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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兩人的雖然是與普通人並什麼區別的香火道人,卻是傲氣的很。最後還是葉易安給觀里添了二十貫香油才見到知客道人。

但提及要拜見觀主,知客道人頓時搖頭,直說觀主無暇,問什麼時候才能有暇,他又含糊以應。

眼見林子月非要追問個具體時間,而那香火道人臉上的不耐之色已經非常明顯,葉易安什麼都沒說,拉起林子月便往觀外走去。

「你拉我出來干什麼,見不到觀主你那主意還有什麼用?」

「方今道門就是國教,道士們都歸著宗正寺管轄,而宗正寺可是專管皇族事務的衙門,這說明什麼?」

不等林子月發問,葉易安徑直道︰「這說明皇帝老兒是將道士們當做宗族看待的。與皇帝同宗,嘿,就不說這個,身為敕建道觀觀主,你要見的這人同時還有一個襄州道觀都提點兼敕建廣元觀監觀的官職,這可是五品官,與本州刺史乃同一品秩」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這樣的人若是想見就能見,那他這麼多的身份豈不是太不值錢了」

林子月鳳歌山都下得少,襄州城就更加來的少了,此時真是又氣又急,「那該怎麼辦?」

「去同福客棧,等方啟杰,那鳥觀主縱然再端著身份,本州別駕的面子總還要給幾分吧」

「你真信他?要是他不能來呢?咱們豈有那麼多時間等?」

「這不是修行界。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規矩,在沒有破了這些規矩的能力之前,唯有遵從規矩才能更好更快的辦事」

說到這些,葉易安不明意味的一笑,「至于那方啟杰,只要他還想飛,他就一定會來,就是被他老爹打斷了腿,爬也會爬來」

……分章……

來到同福客棧,林子月進了房之後就再也沒出來。葉易安也呆在自己房中,趁此時間好生想想修煉的事情。

此前結丹之後眼楮一睜開就看到了小胖子,繼而一路到了這襄州城,關于結丹之事還真沒好生想過。

他這結丹還真是蹊蹺的很。

葉易安清楚知道自己絕沒有僅僅修煉八個月就能結丹的天賦,不僅是他,數遍修行界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大道艱深可不僅僅只是一句說辭而已。

如此一來,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他這丹是怎麼結成的?明知其中必有原因,但這個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葉易安現在對這個疑問還找不到答案,思量良久只能存疑。比這更迫切的是他遇到的一個新問題——修煉已經到了新的階段,但《蛹蝶秘法》卻戛然而止了。

簡單來說就是活死人給他的《蛹蝶秘法》只能修煉到現在這一步,甚至結丹都是意外之喜。至于後面該怎麼繼續修煉,怎樣由元丹境界進入靈丹境界,沒了。

他手中的僅僅是《蛹蝶秘法》的一部分,甚至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全本的《蛹蝶秘法》是什麼樣子?不知道。該去那里尋?現在雖有頭緒但一時很難做到,那下一步的修煉又該怎麼辦?

如今他手中唯一掌握的就是那一套師父傳授的十二正經《培元訣》了,這套功法在整個元丹期都可用,但問題是這次重新修煉主修的就是《蛹蝶秘法》,現在這樣改,真的可行?

想到這里,結丹前修煉時的那兩次可謂是生死一線的凶險再次浮上心頭,葉易安縱然見識淺薄,總也知道修煉時失控絕非正常狀態,雖然他最終闖過來了,且結果也似乎是異乎尋常的好,但這種經歷其實並不值得高興。

此前修煉時的失控究竟是《蛹蝶秘法》必然的過程?還是因為他改動的結果?如果是前者,反倒是好事。但如果是後者……真是讓人思之便覺後怕。

但若是現在不改修十二正經《培元訣》他又無功法可用,修行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此一來,就連停也停不得。

看著手中那九頁竹紋紙,葉易安忍不住恨罵了一句,「活死人,你個鳥人實在不地道」

當日兩人約定活死人以《蛹蝶秘法》交換他的十二正經《培元訣》,但活死人當時可沒說他給出的居然是一套殘缺的功法。

現在葉易安已經解開了活死人的死亡之謎——他分明是練了這《蛹蝶秘法》,無奈那黑獄可不是陰陽爐,只有太陰氣機,卻無一絲一毫的天地原生靈力。這就使得活死人的修煉先天不足。

