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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把清源行遍

踏過峭崖孤澗

只尋祈念天地間

靈丹一粒暖心田

任由千萬山

忽看九天月盈

一世玄心難明

假意真情道不平

蜾蠃有子是螟蛉

苦夜最難行

陳素孤身一人踏入清源山,據朱末所說,中指峰在四峰環抱之中,而那座道觀在中指峰絕巔之上,清源鎮地處拇指峰腳下,想要到達中指峰,則必須從拇指峰繞過去。陳素又向前走了三四里,山路已不可尋,四周圍古木蒼蒼,遮天蔽r ,地上多年來堆積的落葉,已經腐化成松軟泥土,踩上去松松軟軟的,每向前邁一步,身後都會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隨著太陽一點點的升起,溫度也逐漸升高起來,早晨的露珠被蒸發成煙霧氤氳,陳素挽起袖子,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水,才發現身上的長衫,前後背心已經濕透,手搭涼棚向前望去,整個山巔還在雲霧之中,如此一來,只怕爬到天黑也過不了這拇指峰,陳素心中不免又有些急躁,低下頭去,跑了一陣,只累得氣喘噓噓,再回頭看看,卻仍舊不如人意。

陳素就這樣且走且跑的,趕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終于是到達了拇指峰頂,山風呼嘯,透過薄衫,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抖開包袱掏出些清水干糧,一邊吃著,一邊辨別下四周的方向,晚霞之間,另有四處山峰突起,彼此又有山脊相連。看了一陣,辨明通向中指峰的大概道路,又準備前行,可沒走幾步,忽覺腳掌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原來一只鞋子已經磨破,更踩在一塊尖銳的石砬上,劃破了腳掌。這才想起出門時柔姨給帶的鞋子,那會還曾覺得麻煩,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換好鞋子,一路順著山脊而下。下山時果然速度要快得多,而且拇指峰連接中指峰的山脊頗高。到月上枝頭的時候,陳素已經接近中指峰了。

仔細看看天s 已晚,有心再趕一程,無奈疲累交加,而且魯大叔反復叮嚀,夜間毒蟲猛獸最為活躍,趕山路十分危險,陳素一邊尋思著一邊向前走,正好前方不遠處隆起一座土崗,不如就在那里尋一處避風之所升起篝火,休息一晚,明天也好早些啟程,看這樣子正午之前應該能趕到中指峰頂。

陳素爬上土崗,地方倒是不小,中間正好有一大塊磐石,四周圍雜草叢生,放下包裹,活動活動肩膀,便準備去撿些枯干的樹枝來生火,陳素一邊尋找,一邊自言自語,「山谷中也不是很涼麼,魯大叔還說要多升些火,走了這一天,別說猛獸,就連只兔子都沒見到。」信步又往前走了一段,「咦?」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見前方下了土崗,順著山脊不是很遠處,有一塊不小的空地,空地上隱隱的有兩處火光跳動,場地中間的一處篝火額外耀眼。「這山谷里難不成還有人?」懷著好奇,又向前走了一段,似乎能見到十幾個人影或坐或站,在來回忙碌著,不由得心中暗想,不如上前去問問他們,這生死天閣的確切消息,就算沒什麼收獲,看看能不能求他們收留住上一夜,深山老林的,也好有個伴,人多想必一些猛獸也是不敢接近的。

陳素拿定主意,取過包裹,下了土崗,隔著茂密的樹林,前方的情景就看的不是很清楚了,憑著記憶,一直向前,沒走出多遠,透過樹影叢叢,依稀可見一大處篝火熊熊燃起,燃燒的木柴看樣子都足有手臂粗細,火苗歡快的躍動著,將四周映照的一片通明。陳素剛想再上前一些去找人打個招呼,可迎面走過來的一個極為壯碩的人影直接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那人影淡藍s 的臉龐,與額頭同樣突出的顴骨,咧開的大嘴巴,露出顆顆尖銳的獠牙,白森森的,如同魔鬼一般,**著上身,前胸上斜著幾條尺許長的疤痕,腰間只是圍著一塊不大的獸皮,同樣的大腿,赤著腳,每走一步,都落地有聲,陳素的心髒也跟著猛烈的跳動一下,此時最想的就是轉身逃跑,又生怕會發出聲響驚動對方,一邊後悔剛剛不該過來,又暗自慶幸沒有早些呼喊,只好蹲來,藏在叢生的灌木雜草之間,靜靜的看著對面的人影。

