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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大街的一處小院中,陳元化一身灰布長衫,負手立于庭院當中,鬢角須髯已見斑白,正靜靜的听著允柔以及楚懷良講述之前發生的事情。

介紹完大致情況,允柔滿臉憂郁,「大哥,這件事因我們母女而起,不如我現在就帶著敏兒去沈府道歉,求他們不要再追究了吧。」

「那哪行?」楚懷良一聲虎吼,「大哥,傷人的是我,讓我去。」

陳元化一擺手,「弟妹,這件事,你無需自責,千年參,我們確實有一株,這消息既然已經泄露出去,大不了送給他們便是。」

楚懷良一生最佩服的,就是陳元化的灑月兌大度。

「可是…」听陳元化這麼說,允柔大覺過意不去。

陳元化微笑著搖搖頭,「錢財俱是身外物,又何必執著。當年我兄弟四人對天盟誓,同生共死,如今四弟早亡,二弟又下落不明,一株參,不算什麼。何況這事,素兒也有很大的責任。」

「大哥。」說到此,楚懷良疑惑的看著陳元化,「素兒自小,你便不肯教他習武,而且也約束我們兄弟,當年四弟在時,最是疼他,多次要教他些拳腳,你都是不答應,可是為什麼剛才,我發現素兒體內空空蕩蕩,就像所有元氣都被抽干了一般,但又找不出什麼不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哈,想不到大老粗也有心細的時候?」陳元化微微點頭,「是我被素兒磨不過,教了他一式‘撼天手’,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楚懷良追問。

「沒想到他真會用來傷人。」陳元化踱開幾步,背對著楚懷良,「或許那沈家少爺是被素兒所傷,而後他又強提內元,才導致那般後果。」陳元化內心里也十分驚訝素兒竟然在一知半解之下,發揮了一式撼天手的強大威力。

「哎,大哥。你怎麼如此瞧不起三弟?那沈家小子,就是我打傷的,死了也要記在我的頭上。」楚懷良大大咧咧的兩句話,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弟,這事,你不用爭,你我兄弟同心一體,我知道你是護著素兒,要把這事獨自攬下,可我也是你的大哥。」陳元化面帶微笑。

「大哥。」

「不必爭了。」止住了楚懷良,陳元化又看向允柔,「弟妹,當年四弟過世時,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們做兄長的心里清楚,你們母女最讓他掛念,如今敏兒年幼,還需要你的照顧。」

允柔低頭看了看敏兒,「大哥,這事真的有這麼嚴重麼?」

「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不過沈家這些年,一直在找各種借口蠶食九黎鎮地面,咱們這一處地方,三百多戶,因為大家的團結合作,才形成一塊鐵板,讓他們下不得腳。」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大哥?要不然他們也不能數次請你去做什麼客卿長老。」

陳元化搖搖頭,「沈家有北柱國府的支持,自然不會怕我,他們只是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而已,只不過這一次,怕是他們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手。」

「大不了與他們拼了!」楚懷良大手一握,厲聲吼道。

「斷然不可,此處還有不少鄉親,不能連累他們,這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隨著陳元化陷入思量,小院中又變得安靜起來。

  兩聲叩打門環的聲音。

「來得倒真快。」陳元化對著楚懷良說道,並示意他去開門。

不待楚懷良動手,吱呀一聲,大門被推開,六道前後身影步入庭院。走在最前的,是一位干瘦老者,一身錦緞白袍,正是此處沈家的七長老,沈玉。

陳元化躬身一禮,「沈七爺,一向可好。」

沈玉上前一步,托住陳元化,「托陳先生的福,小老兒幸得自在。」

「那便好,那便好,有請七爺堂內上座。」陳元化客氣的請沈玉進屋。

「不必了,陳先生,此次我來,因由想必你已經知道。家主差派,小老兒也不敢徇私,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陳先生見諒啊。」沈玉話帶機鋒,道明來意。

「這個自然,只是不知沈少爺現在情況如何?」

「既然陳先生問起,自是不敢隱瞞,天文現在的情況,很是讓人擔憂啊。」沈玉皺著眉頭,看了看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楚懷良。