沒有天地原生靈力的輔佐與護持,暴烈太陰氣機對身體的傷害不言而喻,活死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借七星沖日引發的太陰之象強沖一回,雖然希望不大,但如果能沖過去,自然便是一番新氣象。但可惜的是他算定的七星沖日卻爽約了,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後,其時活死人已是必死之局。

所以才會有後來的交易,才會有他甘于為葉易安的出獄做嫁。

這也是葉易安自己修煉了《蛹蝶秘法》之後才漸漸揣摩明白的,活死人心思之深,不言而喻啊。

近一天的時間兩人在同福客棧中都是閉門不出,第二天下午,小胖子終于來了。

他是被人攙扶……其實說攙扶實在勉強,根本就是被兩個人架著臂膀抬進來的。

進了葉易安的房間,小胖子爬在榻上把自己擺舒服了,又哎呦呦好一陣叫喚之後,沖那兩個抬他進來的年輕漢子擺手道︰「替我向嚴老大帶個好,改天再請你們到萬花樓吃酒,現在都滾蛋吧」

目睹那兩個獐頭鼠目,滿臉猥瑣的漢子笑嘻嘻的走後,葉易安看著小胖子似乎厚了不少的,含笑問道︰「又是偷跑出來的?」

見葉易安如此神色,小胖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不過我倒是好奇,就你這樣子怎麼還能偷跑出來」

「小爺我可是鑽狗洞出來的,是為你倆鑽的,這筆賬小爺可是記下了」趁著別駕老爺上衙的空當,昨天回去後被打開花的小胖子鑽狗洞偷出了家門,而後又找了兩個青皮混混將他一路架了過來。

「你放心,以後你若是想飛,我就帶你飛」說話聲中,林子月推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听到這話,小胖子精神一震,也不哎呦哎呦的怪叫喚了,人雖爬在榻上仍是竭力抬高了上半身,肥手把胸脯拍的山響,豪氣干雲道︰「葉山主爽快,小爺也不是慫貨,說吧,你們要干嗎?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小爺都擔下了」

「我們要見廣元觀主」

聞言,小胖子眼楮瞪得溜圓,幾乎佔據了半張臉,「什麼?」

「怎麼,不行?」林子月要急了

小胖子強撐起的上半身轟然倒下,「早知道是這事,我何苦要偷跑這一遭?屁大個事情,不值啊」

口中說著,小胖子隨手從懷中掏出了一物遞給葉易安,「拿這個去,只要虛谷老道在,必定能見,還得給你們上好茶」

這是一張制作異常考究的名刺,泥金勾花,單工本錢至少就值一貫。名刺上用八分楷法寫著五個簡簡單單的小字︰方竹山拜上

林子月伸手將名刺扯了過去,來來回回翻看了好幾遍後疑惑的看著葉易安,「就憑這個?你不是說他是五品官,跟刺史一樣大,別駕總沒有刺史大吧」

听到這話小胖子不干了,直挺挺的揚起身子,「呸,不就是一個道士頭子,他那五品頂個屁啊,出了道觀什麼地方他能插手?他敢插手?他插的上手?就是廣元觀要修繕個屋頂,錢糧工匠也得找我爹說話,五品,哼,長安宮城里好些太監也是五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再次前往廣元觀的路上,林子月還在翻動著手中的名刺,「方啟杰說的話是真的嘛」

葉易安沉吟了一會兒,「我對這官場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這事上方啟杰實在沒必要騙我們」

林子月不可置信,「廣元觀主真就如此不堪……他可是修行者啊,能做觀主,修為境界必定不低」。

「那小胖子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再者也沒什麼不堪的,道觀又不是衙門,本就沒有插手地方事務的道理。同樣的,衙門也插手不到道觀里面去,各司其職吧」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葉易安心底也未嘗不疑惑,道門坐擁這麼強大的力量,真就甘心僅僅蜷縮在教門之內?

難倒……朝廷手中還掌握著壓制,或者至少是能夠限制道門的力量?

這些都是當下難解的謎啊!

