少不了這個層次的家庭,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這種類型的貧民窟在世界中不在少數,每個物質文明鼎盛的角落處總會有一些這樣的生活區域。這是社會的必然存在物,是人類進步的殘留地。

哪怕是幾萬年後,甚至幾十萬年後恐怕依然少不了這種類型的區域。

只能順著歷史的腳步逐步改善,無法完全杜絕。

社會中的競爭只會越來越大,處處都要受到排擠,貧民窟便是在排擠的夾縫中產生的,里面的人們都沒什麼本事,生活勉強維持正常。

男子叫做江天,自出生便生活在身後的貧民窟內,有二十一年了。他的父母希望他長大有出息,給他取了一個大名,不知道是名頭太大無法承受的緣故,他隨父母撿了十多年的破爛,並沒有什麼成就。

他的父母這些年積攢了一些錢財,本以為讓他上一所不錯的學校,奈何他死活不上,一直拖延至今,學業無成,之間關系越來越僵。

像他這個年齡的人,在這個貧民窟中也只剩他自己一人了,其余的都到外面謀取生路去了。

幾日前,他一改常態,說服了父母,要離開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孤身一人前往大城市內闖蕩,也算為家庭省了不少負擔,這些年積攢的小錢也能夠維持家庭幾年的正常生活了,當然這種正常生活也只是相對于同等次的家庭而言。

為了此事,父母幾欲把他逐出家門。蓋因他無一技之長,連小學都沒上完,斗大的字不識幾個,放心不下。

其實,他知道那些只不過是他們一時的氣話而已。

每個人都有秘密,江天也有,他的秘密已經持續幾年之久了,他的父母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這也是他為何在這幾年中甘願停留在這貧民窟內的緣故,不然他早就離開此地前往城市內謀取生路了。

直到十日前,他終于如願以償的步入此地,等待著電磁列車的到來。

「還有十五分鐘」

江天再度瞄了一下左手的黑色電子表,臉上滿是催促急切之意。

「喲,這不是小天嗎?這是要出遠門去闖蕩啊?」

遠處一道憨厚的聲音響起,接著一輛懸浮的藍色轎車快速飛來,停留在江天的身前。轎車形狀如汽艇一般,沒有滾輪,下方平滑,安穩的立于地上。整個轎車呈嶄新的深藍色,透過陽光映襯泛著淡淡藍暈,給人一種雙眼一亮的感覺。

藍色轎車上坐著一個胖碩的中年大叔,嘴唇厚實翻卷,左手搭在車窗前,頭戴一個黑白相間的鴨舌帽,還紋有一個鴨子游水的圖案。他眼前有一個漆黑的墨鏡搭在寬大的鼻梁上,難以看清墨鏡後的雙眼。

這是一幅標準的黑社會大叔的模樣。

江天看著來人,登時露出了一副鄙夷之色,滿臉不屑,不時的撇撇嘴,露出了一副無法言語的表情後,毅然別過了頭。

「我說小天,你這是什麼眼神?」車中大叔有些不滿的嘟囔一聲,伸手取下搭在鼻梁上的墨鏡,露出了他狹小的雙眼。

「劉叔,你又到處顯擺呢!昨天你這車還是紅色,今天就被你刷成藍色了,一天一換,再怎麼裝飾也無法掩蓋藍色 膠下那殘破不堪的車身。」

江天看著車中大叔,滿臉無奈。來人叫做劉萬成,是貧民窟附近垃圾場的一個場主,也是這里比較富有的人。這些年來江天沒少與他打交道,拾取的破爛也都送入了他的垃圾場內,換取了一些錢財。劉萬成對他還算照顧,並沒有尖酸刻薄的扣其錢財,他有一個毛病,特愛顯擺,而且有些為老不尊。

此人已經六十歲了,這個六十歲的男子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老態,在當今世界,六十歲的光景也只算走了人生的一半。

「你這是在嫉妒」劉萬成小眼眯起,嘿嘿笑道。

江天輕笑一聲,伸出手掌拍了拍車門,只听一陣輕微的「 當」聲響起。劉萬成登時露出一副心疼的神色,左臂加緊了車門,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這車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恐怕是倒了八次手才到你手中的吧!這種早已經停止生產頻臨滅絕的f13型號的懸浮車有啥顯擺的。你這種車要是開到城市中,我敢保證絕對會被攔截,扔到垃圾堆里去,也只能在這偏僻的郊外飛兩圈。」江天不屑的說道。

聞言,劉萬成神色尷尬不已,厚厚的臉皮一晃,反駁道︰「甭管是八手還是十手,也甭管它目前在世界中的地位是否如恐龍一般,有本事你給我開一輛看看!」

江天立馬語塞,思索一番,嘴角翹起,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定聲說道︰「放心,區區一輛我怎會放在眼里,等我回來,我帶回來一群讓你瞧瞧!」

「你就吹吧!這些年你嘴皮上的功夫倒是漲了不少。」

「你還不信?」

「那好!」劉萬成嘿嘿一笑,一副猥瑣之色大小不差的印在了他的臉上,眯眼說道︰「別說帶回來一群,你就是開回來一輛我就服了,若不然我就把你在陽台經常偷看李虎***事情給抖出來,你也知道,李虎他爸的脾氣……」

江天虎軀一顫,神色驚慌,連忙伸出了手指輕噓了一聲,小心謹慎的打量著四周,最後視線定在了遠處樓房的一個角落處。

隨後,他緩舒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眉頭,頗為狼狽。

但這種形態僅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只見他身軀一震,重回先前那副若無其事,從容不迫的模樣。

