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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一統;巧合?

面對虛生的發問,葉易安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虛相。

虛相緊繃著一張臉,面沉如水,但面對葉易安的眼神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葉易安委實有些看不懂兩人之間的關系了,口中淡淡聲道︰「此前在鳳歌山中我遭到幾個散修界小賊的伏殺,僥幸將他們引到此地一並解決了,既然是殺人,怎能沒有血腥氣?」

聞言,虛生與虛相臉上表情皆有所動。

「哦,你此前在鹿門山?」

「好膽,誰干的?」

第一個問題出自虛生之口,第二個則是虛相。

葉易安抬腳踹了踹精神已經崩潰的那個活口,「已經證實,設伏之人出自蘭山精舍。至于鹿門山,這兩日我去的次數頗是不少,怎麼,有問題?」

見葉易安話中有刺,虛生淺淺一笑,雲淡風輕的樣子,看了看虛相後自己未再說話。

虛相的臉色愈發的不好了,「你去鹿門山所為何事?」

面對虛相的問話,葉易安回答的很平和,「前些時偶游鹿門山,發現山中有一從洛陽遷來之人似有可疑,前兩日多往鹿門山便是為核查此事。就在剛才,我已報請州衙將其人緝拿看管」

聞言,虛相點了點頭後驀然看向葉易安身後的陳方卓,「這位便是天機谷陳大執事吧?」

天機谷未被道門碾壓滅門之前,陳方卓擔任的恰是總領日常事務的大執事之職,這個頗有些微妙的稱呼瞬間勾起了天機谷人的舊恨,當下便有按捺不住的天機谷弟子騷動起來,眼神如視寇仇般死死盯著虛生。

虛生對此只若未見,臉上的雲淡風輕也是絲毫未改。

陳方卓制止住手下的騷動後看也沒看虛生,只是向虛相恭敬行禮,「賤名有辱仙長清听,在下正是陳方卓」

「嗯,陳執事氣度嫻雅,果然是散修界中難得一見的高士。天機谷之事貧道也听說了,著實遺憾,然則不破不立,貧道料定貴派必能浴火重生,遠邁昔日之輝煌。這一點上,陳執事少不得要與葉校尉多多親近」

葉易安心弦一緊,見陳方卓听完虛相此言後臉上居然滿是感激涕零之神色,心底不由暗嘆,這個老陳果然是個會演戲的。

陳方卓面向虛相時本就躬著的身子愈發沉了兩分,「仙長金玉良玉,敢不銘記于心?過去兩日間在下與葉校尉幾乎形影不離,甚或秉燭夜談,其間收獲實多。以後少不得還要向校尉多多請益」

此言一出,虛相本是緊繃的臉色頓時舒緩下來,看著陳方卓含笑點頭,連稱了幾個好字。

又溫言勸慰鼓勵了陳方卓幾句後,虛相轉過頭去看了虛生一眼。

虛生淡淡一笑,拱手道了一句「告辭」後便徑直轉身去了。

他來的突然,走的蹊蹺。來去之間未對蘭山精舍伏殺葉易安之事有任何表示,唯一關心的就只是過往兩天中葉易安的行蹤。

此時葉易安已經看明白了,此番虛生與虛相聯袂而來其實就是為弄清楚過去兩天他究竟在什麼地方。

虛生此舉擺明了是在懷疑他就是在黑水大澤以炎火符偷襲之人,他有此懷疑葉易安並不感到奇怪,只是為什麼虛相會跟他一起?甚或見自己不配合時還代他發問?

虛相是否也在懷疑自己?

還有,看他們聯袂而來的情景,自己從黑水大澤走時放出的那個炎火符分明達到了預想的效果,揭破了虛生的偷窺行徑。只是……他們怎麼會和解?

這是否預示著虛相與虛生關系的變化?若然不是,他們現在又是什麼關系?

