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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大結局

兩人雙目相視,只一秒,男人便移開了視線,抬步往前走,軍靴踏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噠噠噠作響。

金玉葉墨鏡下的眸子微凝,接著,勾唇涼涼地笑了笑。

這就是雷戰要她離開,且永不出現在京都的原因?

因為,他似乎忘了她!

忘了?

也好!

既然無法相濡以沫,那便相忘于江湖。

斂了斂神,金玉葉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再怎麼分道,酒店的大門只有一扇,不可避免地,兩人再一次在門口相遇,只是這一次,彼此連視線都未有交集,站在一起,就像兩個陌生人。

看著他們,沒有人會認為,他們曾經滾過多年的床單,甚至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霸氣的改裝路虎停在兩人面前,吳良下車幫他拉開車門,男人神色無異地上了車。

吳良瞧了眼依然杵在門口的金玉葉,愣了愣,「魅少不上車嗎?」

里面的雷謹愣了,而金玉葉只是勾唇淡笑,指了指泊車門童開過來的車,「我的車來了!」

吳良看著她的背影,撓了撓頭,表情有些不解。

「你認識他?」

吳良這會兒更不解了,他回頭看了眼身後問話的男人,「老大,你……不認識?」

不可能吧?

當初這位可是為了幫他找一條什麼撈子蛇,可是差點連命都丟了,這會兒居然不認識,剛才兩人站一道兒,他還以為他們是一起的,沒想到,這位爺居然給他來了這麼驚悚的一句。

「沒印象!」

雷謹捏了捏眉心,語氣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與苦惱,他腦子里明明沒有那人任何印象,可是,看到他,為何他那麼渴望抱他?

魅少?

冷魅?

男人?

為什麼他的直覺里,那是個女人?

透過後視鏡,吳良瞧著他緊皺的眉頭,想說什麼,突然腦子里想到雷老司令那句「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嘴巴必須得比蚌殼還嚴實!」

當時他還不怎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這會兒,看到他們首長的情況,他是明白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自從受傷住了將近一個月的院,前幾天復職,他都是正常工作,正常操練他們,沒想到腦子居然出了問題,前些天雷家宣布婚訊,他無動于衷的,他們還以為他想通了,卻是這等狗血的狀況。

只是,這魅少,真是那位姑女乃女乃嗎?

若真是,那老大以後想起來,還不得鬧翻天?

他這是說,還是不說呢?

吳良心里各種糾結,最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晚上,金玉葉如約過來接流驍,因為張小涵也就是他那位青梅纏人得緊,始終認為他是隨便找個人來忽悠她的,且不相信溫潤清雅如流驍,會找一個男人婆似的女人做女朋友。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而他們一行人也剛好從酒店出來。

金玉葉從車里下來,倚在車門上等,流驍看到她,加快了腳步,小跑過來,身後小姑娘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一邊跑還一邊嚷嚷,「流驍哥,你等等我!」

「葉子!」

流驍輕喚了聲,看了眼身邊的牛皮糖,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金玉葉笑著聳了聳肩。

這時候,雙方的父母也走過來了。

「小涵,這麼大姑娘,別再粘著你流驍哥了!」

張父瞧著不知羞澀為何物的女兒,無奈又寵溺地輕斥。

「哼,我才不相信她是流驍哥女朋友,流驍哥以前說過,要娶我做老婆的!」

張小涵嘟嚷著嘴,那小嘴巴噘得都能掛一個茶壺了,說的話雖然不怎麼中听,可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流驍撫了撫額,小心翼翼地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無奈道︰「小涵,那時才幾歲?」

當時他是六歲還是七歲的時候,兩家人開玩笑說結姻親,這小姑娘知道了,天天纏著他,說長大了給他當老婆,他被她纏的沒辦法才隨口應了那麼一句。

後面在幼稚園到小學,她都以他小女朋友自居,他當時那麼小,啥都不懂,只知道讀書,也就隨她去了。

後面她父母出國,她在他家寄養了兩年,初中沒畢業,她父母就將她接到加拿大了,到如今,兩人都快七八年沒見面了,如果不是他們突然回來,他都忘了這號人物。

「呵呵,冷小姐是吧,小女從小就粘阿驍,說話口沒遮攔的,還望你別介意!」

金玉葉笑了笑,「有人愛慕,這說明我眼光還不錯!」

說著,她眼神看向流彬和陳雅菊,「伯父伯母,流驍我先帶走了,改天再去看你們!」

以後流驍跟她在國外定居,這兩位,她是要安排好的。

金玉葉和流驍上了車,突然,一旁的張小涵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身子麻溜兒地鑽了進去,「我也要去!」

「小涵!」

「小涵,別無理取鬧!」

流彬和張父同時出聲。

流彬是怕那位姑女乃女乃生氣,畢竟,當初她在他們醫院里槍殺一個人,連眼都不眨一下,說實在的,對于這個比男人還強悍還卓絕的女人,他心里是存在著敬畏的。

金玉葉滑下車窗,「去玩玩沒事,家里有客房!」

「老流啊,阿驍這女朋友……」

看著駛遠的車子,流彬嘆了口氣,「看來我這兒子,是留不住了!」

「哦,這話怎麼說?」

張父只覺得他們的相處看著有些怪異,卻不明就里。

「那女人,我們流家娶不起,阿驍又非她不可,只有阿驍跟她了!」

陳雅菊心里亦是嘆氣,畢竟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而且那女人太過離經叛道,要說心里十分樂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自己兒子死心眼,認定了她,他們做父母的也沒辦法,太過強硬反對,到時候不是父母,倒是仇人了。

「哎,行了,既然阿驍喜歡,看她對阿驍也不錯,隨他們折騰了!」

金玉葉車子駛進別墅,保鏢上前幫她打開車門,恭敬了喚了「小姐!」

坐後面的張小涵下來,看著豪華如宮殿一般的偌大別墅,黑白分明的眼楮滴溜兒地轉著,「這是你家啊?」

金玉葉聳了聳肩,「算是吧!」

南景買來的婚房,算是她家吧。

進了客廳,金世 和冷斯兩人居然好興致地在下棋,小肉包被黛夫人抱在懷里,那小爪子抬啊抬的,瞧那樣子,是想去扯她臉上的面紗。

金玉葉挑了挑眉,「你們怎麼還不睡?」

金世 笑,努了努嘴,「問你好兒子,今天不知怎麼搞的,玩性特高,怎麼都不肯睡覺!」

啊——

一聲高分貝的女音在客廳里響起,金世 手里的棋子抖了抖,循聲看去,就見一個長的很蘿莉的女人睜著一雙大眼,驚恐的看著金玉葉,手顫顫微微地指著她,「你……你居然有孩子了!」

金世 劍眉皺了皺,「小葉,這是誰?」咋咋呼呼的,可別將他的小肉包給嚇到了。

金玉葉戲謔地看了流驍一眼,「流驍的小青梅!」

說著,她幾步上前,從黛夫人手里接過小肉包,塞到流驍手里,「抱著,你兒子!」

「朵薇,幫這位小姐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張小涵上前,瞪大著一雙眼瞧著流驍懷里的小肉包,「流驍哥,這……是你兒子?」

流驍點了點頭,看著小肉包,清透的眼眸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嗯,瞧瞧,可愛不!」

張小涵撇了撇嘴,看了小肉包一眼,肉嘟嘟粉女敕女敕地,確實很可愛,那臉兒就跟紅隻果似的,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可是,可是……

她從小就立志要做流驍哥老婆,現在他連孩子都有了,她要腫麼辦?

張小涵很憂桑,頭仰起四十五度角,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一個人坐在沙發里對手指。

金世 看了眼,再看看流驍,挑了挑眉,以眼神詢問,「腦殘?」

流驍看懂了他的眼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模了模鼻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張小涵這姑娘性子有點跳月兌,大大咧咧的,沒啥花花腸子,完全的小孩子心性,這也是流驍拿她沒轍的原因。

話太輕,對她沒用,話太重,又會傷了兩家的和氣,畢竟當初他們家幫過他們不少忙,再加上流驍本就是個性子溫和的主兒,面對從小就跟在他後面跑的小姑娘,想要他嚴詞厲色,他也做不出來。

流驍將小肉包給哄睡,便交給了月嫂,這邊金世 和冷斯一盤棋也結束,各自回房休息。

張小涵一個人還坐在沙發上思索,流驍哥有孩子了,她要腫麼辦?

金玉葉從黛夫人房里出來,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那兒皺著眉頭糾結思索,突然就笑了,這姑娘,還真讓人挺無語的。

「張小姐,客房收拾好了,讓朵薇帶你去!」

張小涵突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金玉葉語氣特認真道︰「我決定了,不介意流驍哥有孩子,我會將他當成自己親兒子一樣疼,所以,我還是要做流驍哥老婆!」

金玉葉嘴角抽了抽,朝天翻了個白眼,「傻妞,趕緊洗洗睡吧,流驍的老婆,你是沒希望了!」

難怪流驍覺得頭疼,面對這樣一個有些二,長得一副蘿莉面孔的姑娘,她也頭疼。

她不像夏鞜、金玉婷她們,有那麼深的心機,也沒有金玉婧和楊琳她們那麼怨毒,充其量只是一個有點犯二的姑娘,或許,她丫的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

很傻很天真,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去嬰兒房看了眼小肉包,剛才還玩得起勁兒的小家伙,現在睡得香甜。

回到臥室,流驍已經洗好澡,坐在床上,這會兒手里拿著本書在看。

「流驍,那姑娘可真逗,她剛才說不介意你有小孩,一定要做你老婆,還要將小肉包當親生兒子一樣疼!」

流驍放下書本,從床上起來,走到衣櫃前幫她拿出換洗的衣服,「別在這兒調侃我了,趕緊洗澡睡覺!」

金玉葉沒去接他手上的衣服,而是從衣櫃里拿出今天買的情趣內衣,沖他揚了揚,「穿這個!」

流驍耳根子有些熱,溫潤清透的眼底閃過一抹暗色,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手推了她一把,「等你!」

金玉葉在浴室里泡了個香噴噴的花瓣澡,穿上薄的跟塊破布沒啥區別的衣物,瞧著鏡中的自己,碧眸媚波橫生,身材也在她堅持鍛煉中恢復了原有的尺寸,肌膚滑膩如脂,瑩白賽雪,經過熱氣的燻染,變成了誘人的緋色。

嘴角扯出一抹明艷如花的笑容,只是,突然想到什麼,她笑容微淡,剛準備轉身出去,突然,鏡子里多了一抹欣長的身影。

腰肢被人環住,男人頭擱在她肩膀上,唇含著她的耳垂,輕咬逗弄。

金玉葉身子微顫,「不是說等嗎?」

「等不了了!」

流驍呼吸急促,唇齒在她脖頸,香肩上游移,留下一個粉色的痕跡。

他坐在床上,腦子里只要一想到她穿著那衣服的樣子,心里就跟貓抓似的,難耐得緊。

金玉葉碧眸半開半合,吐氣如蘭,身子被他撩動情緒,她看了眼鏡中兩個人前胸貼後背交纏的姿勢,漸漸摒棄腦子里的那絲雜念,投身到這場親昵之中。

輕吻,撫觸,撩火,纏綿……

沒多久,浴室里便是喘息連連,旖旎上演。

呢噥的愛語,曖昧交織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暗夜里唱響,譜寫出一曲絕妙**的戀歌。

一夜貪歡的結果,第二天自是腰酸腿疼,而且自從出月子這些天來,她似乎每晚都被壓榨,特別是姓南的,他性致來了,那就是沒完沒了,不做到精疲力竭,誓不罷休。

金玉葉起的挺晚,待她從臥室出來,外頭已經日上三竿,金世 去水戀留鄉了,最近倪星愷忙著籌備寶貝妹妹的婚禮,只要她不出門,冷斯便幫他處理四焰堂的事。

金成睿不住在這兒,所以,整個別墅,除了那些一天都蹦不出一個字兒的保鏢外,就是金玉葉,黛夫人,朵薇和月嫂他們幾個。

今天卻多了一只小麻雀,嘰嘰喳喳個不停。

「流驍哥,你看,他眼珠子在看鼓誒!」

「小肉包,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嘿嘿,比你媽咪更漂亮吧,姐姐做你媽咪好不好?」

「嗷,流驍哥,他看我了,看我了!」

花園里,小肉包坐在手推車里面,曬著太陽,流驍蹲在邊上,手里拿著個搖鼓逗他玩,二缺張小涵在那里自說自話,手舞足蹈的,讓人又氣又好笑。

金玉葉身上披了件淡紫色的絲質睡衣,她撩了撩發,款步向他們走去,俯身就在小肉包粉女敕女敕的臉頰上印下一吻,「傻妞,麻煩你別影響我兒子!」

如果她的小肉包跟她一樣二,那她要捉急了。

流驍笑了笑,將她腮邊的發撥到耳後,「保溫箱里給你留了早餐,你吃了沒?」

「待會兒吃。」

說話間,朵薇手里拿了件外套過來,「小姐,披上吧,別著涼了!」

一旁的張小涵瞧著她堪稱女王一般的生活待遇,咋了咋舌,「流驍哥,你瞧瞧,這樣的女人不適合做老婆的,睡到日上三竿,還要人伺候!」

「小涵,你安靜會兒,再吵就讓你爸帶你回去!」

流驍撫了撫額,瞧著這丫頭,腦門子疼。

金玉葉唇角勾起一抹瀲灩的笑容,她看向張小涵,眼神邪氣,「傻妞,是你流驍哥害我睡到日上三竿的!」

流驍耳根子有些紅,想到自己昨晚的瘋狂,他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他不是一個重欲的男人,可是,只要一沾上她,他就停不下來,自己體力又是非比尋常,最後苦的是她。

「切,流驍哥還會不讓你起床不成!」

張小涵明顯不信。

金玉葉笑睨了流驍一眼,見他耳根子泛紅,心底有些好笑,丫的,昨晚那麼瘋狂,這會兒倒是害起羞來了。

「他啊,是不會限制我起床,不過……」

她頓了頓,湊近她耳邊低語,「他能壓榨我的體力,讓我起不了床!」

張小涵眨了眨眼,單純的小姑娘沒怎麼明白她的意思。

突然,她眼角瞧到她脖子和胸前那紅紅的印記,立馬就明白過來了,一張白皙俏麗的臉龐爆紅,「你……你……你不要臉!」

「得了,小葉,趕緊吃早餐去,別逗人家小姑娘了!」

黛夫人笑著出聲。

這小姑娘雖說是小葉的情敵,可是傻里傻氣,嬌嬌俏俏的,讓人討厭不起來,反而覺得挺可愛。

後面的時間里,別墅里多了一個張小涵,金玉葉時常逗逗樂兒,日子倒也不顯得枯燥。

時間久了,那傻妞兒也接受了她的流驍哥不會娶她做老婆的事實,而且在她見識了金玉葉那神乎其神的易容術之後,簡直將她當女神一般膜拜,立即從「喂」這個稱呼,改成了姐姐,繼而慢慢變成嫂子。

