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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獨自拖著橘紅色波點的行李箱出現在A市的機場,心情還沒有從爸爸病逝的噩耗中平復過來。

「楚大小姐,楚先生今天凌晨腦癌不治去世了,葬禮在三天以後,請您務必趕回。」打電話的是楚爸爸的專人律師郭浩,楚玉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從他的語氣中听出他的不滿來,可是此刻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她最愛的唯一的爸爸去世了,她的天塌了!

那個會送她上學,給她唱搖籃曲,陪她去游樂場的爸爸,竟然去世了。為什麼之前她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腦癌,什麼時候開始了,為什麼媽和妹妹沒有告訴過她?如果她早知道,她一定會放下學業趕回來的。如果她們早一點通知到她,也不會連爸爸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如果早知道爸爸會得這個病,她當初就不會出國留學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如果都是為了使人懺悔的。

江城國際機場內人潮人海,因為今天是國際巨星趙子逸奪得戛納電影展最佳男演員獎之後回國的日子,雖然他並沒有對外公布行程,但無所不能的粉絲們還是知道了,並且早早地準備好了歡迎橫幅等候著。

趙子逸戴著他從來不離臉的超大夸張眼鏡出現的時候,現場頓時一片混亂,尖叫聲,哭泣聲,吶喊聲,哀嚎聲聲聲入耳。

楚玉出國的時候娛樂園還沒有趙子逸什麼事,所以她根本不識趙子逸其人,看見這麼多人拿著他的名字痛哭流涕的時候,以為又是一個跟爸爸一樣不幸去世的人,忍不住也為他嘆息了一聲。

趙子逸,三年內在娛樂圈迅速崛起的超級巨星,自出道以來,以其迷人俊美的外貌,動听的聲線以及精湛地演技迅速在娛樂圈佔據了一席之地,今年更是憑借電影《最後的愛情》奪得戛納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微博粉絲更是突破了5億,其上位勢頭勢如破竹,所向披靡,讓許多業內前輩都望而生畏。

有人說他有強大的後台,有人說他被富婆潛規則,有人說他天生就應該是萬眾矚目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浮雲,他從來不解釋,人氣卻與日俱增,他就是趙子逸。

若說趙子逸的人氣是圈內人所眼紅的,但在趙子逸看來卻是麻煩的,他不能上街,不能說真話,連上廁所都不敢蹲久了,不然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娛樂記者肯定會大肆宣揚說國際巨星趙子逸尿不盡,想想都頭疼。

回國的日子是他再三保密的,卻不知為什麼還是被人知道了,看著機場熙熙攘攘的粉絲,他眼底的失望盡顯,但卻還是不得不熱情得跟粉絲打招呼,沒辦法,這些人都是他的衣食父母,誰讓他是萬民偶像呢。

正當他揮著手和粉絲互動的時候,墨鏡下波瀾不驚地眼眸卻掃到了那個身穿黑色連體衫的女人,她正拖著橘紅色的行李箱,一雙如葡萄般可口的大眼楮正盯著粉絲們手里的LED銘牌,可她那是什麼眼神?哀切?同情?惋惜?悼念?

趙子逸真是服了自己的腦子了,這樣的詞他都能想出來,估計小學語文老師都該偷笑了。這女人他媽什麼意思,坐在飛機上的時候兩人就坐在一起,可那個女人自從上飛機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不對,與其說看他一眼不如說是看他座位上的號碼。

「這位先生,您坐的是我的位置。」

趙子逸困得很,取下大墨鏡對著她顛倒眾生的笑了一下,繼續睡。按照一般情況下,那個女人看見了他的廬山真面目應該激動雀躍興奮主動的把位置讓出來,然後乖乖坐在一旁看著他醒過來,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這位先生,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如果不想我叫空乘服務的話請你起來。」

趙子逸氣得直接從座位上彈起來,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這個臉上寫著我很生氣的女人,忍下問她「你不知道我是誰?」的沖動,畢竟他是國際巨星,他丟不起那人。

楚玉見他讓了,就靜靜地坐下了,然後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過他一眼,只是望著窗外的白雲,眼神哀切,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樣,沒錯,就跟現在的眼神一模一樣。

趙子逸受挫了,他的魅力,竟然也有受阻擋的一天。

「子逸,幫我簽個名吧!」

「子逸,跟我合個影吧!」

看著眼前這群激動得無以復加的粉絲,從那個女人身上得到的缺失感頓時被填充了,他還是他,永遠的偶像,趙子逸!粉絲瞬間圍攏了過來,趙子逸一邊一一應了她們的要求一邊往出口處望,哪里還有那個眼拙的女人,算了,下次要是再遇到,一定讓她知道他趙子逸到底是誰!