「二叔,你怎麼會跟他一起?連著兩任廣元觀主就沒一個好東西,都是鳥人」虛生走後,小胖子湊了上來。

這話听的虛相眉頭連皺,「放肆!你如今也已入仕,敕建一觀之主也是你能隨意品評的?」

小胖子聞言嬉皮笑臉的嘿嘿了兩聲,顯然是沒把虛相這明顯的場面話當回事。

見虛相也要走,葉易安上前送他出門。

送出院門後葉易安並未止步,「虛生觀主適才來的蹊蹺,看他的意思是在查我過去兩天的行蹤?」

虛相腳步緩了緩,溫言聲道︰「你行事坦蕩,怕他查什麼?莫要多想,安心做好你的事即可。看你的意思是準備今日就對蘭山精舍與紅楓小築動手了?」

葉易安見虛相避實就虛的把話岔開,倒也不好再追問什麼,點點頭道︰「是,蘭山精舍的此次伏殺實在是個好機會,也無需再拖下去了」

「嗯,此時快刀斬亂麻將襄州散修界料理了也是好事」

說完,虛相頓了頓後才又言道︰「近期之內或許會有道門人物陸續抵達襄州,蘭山精舍與紅楓小築的事情料理完後,你行事需小心些,一並叮囑陳方卓等人這段時間莫要生事」

道門為什麼會陸續派人來?葉易安心思一轉已然明白此事必與神農聖殿有關,否則襄州還有什麼能值得道門如此異動?但口中依舊追問道︰「他們是為散修界之事而來?」

果然,虛相搖了搖頭,「與此無干,這些人當不會插手地方修行界之事,你們謹慎些也就是了,倒也不用怕他們什麼」

眼見已經要到第四進院落門口,葉易安想了想,此事若是決口不問反倒顯得不正常了,遂出口問道︰「天機谷後備基地那邊的異象到底是怎麼回事?」

虛相的腳步停住了,轉過身來向葉易安肅容道︰「那里已被紫極宮與道門聯合列為禁忌之地,此事以後再莫提起,更不能再去了」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表情與語氣有些過于凝重,虛相邊繼續邁步邊放緩了語氣,「此事非是我要瞞你,實是你知道了也無甚好處,倒不如莫要探問來的清靜。此事開不得玩笑,陳方卓他們那里你也別忘了叮囑」

葉易安點點頭,果然一句都不再問。

見葉易安如此听話,虛相的臉色愈發和煦了,「那些雜事你不管也罷,安心把襄州道門給看緊了,只要做好了這一點,你前程必然遠大,我也斷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聞听此言,葉易安但只點頭而已。

「我那俗家佷子方啟杰是個不安分的,卻肯听你的話。既然他與你投緣,你就幫我將他看緊些,他是老夫人的命根子,萬不能出事的」

方啟杰是小胖子的官名,見葉易安鄭重點頭後,虛相也未再多言,擺擺手示意不必再送後便徑直去了。

葉易安轉回最後一進院落,陳方卓頓時靠了上來,「如何?」

「放心,道門與廣元觀不會再插手散修界之事」說完,葉易安一招手,「走,去蘭山精舍」

出城到了荒僻處後,葉易安並未當眾馭出裂天斬鬼刀,而是行了一道甲馬符。

很快,眾人面前便虛空顯現出一只個頭極大的金雕來。

此雕眼神銳利如箭,指爪鋒利如刀,隱隱泛著寒光,方一出現便顯出十分雄峻氣勢,比之葉易安此前所召喚的蒼鷹,氣派真是大的太多了。

隨著葉易安修行境界的躍升,甲馬符所能召喚出的代步禽獸之等級也隨之水漲船高。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修行者一切的根基只在于凝丹,它的變化會帶來外圍一系列隨之而來的變化。

「這是召喚術?」陳方卓是個識貨的,問話時臉色微微一變。

也難怪他如此,動輒便需以符陣驅動的召喚術作為符術法中最為玄奧的一系,散修界中歷來少見。遂也就憑空為這種符術法增添了許多神秘色彩,連帶著能用這種術法的人也自然而然水漲船高。

「不過是召喚術法中一個不起眼的輔助類術法罷了,沒什麼了不得」葉易安隨意的擺擺手,「走!」

攜起小胖子後,葉易安催動金雕怒飛而起,極短的時間里便已排雲而上直到碧霄深處。

今日天色極佳,天空湛藍,白雲朵朵,在這藍天白雲之中回蕩不絕的都是小胖子興奮不已的大呼小叫之聲。

距離蘭山精舍不遠處時,剛才一直稍稍落後些的陳方卓追了上來,問及行動方略。

「這還要什麼方略!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既已問明那長老盤踞之處,直接下去把他滅了就是,將此冥頑不化之輩一解決,再讓方從事帶那活口下去收拾人心,大局可定矣。其間若有人敢于頑抗,不必回報,只管斬殺了便是!」

