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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九章 重陽宴

舒梅沒搶到給衣服付賬,堅持要請人吃一頓飯。推來推去,彭建軍笑道︰「老在外面吃也有些膩了。听斌斌說你手藝了得,如果真的想請我吃飯,不如請我吃頓家常菜吧。」

舒梅唯有應下來。遷就彭建軍的時間,日子定在後日的重陽節。

重陽節在現世是個很重要的節日,帝國會特地在這天前後放三天假,讓人有足夠的時間趕會回家和老人們團聚。登高、辭請、賞菊、插茱萸、飲菊花酒,是這一天的重要活動。舒梅不肯入鄉隨俗地在學校後山的小山坡應付一下,非要驅車前往高達近乎千米的梧桐峰登頂為母親祈福。一家五口(秋妮放假、吳凡上學)將裝了茱萸的紅袋佩戴于胳膊,用來闢除邪惡之氣。待瞭望梧桐煙雲,暢飲菊花酒後驅車回家,五點已過。

兩個小時顯然是不夠做滿行全席的,菜式真如平常一般「家常」似乎又不夠正式。舒梅早有準備。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夾。邊賞菊邊吃蟹,風雅又趣致。當然,單單一個螃蟹是不夠的,加上蟹性寒不宜多吃,她在一天前托人買了一條三斤重、有「水中人參」之稱的野生白鱔放在玻璃箱中靜養。

玻璃箱里的白鱔感覺人的到來,以為到了喂食時間,細長如蛇般的身體歡快地舞動著,魚嘴微露一排布滿米粒缺口的尖齒,密集而細小的鱗片在夕陽的照映下反射著粼粼的光。舒梅用網將它撈起。說那時那時快,還沒待它反應過來,右手兩指閃電般捻住了胸鰭下的腮孔,只留下一道殘影,左手刀光一閃, 出一道血線,正待掙扎的白鱔尾巴軟綿綿地搖擺了兩下就不動了。

舒梅將它倒提,直至鱔血流盡,切開的刀口沒有血絲,才滿意地點點頭。鱔血血清有毒,且肉里滲進血絲,除非紅燒,白灼味道就差了很多。剁去頭部,七成開水略燙,鱔身顯現一層白膜。左手提起,右手用刀「刷刷」地刮遍白膜,空中飛濺起的一道道銀絲準確落入青花碗中。然後用筷子從殺口**,麻利地將內髒絞盡洗干。隨著一陣密集而有節奏的的刀和砧板相撞發出的「」聲,長長地鱔身被切成均勻的鱔片,在大青花碟中碼成層層疊疊的菊花狀。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分鐘。

弄好白鱔,舒梅取出在梧桐峰上裝來的山泉水泡粘性好的東北新米。然後她從冰箱取出發好的米豆面,如做年糕般一片疊一片碼至九層,中間夾青果、小棗、核桃等果脯干果,形狀像座寶塔,還捏了兩只栩栩如生的小羊放在塔頂,以符重陽(羊)之意。

洗淨手將重陽糕放進蒸籠後,舒梅將泡了半個多小時的山泉水和新米倒入砂鍋,大火沸騰後放在一旁用文火慢熬。又將在洗碗槽用水泡著的大閘蟹和白貝用舊牙刷把泥沙刷掉,用細繩將蟹鉗蟹腳扎牢。洗蔥姜,順手洗了把水東芥菜和生菜,又從冰箱拿出泡好的鮮腐竹和陳村粉切大塊。把重陽糕從蒸籠里取出,上下三層分別放進綁好的大閘蟹和一盤陳村粉。

在蒸蟹的八分鐘里,舒梅調好一大碗蘸料,炒出一盤水東芥菜撈鮮腐竹。剛想解下圍裙,她听到門鈴響了。

彭建軍穿著剛買的白襯衣黑大衣,提著大大的水果籃和吳凡、大頭、大頭妹妹等在門外。門外掛著的廢棄易拉罐中插了一束黃色的大波斯菊和幾枝紅色的漿果。

門開了,李月娥客氣地幫他們換上藍色的人字拖。大頭響亮地叫了一聲李外婆,熟門熟路地就要往樓上走,從廚房出來的舒梅連忙叫住了他︰「大頭,就要開飯了,游戲機等會再玩!」

彭建軍突然有些恍惚。屋里窗幾明亮,牆壁雪白干淨,家具簡約大方,角落散落幾只憨態可掬的小羊,飯桌上的水晶花瓶上插著一束不知名的花,宛如翩翩白蝶聚集在翡翠簪頭,暗香浮動。小孩的吵鬧聲、穿圍裙媽媽的訓責聲、討教還價聲、老人的調解聲縈繞其中,熱熱鬧鬧的。