「這位就是打傷天文的壯士?」一位隨沈玉同來的男子指著楚懷良,此人開口,沈玉卻並未多言,只是冷眼旁觀,而從他的服飾看,似乎並不是沈家的人。

「就是他!」一人應道,正是之前沈天文的幾名隨從之一。

男子向前幾步,對著楚懷良一抱拳,雖是行禮,卻十分倨傲,「壯士,在下鎮九宗宣鶴,沈天文是我的同門師弟,我代他向壯士討教幾招。」

楚懷良仍是沒有開口,卻將目光看向陳元化,那神情已有十二分不耐。

陳元化趕忙攔住楚懷良,並接過宣鶴的話頭,「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原來是鎮九宗的高足,駕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哼」宣鶴一聲冷哼,「我道是何等人物,原來不過是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你!」楚懷良臉頰一紅,倏地站起,對著宣鶴怒目而視。

「三弟。」陳元化一聲清喝。

楚懷良看著大哥,巴掌拍在自己的腿上,哎了一聲,又再坐下。

哈哈哈,宣鶴仰天一陣長笑,「陳先生,素問漫天陳威名遠鎮,在下不才,請先生指點幾招如何?」

「不敢當,鎮九宗高門大派,底蘊非常……」

陳元化一句話尚未說完,宣鶴面帶微笑,卻曲掌成爪,直探陳元化咽喉。

沈玉在一旁,仍舊面帶微笑,等著看接下來會有一場好戲,把鎮九宗牽進來,于沈家,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宣鶴無禮,陳元化內心也是不悅,只不過仍舊隱忍,宣鶴處處殺招,步步緊逼,陳元化閃轉騰挪,就是不還手,而宣鶴的招數也都被陳元化恰到好處的避過,故而場面看似凶險,漫天陳依然應對有余。

楚懷良坐在石凳上,內心的掙扎讓他十分痛苦,雙拳更是握得嘎吱作響。眼看大哥與宣鶴交手十余招都不肯還手,終于是坐不住,內元提起,身形一閃,右拳發力轟響宣鶴。

宣鶴初時以為陳元化年老式微,可三五招過後,才發現自己連對方的衣角都踫不到,陳元化輕松的模樣,無異于老叟戲頑童,如此一來,宣鶴更加惱怒,不肯罷手。直到面對楚懷良的奮力一擊,他才頓感無力,迎面而來的元力壓迫,是他前所未見,吃這一驚,不由得有些傻了,竟然提起元氣,舉掌相迎,楚懷良這一拳,就算不要了他的命,也一定會讓他重傷。

看著這一幕,沈玉的笑容漸漸擴大,宣鶴乃是鎮九宗巽門弟子,而且頗得門主之愛,雖然修為不濟,但是如果傷于楚懷良之手,鎮九宗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楚懷良雷霆出手,宣鶴悔之晚矣,雙目中楚懷良逐漸放大的身影,攜帶的氣勢,簡直與死神無異。

電光火石之間,陳元化知道兄弟是耐不住x ng子了,不由得一聲暗嘆,但是絕不能讓兄弟再傷了這鎮九宗的弟子,當下來不及猶豫,身形一閃,搶入楚懷良與宣鶴之間,面向楚懷良,背對宣鶴,運動元氣,雙掌封閉門戶。

  兩聲,陳元化雙掌接住楚懷良一拳,任由勁力入體,卻不忍元氣外放傷了兄弟,背後又硬吃了宣鶴一記猛攻,兩道真氣入體,絞作一團橫沖直撞,一時間也略感內息翻騰。

「大哥!」楚懷良見大哥硬吃了自己一拳,才後悔不該如此莽撞。

陳元化不以為意的一笑,輕輕的拍了拍楚懷良的肩膀,「三弟,你這是要試試大哥的修為麼?怎麼樣,大哥可是老了?」而後竟連看都沒看此時已呆若木雞的宣鶴一眼,讓楚懷良仍舊去原處坐下。

沈玉在一旁看著,稍覺可惜,若是剛剛那一拳給宣鶴對上,不知道要平添多少樂趣。

陳元化轉過身,抱拳一禮,「沈七爺,宣鶴公子,陳某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家境艱難,比不得沈府的貴氣,但是七爺親臨,陳某不能讓您老白跑一趟,數年前我確實偶然得了一株千年參,既然天文少爺喜歡,我也不敢藏私,還望您笑納。」