見葉易安說的利索,此時挾強烈復仇氣勢而來的陳方卓亦是難得的豪氣干雲,言明請葉易安凌空掠陣之後,便帶著那十多個天機谷弟子向蘭山精舍老巢雷霆撲去。

如今在蘭山精舍中勉力維持大局的乃是長老黃玉明,此人也是黃玉強六個兄弟中唯一一個有修行天賦的。此前早由那個活口嘴里問出了他在蘭山精舍的宿處,陳方卓領率人以雷霆之勢撲擊下去後,先行直接用禁制封住了那處院子,而後合力齊攻,很短的時間里就結束了戰斗。

蘭山精舍真是人心散了!不僅巡山警戒之人一個沒有,就連長老住處遭遇強攻,听到動靜趕出來的蘭山精舍弟子也沒幾個出手相助的,多是臉色漠然的在一邊觀望風色。

說大廈將傾,獨木難支也罷;說樹倒猢猻散也罷,不過眼前如此了。否則,這個身為長老的黃玉明也不至于就被生生圍斗而死。

黃玉明授首之後,陳方卓等人擁著那活口與一身官衣,代表著州衙的小胖子隨即出現,軟硬兩手施展下來,大局便已底定。

蘭山精舍到了如此地步,再要求這些普通弟子們對其忠誠不渝未免太過于苛求。此時只要有人能給他們提供穩定的修煉環境,並靈眼、丹藥、功法不缺,頭領換了誰不成?

自始至終,葉易安甚至就沒下去。解決完蘭山精舍之後,一行人片刻未停的轉戰紅楓小築。

紅楓小築比之蘭山精舍更是不堪。黃玉強死後蘭山精舍好歹還有一個能維持局面的長老黃玉明,而紅楓小築的大管事此前已被葉易安轟死在襄州城內三江客棧,短短時間後門主陰南生又隨即身死,門派內部竟是連一個能服眾維持大局的人都找不到。

形勢惡劣至此,紅楓小築內部幾個握有實權之人仍在爭權奪利,門下弟子目睹此狀後人心渙散可想而知。

又是一次干淨的秋風掃落葉,在葉易安的授意下,陳方卓毫不客氣的將那幾個爭權奪利之輩盡數屠了個干淨。

在這一過程中葉易安不介意多殺些人,他要的就是一個干干淨淨的散修界,原本這些有些權威的舊人老人死絕了最好,現在死的越干淨,後面的麻煩就會越少。

當紅楓小築那五個爭權奪利的小頭領相繼授首之時,也標志著葉易安正式完成了對襄州散修界的大一統。

雖然現在的襄州散修界前所未有的虛弱,比之以前可謂實力驟減,但另一方面它也是前所未有的干淨與團結。

傲立于金雕之上俯視著從動亂狀態漸漸歸于平靜的紅楓小築,葉易安遙想起初出黑獄之時踏上鳳歌山的情景,五味雜陳中有更多的信心點點滋生匯聚。

時至今日,他手上終于聚集起了一點力量。借助于此,他當能在追尋目標的漫漫長路上尋求更多的機會與變數了吧!

收回俯視的目光後仰頭看看,天高雲闊,氣象萬千!

葉易安控馭著金雕降落下去時,紅楓小築已經徹底恢復了平靜,見他下來,正自忙碌著收攏人心的陳方卓頓時迎了上來。

而後兩人便在陰南生那堪稱窮極奢華的房內安靜敘話。

說是敘話實在勉強,其實這就是一次面對面的分贓,一張偌大的桌子上擺滿了丹藥、法器、功法,當然也少不了成堆的飛票。

以陳方卓的善于算計,鋪排出這樣的場面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紅楓小築與蘭山精舍多年的積累被他搜刮的干干淨淨。