那人影越走越近,嘴里還似乎嘰里咕嚕的說著什麼,眼看快要走到陳素藏身的草叢,嚇得陳素連呼吸都屏住,更是一動不敢動,忽然那人影停住腳步,定楮看著草叢,陳素的心都要跳出來。片刻後,那人影晃了晃大腦袋,似是想起什麼,轉身又走了回去。陳素早被嚇得一頭冷汗,此時借著這個空當,趕忙回身就跑,可是沒跑幾步,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子好像很沒出息,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只看了一眼就被嚇得轉身逃跑?如果這些凶神惡煞在這不走,自己還上不上中指峰?這山脊上似乎就這麼一條路上山,繞去別處,得走多少冤枉路?又要浪費多少時間?站在那里的一瞬間,無數想法從腦海中閃過,而後陳素又躡足潛蹤,藏回了草叢里,不如先看看這些到底是什麼人,也許他們並不像長的那麼凶。

剛躲回去,那人影又走了回來,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身後拖著一只肥碩的山羊,山羊的大半個身子在地上拖著,不住的掙扎,帶起一路煙塵,走到樹叢旁,那里有一塊凸出的大石,那人影回頭看看嘶叫的山羊,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只見他手臂掄起,那山羊也跟著騰空,緊接著啪的一聲,整只山羊被摔在了大石上,那羊腿蹬了兩下,再不叫了,淡藍s 臉龐上的大嘴咧了咧,又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這一幕,太過怵目驚心,殺只羊用這樣的方法,陳素連想都沒有想過,再看向那淡藍s 的臉龐,分明就是魔鬼。

藍臉摔死了山羊,不知何時,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j ng巧的匕首捉在他的大手里,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協調,一把拎起山羊,匕首毫不猶豫的刺進了山羊的頸部,隨後順勢向下一劃,山羊的整個胸月復就被剖開了。

好鋒利的匕首,好殘忍的惡魔。看著那血淋淋的場面,陳素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雖然心中也理解弱肉強食的法則,可那藍臉為什麼看起來是如此的享受這樣的過程?

藍臉掏出山羊的心肝腸肚,扔在一邊,手中的匕首在皮裙上蹭了蹭,抹去血跡,別在腰間,又拎起山羊走了回去。

陳素藏在草叢中,看著藍臉走遠,細細觀察四周圍的環境,拇指峰連接中指峰的山脊,到此處變得最窄,也最凶險,藍臉他們無疑是佔據了通向中指峰唯一的道路,而前方又是一塊比較大的空地,全無樹木雜草,看樣子像是故意開闢,置身空地之中,如果有野獸襲擊,倒是很遠就能看見。而同樣的,陳素想從此過去,也是個相當大的難題。

或許這只是一群長得比較凶惡的人而已,陳素心中不住的找各種理由勸慰自己,可是無論如何,那種上前去打招呼問路的想法都被否定掉了。矮著身,陳素小步向山脊邊緣湊過去,生怕弄出一點聲響驚動別人。來到崖邊,剛好那里有一塊不小的山石,陳素藏在山石背後,再向前面看過去,最大的那一堆篝火之後,算上藍臉,有十二個人圍坐在一處比較小的篝火旁邊,爭吵的聲音傳過來,有些話陳素听得懂,有些話卻是像異族的語言。

陳素正看著,忽然那藍臉站起身,吼了一句什麼,伸出大手指著對面的一個人,呲出顆顆鋒利的獠牙,對面的人背對著陳素,看不清楚樣貌,只不過從藍臉的表情來看,似乎是相當憤怒,然而不待藍臉說完,身邊一個長相同樣凶惡的藍臉人站了起來,看樣子身材比藍臉還要高大,一巴掌對著藍臉拍了下去,打得藍臉當時便住了聲,隨後他又大手抓著藍臉的腦袋按下去,只不過藍臉腦袋一甩掙開了,轉身走出人群。更高大的藍臉人似乎有些不悅,看了藍臉一眼,又緊接著回過頭,向對面躬身行禮,對面的人影擺擺手,也沒說什麼,像是在示意對方坐下,之後聲音便小了很多,似乎又在商量著什麼,陳素便听不清了。

觀察了一番,陳素看清了大概,藍臉人有八名,每一個都是十分的壯碩,也長的同樣凶惡,剛剛打人的,應該是他們的頭領,而另外的四個人雖然看不見相貌,但是看背影明顯要小得多,應該是與自己一樣的人,只不過除了剛剛打藍臉的那個頭領對四個人很是恭敬之外,其他的幾個藍臉人看起來都面帶不滿,又有些懼怕,只不過不知道是懼怕誰?這四名人類還是他們那個同類。

靜默了片刻,被打的藍臉拎著那只山羊又走回了人群,只不過此時山羊的皮已經被剝掉了,還串著一根長長的木棍,藍臉把它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你們這次,做得不錯,上面發下話來,這件事完了,就解除對你們的束縛。」

這是陳素听見的第一句比較完整的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讓他听見一般。

「當然,前提是,我們得拿到主人想要的東西。」

幾名藍臉人看起來似乎有些激動,隨即一名藍臉人站起身來走開,不一會腋下夾著一個大木箱回來了,把木箱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開,而後從里面拎出一個男孩來。