有天倪星愷送請帖過來,張小涵那傻妞兒一看到他,馬上就移情別戀,也不粘流驍了,轉投倪星愷的懷抱,弄得倪星愷這個又酷又拽的黑道頭子,恨不得將她丟進海里喂魚。

時間一天天的過,有了張小涵這個逗樂兒的,再加上某些人不來給他們添堵,日子歡月兌而愜意,金玉葉在這邊住住,也會時不時地帶著小肉包去金成睿那邊住個一兩天。

九月二十八,距離倪星悅的婚期還有八天,而今天卻是金成睿的生日。

一大早,金成睿便去超市買了大堆的食材,在廚房里忙活。

而金玉葉在昨天下午,便帶著小肉包和月嫂朵薇她們來了這邊,這會兒幾個人一起在院子里,逗小肉包的逗小肉包,幫小金洗澡的幫小金洗澡,忙得不亦樂乎。

一陣車子的引擎聲響起,幾人循聲看向鐵門外面,全京都獨獨一輛的霸氣軍車閃電,不用問,也知道來人是誰。

果然——

下一秒,一襲軍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明顯有片刻的愣然。

他按了門鈴,金成睿听到動靜,從別墅里出來,他也沒開門,直接走到鐵門邊,兩人一里一外站著,「有事?」

雷謹劍眉一擰,「媽的,沒事就不能找你,趕緊給老子開門!」

金成睿沉吟了片刻,也不能莫名其妙地將人給擋在門外,只好開了。

雷謹進來,瞟了眼院子里的人,眼神在金玉葉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悶感,堵得他心慌難受。

最近他常常有這種感覺,好像心里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剝離,可是,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卻又說不出,總之,這種感覺很是困擾,身為特戰隊領軍人物,他也不應該有這種負面情緒。

「金老四,什麼時候連老婆孩子都有了!」

掩下心底的異樣,雷謹撇開眼,看著金成睿,語氣疑惑而戲謔。

金成睿看了金玉葉一眼,眼神轉向雷謹,眸光深邃而復雜,「你不是馬上也要有了嗎?」

如果他沒記錯,他的婚禮,和倪星悅的,是同一天,也就是說,八天後,他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了。

雷謹皺了皺眉,冷眸閃過一抹明顯的煩躁之色,「別給老子添堵!」

兩人說話間,已經穿過了庭院,進了別墅,雷謹取下軍帽,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一向注重站姿坐姿的男人,這會兒也是全然不顧,就那麼懶懶地將高大的身子拋在沙發里頭。

金成睿倒了杯茶給他,「要結婚了,不是該高興?干嘛要死不活的!」

雷謹沒理他,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的女人,睿智肅冷的寒眸少見地出現一絲迷茫,「金老四,那是你的老婆孩子嗎?老子怎麼覺得,是我的!」

不算重的一句話,說完後,他自己都愣了愣,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他想要抓住,只是那思緒閃得太快,讓他無從抓起。

他捏了捏犯疼的眉心,看向金成睿,「金老四,我最近老是覺得不對勁,可具體哪里不對勁,又沒什麼頭緒!」

金成睿在他對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味深長地道︰「時間長了就好了!」

其實他挺同情他的,他們調查過,且從雷鈞桀那里旁敲側擊中得知,在他受傷昏迷期間,雷戰讓人對他下了催眠,不知是篡改還是消了他腦子里關于丫頭的記憶。

听說當時他掙扎得厲害,意志之強差點讓催眠師破功,只是受傷太重,又被打了重度鎮定劑,最後還是被催眠師得手。

不過,他和小葉這樣的身份擺在那里,如果真能忘記,對他而言,也許是一件好事。

時間一長,身為人子,人夫後面或許還有人父的責任壓在他身上,他也沒那個精力去想別的,再說了,丫頭過幾天就走,雷家遲早要逼著他娶妻生子,與其在這份無望的感情中掙扎,還不如就這般放下。

雷謹听到他的話,深邃的眸子霍然一凝,「金老四,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金成睿斂了斂神色,輕抿了一口茶,語氣清冷而淡定,「意思是你目前不習慣身邊多了個人,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雷謹看著他,冷沉的墨眸透著一絲探究和深思,他想,對于夏鞜,他永遠也習慣不了,那種排斥感,別說生活在一起,就連她一靠近身邊,他渾身就莫名的難受。

腦子里有個聲音告訴他,那是他喜歡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他的身體莫名的排斥著,這種感覺矛盾且難受,對于這場即將來臨的婚禮,更是提不起任何興致。

看著他們忙活,他感覺不到半點歡暢和期待,有的只是如旁觀者一般的淡漠與無邊無際的煩躁。

兩人都沒有說話,客廳里陷入片刻的沉默。

金玉葉抱著哇哇叫的小肉包走了進來,月嫂跟在身後,「小姐,我去沖女乃粉!」

金玉葉點了點頭,出聲提醒,「摻半支滴劑,最近看他有點上火!」

「得 !」

月嫂上樓去沖女乃粉了,客廳里三個人外加一個小肉包,金成睿見他哇哇哭的厲害,連忙站起身子,從金玉葉手中接過,「小肉包,怎麼說吃就要吃,一會兒都等不了!」

雷謹听著他那句小肉包和孩子的哭聲,心里就跟貓抓似的難受,胸口亦是悶得慌,他突兀地站起身子,語氣急切,「給老子抱抱!」

金成睿一愣,看了眼金玉葉。

「小家伙認生!」

金玉葉嘴角漾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語氣听不出半分情緒。

听到這個聲音,雷謹心突然一窒,他轉眸看她,眼前的女人很美,那種美不單單是她那張精致的容顏,而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獨特神韻。

只是,明明是張陌生的臉,為何他卻覺得熟悉?

雷謹腦子有些混亂,他甩了甩頭,重新坐下,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行了雷老二,沒啥事趕緊滾回去做你的準新郎官!」

雷謹沒理他,身子靠在沙發背上,仰著頭,微合著雙眼,眉心皺成一個川字,「一定見過!」

金玉葉垂下眼瞼,掩去眼底復雜的神色,接過月嫂遞來的牛女乃,「四叔,給我吧!」

唰!

雷謹眼眸霍地一睜,他看著他們,眼露吃驚,「你們……」

「二叔,我喜歡這樣叫你,二叔,二叔,二叔……」

是誰在他耳邊說這句話?是誰一遍一遍地喚他二叔?

他知道,那人絕對不會是媛媛,可不是媛媛,那還有誰喚他二叔?

雷謹帶著滿月復疑問,神色恍惚地離開了別墅。

二樓的露天台上,金玉葉看著他的車子離開,低頭,看著小肉包那張粉女敕女敕的臉,指尖輕撫著他的眉宇,盡管這張臉還未張開,然而卻不難看出小家伙的眉宇和鼻子像極了他。

「雷戰祈禱他這輩子都別想起來,不然,這兩人,恐怕父子沒得做了!」

雷老二的性子就如一匹桀驁的野馬,有多烈多執拗,他是清楚的,如果有一天想起來了,他們本就薄弱的父子情份,也就到頭了。

金玉葉勾唇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他別想起來!」

這份感情他支撐得有多苦多累,她能感覺得到,如今這般也挺好,雖然剛開始會迷茫,就像四叔說的,時間長了,也就好了。

金玉葉是理智的,這種理智,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以前在古代那會兒,她心里對南景也有復雜的情愫,可她為了報仇,愣是眼也不眨一下,將人腦袋給割了下來。

如今面對雷謹的事,盡管心里有那麼點兒不舒坦,可是,她卻還能理智的分析著。

回到家里,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雷謹心里更加煩悶。

夏鞜端著一盆水果從廚房出來,看到他,明媚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表哥,你回來啦,這是我和姑姑剛才買的新鮮蛇果,你嘗嘗!」

夏鞜的腳上次槍傷傷到骨頭,雖然好了,但是走路已經沒有以前那般利索,不走快,倒是不怎麼明顯。

雷謹劍眉皺了皺,定定地看了她的臉幾秒,腦子里突然閃過那張精致深刻的臉龐,眼神微微恍惚。

「表哥!」

夏鞜見他一個勁兒盯著她的臉瞧,面頰上閃過一抹嫣紅。

雷謹回神,淡淡地別開眼,語氣冷然道︰「擱那兒!」

話落,他轉身,蹬蹬蹬地就上樓了。

仰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雷謹思緒很混亂,從未有過的混亂,心里就像是破了個洞似的,很疼,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流失,他想抓,卻怎麼也抓不住。

腦海里再次不自覺地閃過那張臉,是誰在一遍一遍地喚二叔,是誰?是誰……

 ~

雷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敲響了雷媛媛臥室的門。

雷媛媛看著他,漂亮的大眼露出一抹訝異之色,「二叔,有事兒啊?」

不對,不是這個聲音!

雷媛媛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臉,大眼眨了眨,再次喚了一聲,「二叔?」

「媛媛,除了你和鈞桀,還有誰喚過我二叔?」

「小葉啊,你問……」

雷媛媛嘴快,想也不想地回答,只是突然想到什麼,後面的話硬生生頓住。

她看著他,眼神閃過一絲復雜,小心翼翼地試探,「二叔,你……」

雷謹冷寒的眸子變幻莫測,突然,他將她往里一推,「砰」地一聲關上門,「媛媛,告訴二叔,小葉是誰?」

他很清楚,他腦子里沒有這個名字,也沒有關于這個人物的記憶,可是,他知道,這個人肯定是他這一系列反常的關鍵,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他不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雷媛媛瞧著他泛紅的冷眸,那眼底深處的狂亂糾結,心底有些害怕,同時也有些不忍,「二叔,我……」

「說,小葉是誰?」

雷謹雙手像是鐵鉗一般,擒著她的雙肩,情緒明顯有些激動,這些天來,他被這種莫名的煩躁與窒悶弄得心煩氣躁,在今天看到那張莫名熟悉的臉後,顯然已經失去了他素有的冷靜。

「表哥,小葉是鈞桀的未婚妻,不過,她在不久前的一次任務中犧牲了!」

雷媛媛還沒開口,夏鞜便推門進來,妝容精致的俏麗臉龐帶著淡淡的憂傷,語氣充滿了可惜。

雷謹沒理她,寒眸直直盯著雷媛媛,「是這樣?」

雷媛媛瞧了眼夏鞜,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地反感,然而,她的話,她也不能去反駁,畢竟,表面上,她說的也是事實,只是隱瞞了些內情而已,而這些內情,恰巧是他們雷家禁止提及的。

思緒翻轉間,最後雷媛媛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

雷謹頹然地放開手,他閉了閉眼,不發一語地走了出去。

夏鞜看了他高大挺拔卻平添了一絲落寞的背影,眸色微深。

少頃,她將門關上,轉頭看向雷媛媛,嘴角漾著溫婉端莊的笑容,語氣柔和道︰

「媛媛,你二叔的情況你也知道,小葉的情況,你也了解,他們兩人,是不可能有機會在一起的,與其看著他痛苦,看著他為了她次次命懸一線,倒不如就這樣,讓彼此都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你爺爺的心思,想必你也懂,如果不這麼做,你二叔的前途,就完了。」

雷媛媛沒說話,靜靜地看著窗外,剛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這會兒布滿了陰霾,顯然,暴風雨即將來臨。

「小鞜,難道你沒發現,二叔現在更痛苦嗎?還有,若是有一天,他想起來了,你想過後果嗎?」

雷媛媛語氣幽幽,話語行間,滿是惆悵與心疼。

她是真的為二叔心疼,在她眼里,二叔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沒有什麼能將他難倒,雖然性子冷了點,但是對家里人是沒話說的。

以前她對他還有些想法,認為他搶了哥哥的未婚妻,可是在得知哥哥與小葉是協議訂婚,知道他們兩人在哥哥訂婚之前便已認識,只是不知對方身份而錯過後,那些想法也沒了。

這一路走來,二叔為了小葉,幾次徘徊在生死之間,而小葉亦是為了救他而與別個男人結婚,如今還有了共同的孩子,這份深情與骨肉情,又豈是說剝奪便能剝奪的?

那天二叔被催眠時,她在外看著他昏迷了卻還激烈掙扎的樣子,幾乎忍不住落淚。

夏鞜站在她身邊,亦是看著天空中的陰霾,與她的惆悵不同,她嘴角帶著笑,是那種胸有成竹的笑。

「媛媛,時間長了會好的,而且,你應該了解你二叔,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結了婚,有了家庭,木已成舟,他就算想起來,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雷媛媛嘴角勾起一抹譏屑又傷感的笑容,她沒再繼續那個話題,而是轉身看著她,笑了笑道︰「不管怎麼樣,我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一句話,是一種告別,亦是一種隔閡。

她和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可以共用一雙筷子,同鑽一個被窩的好姐妹了,她以後的身份是她的嬸嬸,她的長輩。

夏鞜看著她臉上客套敷衍的笑容,臉色白了白,「媛媛,你是不是在怪我?」

雷媛媛垂下眸子,低低地笑了笑,「呵呵,我能怪你什麼,以後你就是我嬸嬸了,我總不能像以前那般沒大沒小不是?」

夜,漆黑如墨,窗戶外面,不大不小地雨淅瀝瀝地下著,臥室里,一場酣暢淋灕的激情結束,金成睿將人抱到浴室去清洗。

金玉葉渾身軟綿綿的,任由他擺弄,只是,洗著洗著,感覺他那又開始不安分的手,她有些怕了,「四叔,夠了哈,這都幾次了?你這是想讓我死在床上的節奏嗎?」

「前面是你欠的,今天老子生日,你得獎勵!」

金成睿好不容易盼著她來一次,當然是往死了折騰,還沒吃飽喝足,想要他停下來,簡直是痴人說夢。

金玉葉無語噎凝,她現在能不能後悔啊?

丫的,身邊這些個男人,一個個都如狼似虎,那體力一個比一個強,一個比一個悍勇,以後的生活,她似乎能想象,一天到晚都癱軟在床上,想想都覺得滲得慌。

不說後面的了,就眼前的,她是跑不了。

金成睿將她洗白白,那透著薄繭的大手一個勁兒的撩著,揉著,嘴巴啃著……

沒多久,金玉葉便被撩的嬌喘連連。

金成睿唇角微揚,一邊含著她珠圓玉潤的耳垂,一邊低語,「還說夠了,這不又想了嗎?」

擦!

「四叔,你能別這麼悶騷嗎?」

回應她的是一記猛力地沖擊,金玉葉尖叫一聲,男人俯身封住她的唇,就是一陣肆意吸允逗弄。

新的一輪旖旎上演,外面雨聲依舊,而室內,火熱亦是經久不息。

過完生日,金成睿想讓她在這里多陪他幾天,金玉葉想到倪星悅婚禮之後,她便要去美國,便答應了。

幾人沒急著回半山腰的別墅,而是在這邊住了下來,只是黛夫人想念小肉包,沒過兩天,金世 便過來將他們接過去了,倒是成全了兩人的二人世界。

這天,金成睿健身館出了點事,他去處理,別墅里就金玉葉和小金一人一獸。

露天游泳池里,金玉葉如一只自由自在的美人魚,歡暢地在水里游著,小金那健碩的身子慵懶地趴在池邊,猶如一個盡責的護花使者。

叮鈴鈴,叮鈴鈴……

外面鐵門的門鈴響起,一聲一聲響個不停。

「嘩」地一聲,金玉葉從水底下鑽出來,掬了一把水到小金身上,「去瞧瞧,認識的開門,不認識的不理!」

小金站起來,抖了抖健碩的身子,闊著優雅矯健的步伐,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金玉葉瞧著它哀怨的小樣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家伙,被她中了通心蠱,又經常被他們幾個作死地訓練,真是越來越人性化了。

沒多久,小金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穿著筆挺軍裝的男人。

會來這里,又穿著軍裝的,除了雷大首長,還會有誰?

金玉葉狠狠剜了小金一眼,丫的,她對它不該抱那麼高期望的,再機靈,也是個沒開化的。

小金覺得自己很委屈,嗚嗚……是她說認識的開門,不認識的不理,而這位,它恰巧認識好不好?