「不好意思,家里太小,讓你見笑了」,舒梅端來一杯溫水和一碟糕點,「今天是重陽節,做了點重陽糕,請嘗嘗看。」

「不會,很有家的味道。」彭建軍簡單評價一句,心里有點發堵,轉過頭專心品嘗糕點,入口微熱,松軟綿甜卻不粘牙。

「凡凡,幫媽媽擺一下碗筷。」舒梅叫正在房里看妹妹的吳凡,吳凡應聲而出。

「舒媽媽,我也來幫忙!」大頭跟隨其後。

「李外婆,我幫你拿碗。」大頭妹妹不甘示弱,積極表現。

大家齊心協力,很快把碗筷給擺上。潔白的陳村粉,黃綠相間的芥菜撈腐竹,紅澄澄的大閘蟹,黃色的菊花酒底一朵大大的杭州白菊。幾個小家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頭妹妹伸筷欲夾,被大頭拍了一下手。彭建軍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坐的得端端正正的吳凡,暗暗頜首,率先舉起玻璃杯跟李月娥敬酒︰「李阿姨,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說完一飲而盡。

李月娥靦腆地笑了,抿了一口,快手快腳地將他的杯子滿上。

「祝大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舒梅舉起杯。

大家歡呼著將杯高舉,「飲勝!」

彭建軍是沙場老將,吃蟹不用工具,幾個小家伙可不行。吳凡和大頭年輕牙口好,大不了多咬幾下,總能吃到肉。大頭妹妹可為了難,總不能吃得如哥哥一般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只能亂嚼一氣。舒梅體貼地幫孩子們剪掉蟹腿,掀開蟹蓋,除去蟹胃蟹腸蟹心蟹百葉。彭建軍注意到她只啃了幾條蟹腿。

吃完螃蟹大家用紫蘇湯洗過手,舒梅端出有兩個耳朵的鋁火鍋,在鍋里注入除去米粒後乳白如膠質般的濃米湯水,點燃鍋底的酒精。米湯水很快沸了,舒梅倒入半盤白貝,又撒了一大把姜絲。白貝一滾就離殼,沾醬入口鮮甜。喝幾口米湯,整個胃都暖了起來。

舒梅再將四分之一白鱔片倒入。

只有最新鮮的東西才敢用這種最簡單、不加油鹽的煮法,而最簡單的煮法又最能體現食材的新鮮。煮好的白鱔色雪白如玉,柔若無骨。一片玉蘭似的魚片入口,彭建軍只覺無以倫比的鮮香爽滑在口腔中肆虐開來,差點沒把舌頭也吞進去,連吃三片才停下箸。一抬頭,只見三個小家伙都在埋頭猛吃,大頭妹妹吃得滿嘴的醬油漬。彭建軍不好意思的朝舒梅笑笑,舀了滿滿一勺蟺肉放給進她空空的碗中。

三斤白鱔肉被大家吃得干干淨淨。大頭覺得自己的肚子都快撐爆了。舒梅又在每個人的碗里夾了點切成絲的生菜,將熬剩的米湯淋在上面。大頭嘗試著喝了一口,舒服得直想打呼嚕。

這頓飯整整吃了兩小時。酒足飯飽,秋妮回房看書,李月娥幫小寶寶們洗澡,小家伙們撐著圓鼓鼓的肚子到陽台上看菊花。彭建軍將皮帶松了松,陷入寬大、柔軟、低矮的沙發中,腳放松到地上,听晚風中傳來舒梅和孩子們的輕聲細語。

——這個好漂亮,透明得好像要發光。小凡哥,它叫什麼?

——這是月之光,笨蛋!

——我喜歡這個,金燦燦的一大團。

——大頭很有眼光。這盆菊花就叫富貴堂皇,意頭非常好。

——舒媽媽,這盆花怎麼灰不溜秋的,真難看。

——這是墨荷,它其實是深紫色的。你覺得它不好看,大概是因為它還沒開的緣故。你看它亭亭玉立的樣子像不像一朵荷花?

——有點吧。

——菊花一種很高潔的花,越樸素越美。你們現在可能還體會不出來,就像不欣賞苦瓜的甘苦一樣。你看那菊花,黃如蜜,黑若墨,白似璧,放在一起是不是交相輝映?

——恩。

——可惜沒有綠如翡翠的綠牡丹。它是菊花中的皇後,既有牡丹的雍容,又有芍藥的嫵媚,花色碧綠如玉,晶瑩欲滴,放在一起會更美。

彭建軍只覺得溫情、安穩和安靜,仿佛他在這里已經生活很久了,沉沉地就想閉眼睡去。

今晚還有一章,不過要到凌晨才寫完,筒子們別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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