以前年紀小,又是跟在師父身後,也不用葉易安多想什麼,只是覺得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但三年黑獄逃出之後,隨著年齡的增長,處境的變化,葉易安越來越覺得這個看似簡單的世界里不知隱藏著多少秘密。

事實證明小胖子並沒有說大話,昨天與今天只是一日之隔,但因為本州別駕方竹山的那張名刺,廣元觀知客道人對兩人的態度可謂是天壤之別。

名刺遞進去之後,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一個小道童出來請林子月前去相見。

這樣的會面讓從未經歷過的林子月有些緊張,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投注到了葉易安身上,「你跟我一起去」

「你是鳳歌山主,我卻連鳳歌山門徒都不算,進去之後怎麼介紹?這樣的會面你卻冒然帶著我這樣一個沒有名份的外人,無論如何都是失禮。虛谷觀主的身份畢竟不同尋常,謹慎些總是好的」

林子月一咬牙轉身要走時,卻被葉易安伸手拉住了。

先取了林子月頭上戴的帽子,隨即又伸手幫她理了理衣衫上的些許凌亂,葉易安做著這一切時自自然然,「記住,此去把你那剛強的性子都收起來,這幾年中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一點都不要藏著掖著,全都說出來。若是你說的時候能有眼淚那就最好了!此事必成的,不用緊張,去吧」

若是還在前日的山上,林子月必定要不耐煩的嬌叱葉易安太嗦,但此刻她竟然什麼都沒說,靜靜的听著這平實的囑咐,任由葉易安為她整理著衣衫。

轉身走時,莫名其妙的,此前心中的那些緊張居然就此消失無蹤了。

林子月隨小道童去後葉易安謝絕了知客道人的陪伴,一個人在觀中四處周游。看似走的隨意,其實卻時刻留意著值得關注的一切,以及每一個經過的道人。

但讓他失望的是一圈轉下來,卻實在沒什麼收獲。雖然規制大些,香火鼎盛些,但這的的確確就是一座普通的道觀。沿途踫到的道士也不少,他卻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

難倒這並非廣元觀的全部?

想想倒是極有可能,神通道士也是修行者,居于襄州鬧市之中的這座廣元觀顯然不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想通了之後,葉易安頓時就喪失了繼續游覽的興趣。

他剛走回來,正好見到林子月隨在那小道童身後出來。

見到葉易安後,小道童打個揖首後去了,葉易安迎上去,「怎樣?」

林子月緊緊咬著牙,神情低落,「虛谷話說的很少,加起來也沒有十句,其中還有七句是問名刺的事情,只是到最後,他才說了八日後會派人參加我爹三周年的祭禮。天機谷之事他提都沒提」

听完這些話,再看到林子月這表情,葉易安忍不住大笑出聲,「事情分明已經成了,你這傻丫頭還發什麼愁?」

「成了?」

眼見自己的大笑已引得許多人關注,葉易安拉起林子月就往外走去。出了道觀之後笑意未減,「鳳歌山與天機谷之爭事涉兩方,你適才所說對于虛谷而言就只是一面之詞,在這等情況下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多說什麼。但他肯派人參加令尊亡故三周年的祭禮,這本身就已表明態度了,只要你所言屬實,廣元觀必定會支持你的」

「要是他派去的人發現七天之後其實並非我爹三周年祭禮的正日……」

葉易安擺擺手示意林子月不用擔心,「做什麼事都需要有個由頭,沒有這個由頭,天元觀的人也不會冒然到鳳歌山吧。再則,不管怎麼說,女兒思念父親,舉辦祭禮以盡孝思總不會錯,更何況,這事對天元觀而言,重要嗎?」

「你知道的倒還真多」

「多什麼,我只是遇事時喜歡瞎想的多些罷了」

襄州街頭,兩人並肩而行,林子月看著熱鬧的市井繁華一聲嘆息,「人心難測,人間世中真是復雜,我不喜歡」

聞言葉易安亦是無言,片刻之後才道︰「做人能簡單些終歸是好,修行者就更是如此,大道至簡,心思太多反而不利于修行。你若不習慣就先回山準備七日後的祭禮,我在此等著就是」

口中說著,葉易安已將林子星那日遞還的五百貫飛票重又放回了林子月手中,「這次祭禮一定要用心準備,要辦的隆重。天機谷就不說了,反正那日是他們通牒的最後期限,總會去的。除了他們,蘭山精舍等三派務必要一一請到」

林子月看了看手中的飛票,隨即啪的又拍了回來,「老娘雖窮,這個祭禮總還辦得起。哼,你很有錢嘛!走了」

說走就走,林子月當真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她那如弱柳扶風般的細腰又如以往那般挺的筆直,頭也高高的昂了起來,真是鶴立雞群,份外醒目。

看到那個驕傲的林子月又恢復了神氣,隱沒在人群中的葉易安無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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