金玉葉沒鳥它委屈的小眼神兒,眼楮看向男人,臉上揚起一抹明艷的笑容,「四叔不在家,有什麼事兒,你留個話,他回來,我跟他說聲!」

雷謹蹲下高大的身子,一灼亮的雙寒眸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我來找你的!」

金玉葉心里「咯 」一下,她斂了斂神色,也不顧及他,從游泳池上來。

那令人血脈膨脹的惹火身材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身上那套淡紫色的印花比基尼緊緊貼在她身上,更是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誘惑。

雷謹只覺一股氣流直沖腦門,體內沉睡的小怪獸轟然蘇醒,他愣了片刻,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一旁的浴巾遞給她。

金玉葉靜靜地看著他手中的浴巾一秒,默不作聲的接過,擦干身上的水漬,「你找我做什麼?」

雷謹暗咒一聲,眼神不著痕跡地從她身上移開,壓下心底旖旎的心思,「你是金玉葉?」

自從那天听了夏鞜和媛媛的話,他便著手調查過,也去烈士陵園看過,上面只有‘金玉葉’這個名字,相片卻不知為何被撕了下來。

部隊的資料檔案中,對她的記載也只是寥寥數語,同樣沒有具體照片,這種不清不楚的現象,在部隊那種嚴謹的地方,可是從未有過的。

他旁敲側擊地問那些當初和她一起入特戰營的人,而他們也都是三緘其口,顯然有人下了封口令。

最後還是陳威拿了張報紙給他,那是一張舊報紙,上面是解除婚約的新聞發布會,而那個叫金玉葉的女人就站在鈞桀身邊,那張精致靚麗的臉龐,跟眼前的女人如出一轍。

一個被葬進烈士陵園的特種兵,為何還好好地活在世上,而且還生了個孩子?

而他心里那份空洞,是不是與她有關?

金玉葉听到他的話,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容邪氣,「是,你要抓我嗎?」

你要抓我嗎?你要抓我嗎?你要抓我嗎……

一句話,就像是有無數個回音一般,在雷謹的腦海里回響,敲得他腦門子生疼生疼的。

他看著她,眼底的神色變幻莫測,他突然上前,雙手擒住她雙肩,「我們是不是有關系?」

此時的他,就如一個不會游泳的人掉進河里,而他手里抓著的,是一根救命的浮木。

金玉葉看著他狂亂急切的眼神,心髒窒了窒,然而面上卻是涼涼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有老公,都結婚一年多了,當時你參加過我的婚禮!」

雷謹雙目赤紅,他對上她平靜無波的眼神,手漸漸松開,閉了閉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悶氣,「對不起!」

看著他頹然的背影,金玉葉嘴角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心里突然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泛著疼,那種痛感很輕,卻實實在在地疼了。

曾經多剛強硬氣的一個男人,這會兒卻如此蕭索頹廢?

二叔,如果你能不顧一切,那麼,我也為你放棄理智一次!

金玉葉在心底無聲地承諾,如果他能想起來,能依然固我地堅持著這份情感,那麼,她也願意放開那些理智與堅持,不去在乎他是雷戰的兒子。

小肉包不在身邊,金玉葉心里總是覺得空落落地,盡管知道他們會照顧好他,可是心里總有那麼點牽掛,所以,在這邊呆了幾天後,還是回了那邊。

後天的婚禮,所有事宜也準備個差不多了,一個月的時間,雖說倉促了點,可是事事倪星愷親力親為,場面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在布置現場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雷家的婚禮和他們在同一家酒店舉行。

秋天的夜,透著一絲涼意。

金玉葉坐在窗台前,對著璀璨的星空淺酌,金世 從浴室出來,手里拿著塊干毛巾擦拭著寸短的濕發,金玉葉不喜用吹風機,家里的男人似乎也都習慣了不用。

「哥,過來,我幫你擦!」

金玉葉放下酒杯,沖他招了招手。

「你倒是會享受生活!」

金世 笑侃了一句,搬過一張椅子到她身邊,將干毛巾丟給了她,而後自己坐上椅子,將頭擱在她大腿上。

他們都在擔心後天的婚禮會踫上他們那對,可她倒好,一個人愜意地對著星空淺酌。

然而,這樣的理智更是讓他心疼,擔憂。

盡管她面上表現的再怎麼不在乎,可終究是她動過心的男人,而且還有一個共同的孩子。親眼看著自己孩子的父親和另外一個女人踏進禮堂,是個女人,心里都有那麼點兒不舒坦。

她是理智的,理智的去想他的身份,他的職責,與她相沖,甚至敵對,卻忽略了心底的那份情感,或許是刻意去忽略。

「小葉,這邊的事都處理個差不多了,婚禮結束,就能走!」

金玉葉手中的動作不見絲毫停頓,縴指在他頭皮上輕捏著,「嗯,你們辦事,我放心!」

「小葉!」

「嗯!」

「小葉!」

「嗯!」

「小葉!」

金玉葉手中的動作終于停了,她低眸,好笑又無奈地看著他,「哥,我听到了,有屁就快放出來!」

金世 悶笑一聲,捏了一把她腰間的女敕肉,「女孩子,斯文點!」

他頭往她身上貼近,雙臂環著她的腰肢,語氣特膩味兒,「沒事,就是想喚喚你!」

金玉葉勾唇淺笑,手指把玩著他硬茬的短發,「哥,你們別擔心我心里不舒坦!」

話落,她輕吁出一口氣,話鋒一轉,「不可否認,也確實有那麼點兒,不過,我還有你們不是嗎?」

「知足常樂這句話,我還是懂的,現在我有你,有流驍,有四叔,有南景,還有小肉包,另外媽媽也在身邊,身後跟著一群可以生死相托,肝膽相照的摯友,還多了個便宜爺爺,每天日子愜意歡樂,坐看潮起潮落,花開花謝,這樣我也滿足了,同時也是我奢望的!」

這些年來,風里來雨里去,努力積斂財富壯大實力,她要的,不就是愜意自由的生活嗎?

金世 安靜地听著她的話,末了,他摟緊了她,語氣輕柔,「你能這麼想就好!」

這邊歲月靜好,而雷家這會兒卻是鬧的不可開交。

書房里,一片狼藉,紙屑,碎片什麼的到處都是,雷戰這會兒是將能砸能丟的東西都砸都丟了。

此時,他站在豪華的紅木書桌後面,雙手掐腰,一雙老眸像是著了火般,怒瞪著對面臉色冷凝的兒子,「後天好好做你的新郎官兒,別給老子整些有的沒的,我們雷家丟不起這個人!」

「是啊,阿,這請帖都發出去了,婚期在即,你無緣無故說不結就不結,你讓夏鞜怎麼做人,讓夏家怎麼在京都抬得起頭來?」

夏元瓊心疼地幫他擦拭著臉上的茶水,溫聲軟語的勸告著。

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恍惚與狂躁,她這個做娘的看在眼里,如今,以免夜長夢多,這婚是越早結越好,她兒子的脾性她了解,結了婚有了家庭的責任,那顆心也就定了。

雷謹寒眸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掃視,眸色深沉晦澀,「我只是想將某些事情弄清楚再來談論婚事,你們這麼大反應做什麼?當初決定婚期,你們都沒有問過我,這麼急著讓我結婚,你們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麼?」

夏元瓊眼神有些閃躲,雷戰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罵得更大聲了,「混賬,你都三十出頭的人了,老子當年跟你這麼大,你大哥都扛得動槍了,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阿,你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婚期在即,你若是不想雷、夏兩家成為整個京都笑柄,不想媽死在你面前,就乖乖兒的結婚,不要再弄出些ど蛾子了!」

得,這話,絕對是**果的威脅。

雷謹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不發一語地轉身出了書房。

雷戰看著他桀驁不馴的背影,氣急敗壞地嚷嚷,「後天老子綁也要將你綁進禮堂!」

十月初六,忌祭祀,宜嫁娶!

天公作美,風和日麗,天氣晴朗。

教堂里,倪星悅一襲純白的華麗婚紗,臉上掛著幸福恬淡的笑容,坐在休息室里,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涂抹。

強硬佔去伴娘身份的張小涵站在一旁,眼楮冒泡,「哇,星悅姐姐,你真美,到時候我也得讓你哥給我弄這樣的婚紗!」

倚在門口,一襲深紫色西裝,頂著冷魅那張陰柔邪魅面容的金玉葉听到她的話,「噗嗤」一聲就笑了。

她腳踹了踹她,「傻妞,你這是得多恨嫁啊,人家哥哥恨不得將你丟海里喂魚,還給你弄婚紗,你想得倒是美,不過,若是新郎不是他,想必,他是樂意的!」

這妞兒逗,那是真的逗,那腦子構造跟一般人的不一樣,說好听點叫樂天派,不好听的,那就是人來瘋,腦子缺了一根筋。

倪星悅想到哥哥被這女孩纏的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亦是「噗嗤」一聲笑了,她看著鏡中那張嬌俏精致的蘿莉臉,笑著道︰「小涵,你若是能搞定我哥哥,不說他,我幫你訂制最美的婚紗!」

哥哥一個人太孤單了,且性子有些孤傲冷酷,能有這麼一個活潑樂天的姑娘陪他,想必他的生活會精彩不少。

一襲純黑裁剪合宜的手工西裝的倪星愷進來,剛好听到後面的話,他看著一旁的張小涵,忍不住皺眉,「什麼婚紗?」

「嗷~酷哥,真帥,不愧是我一眼看上的!」

張小涵看到他,兩眼冒紅心,一下子撲了上去,倪星愷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身子利落地閃開,「給本少滾一邊兒去!」

哈哈哈~

看到這種情況,金玉葉笑的前俯後仰,「星愷,小涵讓你到時候也幫她準備星悅這樣的婚紗!」

這兩人,丫的,若是湊在一起,還真是一對活寶。

倪星愷瞪了她一眼,「婚紗是不可能的,壽衣還差不得!」

「哥,嘴巴這麼壞,你怎麼幫我找嫂子!」

倪星悅嬌斥著,哥哥跟在葉子身邊,別的沒學到,那嘴毒的功力,他倒是學得個十成十。

她小心地看了張小涵一眼,得,她瞎操心了,人家小姑娘這會兒眼楮還在冒著紅泡泡,一個勁兒地瞅著她哥哥。

倪星愷對那雙眼楮直接無視,抬手看了眼腕表,「好了沒,時間快到,該出去了!」

「好了!」

化妝師最後幫她整理了下頭紗,點了點頭,恭敬道。

莊嚴的教堂,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倪星悅挽著倪星愷的手從休息室出來,一步步走向候在那里的江源走去。

江源一襲白色新郎禮服,脖子上系著紅色的領結,整個人看起來俊秀斯文,他臉上漾著愉悅的笑容,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向他款款而來的女人。

星悅,這是他從小就喜歡的女人,以前喜歡,卻因為身份不敢表白,後來她為了替星愷擋刀而毀容,自此性格大變,而他那時候為了更好地幫助他們兩兄妹,而出國留學。

雖然錯過了些年頭,可終是被他追到了。

想到這里,他眼神不自覺地看向觀眾席上的金玉葉。

他想,他們最應該感謝的,是她!

是她讓星悅恢復了容顏,讓她重拾自信,讓她走出昏暗的屋子,自信傲然地站在世人眼前,亦是她幫助星愷奪回屬于他們的東西,將他們從受制于人的逆境中解救出來。

不管世人對她如何評價,他們這些跟在她身邊的人卻清楚,她是個有原則性,講道義的人。

她壞,壞的有格調,身在黑道,卻從不允許他們涉足毒品,她心狠手辣,可那是對待敵人,她有錢有權,絕對可以稱之為人上人,卻從不在他們面前端架子,常常和他們打成一片。

他們幫她做事,所得到的,遠遠超越了自己應得的那部分。

也許這就是她的獨特魅力吧。

一個女人,能有如此手腕和心胸,他是敬佩的,也難怪星愷這樣一個孤傲的男人,心甘情願唯她所用,雖然嘴里老是妖孽,變態的叫,可是,他也是最維護她的人。

腦中思緒翻轉,他的新娘已經到了眼前,倪星愷將倪星悅的手交到他手中,「小圓子,我寶貝妹妹交給你了,你若待她不好,我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不愧是黑道頭子,威脅人的話,說得那叫一個順流兒。

江源笑了笑,「行,真有那一天,不用你扒皮抽筋,我自個兒切月復贖罪。」

倪星愷看了眼倪星悅,眼里閃過一絲安慰,他笑著,湊近江源耳邊低語,「剛才使勁兒盯著那妖孽瞧做什麼?她可是非雛兒不要的!」

江源一愣,瞟了眼他褲襠,露出一個狐狸般的笑容,亦是低語,「如果不怕被那幾個男人揍得連爹媽都不認識,以你的條件,倒是可以去競爭一下,對了,我听說當年你的菊花差點被她攻佔?有沒有這回事兒?」

寧星愷渾身一僵,想到幾年前那次慘絕人寰的療傷,到現在背脊還有些發寒,「丫的,待會兒再收拾你!」

……

牧師千篇一律的誓詞在莊嚴神聖的教堂響起,男女雙方一句「我願意」,新郎新娘互相交換戒指,禮成,新郎吻新娘……

幾句話的功夫,卻是一輩子的責任與歸宿。

人道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可又怎麼能夠否認,其實它也可以說成是另一段愛的旅程的開始,端看你以什麼態度去對待它。

金玉葉瞧著,嘴角的笑容暈染開來,她看了眼一左一右兩個男人,「想結婚嗎?」

金世 和流驍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和你?」

金玉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難道你們還想和別人?」

兩個男人笑了,再次一口同聲,「想!」

這女人性子有些惡劣,不問清楚,他們若是回答「想」,那她來一句「行,改天找個女人和你們結」,那他們要郁悶死。

教堂這邊結束,新郎新娘做著婚車去了酒店的,金玉葉和一眾賓客們當然也不例外。

南景那輛特拉風的黃金跑車,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月兌離了被冷落的命運,開離了車庫。

由金玉葉的敞篷跑車開路打頭陣,她後面是婚車,而婚車後面,是一條長龍般的車隊,清一色的百萬豪車,如此大的陣仗,讓路人忍不住駐足圍觀。

要到酒店,車隊必須要通過京都的主干道,然而,冤家路窄的戲碼上演了。

在一個拐彎的十字路口,兩方人馬對上了,一方是清一色的豪車,一方是牛逼哄哄的軍車。

車頭對車頭,一個左轉彎待轉,一個右轉,然而,要轉進的,卻是同一條道。

軍車里,開車的吳良看著對面開車的人,驚悚了。

在有些地方,同一個村子里,同一天婚嫁的,要麼是兩家商量好時辰,避開踫頭的現象,以免喜沖喜,抵消了彼此的福分,萬一遇到了,就由新娘下車,雙方彼此互換禮物,表示互相祝福。

最野蠻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壓過對方,爭取上游路,在古代的時候,就是轎夫努力將花轎抬到最高,誰高,誰就贏了,搶了福分,而輸的那方,雖說同樣是喜事,但始終有些不吉利。

當然,這些都是迷信的說法,而恰巧,在京都,基本有一半的人信這個。

雷家舉行的是中式婚禮,新郎直接將新娘接去酒店,然而,今天去夏家接新娘的,卻是雷鈞桀,由他代勞接到酒店。

吳良看著對面的車子,有些拿不定主意,「桀少,這咋辦?」

「我們比他們先一步轉,可以壓過他們!」

雷鈞桀沒說話,一襲白色婚紗,面容美艷不可方物的夏鞜便出聲道。

雷鈞桀桃花眼斜睨了她一眼,再看看對面那輛幾乎能將人眼楮給閃瞎的跑車,嗤笑一聲,沒說話。

這邊,倪星愷當然也看到了這種情況,他開的也是敞篷跑車,直接沖前面的金玉葉嚷嚷,「妖孽,今個兒就看你表現了,你丫要是輸了,我……」

後面的話沒容他說完,紅綠燈交替的瞬間,前面的車唰地一聲,一個漂亮的轉彎,便已經駛入了主道,後面的車隨之跟上。

「噓~好樣兒的!」

倪星愷吹了聲口哨,油門一踩,迅猛地跟上車隊。

而此時,對面的吳良卻是傻眼了,「呃,他們闖紅燈!」

夏鞜氣的臉都白了,「你倒是趕緊開啊!」

然而,任由他吳良車技再好,車子性能再強,也跑不過人家的頂級改裝版跑車,而且,人家那是玩命似的搶法,他這個老實巴交的人也搶不過,最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敢跟那位爺搶啊。

哧——

華麗騷包的跑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後面的車隊亦是紛紛停了下來。

金玉葉下車,他臉上戴了一副茶色的墨鏡,一張陰柔俊美的臉張揚而透著絲絲神秘感,她來到倪星悅他們的婚車前,替他們拉開車門,「今個兒天大地大,新郎新娘最大,江源,你給抱上去哈!」

江源笑了笑,將手中的一大捧玫瑰花交給伴娘張小涵,「那是必須的!」

話落,他彎腰,一把將倪星悅打橫抱起,一時間,禮炮聲  地響個不停,彩絲和彩花在兩人頭頂飄蕩,酒店工作人員整齊地站成兩排鼓掌迎接,畫面唯美而熱鬧。

他們這邊風風光光地進了酒店,隨後跟著來的軍車隊伍停了下來,酒店經理一瞧這陣狀,臉都嚇白了。

他記得明明是將雙方的時間錯開的,這怎麼就弄到一塊兒了呢?

