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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二章 貸款

老梁進客廳的時候,趙小麗正在打電話︰「徐工,你叫你佷女下個月來學校報道就行。」

老梁搖頭頓足,嗤笑一聲︰「女人就是眼皮子淺,一瓶小小的外國香水就把你給收買啦?還老黨員,意志力這樣薄弱,巴巴地給人家辦病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收了人家多少好處呢!你說就每月那百來塊,可能還不夠人家下海賺的一個小指頭,至于嗎?」

趙小麗放下電話,雙手抱胸,道「誒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你會不會說話啊!沒錯,我就覺得舒梅人好,我就是願意幫她。一瓶香水是不算什麼,可是你呢?這麼多年,你連枝玫瑰花都沒給我買過。人家外人都比你關心我。一百來塊的工資或許也算不上錦上添花,但天有不測風雲,說不定以後就是救命稻草。前幾年金融風暴香江那邊多少人跳樓啊,啊?你們男人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們女人好,強過你們男人?」

「誒喲,不過是個小分歧嘛,怎麼就上崗上線啦。我這不是閑在家有點不習慣嗎?」老梁低頭哈腰,道︰「你趙女俠仁義無雙可是全校皆知,不然怎麼會那麼多人有事第一個就想起你呢?再說了,你想要什麼可以自己買嘛,我每月的工資不全都上交了?」看老婆依然氣鼓鼓的腮幫,老梁連連抱拳︰「我錯了,我懺悔,我改過。今晚我做飯,煲你最喜歡的酸蘿卜老鴨湯好不好?」

「算你識相」,趙小麗瞟了他一眼,嗔道︰「不就是放五天的假嘛,看你抓腦撓腮的樣!放心,我已經跟徐工談好了,誤不了後天回鄉的汽車!你銀行那邊貸款的事怎樣?」

「舒梅有房子和店鋪做抵押,貸款二十萬問題不大。我給貸款科打聲招呼,你叫她明天帶齊材料去銀行」,老梁抓抓他那斑禿的頭頂,道,「我說奇了怪了,不就是個圖書管理員嘛,小學生都能做的事,怎麼那麼多大學生擠破了頭來搶?」

趙小麗笑道︰「你沒管過人事,所以不知道——現在的小青年精得很,個個都想留在大城市。哪像我們那時候,甘願做革命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前幾天才從人事處的徐工那里听到一件事,一個學德語的竟然申請到郊外的養豬場去養豬,就因為她想把戶口從農村轉到城市,你說這叫什麼事?算了,不提這些,我們走。」

「去哪?」

「買鴨子啊!」

侯公子覺得自己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前兩個多月一直忙著談一筆大生意,在關鍵時刻被老對頭捷足先登;跟手下的兄弟吃飯,特意點了眼下時興的基圍蝦,一時多喝了幾杯冰啤,上吐下瀉地躺進醫院。等他白里透青的面色轉紅,已是桂花飄香的八月。

這日侯公子約本地新任的銀行行長去按摩中心瀟灑,為表重視親自來接。銀行是個相對獨立的系統,他身在省府的父親的影響力有限。新行長倒是很給面子地坐進了他那輛香檳色的寶馬。還沒關上車門,一抹月牙白的倩影出現他眼簾。

他關上車門,貌似不經意地問道︰「似乎現在好像還到五點半,怎麼普通科員就可以四圍走動?」

新行長回頭一望,笑道︰「哦,是營業科負責小額貸款的小李。國家出台了新政策鼓勵個體私營經濟的發展,我們這里有個試點。」

侯公子若有所思。

第二天,和舒梅溝通的小李換成一個描眼弄眉的女人,姓紹,妝容稍濃,卻很合適那「黑里俏」的膚色。她掛著公事公辦的微笑,說話毫無重點,雲里霧里,東拉西扯了一大堆國家政策,最後才點明貸款的批復過程會很長,有個非常有實力地老板偶然得知這個項目,想同舒梅合作。

舒梅幾乎是被她拖拉至郊外這個有幾分蘇式意味的庭園。

沒進園門就見一池綠水,園內簣土為台,拳石為山,環水為池,高低樹俯仰生姿,游廊小徑蜿蜒其中。身穿旗袍的服務員將她們帶至池沿一帶的竹欄棚,直通由千百竿翠竹遮映的數楹修舍,若有若無的彈詞聲穿林渡木而來。