「劉叔怎能用‘偷看’兩字,我這不過是經常到陽台走幾步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而已,說得我跟個賊似的。再說了,李虎家窗戶的窗簾可是內三層外三層,誰看得見啊!李虎他媽雖有幾分姿色,但怎能吸引住我這個剛正不阿的大好青年!」江天淡淡的說道,打死不承認。

「甭扯,在陽台上的呼吸新鮮空氣,你忘了這是啥地方啦,外面的空氣能有室內的好?而且李虎家的窗簾就兩層,不過兩個薄布而已,你小子眼這麼賊,又是在晚上,估計能夠看清一些模糊的輪廓了吧!」

說話時,劉萬成雙眼幾乎眯成了一道線,似在回味往事一般。

「嘖、嘖、嘖…」江天砸吧了幾下嘴,打量著劉萬成左看看右看看,臉上滿是嘲笑和不屑的表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劉萬成有些心虛的說道。

可能受不了江天的眼神,他把取下的墨鏡重新搭在了寬大的鼻梁上。

「什麼意思!劉叔你不老實啊!你怎麼知道李虎家窗簾只有兩塊薄布,又怎麼知道我經常在陽台上觀看。」江天質問起來,接著他伸腳踢了下劉萬成的懸浮車,在一陣 當聲中,說道︰「恐怕你這懸浮車為你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吧!」

「別胡說」劉萬成輕喃一聲,似被說中了一般,縮了縮頭,扶了下帽子,帽子向下傾斜了不少,幾乎遮住了臉。

江天看著劉萬成暗暗好笑,就他,戴十個眼楮也看不清。

「我說小天啊!說了半天,你還沒說你這是要去哪里?」劉萬成語氣一變,老氣縱橫的問道。

「去華原市看看,票都買好了。」江天目光熱切的說道。手伸進褲兜里,模了幾下,確定一下後伸了出來,滿臉笑意。

「什麼?華原市!」劉萬成縮起的頭驟然伸展開,面色大驚,華原市自古以來都是華夏國的繁華大城市,地理位置更是處于國家的中心地帶,綜合實力位列前茅,可以說是大城中的大城,距離他們這里不近。

「如今雖然大城連小城,但也有層次之分,你無一技之長,更沒有任何見識,去附近的城市轉轉也就行了,你竟然要去大城市華原市。轉個身恐怕都模不著東南西北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江天沉默不語,他打小便生活在這個區域中,從沒有步入外面的世界,完全處于懵懵懂懂之中。若是在以前,他們這個被世人稱為貧民窟的地方也是一個小城市了,由于位置和排擠的緣故造成了現在的地位,與不少垃圾場掛鉤,附近城市中的垃圾有的也運送到了這里回收利用,這便宜了幾個垃圾場主,劉萬成就是其一。

任何一個地方總要有一個排泄口,這里似乎就是。雖然目前的設備先進,又在遠處植樹造林,這地方依舊充斥著難聞的氣味,好在室內能夠完全淨化,不然定會折壽。

常年生活在這個環境中,他也早已厭倦,使得他對于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向往。他感覺自己已經月兌離了當今世界,這個世界中沒有任何地方會與社會月兌軌,月兌軌的只是他自己。

當今互聯網何其強大,前一秒發生的事情,下一秒都能出現在網上,那怕常年足不出戶,也能夠萬事皆知。

但他文化程度太高,除了兩三筆畫的字略懂一些外,其余幾乎都不認識,看到四筆畫的都要遙望,也不願意浪費腦細胞學習,這才如此。

這不怪他,他從小頗懂世事,知曉家里生活困難,小學上了兩年便頻繁逃課,最後退學開始撿垃圾,多年來,學的一些簡單字也忘的差不多了。

「照我說,你還是在家深造幾年再出去闖蕩。」劉萬成話音一頓,轉聲道︰「我就不明白了,撿垃圾收廢品這種既能賺錢又能環保的偉大事業你咋就放棄了呢?跟著劉叔我混個幾年,保證讓你開的上這種車,月兌離你那二輪電車,再為你物色一個姿色不差于李虎***媳婦。」

「不差于李虎***姿色?」江天心神一蕩,異彩連連的說道。隨後他風騷似的伸手捋了下頭發,從眉梢一直到後腦,浮想連連的神色陡然肅穆,頗有義蓋雲天之勢,但見他撇了撇嘴,義正言辭的說道︰「你這三言兩語怎能使我屈服,就你這齷齪的思想根本無法撼動我偉大的靈魂,狹小的心胸依然裝不下我磅礡如海的肚量,你那短暫的目光完全洞徹不了我至高的理想,你」

「我呸!」劉萬成鄙夷的看著江天,猛地伸頭向車外吐了一口唾液,打斷了江天慷慨激昂的言詞。

「大字不識一個,也學那些文化人,幸好我知道你的底子。」

「沒文化怎麼啦?沒文化就不能有理想啊!」江天登時直言反駁道。「沒文化不可怕,關鍵是看他有沒有志向。」

「算了,我也不勸你了。」劉萬成痛心疾首的說道。「對了,你首次出遠門,你爸媽沒有送你?」

「送了」

「在哪?我怎麼沒看見?」

「在那里!」

江天伸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個牆角,劉萬成順所指方向望去,並沒有發現他父母的影子,旋即苦笑一聲。

「莫非被這小子發現了不成?」

牆角後一道聲音響起,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旁邊站著一個中年婦女。

「還不都是你這脾氣,小天也不小了,總不能天天悶在家里,去外面看看也好,你偏要阻止。」中年婦女埋怨道。「如今倒好,送送他都要偷偷模模。」

「你當時不也那樣?再說我這不是擔心他,就他這一字不識,未見過世面,如今突然前往大城市能放得下心啊!」中年男子說道。

「到了這時只有隨他了,小天頗通世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但願如此吧!」

隨著這道輕嘆聲,牆角後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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