如今就算要收拾,也來不及了。

車隊紛紛停下,後面車子里清一色穿著橄欖綠軍裝的士兵唰地一聲下車,列隊,而後小跑至酒店門口,整整齊齊地站成兩排,動作就像是練過千百遍一般,整齊一致,鏗鏘有力。

吳良屁顛屁顛地下車,幫忙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夏小姐,請下車!」

夏鞜臉色難看是一定的,這會兒听到他的稱呼,美艷的俏臉更是沉了一分,不過,良好的教養與忍勁兒,讓她沒有發作,闊步從車上下來。

雷鈞桀亦是下車,禮貌地牽過她戴著真絲手套的手,「走吧,二叔在上面等你!」

兩人走近大門口的士兵,唰地一聲,所有士兵抬手敬禮,他們從中走過,隨著他們的步伐,一聲聲空響炮在空中拉響。

別具一格的儀式,然而,有了剛才的唯美熱鬧,這樣的場景,終究是大打折扣。

酒店十八樓,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婚宴已經開始,倪星悅已經褪下了那一身繁復拖地婚紗,換上了一件亮白鱗片似的華貴晚禮服,頭發高高的挽起,整個人艷光四射,美得勾魂奪目。

此時她挽著江源的手臂,新郎新娘開始敬酒。

毫無疑問,金玉葉那桌,是第一個開始敬的。

這一大桌,基本都是金玉葉自家人,江源瞅著黛夫人,再瞅瞅她,不知道應該先進哪個,要說吧,她在這里是最有權的,而他們也最該敬她一杯,可是,人家還有一個老媽在,若是敬她,那不是有點那個啥?

黛夫人好似知道他的心思,溫柔地笑了笑,「你們年輕人喝吧,不用管我!」

江源斯文地笑了笑,眼神看向金玉葉,接過伴郎的酒,幫她斟上,「魅少,我們兩夫妻,最該感謝的人是你,謝謝你能留下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這一杯我們敬你!」

說著,他就要仰頭喝掉,卻被人攔住。

金玉葉笑睨著他,「這酒可不是這麼喝的,星悅呢,她不方便,我就不弄她了,你一個人連帶著她那份兒承受著,我也不為難你,听說你對酒挺有研究,猜猜,這里面有幾種液體混合,猜對了,我這一桌,你喝一杯就算了,猜錯了,這杯酒你灌下去,另外罰三杯威士忌,記得只能觀和聞不能嘗!」

江源看著她遞過來的不明液體,那顏色花花綠綠的,瞧著恐怖得緊,他咽了咽口水,「魅少,能求饒不?」

「大家說,能不能?」

「不能!」

一桌子人,聲音洪亮,語氣堅決。

金玉葉聳了聳肩,「猜唄,猜錯了沒事,反正就幾杯酒而已,又不讓你月兌褲子,還有,醉了也沒事,晚上你是注定不能洞房了!」

江源接過酒,又是看又是聞的,只能硬著頭皮猜,「白蘭地,雞尾酒,香檳,干紅,還有……醋!」

「還有嗎?」

江源再次聞了聞,這麼多味道混合在一起,實在是聞不出啥了,便搖了搖頭。

金玉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看向身邊摻料的人,「他猜對了沒?」

「我加了白開水!」

流驍模了模鼻子,笑著道。

「喝!喝!喝!」

一桌子人叫嚷著「喝」,身為伴娘的張小涵那二貨也在一旁跟著起哄,惹來倪星悅一個白眼。

這缺心眼兒的貨,不幫襯著也就算了,居然還跟著起哄。

江源看著那一杯恐怖的液體,頭皮有些發麻,怨念地看了眼流驍。

丫的,瞧著謙謙君子一枚,居然這麼會整人。

白開水?無色無味,打死他,他也聞不出開啊!

江源慢吞吞地酒杯移至唇邊,想要仰頭一口悶了,可實在沒那個勇氣,只能小抿了一口,然而,那一小口幾乎讓他想吐,「臥槽,你們哪個無良的貨摻了辣椒水兒?」

又辣又酸又嗆,再加上各種酒的混合,那味道,別提多恐怖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誰這麼狠。

冷斯抿了一口酒,語氣冷冷道︰「我是看辣椒水味兒夠重,你好猜些,才摻的!」

得,各個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一個看著文質彬彬,卻摻最難嗅出的白開水,一個平時一整天連個屁都蹦不出來的寡言男人,摻最好嗅,卻最難下口的辣椒水兒,只是,辣椒水摻進眾多酒里,那味道被酒掩蓋了去,也不是那麼好嗅出的。

江源看著金玉葉,沖她豎起一個大拇指,「魅少,你真牛,居然能降伏這麼一群妖魔!」

這邊的婚宴熱熱鬧鬧,各種整蠱怪招盡出,新郎被整的叫苦連天。

而二十二樓,同屬于婚宴的宴會廳內,氣氛卻是截然不同,說是雞飛狗跳也不為過,而原因,婚禮有新娘卻沒有新郎。

賓客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雷戰氣得差點歸西,夏家老爺子更是直接送進了醫院,夏元瓊亦是氣的夠嗆,卻還要忙著安撫娘家人。

全京都最大的笑話,沒有新郎的婚禮。

「新郎不要她吧!」

「嗐,誰知道呢,不過也夠可憐見的,以後誰還要啊!」

「對了,我曾經听說啊,這雷家老二稀罕金家那位才情卓絕的養女,也就是雷家以前的準孫媳婦兒,不過,解除婚約後,她嫁給了個富豪,婚禮當天,雷老二還帶人去搶婚呢!」

「嘿,那女娃,我見過,長得可真是夠標致的,確實有才情,听說還是位特種兵,巾幗不讓須眉,可是天妒紅顏,前不久犧牲了!」

……

一聲聲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就如一把尖刀,刺進夏鞜的心髒,她看著布置豪華,此時卻亂成一鍋粥的宴會場,臉色灰白。

眾人的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同情的眼神,就像是地獄里的魑魅魍魎,勢必要將她拖去地獄一般。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突然,她笑了,笑聲越來越大,笑的前俯後仰,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眾人都驚恐擔憂地看著她,雷媛媛眸色復雜地上前,「小鞜,你別這樣!」

夏鞜一把甩開她的手,神色狂亂,一雙淚眼布滿了怨與怒,「呵呵,這樣是哪樣?不用她來搶,我的新郎就逃了,他逃了,我成了全京都最大的笑話!」

話落,隨之而來的是一陣「 里啪啦」聲,酒桌上擺放的餐具被她一股腦兒掃在地上,雷媛媛嚇得臉色慘白,「夏鞜,你冷靜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全京都都知道我夏鞜沒人要,他雷謹不要,為什麼,就最後一步了,就最後一步,我就可以成為表哥的妻子了,我可以勝過她那麼一次了,我可以幸福了,可是,這下沒了,我注定得不到幸福,得不到關注,金玉葉,你他麼的就是我的克星,克星!」

長長的一段話,她吼得歇斯底里,最後連續兩句克星,話語間盡是怨恨與悲憤。

話吼完,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般,身子無力地仰躺在地上,胸脯劇烈起伏著,眼角的淚流入鬢間,涼涼的,給人的感覺卻是刺骨的冷。

那一襲白色的婚紗在紅色的地毯上鋪成開來,就如一朵剛盛開,就被風雨摧殘的花兒,透著一股凋零之色。

雷媛媛看著她這樣子,捂著嘴低低地咽唔著,雖然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她討厭過她深沉的心機,可是,這一刻,她卻心疼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她才九歲,而她十歲,比她大一歲,當時她們都在院子玩,而她像個被人拋棄的小可憐一般,一個人卷縮在角落里,睜著眼楮,看著天空。

後來她才知道,她是女乃女乃的佷女,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走,在一次地震中受傷沒家人認領,最後碾轉回到了夏家。

其實,後面她也听女乃女乃說過,夏家真正的女兒,確實是在那個村子里,只是已經死在了地震中,四舅公為了安撫患有憂郁癥的四舅婆,這才領了她回來,騙她說是他們的女兒。

這麼多年,盡管中間她出國,她入部隊,分開了幾年,可是,他們的關系,真的很好,這會兒看到她這般,除了心疼,就是心酸。

愛情里面沒有對錯,她雖然使用心心機,可也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只能說,她愛錯了人。

她愛的人,不愛她。

賓客們漸漸散去,雷戰氣得發病,夏家老太爺亦是直接進了搶救室,雷家和夏家皆是手忙腳亂,沒有人去顧及那個被人拋棄的可憐新娘。

雷媛媛一步步上前,她蹲子,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緊緊摟著她冰涼的身子,語氣咽哽,「小鞜,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你不是配角,你只是沒有遇到對的那個人而已。」

夏鞜涼涼的笑了笑,「媛媛,你不知道,我二十幾年的生命里,都是活在金玉葉之下!」

「我們一母同胞,小時候,媽媽哥哥疼的是她,寵的也是她,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要寵著她,讓著她,而我是被忽略的那個,其實說到底,我也只是比她大了幾分鐘而已。」

「地震之中,在我與她二者選其一的情況下,媽媽毅然決然地選擇她活我死,如今,我依然是被拋棄的那個,媛媛,我恨這種不公平,我恨我們是姐妹,待遇卻是雲泥之別,我恨她的存在,是她佔去了我的一切,我心里有怨,我真的……很怨啊。」

夏鞜一邊幽幽地說著,眼眶中的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滴不停地滑落,這是第一次,她這樣毫無保留地剖開她的心殤,這樣肆無忌憚地說出她心底的怨與恨。

听到她說的話,雷媛媛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滿,此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別說是她,就算是她自己,面對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心里要說不怨,恐怕也是騙人的。

她拍了拍她的背脊,「別想那麼多了,人要朝前看,放寬心,這樣才不會活得那麼累,你瞧瞧,四舅公和四舅婆不是很疼你嗎?你想想他們,二叔娶不到你,那是你們有緣無分,上帝關了你一扇窗,必定會給你開另一道窗,眼前的雖然美好,也許並不適合你,往前走,後面會有更好的在等你的,而且……」

她頓了頓,抬手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其實你別看葉子現在這般風光,她以前在金家的日子很不好過,你在夏家,有這麼多人疼,可是,她在金家,連她們養的狗都不如,她若是個逆來順受的,恐怕這會兒被啃得連渣都不剩!」

夏鞜沒說話,睜著眼楮,靜靜地看著頭頂的吊燈。

媛媛的話,她無法反駁,可是,她心里有個結,如果可以,她寧願跟著他們一起過著連狗都不如的日子,也不願意承受被最親最愛的人拋棄的痛。

小時候媽媽和哥哥偏心她,她也沒怨過,而且和他們一樣對她好,因為她擔了個姐姐的稱號,可是自從八歲以後,她的世界一片昏暗,直到他出現,才照進一束曙光。

那時候的她十二歲,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跟著媽媽來雷家玩,被軍區大院里的幾個孩子王推進了水池里,當時是他奮不顧身的跳下水里將她撈起來,對那些欺負她的孩子厲聲呵斥。

自此,二十一歲的他,在十二歲的她心里留下了印記,他是那般高大,那般英武卓群,像是擎天柱一般,為她撐起一片天。

她試著從自己那片昏暗的世界里走出來,試著融入夏家,融入人群,她努力讀書,出國留學,他是軍人,她就去學醫,因為軍人經常會受傷。

多年的愛戀,她掩藏的很好,直到姑媽有意無意地湊合他們,她才敢顯露出那麼一點點,只是,那時候,他的心已經飛了,飛到她最怨的那個女人身上。

她的存在,影響了她上半生,她不想他也被她搶走,所以,在特戰隊訓練選拔時,就算只有一口氣,她都要死撐下去,她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比她差。

十八樓,婚宴依舊火熱進行著,江源今天被整得夠嗆,不過這樣的日子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就算被整,他心里也高興,大不了他記著,等輪到他們的時候,他給整回來就是了。

金玉葉正在吃著流驍他們幫她弄出來的蟹肉,倪星愷睜著一雙迷醉的眼,端著酒杯上前,「妖孽,今兒個還真的謝謝你,那紅燈闖得,真他麼的帥氣,你知道現在二十二樓是個什麼情況嗎?」

金玉葉放下筷子,擦了擦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結婚不就那麼點兒事,還能有什麼情況?」

全桌的人都看著倪星愷,想知道樓上是個什麼情況。

他們這一桌誰都知道,樓上有一場婚宴,而男主角,卻是這位的男人,且還是她孩子的爹。

倪星愷喝了口酒,笑了,笑的特惡劣,「這結婚當然就那麼點兒事,可關鍵是,這婚禮,沒新郎,那場景你想象一下!」

砰——

黛夫人手里的餐具掉落在地上,瓷制的勺子應聲而碎。

全桌子十幾號人,這一刻,沒人笑。

這里坐的都是金玉葉最為親近之人,也都知道,夏鞜算是她姐姐,黛夫人的親女兒,金世 的親妹妹,婚禮上沒有新郎,這該是多大的笑話啊?