階下石子漫成甬道,上面是一間小小的房舍。門欄窗幾,並無朱粉涂飾,雪白粉牆,虎皮石下載著幾叢書帶草。

舒梅一進屋就感覺一股涼意迎面撲來。

屋內十分古意,到處是字畫條幅,紅木桌椅,紫檀折疊屏風,雲石香幾。香幾上沒供香爐,只擺了兩個黃澄澄的大佛手。屏風有四片︰或「一本萬利」,一顆荔枝樹上結滿了大大小小的荔枝,或「幸福美滿」,一株杏花、五只蝙蝠、落英繽紛,或「喜鵲登枝」,或「竹報平安」,十分雅致。

舒梅沒有細看。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主位瘦瘦的中年人身上,隱隱生起股不妙的感覺。

中年人其貌不揚,眉宇間有種盛氣凌人的氣勢,眼梢瞟著,象是鄙夷不屑,又象冷眼旁觀,卻在轉向她時變得熱切。

邵女士唇邊漾起一個略顯諂媚的笑,自動前一步介紹道︰「舒女士,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侯總。」

舒梅神色自若,落落大方,「原來是候總,我們在知青會上見過。」

侯公子眼底掠過一絲訝然與得意,嘴角微翹︰「沒想到小舒你這麼好記性,一年前的事都記得。大家都是熟人,隨便坐,別客氣。時間不早了,我就自作主張地把菜給點好了,免得耽誤小邵下午上班。」他向侍立在一旁的服務員點頭示意。

既來之則安之。

先上了幾碟小菜。舒梅用紅木筷夾過面前的兩碟,細細品嘗︰桂花糖芋艿餈糯香甜,雞腳脂膏很厚,又軟又糯,吃完嘴唇都黏一塊。

隨後松鼠桂魚、水晶肴蹄、雞油菜心、西瓜雞、巴肺湯一一端上。

邵女士打開桌上玻璃瓶的瀘州老窖特曲,將白酒斟滿三人面前的崇禎青花魚藻瓷杯。舒梅右手以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指尖朝桌面輕叩三下。

邵女士手拿酒杯起身站立,朝侯公子嬌滴滴地說︰「難為侯總這樣為我著想。心兒顫,手兒抖,我給這位爺端個酒,這爺喝了俺高興,這也不喝俺不走,就是不走,就是不走。」

「哈哈,小邵還是這麼喜歡為難人。」侯公子將酒杯舉到眼楮的高度,象征性地跟她踫了踫酒杯,就了一口,然後別有深意地看了舒梅一眼,道︰「結實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大家干杯。」

舒梅只能端起杯子。

一輪應酬下來,她雙頰染上淺淺的紅暈。

侯公子舍不得舒梅這塊肥肉,卻又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撿了別人的破鞋。至于舒梅會不會就範,他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認為她頂多欲擒還拒一番。他突發奇想,道︰「小舒,你既然一要開連鎖店,有沒有想過在花城發展?那里畢竟是首府,有錢人多,我在京都路和西街口還有幾個鋪子。我們一起把它做大怎樣?」

舒梅模不清他的意圖,只能婉拒道︰「候總的好意心領了。我這是小本經營,賺個女乃粉錢而已。」

「別急著拒絕,你再考慮一段時間。這是我的名片。什麼時候改變心意,什麼時候聯絡。」侯公子遞來一張名片,趁機捏了捏舒梅柔若無骨的手。舒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旁的邵女士眼底閃過一絲嫉妒的光。她飛快地掩飾下去,態度更加痴纏起來,侯公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舒梅懶得說話,悶頭吃菜。侯公子也有耐心,不說就不說。

在邵女士的插科打諢下,氣氛並不沉悶。舒梅吃得七分飽便放下筷子,自動將杯子斟滿,舉杯道︰「候總,邵小姐,家里還有兩個小孩,我現在得回去看一趟。承蒙候總看得起我舒梅,我無以為報,先干為敬。日出江花紅似火,祝君生意更紅火!」說完一飲而盡。

侯公子看看邵女士一副「我還餓我不想走」的表情,只好讓服務員將舒梅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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