這一幕不由得又讓陳素吃了一驚,一個看起來大概只有七八歲的男孩,竟然被裝在大木箱里,是綁架?而且那男孩被藍臉人拎在手里,竟是一動不動。

「嗯,不錯。」背對陳素的四人中,最左邊的一個人說著話,站起身,來到手拎男孩的藍臉人身旁,抬頭上下打量著男孩,小男孩長得十分j ng致,粉雕玉琢一般,只不過此時緊閉著雙目,似乎連呼吸也沒有。藍臉人又嗚嗚的說了兩句,彎腰把男孩放回木箱,而剛剛起身的那人也轉身回到原處。此時陳素卻發現,這人竟然用黑紗布蒙著臉,看不清樣貌。

那人回到原處,卻並沒有再坐下去,「幾位,木殤剛剛說的,你們也都听見了,人是抓到了,可是東西沒找到。」

另外的三個人也是站起身,同樣的黑紗蒙面,「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先去回了上面的話,看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木鐸,把這人照看好,在東西沒找到之前,看好你的兄弟,如果哪個嘴饞把他吃了,小心你們的腦袋。」

藍臉人頭領微微躬身,嗚嗚的應了一句,看起來他應該就是木鐸。

「嘿嘿,你們要是把他弄丟了,同樣要小心你們的腦袋。」

聲音落下,四個人影竟逐漸的扭曲,在幾名藍臉人的躬身目送下,慢慢消散于空氣中。

陳素倒吸了一口涼氣,沒看出究竟,四個人便消失了,那麼自己藏在這里,還安全麼?听他們剛剛說話的意思,應該是在找什麼東西,不過這倒不關自己的事,可是這藍臉人如果真的吃人的話,卻是麻煩了,自己如果被發現,一定落不得好,還有那小男孩,早晚要成了他們口中食。

陳素藏在山石後面,不知過了多久,已然月上中天,幾名藍臉人將烤山羊分食殆畢,明顯的意猶未盡,甚至連骨頭都吃掉了,才一個個面露倦容,幕天席地的躺下,沒一會,便傳出了此起彼伏的震天鼾聲。

陳素又在山石後躲了一會,仔細听听,確實是鼾聲不斷,彈出頭去看看,幾名藍臉人橫躺豎臥的睡著,數了數,剛好八個,竟然都沒留一個守夜的,這藍臉人也真是大膽。陳素輕手躡腳的從山石後面走出來,整個身子幾乎貼著地面,順著山脊邊緣,慢慢的穿過空地,鑽進了對面的灌木叢。這幾百步遠的路程,對陳素來說,似乎比爬座山還累。

進了灌木叢,陳素拼了命的向前跑,似乎要盡快的月兌離這危險之地,可是沒跑出多遠,他又想起了那木箱里的男孩,真的是左右為難。回去?未必救得出來,而且自己還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不回去?一想起那藍臉人可能用殺山羊的手法殺了那個小男孩,更關鍵的是會被吃到連骨頭都不剩,他又于心不忍,沒法再邁步前行。

「哎,死就死吧!」陳素低聲罵了一句,又轉過頭往回走,這一次,他沒有去山脊邊緣,而是直接奔著那篝火堆的方向潛了過去。屏住呼吸听听,除了那轟隆隆的鼾聲起伏,還有這群山中偶爾傳來的野獸的吼叫以及瑣碎的蟬鳴。

藏身在樹後,此時應該已經是後半夜了。陳素觀察著幾名藍臉人,確定了他們已經熟睡之後,輕輕的走向那離他們不遠處的木箱。來到木箱旁邊,陳素悄悄的藏在木箱後邊,雙手用力托住箱蓋的一側,輕輕一推,箱蓋滑到一邊,露出一個很大的縫隙,里邊一個男孩在安靜的躺著,模樣說不出的俊俏,陳素看了一番探手進去推了推,男孩卻沒有一點反應。

男孩並沒有綁著,卻閉目不動。「難道被下了迷藥?這可麻煩了。」陳素心中暗想,這要如何帶他走?又伸手到他鼻間一試,這一試直嚇得自己打了個冷戰,這男孩已經沒有呼吸,「是死的不成?難怪裝在木箱里。」剛想轉身就跑,那男孩的眼皮卻向上一挑,似是要睜開眼楮一般,陳素此時被嚇的魂飛魄散,這都是什麼樣怪事啊?可到此時也只好把心一橫,反正都回來了,這麼小便死了,已經恨不幸,總不能讓你死了還成為別人的口中食,又輕輕的把箱蓋推開些,雙手抓住男孩的雙臂,身子一轉,輕輕的把男孩拽起背在背上,又看了看幾個睡得昏天暗地的藍臉人,確定他們沒有被驚動,才又鑽進了灌木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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