這樣一來,夏鞜成了全京都的笑話,被拋棄的新娘,一般而言,沒哪戶人家會娶,別說娶,她以後在整個京都的上流圈子里,都抬不起頭來,甚至呆不下去。

「媽!」

片刻的寂靜後,金玉葉輕喚了聲,打破沉默。

「呃,手滑了下,沒事,大家繼續吧!」

黛夫人低著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金玉葉撫了撫額,眼神看向金世 ,「哥,媽身體有點不舒服,要不你送她上酒店房間或是回家休息下?」

金世 點了點頭,黛夫人亦是擦了擦手,勉強地笑了笑,「抱歉,你們慢吃,我這個老太婆就不湊熱鬧了。」

終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做不到無動于衷。

倪星愷這會兒貌似也知道自己得瑟過頭了,他模了模鼻子上的鑽石耳釘,歉然地看著她,「伯母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是我這個晚輩招呼不周了。」

金世 推著黛夫人離席,然而,剛到門口,「 」地一聲,宴會廳的華麗鎏金門便被人推開。

夏鞜身上的純白的婚紗並沒有月兌下來,婚紗的裙擺很長,拖在地上,華貴的精美,她臉上已經沒有淚,妝容也補過,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

她就這樣看著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涂著金色眼影的美目里面,空洞而荒蕪。

兩方人馬,一里一外,就這樣站著。

宴會廳里,眾伙兒看著這狀況,不自覺安靜下來,那些不明就里的客人還以為是新郎惹得桃花債,來搶新郎的。

黛夫人看著她,眼淚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流了出來,她顫抖著唇,「小……小熙!」

剛喊出這個名字,她便已經泣不成聲,她捂著嘴,死死壓抑著哭聲,這是她的孩子,她的女兒,天下間沒有哪個娘不疼自己孩子的。

只是,她沒有辦法,她和金成嶸造的孽,終是要還的,要怪就怪她不該投生到她的肚子里。

夏鞜咧唇笑了,笑容看起來特淒涼,「原來你還記得啊!」

黛夫人抹了把淚,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他們是正常的母女,她會像所有的母親一樣,去找男方討要說法,只可惜,她們不是,她也沒權利。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在金成嶸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做出那些事後,她便已經沒有權利去做一個好母親了。

「回去吧,新郎不再這兒,你來這里也沒用!」

金世 話很生硬,他能理智地處理他們的事情,但人心肉長,說他心里沒那麼點惻隱之心,那也是騙人的。

夏鞜沒說話,她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這兩人,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可卻也是傷她最深之人。

人家都說,親人身上流著同一脈的血,那種親情是永遠也斬不斷的,可是,這話放在她們身上沒用,他們用最決絕的方式,斬斷了他們之間的親情,關鍵是,她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媽,哥,你們……為什麼不要我!」

這麼多年來,這個問題成了她的心魔,在她心里就是一個解不開的結,她想,她不問清楚,到死也不會瞑目。

黛夫人早已泣不成聲,「小熙,要怪就怪我,是我對不起你,不配做你媽!」

「那你做她的媽,為什麼就能做的這麼好?我也是從你肚皮里出來的!」

這一句話,夏鞜幾乎是用吼的,她手指指著金玉葉,眼神中滿是控訴與悲憤。

金玉葉擦了擦嘴,離開席桌,來到門口,「有什麼事出去說,人家的婚宴還在繼續。」

說著,她推著黛夫人就往外走,她沒有看夏鞜,所以也沒有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凶光。

兩人錯身而過,刀光起,血飛濺。

金玉葉看著漸漸滑落的身子,整個人都呆了。

宴會廳里,抽氣聲此起彼伏,金世 眼楮紅了,「媽!」

他驚叫一聲,所有人都回神,金玉葉麻木地伸出手去接她下滑的身子,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媽,你……」

黛夫人捂著心口,嘴角溢出點點血絲,她沒有看她,那雙被淚水染濕的碧眼直直盯著呆愣的夏鞜,「小……小熙,媽……對不起你!」

夏鞜手里還握著刀柄,她的手染了血,那猩紅的顏色一滴滴映入她潔白的婚紗,就像是開在雪地上的點點紅梅。

她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瞳孔瞠大,猛地放開手,腳步踉蹌地後退,搖著頭,一個勁兒的說「不!」

雷媛媛上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淒慘的畫面,她瞳孔縮了縮,上前一把將夏鞜保住,「小鞜,小鞜!」

「叫救護車!」

金玉葉沖呆愣住的眾人猛地大吼,而後抖著手塞了顆藥丸進她口中,用隨身攜帶的銀針封住她的穴位,運功將源源不絕的內力輸入她體內,企圖護住她的心脈。

黛夫人阻止她的救治動作,「小葉,我……不行了,你別……白忙活,這麼……多年,我苟且……活著的目的,就是將……你養大成……人,如今看著你……幸福,我可以下……去見小姐了,她沒我……陪著,會孤……單的!」

「媽,別說話,我還需要你,我親媽我沒見過,你就是我的親媽!」

金玉葉固執地將內力輸送到她體內,只是,黛夫人的身體本就在地震中留下了病根,這些年來又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那內力輸進去,猶如石沉大海,起不到半分作用,她的生命,正在以極致的速度流失著。

「小葉,媽……求你一……件事兒……」

「媽,你別再說了,我知道,我不會動夏鞜,是我虧欠了她,佔據了你所有的心神,她心里怨是正常的。」

黛夫人笑了,此時她臉上的面紗落了下來,露出她那張充滿異域風情的美麗臉龐,盡管年過五十,可那張常年掩藏在面紗下的臉,仍是風韻猶存。

她眼楮看向夏鞜,碧色的眸子漾著溫柔與慈愛。

「小……熙,對不……起,是媽……和你父親……造的孽,卻讓你……來償還,媽不……是不要你,而是在……你和小葉之間,媽必……須選她,那是媽欠……她的,你比你……妹妹幸運,至少你……還活著,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已經死……在媽手上了。」

說這話的時候,黛夫人眼楮雖然是看著夏鞜,但她碧色的瞳仁已經失去了焦慮,好似透過她,看她另一個可憐的孩子。

夏鞜無力地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

她現在腦中唯一的想法是,她不是她的妹妹,她居然不是她的妹妹,而她的親妹妹,在出生之際,就被媽媽弄死了。

「小葉,瞧,我看……到你媽了,她還是……這麼美,這麼……善良,她說她……不怪我,她說謝謝……我將你養……得這麼好,她說……她……想回家了!」

「媽,你別說了!」

金世 跪在她身邊,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出口的聲音咽哽的厲害。

現場所有人都唏噓不已,忍不住落淚,了解當年內情的人,感嘆她的狠心,敬佩她的忠心。

救護車很快便來了,只是,那一刀刺得太狠太深,刀尖幾乎穿透了心髒,而且黛夫人求生意志並不強,就算他們醫術再卓絕,就算有她和流驍兩人的內力保護,也沒有能力去救一個一心求死之人。

所以,在極力搶救了兩個小時後,黛夫人走了,美麗的臉龐掛著解月兌一般的釋然笑容。

 ——

搶救室的門打開,身上穿著無菌服的金玉葉推著人出來了,等在搶救室外的人看到推床上被蒙住的臉,所有人皆閃過一絲痛心。

倪星愷上前,冷酷桀驁的臉龐閃過一絲歉然,「妖孽,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什麼都別說了,是我對不起才對,毀了星悅的婚禮!」

倪星悅是孕婦,她沒有來,江源亦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是朋友,就別說這種話,你節哀!」

夏鞜來了,表情木然,眼神空洞,她身上還是那件婚紗,此時已經染血,甚至連手上的血都沒有處理,雷媛媛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滾!」

金世 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夏鞜就如一個失去生氣的破布女圭女圭,被他推倒再地,雷媛媛抹著淚,上前將她拉起,聲音咽哽道︰「你讓她看一眼吧,她心里也不好受,你這樣,她會瘋的!」

這一刻,走廊里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只有雷媛媛低低的飲泣聲。

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亦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毫無疑問,夏鞜是可憐的,但也是可恨的,要說這一系列事情,誰對誰錯,還真說不出來。

金成嶸錯?

他只是執行他的任務,做他職責之內的事情而已,手段雖然不光彩,可是,身為一個特種兵,一個臥底,不就是以完成任務為己任?誰又會光彩到哪里去?

黛夫人錯?

她也不錯,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她渴望愛情,渴望家庭,所以她入了金成嶸的柔情陷阱,致使她的主人家破人亡。

歸根結底,一句話,各有各的生存法則,各人有各人的命,端看你怎麼走。

「讓她過來,媽也許想見她!」

金玉葉出聲打破沉默。

要問她怨不怨夏鞜,說不怨,那是假的,可是這里面,最沒資格怨的人也是她。

夏鞜的悲劇,是因為她的存在,這一點,她從未否認過,所以,她對夏鞜,一直都很縱容,她出事,她盡她所能地救。

除了顧及到媽媽的感受外,她自己心里對她也是有愧的。

大人的事,孩子最是無辜,可是因為金成嶸所做的事,所有的因果報應,似乎都是她和另一個無辜的生命在償。

另外,她自己如今也做了母親,明白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心理,媽媽今天幫她擋這一刀,又怎麼能說不是對夏鞜的一種保護?

既然她都不去計較,她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止夏鞜見她?

而且,媽媽在最後咽氣的那一刻,嘴里叫的是「小熙!」

夏鞜在雷媛媛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推床,她抖著手揭開白布,看到的就是一張安詳釋然的面容,她突然笑了,臉上在笑,可眼淚卻一個勁兒的流。

「媽,我不怨你了,只要你不是不要我就好!」

說著,她突然俯子,抱著她尚有余溫的身體,「媽,記得小時候你都不抱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抱抱我,我有多希望你能像抱小葉一般抱著我睡,哪怕只是一晚!」

黛夫人眼角突然滑下一滴淚,金玉葉看見了,她亦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流驍抱著她,讓她的頭深深埋進他的胸口。

他了解她,對于親情,她看得比什麼都重。

黛夫人為她付出那麼多,她千方百計地想要將她從金家人手里接回來,如今接回來了,可沒享多長時間的清福,又為她擋刀而失去了生命,她心里這會兒比誰都要難受。

夏鞜走了,黛夫人入了醫院的太平間,兩場喜事,卻因為另一場新郎的缺席,而變成了白事。

說到底,丫的,還是雷家作孽。

不樂意的人,硬是要將兩人湊到一起。

另一邊,軍區第一人民醫院里,夏家年逾八十好幾的老爺子還躺在重癥病房里,氣急攻心,就算醒來,也是中風了。

雷戰亦是躺在病床上,只是,他就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強一般,或許是氣著氣著,心髒承受能力加強了,丫的,他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老毛病犯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然而,引發事情的男主角,卻是不知去向。

夏家人都守在醫院里,夏元瓊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般,神情憔悴,連名貴的化妝品都掩飾不了她的蒼老。

「四弟妹,小鞜呢?」

夏元瓊話一出,夏家人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今天的主角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搖頭。

雷鈞桀捏了捏眉心,「我讓媛媛陪著她的,應該不會有事!」

說曹操,曹操到。

夏鞜來了,那身婚紗就跟寶貝疙瘩似的,愣是舍不得換,不過,這會兒沒人去欣賞她婚紗的華貴,而是被上面的血跡給驚到了。

「哎呦,我的祖宗,你……你這是怎麼了?」

夏鞜的媽媽一見這陣仗,立馬就慌了,連忙迎了上來,雖說後來知道她不是她親生的,可是,她進夏家的那天,她就當她是親女兒一般疼著。

咚!

夏鞜猛地跪在他們面前,這會兒所有人都迎了上來。

「小鞜,你這是……」

夏鞜爸爸有種不好的預感,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眼神看向她身後的眼楮通紅的雷媛媛,「媛媛,發生什麼事了?」

雷媛媛捂著嘴,搖著頭,一個勁兒的咽唔。

「爸,媽,對不起,夏鞜辜負了你們的疼愛,這麼多年來,你們將我當親生女兒一般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心里感激著,感動著,你們是這世上最好的父母,只是,我夏鞜福薄,沒有福氣享受你們的疼愛了,夏鞜不孝,你們以後要好好保重身子。」

話落,「咚咚咚」幾聲,她重重地叩了幾個響頭,眉心處隱隱能見血了,可見她有多用力。

夏元瓊心疼又愧疚地去拉她,「小鞜,你先起來,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四個字,她語氣平靜得再平靜不過,然而,在場之人听到她的話,除了知情的雷媛媛,其他人的身子具是一個踉蹌。

「你……殺誰了?」

問話的是雷鈞桀,他腦子里的第一個閃過的對象,就是姓金的那女人。

「媽媽,我殺了我親媽!」

夏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然而,雷媛媛卻是哭的淚人兒似的。

她上前一把將她抱住,「小鞜,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我求你別說了!」

「不,我想,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她死的,不然我又怎麼會那麼用力,一刀捅穿她的心髒!」

只是,她沒想到,她會去幫她擋而已,她沒想到,捅到的人是她媽媽而已。

夏鞜媽媽听到話,直接兩眼一翻,暈厥過去了。

現場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黛夫人的遺體在第二天下午便由醫院的太平間轉進了殯儀館進行火化,只是當他們剛簽好字,警察就來了,說是有人去警局自首,殺了自己的母親黛女士。

金玉葉听著,這一刻,心里又苦又酸的,各種滋味襲上心頭。

夏鞜,那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她是她悲劇的導致者,她金玉葉的良善憐憫之心雖然早就被狗給吃了,可是,對于她,她是真的怨恨不起來。

她始終記得,當初那個拉著她在油菜花田里奔跑,背著她走過泥濘的小路去上學的小女孩。

雖說人心會變,可是她知道,夏鞜的改變,是因為八歲那年的那場地震。

八歲,她不知道別的小孩有沒有那麼清楚深刻的記憶,反正她是記得挺清楚。

當時,她距離她並不遠,兩個人都被碎石壓著,中間有一塊大石板支撐起兩片小小的天地,想要救她們,必須要把石板移開,可是,移開石板,她們所呆的地方就要轟塌。

當時救援隊伍並沒有來,營救措施並不全面,可她們卻等不了,一是怕余震,到時候兩個一起死,二是她們太小,怕支撐不了那麼久。

那時候的她膽小得不行,身子又弱,記得當時她疼得冒汗,疼得哭,可還不忘安慰著她,讓她別怕。

當村里那些壯漢委婉地說恐怕只能救一個時,媽媽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救她,她就看到她晶亮的眼楮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至于後面如何,她不知道了,因為她已經疼得暈厥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是在設施簡陋的醫院里,而身邊,並沒有夏鞜。

沒人告訴她,她在哪里,而後面,她也沒機會去問,因為接踵而來的,是他們的困境,再後來便是入金家,對她而言,更大的困境,因為她要面對金家那些孩子的欺辱打罵。

沒人知道,那時候她有多想念她,因為以前若是村里有人欺負她,哥哥不在的話,都是她站出來護她的。

也許有人會覺得以她現在的性子,對夏鞜太過縱容,可是,面對這樣一個人,她再狠,也狠不到哪里去。

夏鞜自首,警察例行公事般走了個過場,便離開了,夏鞜的故意殺人罪,罪名成立。

黛夫人火化了,在第四天便舉行了喪禮。

來的人並不多,都是金玉葉那些要好的朋友,南景在喪禮前一天趕過來了,本是高高興興的喜事,突然因這一鬧,而變成了悲痛的喪事。

黛夫人最後那刻,她說她想回家,所以金玉葉並沒有將她的骨灰下葬,所謂落葉歸根,她和媽媽兩人,帶著一顆憧憬良善的心入世走了那麼一遭,兩人卻都未得到屬于她們的那份幸福。

一個紅顏薄命,一個帶著痛苦悔恨自責活了半輩子,最後卻死在自己的親生女兒手中。

待一切都辦好,金玉葉去監獄看了夏鞜,她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編著號碼的囚服,長發剪短了,氣色看起來還算不錯,只是脖子上有些傷,而且那雙眼楮,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灰暗而古井無波。

「我不想見你的,可是,我想對你說一句,我還是恨你!」

她恨她已經成了習慣,怨了多年,想要不怨,似乎不可能了,就像她說的,金玉葉是她的克星,絕對的克星。

金玉葉依舊是冷魅的裝扮,一襲黑色肅穆的西裝,她取下墨鏡,無所謂地笑了笑,「恨著吧!」

有種情緒支撐著她,也好。

兩句話出口,彼此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默。

良久,還是金玉葉遂先出聲,「媽最後叫的是你的名字,她……是愛你!」

夏鞜古井無波的眸子閃過一絲漣漪,她沒說話,站起身子,頭也不回地進了里面。

啪——

一個巴掌甩過來,連帶著狠戾的一腳,「媽的,臭三八,擺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呢!」