楚玉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和妹妹都不在,是老管家開的門。可是老管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壓抑感。雖然是幾年沒見,為什麼老管家看她的眼神跟以前差這麼多。

「忠叔,我爸他現在在哪里?」別誤會,楚玉問的是遺體在哪里。

老管家冷哼了一聲。

「國外的世界那麼精彩,大小姐還回來做什麼啊,老爺以前那麼疼大小姐,結果老爺病了大小姐都說學業很忙不肯回來,現在回來做什麼。」

楚玉听得一頭霧水,忠叔這是什麼意思?她什麼時候接到過電話,又什麼時候說過不肯回來。

「忠叔,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從來不知道爸爸生病了。」

老管家再次冷哼了一聲。

「算了,大小姐,我老忠不過是倚老賣老替老爺鳴不平罷了。您是大小姐,說什麼是什麼。」

楚玉哪里听不出忠叔話里話外的諷刺寓意,可是忠叔是看著她長大的,媽媽三歲那年媽媽突然跟爸爸大吵一架離開之後,就是忠叔一直帶她,直到妹妹楚蘭和新媽媽進這個家。別人都說後媽心腸歹毒,所以那時候楚玉很不喜歡新媽媽,整天只黏著爸爸,爸爸上班就黏著管家忠叔。

不過後來楚玉發現新媽媽不是那麼壞,而且妹妹也很听她的話,每天姐姐姐姐的喊個不停,漸漸地她也接受了這個家多了兩個人,也是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兩個人。

「忠叔,不現在不想辯解什麼,但是我只想知道,我爸現在在哪里?」

老管家嘆了一聲,看著欲哭的楚玉,最終還是告訴了她地址,可是管家的話讓楚玉愈加想不明白了,爸爸的律師明明說過是在三天後舉行葬禮,為什麼提前了一天?為什麼郭律師話里透著對她濃濃地不滿,又為什麼忠叔對她如此的失望?

楚玉覺得自己好像被怪獸踩住了咽喉,喘息都困難。她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有些事情拼湊在一起就會出現一個大概的輪廓,可是她不願去想,她害怕失去。

楚氏集團在江城是名門大戶,楚董事長過世,雖然使得楚氏的股價受到動蕩,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氏雖然變天了,但到底還是有人撐著。現任楚太太杜若之現任楚氏集團代理董事長,掌管著楚氏大大小小事宜,可謂一手遮天。

楚氏董事長的追悼會,來往的都是那些多多少少與楚家有些關系的人,杜若之滿臉淚水地接待著每一個來悼念的人,楚蘭跟在杜若之身後一直哭,哭著哭著就暈過去了,杜若之手忙腳亂地指揮著人送她進去休息。

來的人都難免同情她們這一對孤兒寡母,楚董事長去了,剩下她們兩母女孤苦伶仃,甚至還要撐起那麼大的楚氏,真是太可憐了!

幾個太太看著楚蘭被抬了進去,忍不住就開始嘀咕,這楚家不是還有一位大小姐嗎?就是楚董事長前妻所生的那個,怎麼二小姐都哭暈過去了,大小姐至今不見蹤影?

「我看傳言八成是真的,你們看楚董事長生前那麼疼那位大小姐,結果楚董事長病重的時候那位大小姐竟然連面都沒有露過,還說什麼學業緊張,趕不回來呢。」

「她媽在她三歲的時候就走了,這位楚太太是後進門的,听說那位楚大小姐沒少給她苦頭吃,還老是欺負楚二小姐。你也不想想,她那樣沒有母親的孩子,家教能好到哪里去。」

「話可不能這麼說,人家楚太太對她可是好得沒話說呢,你看她自己生得女兒都沒有出國留學,偏偏送了她去留學,對她還不夠好啊。」

「人家可不就仗著這一點嘛,她可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又是喝過洋墨水的,回來之後還不是順理成章地接手公司,所以你看看她,連葬禮都懶得出席了。」

「看看人家楚二小姐,哭得都昏過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言語中不乏對楚家大小姐地貶低之意,卻無形中將仁孝至極的楚二小姐推上了一個高位。當楚玉匆匆趕來之時,落在她身上的就盡是一些不友好甚至是鄙夷的目光,那種千夫所指地目光,是楚玉這輩子最煎熬最難以忍受的,可惜此刻,他望著爸爸的黑白照片,早已泣不成聲。

「爸,我回來了。」

「楚玉,你可回來了,你爸從生病還是就盼著你回來,可是你一直說沒有時間,他病危的最後一刻還喊著你的名字,他是想見你最後一面啊!」杜若之哽咽著扶著楚玉的肩,言語中竟然半分責怪的意思都听不出。

來悼念的賓客對楚大小姐的作為更加嗤之以鼻,生女如此,到底是幾輩子作的孽啊。

「媽,我不知道……」楚玉哽咽的話還沒有說完,杜若之便接了過去。

「誰也不知道正康竟然就這麼去了,他平時身體很硬朗,哪知道竟然說去就去了。」說完又是嚎啕大哭起來。

邊上有位太太看不過去了,走上去扶起杜若之,厭惡地瞪了一眼楚玉道︰「有的人根本就是白眼狼,你對她好她一點都不知道感恩,犯了錯不知道改過也就算了,還狡辯抵賴,若之,你也別太傷心,楚先生雖然去了,你還有楚氏和楚蘭,有的人別以為有個名分就可以佔盡了便宜的事,我們這麼多眼楮看著呢,由不得那些存著歪心的人作怪。」

楚玉從回國以來就接收到了各界不友好的指責與敵意,但是像她說得這麼明顯的楚玉還是頭一次听見。如若父親去世對她的打擊已經夠大,那麼此刻交往了八年,甚至已經到了快要談婚論嫁的地步的男朋友的媽媽用如此嚴厲痛惡地語氣指責她時,楚玉覺得她的世界已經黑白顛倒了。

「李伯母,您這是什麼意思?」

「伯母!楚大小姐,我可擔當不起你這聲伯母,收起你這副假惺惺的姿態去騙別人吧,還有,從今天開始,離我兒子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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