「也好。」沈玉一笑。

宣鶴不知是不是被剛才的氣勢嚇到,過了這許久,仍是沒有緩過神來。

陳元化轉進內堂,不多時手捧一個木盒出來,「七爺,此物便是。」

沈玉吩咐手下人接過木盒,也不驗看,微笑著看著陳元化,「陳先生,家主吩咐,故此小老兒還有一言,天文重傷,昏迷不醒,據說只有那七孔紫蓮能救。」

陳元化臉s 微沉,千年參已經收了,才說出這等要求,沈玉這是故意在出難題,「沈七爺,七孔紫蓮極其珍貴,如果連沈府都拿不出……」

沈玉一笑,打斷了陳元化,「陳先生j ng于此道,遠近聞名,怎是沈府可比,天下的名山大川,奇珍秘藥,只要是陳先生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

陳元化眉頭一皺,心中暗罵沈玉老狐狸,「七爺說笑了,這七孔紫蓮,陳某確實無能為力。」

「哼哼,陳先生如此謙虛,莫非是要家主親自來請?」沈玉目光灼灼的看著陳元化,「要說這七孔紫蓮確實是稀罕物,不過距此間百里的翠玉山上,就有這七孔紫蓮。」

一听沈玉提起翠玉山,楚懷良再也坐不住了,「大哥,那翠玉山有一頭混天火熊守著,已經不知多少年了,以前不是沒人打過它的主義,可是哪個得了好?這沈家分明是叫我們去送死。」

「楚英雄,你是怕了那火熊?」以沈玉的老江湖,真的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他知道說動陳元化要比說動楚懷良難得多,可是只要說動了楚懷良,陳元化不攻自破。

楚懷良一笑,「楚某的命,是大哥救的,大哥讓我去死,我絕無二話。只不過你沈家用這種卑鄙手段賺我大哥去送死,好不y n險!」

「沈七爺,陳某確實不是那火熊的對手,那火熊在此守著七孔紫蓮已有數年,打它主義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它手里。想來這一點就算是沈家大爺,也是知道的。」

「陳元化,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家主多次差人請你做個長老,也算是給足了臉面,你卻一意孤行要守這個地方,處處與沈家做對,這一次更是傷了天文,再不濟他叫我一聲七爺爺,這事你要是不給一個交代,我沈家的人,以後如何在這九黎鎮行走?」沈玉說著,臉s 逐漸的y n沉起來,「另外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北柱國府有意在九黎鎮建一處別院,我看這處地方就不錯。」

「你!」陳元化壓下心中怒氣,「此間三百多戶人家,若是建造別院,讓這些人怎麼辦?」

「我哪管得了那麼多,願意留下的,可以入府為奴,不願意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沈玉說完一轉身,緩步走向門口,「陳大俠,家主的話,我已經帶到了,何去何從,你自己考慮吧。哦,對了,還有一句,家主說,如果你為天文找到了七孔紫蓮,沈家還是可以設一個客卿的席位給你的。」

目視一行人離去,陳元化愁眉不展。

楚懷良站起身,知道陳元化心中,必然已經有了打算,「大哥,素兒現在昏迷不醒,這七孔紫蓮的事,就交給我吧。」說完就向門外走去。

陳元化一把拉住兄弟,「你不是那火熊的對手。」

「大哥,這事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而終。」楚懷良停住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陳元化搖搖頭,「沈府以此間地界相逼,找到我頭上,也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我在這,就是他們的眼中釘。」

「大哥,那火熊真的那麼不好對付麼?」允柔牽著敏兒,小姑娘眨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大伯,我怕。」

陳元化抱起敏兒,「敏兒乖,有大伯和三伯在,一切都會好的。」小敏兒使勁的摟住陳元化的脖子。

「敏兒不鬧!」允柔從陳元化懷中抱過女兒,輕聲安慰了兩句。「大哥,三哥,這些年蒙你們照顧,我們母女才得以生活,事到如今,沈府又不肯善罷甘休,不如你們帶著素兒去避避風頭,想來他們不會難為我一個婦道人家。」

陳元化搖搖頭,「說到照顧,大哥心里真是慚愧,這些年所有藥材都是你辛苦售賣,我們不知省了多少麻煩,如今要是丟下你們母女,叫我們如何面對四弟的在天之靈。況且此地的父老鄉親,如果因此事家敗人亡,我又于心何忍?」

楚懷良大手一伸,「大哥說的是!」

陳元化看著兄弟,微微一笑,兩只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這七孔紫蓮,一定要去取,就算是有死無生,那又如何?」

兄弟二人仰天一陣長笑,而後相擁在一起,都重重的在對方背上拍了幾下,難免有些悲壯。

允柔在一旁抱著敏兒,也只是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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