夏鞜就像是一個任人摧殘的破布女圭女圭,她倒在地上,這一巴掌一腳打在她身上,好似不知道疼似的,里面的大姐頭見她這樣,還想踹,這時候獄警走了過來,手中的警棍敲了敲鐵窗,「干嘛呢,都給我老實點!」

「她摔倒了,我將她扶起來!」

獄警剜了她一眼,眼神轉向躺在地上的夏鞜,遞進來一個小盒子,「106號,這是剛才那男人交給你的!」

夏鞜平靜地接過,打開,里面是一個小小的粉色發卡,很舊,上面的顏色有些斑駁,想來經常被人撫模而變成這般。

看到這個,夏鞜突然就哭了,她靠著牆壁,眼淚嘩嘩地流著,一聲聲悲慟壓抑的咽唔從喉間溢出,最後哭聲逐漸變大,變得嚎啕大哭。

獄警沒阻止她,眼神看向剛才動手打人的那個女囚,「074號,你出來!」

那女囚吊兒郎當地出去了,「長官,什麼事?」

獄警瞥了哭得不能自己的夏鞜一眼,冷冷地警告,「你若還想活著出去,那個女的以後不要動,她上頭有人!」

「嘿,什麼人啊!」

那女囚明顯不以為然,獄警瞪了她一眼,「能翻天的人,你听著就是!」

金玉葉出了監獄,還未上車,一輛軍綠色的軍車就停在她旁邊,瞧著全京都獨一無二的車子,不用想,她也知道車里面的人是誰。

果然——

下一秒,一抹軍綠色的身影從車上下來,男人身姿挺拔高大,軍裝筆挺,面容一如既往的肅冷威嚴,他淡淡睨了她一眼,銳利如刀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一片深幽莫晦。

開車的吳良也下來了,看到她,黝黑的臉龐表情微怔,習慣性地撓了撓短發,「魅少,你也在啊!」

事情鬧得這麼大,他也知道了,眼前這位就是首長心尖兒上的姑女乃女乃。

金玉葉點了點頭,不發一語地上了車,車里面金世 在等著,只是他沒有進去,見她上來,他什麼都沒問,發動車子,油門一踩,「嗖」地一聲,車子便離開了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雷謹眼神不自覺地去追隨著她的車尾,看著它消失在眼前,卻久久無法收回視線。

吳良站在一旁,也不敢催促。

首長從婚禮上消失後,整整五天,他都沒出現在眾人眼前,也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直到第六天,他才出現在醫院里,去跟夏家老爺子請罪,跟夏家人道歉,卻一步也沒踏進他父親雷老司令的病房,氣得雷老司令再一次進了急救室。

如今,兩父子的關系已經到了白熱化,他更是遞了調職涵,請求調離京都。

事情走到這般地步,夏家和雷家都在怨怪首長,說他不該逃婚,可是,他是陪著他一路走來的,他見證了他對金玉葉那種可以勝過生死的情意,見證了他們曾經的濃情蜜意。

雖然他是個大老粗,不懂那些情啊愛的,可是,面對這一場鐵骨柔情,他亦是忍不住動容。

他們硬逼著他,更是對他使用卑劣的手段,以他剛硬桀驁的性子,沒有一槍崩了他們,那是因為他不能,因為那是他的父母親人,他也只有逃,以示自己的抗拒。

深秋的夜,透著絲絲涼意。

金玉葉沒回半山腰的別墅,而是回了海邊那里,此時,她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涼涼的帶著水藻味兒的咸腥海風吹打她臉上,有些冷,有些疼。

洶涌的浪潮一聲聲拍打在石礁上,就如一頭憤怒的野獸般,嘶吼著。

金世 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手臂從身後環住她的脖頸,他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摟著她,用他暖暖的胸膛,熨燙著她被風吹得冰涼的身子。

金玉葉身子往後靠,將自己的的重量毫無保留地拋向身後,「哥,夏鞜坐牢了,你說媽會不會不安?」

她知道,媽媽是不怪她的,她這一生,最愧對的,也就她兩個女兒。

听著她幽幽的聲音,金世 心一抽一抽的,特難受,他將她摟得越發緊了,「別想那麼多了,那是她自己的選擇,這樣她自己心里也會好受點!」

這樣的選擇,也許對她而言是最好的。

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是個人,心里都會過不去,有媽媽的遺言在,小葉不會動她,他更不會,她選擇用法律懲罰她自己,是最好,也是最明智之舉。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慰藉。

「你們兩個,今晚這是要在這里坐一夜?」

南景過來,手里亦是勾了件外套,金玉葉听到他的話,抬手抹了把臉,「哥,走吧,冷死了!」

進了別墅,金玉葉泡了個熱水澡,身上的寒氣這才得以驅除。

南景坐在床上,筆電擱在腿上,正在瀏覽著什麼,見她出來,他將筆電合上移到一邊,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金玉葉挑了挑眉,手里還在擦著濕發,「做什麼?」

南景沒說話,拉著她在床邊坐下,接過她手中的干毛巾,讓她的頭擱在他大腿上,笨拙而又小心地幫她擦拭頭發,溫涼的指尖穿梭在她的發間,力道適中地幫她按捏著頭皮。

「丫頭,爺只準你傷心一個星期,要知道,你的情緒,直接影響到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金玉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手臂摟著他精瘦的腰肢,將頭埋進他的小月復處。

南景身子一僵,氣息不穩地警告,「如果不想做,就將你腦袋移開!」

金玉葉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什麼,眼神下移,看到他支起的小帳篷,嘴角抽了抽,「姓南的,你腦子里裝的是不是都是h的?」

南景有些氣悶,捧起她的頭,對著她的唇就給了一個綿長的深吻,「你要不要劈開來瞧瞧?」

這丫頭,他們都分開個把月了,他若是不想,她就該愁了。

金玉葉看著他變得深藍而危險的眸子,模了模鼻子,「頭發干了,睡吧!」

南景再次親了親她的唇,將她摟進懷里,「你是見慣了生死的人,誰都有一死,這麼多年,媽背負著這麼多,活著也挺累,死了對她來說也許是一種解月兌,咱們的日子卻還要過!」

金玉葉抬頭,訝異地看著他,「難得啊,你居然能說出這麼感性的話!」

南景妖孽的臉龐閃過一絲羞惱,他二話沒說,直接將她往被子里一塞,將燈關了,抱著人睡覺。

「丫頭,爺訂了後天的機票,有什麼沒交代的,你明天趕緊交代清楚!」

黑夜中,南景磁性好听的聲音傳來,金玉葉閉著眼,很小女人地往他懷里鑽了鑽,「嗯!」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她該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該安排的,也都安排下去,就等著婚禮結束後,一大家子去美國,本是開開心心的事,如今,少了那麼一個人,心底始終有股沉郁之感。

第二天,金玉葉約見了夏奕,兩人坐在星巴克里,昔日羞怯孤僻的小少年,如今長成了一個俊秀陽剛的青年了。

「葉子,你還會回來嗎?」

夏奕情緒明顯有些傷感,眼楮濕濕潤潤的,出口的聲音,暗啞的厲害。

這是他心中的女神啊!

他們曾經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坐在學校的天台上曬太陽,一起考試,一起入國防,一起訓練,她拉著他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而他亦是跟著她的腳步。

眨眼間,原來他們有那麼多的一起,那麼多的美好回憶,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她將他甩開了,甩的老遠老遠。

金玉葉笑了笑,「當然,我在這里不是還有你們嗎?」

夏奕亦是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行,我在這里隨時恭候你回來,別忘了,你是‘奕遠科技’的老板,你不回來,我們幾個也許就將你公司給敗光了!」

奕遠科技,是金玉葉剛成立不久的公司,夏奕在電腦方面是一等一的天才,軟件編程什麼的,他信手拈來。

再加上流驍的朋友孟羲和王芃悱兩人在這方面也有造詣,就將他們拉攏,招了些這方面的人才,成立了這家公司,想讓夏奕的絕世才能有發揮的余地。

金玉葉桌底下的腳踹了他一下,「好好干,若是敗了,我唯你是問!」

分離的傷感氣氛,在這一笑一鬧之間,減輕了不少。

兩人聊了些近況,夏奕爸爸在被夏氏停職後,金玉葉便讓曾灕陽拋出橄欖枝,高新聘請他作為l&y集團分公司的首席設計。

夏良國剛開始並沒有應承,畢竟是自己的家族事業,不過,在夏氏一直冷了他近一個月之後,他灰了心,點頭應許了,如今在l&y集團工作得挺順心。

坐在星巴克里,兩人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從開始聊近況,聊工作,聊趣聞,到最後的天馬行空瞎侃,夏奕舍不得離開,然而,再是舍不得,筵席都會有散的時候。

臨近傍晚,金玉葉的手機響了,是金成睿,問她什麼時候到他那里。

金玉葉說了個時間,掛了電話後,她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看著對面的男孩,不,現在應該是個男子漢了。

她臉上揚起一抹明艷的笑容,「小奕,好好照顧你爸媽,遇到好的女孩子,談個小戀愛什麼的,到時候結婚,別忘了給我發請帖!」

這個世界,離了誰,地球一樣會轉動,曾經的過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會成為人生路上的一道殘影,走過了,就過了,更美好的還在後面,到時候回過頭來,看著年少的自己,也只是會心一笑。

夏奕仰了仰頭,硬是逼回眼里那熱熱的東西,「行,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

四年的美好回憶,最燦爛的青春,他也許要用一生去遺忘。

結婚?

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會結,但再也沒有那麼一個女人,能讓他心動到如斯,愛到只能膜拜的程度。

出了星巴克,金玉葉最後看了他一眼,沖他揚了揚手,「走了,好好保重!」

夏奕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就像是破了個洞似的,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她是真的要走了,這一走,就真正走出了他的生命。

「葉子,如果十年之後我還是忘不掉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在她即將上車之際,夏奕沖著她的背影,喊出了這麼一句,喊出口後,他心里那股難以言喻地疼痛才得以緩解。

他一直都知道,她只將他當成弟弟一般看待,認為他對她只是年少時的一時迷戀,不夠成熟,也夠不上愛,時間長了,見識多了,身邊繁花似錦,這種迷戀也漸漸轉化為一種年少青澀的懷念。

十年,他會向她證明,他的愛,足夠成熟。

金玉葉愣了愣,回頭一笑,「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以後的事,誰說得清!」

十年之後,也許他都已經是孩子他爸了。

夏奕站在街角,看著她的車子淹沒在車流之中,消失在眼前,久久地,痴痴地望著。

一天,一晃而過。

天大亮,深秋的早晨,透著一股清涼。

一大早,金玉葉便是被一陣窒悶給憋醒的,睜開眼,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她怔愣了一秒,而後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脖頸,回應著他的吻。

纏綿悱惻,冗長繾綣。

一個吻,兩人都是氣喘喘吁吁,金成睿喘息急促而粗重,他額頭抵著她的,「怎麼辦?還沒走,老子就開始想你了!」

金玉葉頭微抬,主動親了親他的唇瓣,「還有一年不到,你就可以辦理出國移民手續,兩年之後,我……」

後面的話,她是湊近他耳邊說的,金成睿听清了,他呼吸突地一窒,「小妖精,我等著!」

話落,他再一次迅猛地,狂狷地吻住了她的唇,兩人又是一番耳鬢廝磨。

不過,黛夫人剛走沒多久,幾個男人體諒她心情不好,很自覺地集體禁欲,就算在難耐,也只是吻吻而已。

吃了早餐,倆人又膩歪了一會兒,便開車去了半山腰的別墅。

他們是中午十點的飛機,到別墅的時候,朵薇已經將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好了,基本都是小肉包的東西居多,大人的,倒是沒多少。

這次去美國,也就金世 流驍和他們幾個人而已,冷斯,曾灕陽他們依然留在這里管理某些產業,有些東西,金玉葉舍不得賣。

比如水戀留鄉,那是她自己一筆一劃親自設計出來的,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而l&y集團的前身是金氏,不說別的,看在四叔的份上,她也不會賣,所以,這邊還是需要人照看的。

入了機場,他們走的是貴賓通道,金世 的身份已經被軍方識破,是不允許出國的,所以他易了另一張臉,連護照都是南景弄來的。

至于金玉葉,她倒是沒用那張假護照,而是直接頂著冷魅的臉。

機場上,幾人自是一番依依惜別,九點三十分,廣播上已經開始叫登機準備了,九點四十五分,金玉葉從金成睿手中接過小肉包,「四叔,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給我電話,或者去找冷斯曾灕陽都行!」

金成睿捏了捏她的掌心,「嗯,你也一樣,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將身子給養胖一點,我等著你給我生兒子!」

南景嗤笑一聲,湛藍的眸子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都一把老骨頭了,你行嗎?」

金成睿劍眉一凜,恨不得一掌拍扁他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妖孽臉龐,「老子行不行,不是你說的算,丫頭,你告訴他,我行是不行!」

金玉葉瞧著他一本正經的固執臉龐,嘴角抽了抽,沒好氣道︰「行,怎麼不行,登機了!」

說著,她抱著小肉包遂先轉身,突然,眼角掃到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她眼楮去搜尋,卻又消失無蹤,來來往往的人群,沒再找到那抹冷峭的影子。

唇角勾了勾,她涼涼地笑了笑,一個失去屬于她記憶的人,她怎麼會期待他來送?

而且,她還能期待嗎?

那天她對自己發誓,他若能在婚禮之前想起來,便給彼此一次機會,如今,婚禮是沒有繼續,可是……

轟——

飛機離開地面,沖向天際。

機場外,一輛黑色的大眾車里,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夾克裝,然而,手里卻是拿著一副軍用望遠鏡,他痴痴地看著那架剛起飛的飛機。

車門突然被拉開,金成睿高大的身軀鑽了進來,見他拿著望遠鏡痴痴看著的樣子,冷硬的心突然酸酸的,眸色一片復雜,「走了,還看個屁!」

雷謹收起望遠鏡,身子靠在椅背上,他抽出一支煙給他,而後自己亦是抽出一支。

啪——

打火機發出幽藍的火光,香煙點燃,他狠狠吸了一口,將打火機丟給他,「我也要走了!」

金成睿點煙的動作頓了頓,「走?去哪兒?」

「已經申請了調職!」

她不在這里,這個地方,他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金成睿沒說話,車內陷入一片沉靜,煙圈散開,兩人的表情皆都被煙霧籠罩,形成一股低迷朦朧的氛圍。

「她心里……其實是有你的!」

良久,金成睿吐出這麼一句,如果不是昨晚听到她在睡夢中叫著‘二叔’,他還不知道,她將他藏在心底,藏得這麼深,讓他們以為,她是真的放下了。

咳咳——

雷謹被一口香煙嗆到,一陣猛咳之後,他又狠狠吸了一口,「是我們雷家對不起她,我也沒臉再去強留,只希望,這輩子她都好好的!」

他們雷家欠她太多,已經不是一句兩句對不起便能抹去的,這中間,要他論出個誰對誰錯,他也論不出來,怪只怪,命運弄人。

當他去外地找一個擅于深度催眠的老師傅解除催眠,高高興興回來想找她時,卻得知夏鞜因為他的逃婚,心里的怨恨爆發而錯手殺了她母親後,他便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一年後

咀——咀咀——

「全體集合!」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偌大的練兵場上,清一色的橄欖綠,士兵各個昂首挺胸,站的筆挺,一張張被風吹日曬的黝黑臉龐,莊嚴而肅穆。

「報告!」

「講!」

一個字,冷冽威嚴,鏗鏘有力。

男人一襲軍綠色的作訓服,頭戴貝雷帽,雙手背在後背上,高大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剛硬冷峻的面容肅冷鐵血。

他就這樣站在那里,不用過多的語言和動作,軍人鋼鐵一般冷冽,鐵血的霸氣展露無余,而那張臉,赫然是雷謹的。

前來報告的士兵「唰」地一聲,行了個帥氣勁風十足的軍禮,「報告教官,蒼狼全體一百二十四位士兵,應到一百二十四位,實到一百二十四位,請教官指示!」

雷謹凜冽肅冷的寒眸在這一百二十四位尖子兵身上掃過,「你們是什麼?」

「蒼狼!」

一百二十四位士兵齊聲回答,聲音幾乎震破天際。

「錯,你們還不夠格稱為狼,頂多是鼠,負重二十,障礙跨越,全體都有!」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左,轉!」

「起步,跑!」

一系列口號響起,一百二十四位士兵迎著風雨,一路奔跑。

「媽啊,真是要人的老命,以前在金牌教官金成睿的手下,都沒像這般往死里折騰過!」

「嗐,跑吧,听說這位爺是從京都下來的,整個b大隊都沒人敢惹,你沒看到他肩上那兩毛三?他娘的,多威風!」

「威風有個毛用,還不是被降了!」

士兵們一邊氣喘吁吁地跑著,跳著,鑽著,一邊低聲議論。

「少他麼廢話,趕緊跟上,快!」

教導員拿著喇叭筒在催促著,怒吼著。

雨越下越大,幾乎遮住了眼簾,此時,練兵場上,雷謹依舊站在那里,像是一顆巍然不動的青松,傲然挺立。

突然,一個士兵小跑過來,抬手敬了個軍禮,「報告首長,您有親人探訪!」

雷謹神色怔了怔,一年了,終于按耐不住了嗎?