想想陰南生與黃玉強,這還真是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將桌子上的東西一一看過之後,葉易安笑了笑,「收獲頗豐啊,這里有沒有能迅速恢復丹力的靈藥?」

此前在鳳歌山頂幫言如意收服鷹面人五兄弟時葉易安曾服過一枚她給的丹藥,其效用就在**速補充消耗的丹力。此藥對于修行境界的提升雖無幫助,卻是實戰斗法中的第一等妙物。

听葉易安問到這個,陳方卓本是發著光的一張臉頓時苦色彌漫。

太狠了,真是太狠了呀!這種丹藥方子本就被各家鼎火修士捂的極嚴,煉制起來所需藥石也極難尋覓,更重要的是成丹率很低。幾下綜合起來,遂就使這種回龍丹成為極度稀缺珍貴之物。孰料葉易安張口就要這最要命的物事。

至此,陳方卓對于葉易安的手狠有了更深的認知。

苦著臉扣扣索索從袖中掏出了三只玉瓶,「都在這兒了」

葉易安看了看三只玉瓶也沒收起,只是又將目光盯住了陳方卓。

眼神與眼神間無聲的對峙了良久後,陳方卓方才又扣扣索索的模出了三瓶,「天地良心,真沒有了!」

葉易安緩緩將三只玉瓶劃拉過來,而後又看向了陳方卓。

陳方卓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整個人幾乎要跳腳起來。然則,葉易安絲毫不為他的這些表演所動,眼神分毫不退。

這次對峙的時間更緊,最終陳方卓幾乎是哆嗦著又掏出了三瓶。

一手將九瓶回龍丹盡數掃入袖中,又在那高高堆著的飛票上抓了兩把後,葉易安一擺手,「罷了,這些你都留著吧。要收攏紅楓小築與蘭山精舍弟子,不給點好處總是不行」

葉易安此舉讓陳方卓愕然一愣,沒想到適才索命鬼一般的葉易安此刻居然如此慷慨起來,那些聚靈丹、法器、功法之類居然一樣沒要。這前後的反差實在太大,無形間就如此前那手召喚術一樣,葉易安在他眼中憑空又添了幾分神秘。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陳方卓苦瓜般的臉色終于舒緩了不少。但不等他臉色完全舒展完畢,葉易安又輕輕淡淡的補了一句,「別的也就罷了,這回龍丹每年給我準備個五六瓶,廣元觀那些道人們如狼似虎的,應付起來著實不容易啊」

不等陳方卓臉色再變,葉易安緊跟著又補了一句,「州城各派的產業你盡快派人接收,也該重新開張了,這多關門一天要損失多少錢財藥石!」

短短的時間里,陳方卓臉上神情變化真比翻書都快,最終化為送葉易安走時的那一聲幽幽長嘆。

這個看似年輕到極點的葉校尉說狠也狠,說慷慨也足夠慷慨,糊弄不得啊!

帶著猛發一筆橫財後眉開眼笑的小胖子回到襄州,葉易安將他送至刺史府大門處後,轉身欲往鹿門山中的孟浩然草廬。

身後,小胖子甜到發膩的聲音緊追而來,「師父,下次再有這等好事可千萬別忘了我。今晚萬花樓的花酒,小爺全包了,師父你可要準時到」

他這得意到張狂的叫囂剛剛結束,便听到數聲分明是極力壓抑著怒火的咳嗽聲。

只听聲音,這咳嗽的除了刺史方竹山之外還有何人?

帶著由衷的笑意,葉易安一路向鹿門山孟浩然草廬而去。

方一轉過草廬前那塊堪稱天然屏風的大青石,葉易安腳下猛然一頓。

大青石後,草廬之前,溪水環繞的青青碧草上,妝容精致,一襲黛色石榴裙的言如意亭亭玉立,眼眸間的春水流波恰與身後山泉,腳下蔓草和諧如一。

這一幕讓葉易安腦海中莫名浮現出歌詩里許多關于江南的名句來。

杏花,煙雨,以及拂面不寒的三月杏花雨中撐著油紙傘的嫵媚少女。

霎時間,一股春風般淡而悠遠的江南氣息撲面而來。

然則,瞬間的思緒飛散過後,葉易安心中油然涌起一抹驚喜的同時冒出的念頭卻是︰

這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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