簡陋的會客室里,一個六十出頭的貴婦人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手指無意識的絞著衣角,她身上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貂毛大衣,花白的頭發盤了起來,臉上雖然抹了些淡妝,但仍是掩飾不了她臉上歲月的痕跡。

坐在她旁邊的是個短發女孩,俏麗的面容,大大的眼楮,一襲軍裝,英姿颯爽,看起來干脆利落,嬌俏可人。

「媛媛,你說,你二叔會不會見我們?」

不錯,坐在會客室里的兩人,就是夏元瓊和雷媛媛,自從一年前,雷家爆發一次家庭戰爭後,他們便再也沒見過雷謹。

媛媛上前拍了怕她的手,「女乃女乃,您別急,我們大老遠來了,總會見到人的!」

夏元瓊想到兒子決絕的話語,心底有些不確定,他說,讓他們就當沒生過他這個兒子,應或是死了沒埋。

一年了,他沒回過一次家,沒給家里打過一個電話,就連他父親病重,給他電話,他都沒有回應,這是要多狠的心,多深的怨啊!

「二位,抱歉,首長這會兒在忙,要不你們先回吧!」

剛才通報的士兵推門走了進來,語氣抱歉道。

夏元瓊當場就飆淚了,雷媛媛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看向士兵,語氣懇求,「這位大哥,你看,我們從京都大老遠的,來一趟不容易,你能不能讓我們去見見他!」

「這……」

士兵明顯有些為難。

雷媛媛嬌俏了笑了笑,「要不這樣,你給陸旅長打個電話,就說雷老司令的夫人前來探望兒子!」

士兵一听雷老司令,神情一凜,又听說是從京都來的,便也不敢怠慢了,趕緊打了個電話,請示了下,沒多久,他擱下電話,語氣恭敬道︰「夫人,請跟我來吧,首長這會兒在訓練場練兵呢!」

當夏元瓊看到那抹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身影時,她捂著嘴,咽咽唔唔地,哭的不能自己。

雷媛媛一手撐著傘,一手摟著她,眼中亦是含著淚。

這場愛與恨,怨與怒中,似乎誰都沒討到好處。

夏鞜坐牢了,葉子媽媽死了,爺爺亦是失去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曾經夏鞜信誓旦旦地說,時間長了就好,然而,她們誰也沒有機會去等待她口中的「時間長」。

因為老天沒給她這個機會。

「阿!」

夏元瓊出聲,語氣咽哽而破碎。

這是她的兒子啊,她從小疼到大,如今卻弄得跟仇人似的。

雷謹背脊微僵,冷冷地掃了通報的士兵一眼,「訓練場這種地方,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這個規矩,你沒學過?」

「二叔,是我讓他請示陸旅長了的!」

雷媛媛適時出聲解圍。

雷謹轉身看了她們一眼,語氣平靜無波,「什麼事?」

「阿,回去吧,你爸病了!」

雷謹絕情地轉過身子,不看他們,「如果是這事,你們請回!」

「阿,媽求你還不行嘛?你要怨到什麼時候?兒子和父母哪有隔夜仇的,你爸做的那些,不也是為你好?為了一個不屬于你的女人,你至于連爹媽都不要了嗎?」

夏元瓊說的很大聲,聲淚俱下的,恐怕就差給他跪下了。

那些正在訓練的士兵們眼神都有意無意地瞥向這里,立即引來教導員的一陣悶雷般的怒吼,「看什麼看,快跟上!」

雷謹轉身,冷寒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冽如刀,「在你們剝奪我做父親的權利時,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個父親,你口中所謂不屬于我的那個女人,是我孩子他媽?」

對上他冷得徹骨的眼神,夏元瓊腳步踉蹌了一下,雷媛媛喚了聲「女乃女乃」,小心地將她扶住。

她眼神看向曾經頂天立地,如今為情所困的二叔,漂亮的美目既復雜又同情,「二叔,葉子她……回來了!」

葉子她回來了——

僅僅是一句話,他回來了。

站在京都的軍用機場上,雷謹抬眸看著頭頂的太陽,似乎有她在的天空,連空氣都變得好聞不少。

金玉葉確實回來了。

只是雷媛媛沒說的是,她一回來,整個京都,便是風起雲涌。

百年老字號的百生堂藥業集團,因為財務上嚴重虧空,突然之間宣告破產,一些股民手中的股票成了廢紙。

l&y集團在一年前便已在美國成立分公司,如今,總部被遷移美國,一些銀行資金被大量抽取,陷入短缺危機,另外,京都眾多高官被爆出受賄,私生活不檢點,網上瘋狂流轉著一些官員的不雅視頻。

整個京都,百分之四十的官員牽連其中,其中百分之二十被雙規,百分之十被直接革職下馬,大到常委委員,市長,代表委員,小到各個局局長,副局長,科長什麼的,大大小小都有。

經濟風暴加上政治風雲,京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局面,大量官員突然更替,民眾各種斥責質疑聲,當局者焦頭爛額,不少人更是惶恐度日,生怕這把莫名其妙的火燒到自個兒身上。

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威龍在一處隱秘的四合院兒門口停下,沒一會兒,四合院的朱紅大門被人從里面打開,車子徑直使了進去。

車門打開,一襲黑色勁裝,頭戴鴨舌帽,身姿高挑妙曼的女人從車上下來。

前來開門的老婆子上前笑了笑,語氣恭敬道︰「小姐請跟我來,先生在里面恭候著!」

勁裝女人沒說話,跟著她進了屋,內堂里面卻是另有乾坤,穿過幾道門,一番七彎八拐後,終于在一扇看起來有些年歲的紅木門口停了下來。

叩叩叩——

「先生,小姐來了!」

「進來!」

里面傳來威嚴的男音,听著似乎有些激動。

吱嘎!

門開了,兩個人,一里一外,兩廂對視,一個激動難掩一個啞然而笑。

「原來是你啊!」

勁裝女人取下鴨舌帽,那張臉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精致深刻,肌膚瓷白,碧眸迷人,此人,赫然是將京都攪得雞犬不寧的金玉葉。

而此時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四五十歲的樣子,一襲軍裝,一張粗獷硬朗的臉龐,健碩的體格,此人金玉葉並不陌生,正是她們當初演習考核時,敵軍的指揮官——

孟錫遠。

一個位居大校的軍區重量級領導人物。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是他們同盟會的成員,可見同盟會的滲透力有多強,難怪招各國當局忌憚。

孟錫遠站起身子,恭敬地低下頭,「見過小姐!」

金玉葉笑了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用來這些虛的,我是來拿東西的!」

孟錫遠點了點頭,轉身從保險櫃里拿出一份資料和一個小小的青瓷壇子。

「這是你要的,上面紅點處是崗哨,藍點是暗哨和針孔攝像頭,黃點是隱形警報器,還有幾處需要感應磁卡,這些我都標明了,卡在袋子里面,他們三天一次采購,午夜十二點換一次崗,那時候防守最松!」

最後,他指了指青瓷壇,語氣傷感,「這……是你媽的骨灰!」

金玉葉看著手中精密的地圖,心里知道,部隊這種防守嚴密崗位涇渭分明的地方,要在不屬于自己的地盤里,弄到這樣一份精準的地圖,是極其不容易的,更何況,他還備齊了幾道安全門的感應磁卡。

收起東西,金玉葉抬眸看了眼對面的男人,「按照輩分,我是不是該換你一聲孟叔叔?」

孟錫遠硬朗粗獷的臉微微動容,他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恍惚,欣慰的笑了笑,「你和你媽真像!」

她繼承了她媽媽的美貌,亦是有她父親身上那股狂放不羈,傲視群雄的矜貴風華。

金玉葉勾唇淺笑,沒再說話,她回美國後,拿著信物,去瑞士銀行取了那份名單,只是名單中並沒有他的名字。

後來還是龍老頭告訴她,這邊還有這麼一個暗樁,不過,他也不知道具體是誰,只是多年來,會給他們傳遞重要情報。

認真說起來,他也不屬于同盟會成員,只是她父母當年對他有恩,事發當天,當時作為特種兵的他亦是在場,只是他最後才知道,他們要殺的人,是他曾經的恩人。

車子駛出四合院,行駛在京都車流擁擠的街道上。

有時候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狗血。

這不,在紅燈的空當,金玉葉隨眼就這麼一瞟,就看到旁邊那輛與她並排的軍車。

改裝版的路虎,全京都獨一無二,一如既往的霸氣囂張,此時車窗是開著的,對于里面的人,她能一覽無余。

她的車窗亦是開著,在她看他的這瞬,男人亦是轉眸,兩人眼神對視,一時間,一眼萬年。

一年的時間,每每看著小肉包那張還未張開,卻不難看出與他相似的臉,金玉葉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酸酸澀澀的,有時候像針尖刺一般,不是很疼,可那種感覺,卻讓她說不出的難受。

雷謹看著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沒看到的時候,他期望看到她,看到了,他又期望能抱她,真真實實地將她摟進懷里。

一年來,他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那種被千百只螞蟻啃噬心髒的蝕骨想念,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閉眼,他似乎能看到她,看到他的孩子,可是他想伸手去抓的時候,卻是一抹空氣,身邊沒有他的女人和孩子。

兩人就這樣看著,平靜的眼底好似什麼都沒有,卻又好像翻涌過千萬種情緒。

嘟嘟——

後面的喇叭在鳴叫,金玉葉不著痕跡地收回眼神,油門一踩,一瞬間,車子與旁邊的車,錯身而過。

回到半山腰的別墅,金玉葉將東西拿了出來,丟在辦公桌上,「讓樊祤過來核對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南景低低地笑了笑,手臂親昵地環著她的腰肢,「你還是這麼謹慎!」

金玉葉挑了挑眉,「我們玩的是命,不謹慎能行嗎?」

倒不是她不信任孟錫遠,而是她行事風格就是這樣,多年來的習慣,改不了。

休整了一年,對于她那所謂的父親的營救工作,也被龍老頭提上了日程,這一年來,龍老頭將同盟會的擔子以各種借口和理由塞到她手中,而且,營救她父親這件事,是南妖孽當初答應過龍老頭的。

他這個人雖然惡劣變態了點,但是出口的話,基本都是一言九鼎。

所以,這件事,是他們逃避不了的責任。

雖然和那父親沒什麼父女感情,不過,到底是給了她一條生命的人,能將他救出囚牢,她自是會救的。

「丫頭,人弄出來後,咱們就去島上生活,到時候你也幫爺生個娃出來玩玩,龍羽琛那家伙,太不可愛了!」

金世 從外頭進來,听到他的話,立即幫小肉包打抱不平,「不是人家不可愛,是你太他麼的變態!」

才一歲多的娃,拉屎拉尿都要讓人幫忙月兌褲子,懂個屁!

這貨倒好,丫的,硬逼著人家練什麼撈子的狗屁神功,常常弄得小家伙哭爹喊娘的,一見到他就躲。

「你知道什麼?練功就是要從小訓練根骨,爺五六歲的時候已經能徒手宰人,拿人頭當球踢!」

噗!

金玉葉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爺,你牛,不過,你可千萬別將我兒子訓練成你種變態性子,不然我跟你拼命!」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沒多久,樊祤過來了。

他將收集到的情報與地圖一一核對,沖他們點了點頭,「沒什麼問題,確實是1012部隊的布防圖,比我收集的情報還要精細!」

金玉葉頷首,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扣著桌面,「行,你和里面的人聯系,我們盡快動手,混亂拖不了多長時間,等他們反應過來,便會想到這方面來!」

……

雷謹回來四天了,第一天他在自己的別墅里呆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去軍區醫院看了戰友追魂,第三天他回原部隊復命,再次接手御天特戰營。

他當初調走的時候,特戰營由追魂接管,如今追魂因任務而受了些傷,這會兒恰巧他調回,補了這個空缺,目前還未正式任命。

直到第四天,在夏元瓊的電話連環coii下,他才施施然回雷家。

「回來啦!」

這是雷戰看到他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語氣沒什麼起伏,倒是聲音卻難听出一絲哽塞。

雷謹點了點頭,當他看著曾經那個硬朗,背脊在任何時候都挺得老直的父親,這會兒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時,心里各種滋味浮上心頭。

他的父親,是真的老了。

以前他怨過,甚至恨過,可是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也只是一個父親,所做的一切,出發點是好的,只能說,不是他要的。

「回來就好,來,阿,媽燒了幾個你愛吃的菜,趕緊吃飯吧!」

夏元瓊抹著淚,笑著出聲。

「媛媛,你哥還沒回來?」

雷戰看看向雷媛媛問。

「快了吧,我給他打過電話的!」

「這混小子,一天到晚都在外面野!」

雷戰手里的拐杖敲了下底板,話剛落,一襲銀色西裝的雷鈞桀就從外面進來,「爺爺,您這可冤枉我了,這不是公司開會嘛,知道二叔回來,我可是馬不停蹄的往家里趕!」

吊兒郎當的聲音,嘴角掛著邪氣的笑容,他倒是沒變多少,只是眉宇間越發的成熟穩重了。

他來到雷謹面前,輕錘了他肩胛一拳,邪肆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二叔,那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得是多窮啊,你居然瘦了這麼多,部隊里苛扣你們伙食了還是怎麼著!」

「少放屁,趕緊吃飯!」

雷戰吹胡子瞪眼的,他說著,遂先向餐廳走去,由于大病初愈,他走路都不怎麼利索。

其實雷謹也沒怎麼瘦,就是身上的肌肉更扎實了,皮膚相較于以前,卻是變得黑了不少。

雷鈞桀模了模光潔的下巴,湊近他耳邊低語,「二叔,想女人想瘦的吧,我前兩天看到她了,好像是幫金成睿辦理移民手續,金成睿刑滿,也過了退役軍人出國限定的年限,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會來了。」

這邊的幾項產業,她用最激烈的方式,連根拔起,這次若是走了,那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

雷謹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漣漪,想到她再也不踏足京都的這片天空,心里既窒悶又無力。

「哥,二叔,說什麼悄悄話呢,趕緊吃飯,女乃女乃今兒個親自下廚!」

一家人圍坐在不算大的一張桌子上,吃著飯,席間除了雷鈞桀時不時說兩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外,沒人開口。

滴滴——

一陣信息提示的鈴聲響起,雷鈞桀輕松的神情突然一變,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桃花眼一縮,「你們吃,我有點事兒!」

丟下這句話,他甚至等不及幾人反應,便撒了筷子,匆匆離開了飯桌,氣的雷戰直瞪眼。

如今他年紀大了,就希望兒子孫子能繞膝相伴,兒子他想是不可能了,沒想到孫子也是個桀驁不馴,野的沒邊兒的主兒,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一趟。

沒多久,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老管家上前接起,沒說兩句,他擱下電話,來到雷戰耳邊耳語,「司令,總參謀部電話!」

雷戰擱下筷子,「接到書房!」

接了電話,雷戰喚司機備了車,亦是匆匆出去了,只是在走之前,復雜地看了雷謹一眼。

……

天空布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似乎有一種暴風雨即將來臨的跡象。

金玉葉站在窗邊,看著天邊的烏雲,秀眉微蹙,「丫的,天氣預報果真是忽悠人的,不是報著沒雨嗎?」

流驍好笑,「你也沒見雨落下來啊!」

金玉葉撫了撫額,搖頭失笑,「確實!」

是她太緊張了嗎?

為何心里總是充斥著一股不祥的預感?

碧色的眸子轉向不遠處剔著指甲的黎梓月,「姓黎的,你確定都安排好了,且消息沒有走漏?」

黎梓月翻了翻白眼,「我的大小姐,這個問題,你都問三遍了!」

南景端著杯清茶走了過來,遞到她手中,湛藍的眸子閃過一抹戲謔,「怎麼?這麼久沒干過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事,現在是不習慣了?」

金玉葉接過茶,眼楮看著灰蒙蒙的天,心里的那股不安並沒有因為他的戲謔而減少,「心里沒底兒,要知道,咱們這是深入敵月復,一個弄不好,玩得那是命!」

南景拉了拉她的頭發,俯身在她臉上偷了一個香,「什麼時候這麼怕死了?要不,你留家里給爺暖被窩?」

其實他知道這件事挺棘手,在古代,他們這是相當于闖進人家戒備森嚴的敵營,如今是火槍火炮的時代,若是驚動敵人,不是武功高強就可以月兌身的。

「我不怕死,可我怕小肉包沒媽!」

以前她可以了無牽掛地風里來雨里去,穿梭在槍林彈雨之間,如今,她不僅僅是一個人了,她還有一個孩子,她已經為人母,為人……妻。

一年的安逸生活,讓她骨子里那種不安分的暴戾因子,逐漸沉靜下來,她愛上了那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金世 听到她這話,心思微動,「小葉,你別去,我們去就好!」

金玉葉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行了,難道你們的命就不是命?好好休息,都給我養精蓄銳!」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可是,這會兒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只能小心一點了。

午夜十二點,萬籟俱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呼呼呼——

冷風肆意地吹著,1012部隊,正直換崗之際,幾個士兵罵罵咧咧地,抱怨著天冷。

兩個人影從廚房處出來,以極致的速度避開那些崗哨的視線,在暗夜中猶如一只靈活矯捷的貓兒,穿過各個防線,避開一道道暗哨。

「一人兩個,我左你右!」

兩人隱身在一棵偌大的榕樹後,瞧著不遠處那棟樓房門口的四個武裝士兵,低聲交流著。

另一人點頭,不稍片刻,幾枚細小的銀針飛出,在黑色的夜幕中劃過一道肉眼不可及的銀光,直直沒入四人身上。

下一刻,兩個黑影如兩只刺蝟般,就地一滾,隨即一張磁卡飛出,精準無誤地插入鋼化玻璃門上的卡槽。

門開,兩人利落地閃了進去,所有的一切,只不過在一秒之間,而四個站崗守門的士兵,像是什麼都沒看到辦,依舊站在那里,巍然不動。

入了里面,並沒有站崗巡夜的士兵,兩人根據地圖上的標記,精準地避開那些針孔攝像頭,手中的磁卡劃開一道道鋼制的感應門,一路暢通無阻。

當手中的卡只剩最後一張,兩人瞧著眼前的門,對視一眼,藍眸對碧眸,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放松的情緒。

最後一道門,而他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只要帶出他,便已經成功了一半。

……

夜黑沉沉的,冷風吹打著周圍的樹木颼颼作響,「轟隆」一聲驚雷乍響,睡眠極淺的雷謹睜開眼,暗夜中,那雙眸子灼亮冷寒,完全沒有剛睡醒時的惺忪朦朧。

他捏了捏眉心,掀開薄被下床,準備去樓下倒杯水喝,打開門,見斜對面的書房燈還亮著,微弱的燈光從門縫映照出來。

鋒利的劍眉皺了皺,他也沒在意,移步離開,去廚房倒了杯水上樓,只是當他關門那會兒,一陣隱隱的爭吵聲傳來。

書房里,雷鈞桀一張俊逸的臉龐染上了一抹焦灼與慍怒,他看著對面冷硬固執的老人,狠狠閉了閉眼,聲音充滿了無力之感,「爺爺,你這樣不留余地,二叔真的會恨你一輩子的!」

「余地?對敵人留余地,那是對自己殘忍!」

頓了頓,他目光沉沉的看著他,「你在zms呆著,難道不知道她現在幾乎掌握同盟會的大半勢力?我也想留余地,可你想想作為軍人的職責,看看肩上的肩章,你要對得起國,對得起黨,對得起這枚代表無上榮耀的勛章!」

雷戰一段話說出來,因為氣息不穩,那張老臉漲得通紅,胸口更是劇烈起伏著。

作為國家特殊組織成員,這些道理,雷鈞桀也懂,可是,他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

他知道的,那個女人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而且她也不是他的仇人,他的仇人,只是姓南的而已。

「鈞桀,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今晚,你就給我好好在家呆著,哪兒也別去!」

雷鈞桀知道,他這是擔心他婦人之仁,繼而毀壞了他的計劃。

他對同盟會這個組織可謂是恨之入骨,更是踫撞了多年,如今這麼好的機會,要勸服他,想必是不可能了。

書房的門打開,雷鈞桀眼尖地注意到地上有些水漬,他心里咯 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斜對面的臥室,那里房門緊閉。

叩叩叩——

「二叔,睡了沒!」

「……」

回應他的是一片靜逸。

雷戰從書房出來,一雙老眸怒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雷鈞桀再次扣了扣門,依然沒有回應,他回頭,表情有些驚慌,「爺爺,二叔他……他有可能听到了!」

說著,他擰了擰門鎖,門開了,里面漆黑一片,卻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豆大的雨點,此時,1012部隊,刺眼的燈光將整個練兵場映照的燈火通明,二十幾把沖鋒槍槍口對準那扇透明的鋼化玻璃門,大樓各個出口皆被堵死。

很顯然,這棟樓,已經被包圍。

冷風呼嘯,雷聲陣陣,豆大的雨點打入身上,很快,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那一張張掛著雨水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冷的徹骨。

「你們已經被包圍,請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

肅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

南景看了眼身邊的女人,低低地戲謔道︰「丫頭,你的預感可真靈驗!」

最後一道門,開是開了,人也弄出來了,可是最後一刻,警報也拉響了。

金玉葉沒說話,看了眼另一個男人,血緣上,他是她的父親。

五十來歲的樣子,長得很俊,五官深刻有型,眉目星朗,膚色透著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那雙偏棕色的眸子就如一頭被放出籠的野獸,凶殘冷酷。

見她看他,他亦是看了過來,挑了挑入鬢的劍眉,「怕?」

金玉葉搖了搖頭,「我在想,要不要將你當肉盾,突出重圍!」

龍星魂微愣,突然咧嘴一笑,笑容桀驁不羈,凶殘的眸子閃過一抹溫情,「不愧是我的女兒,死前能見你一面,也無憾了!」

金玉葉看著他的眼楮,亦是笑了,「沖你這句話,我帶你出去!」

一個梟雄一般的人物,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里多年,如果她救出的是一個心理扭曲,一心只為復仇,什麼都不管不顧,見人就瘋咬的野獸,那麼,讓他死在這里也罷。

「數三聲,再不出來,我們就沖進去!」

 嚓——

保險杠拉響,一百多把槍,聲音整齊一次,是警告,亦是威懾。

「一」

 ——

「一」字落地,隨之一聲巨響,不遠處的令一棟樓房砰然炸響。

「我數三聲,你們不讓道,不出五秒,你這里便是一片廢墟!」

嬌媚的聲音通過渾厚的內力傳出,所有人心神具是一震。

女人?

里面居然是個女人?

而且這聲音,居然沒有靠任何擴音器傳遞,卻清清楚楚地傳入他們每一個人耳中,感覺就像是在耳邊說話一般。

拿著喇叭筒的中校听到這個聲音,身子微不可察覺地僵了僵,滿眼地不可置信。

形勢突然逆轉。

「報告!」

一個士兵小跑過來,那名中校也就是特戰營曾經的教導員冷箭,此時,他那張臉,黑沉而難看,「講!」

「炸彈有毒,已有二十八名接近廢墟的士兵莫名昏倒!」

嘶——

抽氣聲此起彼伏。

冷箭握著喇叭筒的手發緊,他看了眼在場嚴陣以待的士兵,大聲吼道︰「怕不怕死?」

「誓死殲滅敵人!」

六個字,聲音如雷,響徹天際,透著軍人特有的鋼鐵與肅冷。

「報告!」

「講!」

「已有上百名士兵昏倒!」

男人的手再一次發緊,那張被雨水洗刷過的臉龐蒼白冷冽,「金玉葉,我知道是你,身為一名軍人,何以叛變?」

居然是這個女人,一個已經葬進烈士陵園的人,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教導員,讓我們離開,不然,你們全死光了,我們也許還活得好好的,既然敢闖,肯定是做好萬全準備的,傳話給雷戰,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帶我父親離開,以後,大家天各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冷箭臉上布滿了雨水,他沉著臉,久久沒有回話。

 ——

又是一聲巨響,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兵器房被炸毀。

「你還有三秒鐘!」

隨著響聲停下,嬌媚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想到上頭交代的話,冷箭心神微凜,正準備下令時,突然,哧地一聲,霸氣的改裝版軍車大刺刺地停在他們面前,瞧著熟悉的車子,不用看,他也知道來人是誰。

果然——

一襲軍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那張熟悉的面容,不是他跟了幾年的老大雷謹,還倒是誰?

「頭兒!」

冷箭唰地一聲,行了個勁風十足的軍禮。

雷謹肅冷的眸子掃了一眼現場的情況,沉聲開口,「放他們走!」

冷箭唇瓣蠕動了下,想說什麼,不過最終是閉了嘴,下令退後,槍支解下。

似乎不用他們準備,在他們解下槍支退後沒多久,一輛軍用越野便駛了過來,而車內,一名上校級軍官被綁在那里,肚子上綁了一捆**,太陽穴上被人抵著槍桿子。

這一刻,冷箭似乎才知道,他們是真的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

「出來!」

開車的流驍出口,聲音不大,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听得听,包括里面的金玉葉他們。

幾個身著軍裝的人出現在眾人眼前,南景手中的磁卡「唰」地一聲,沒入卡槽,門開了。

冷箭看著昔日他親自訓練過的少女,一張臉沉得像冰,「金玉葉,你可真行啊,教你的東西,你居然拿來對付自己人!」

金玉葉笑了笑,沒說話,她拍了拍掌,幾個士兵突然從他們的士兵隊伍里走了出來,其中有兩張赫然是金世 和黎梓月的臉。

「我們撤!」

幾人紛紛上車。

金玉葉看著車里被綁的軍官,這張臉居然還是她熟悉的,曾經演習解救人質時,還被她解救過,「首長,麻煩你送我們一程了!」

那人怒瞪了她一眼,嘴巴被封著,只能發出嗚嗚聲音。

雷謹就站在不遠處,一雙寒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我換他,怎麼樣?」

「丫頭,小心!」

金玉葉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上車的南景突然驚叫出聲,而金玉葉自己出于對危險的感知度,亦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危險臨近。

然而,正當她準備趴下時,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抱著一個旋轉。

嗤——嗤——

沒槍聲,但子彈沒入皮肉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連續兩聲。

噌噌——

幾乎是同一刻,那些放下槍的士兵第一時間撿起了槍,而槍口,對準了他們一行人。

「呵,同歸于盡也不錯,至少我們也不虧!」

南景揚了揚手中的控制器,「爺一按下去,這里可就是一片廢墟了,想想有你們一個營的人給我們墊棺材底兒,似乎也死得其所!」

這一刻,沒有人敢開槍,一是他們手中有人質,二是因為,剛才連續兩處被炸毀,那炸彈,可不是作假的。

一個營的命,去抵他們六七個,虧,絕對是虧!

火急火燎趕來的雷戰和雷鈞桀兩人,一下車就看到雷謹幫她擋槍的那一幕,雷戰腳步踉蹌了一下,「誰也不準開槍!」

「人質放下,你們……走!」

這一句話,似乎耗盡了雷戰畢生的心力一般,整個人猶如風中殘燭,飄飄蕩蕩。

金玉葉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轉向身後依然緊緊抱著她不撒手的男人,她喉嚨有些堵,她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出聲,「要跟我走嗎?」

「走!」

一個字,盡管聲音有些弱,但語氣卻是決然堅定。

只要她還要,他就走,沒有他的日子,太苦,他害怕下半輩子都在那種蝕骨的思念中度過。

「他不能走!」

雷戰臉色青白交加,握著拐杖蒼老得跟老樹皮似的手,爆出一根根青筋,顯然,此刻他在極力隱忍著什麼,「阿,你不能走!」

雷謹轉眸看他,冷寒渙散的瞳仁里有復雜,有愧疚,最後變得決然,「爸,我想……我兒子了!」

金玉葉沒再理會雷戰,她轉身扶住他的逐漸虛月兌的身子,沖他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小肉包他很好,我帶你去見他!」

金世 將車門打開,幾個人擠到後面,讓出位置,金玉葉扶著人上了車,「 」車門關上,嗖地一聲,車子如離弦的箭般,沖破雨幕,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有人質在車里,冷箭吩咐人去追,而站在大雨中的雷戰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車子,身子再也支撐不住,霍然倒下。

「爺爺!」

雷鈞桀驚叫一聲,第一時間將他接住,背起他往醫療室走去,「爺爺,你撐住!」

「鈞桀,我錯了嗎?」

「爺爺沒錯,這是你的職責!」

自從爺爺告訴他父親的死因,且懷疑zms混入間諜,讓他揪出這個人後,他便在極力尋找那個隱藏在他們周身的危險分子,最後的結果,卻是令他心驚肉跳。

洛瀚,zms的老大,一個永遠都不可能有人會懷疑的人,居然是間諜。

毫無疑問的,他將這事上報了總參部,上頭也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破解了他的聯絡譯碼,利用高超的反偵察追蹤技術,繼而從他那里套取信息。

所以,他們這邊知道,他們要闖入1012部隊里救人,而狙擊手,是爺爺秘密安排的。

「鈞桀,我也……想……孫子!」

------題外話------

呃,後面的有點卡,也許不咋樣,妞兒們抱歉哈另外回寫番外的,結局溫情戲不多!噗~雙引號不成對,尼瑪,找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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