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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滔天大罪”

()無法觀測到的光景。

「啊~啊——」試音之後突然而至的笑場,「抱歉抱歉,可這種事的恥度實在是鬧得不行啊。」

縴言停下了腳步。

「雖然知道這些是說給你听的,」機械音稍微有些嘈雜,「不過沒有及時x ng這一點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讓我釋懷的呀。」

縴言扶了扶冰冷的耳機。

「嘛,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吧~」

縴言閉上了眼,想象了一下這聲音的主人當時的表情。

「咳咳,」短暫延遲之後,聲音擺出了一幅若有其事的語氣說道,「接下來就該跟你說說正事兒了。」

氣氛和听到的這接近爆音的劣質音效恰恰相反,實際上,連耳機里傳出的風聲都顯得相當輕松。

縴言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嗯……首先要告訴你,這東西只是個錄音設備,」傳出了吸鼻子的細微聲音之後,略顯沙啞的少女音繼續說道,「也就是說,只能我單方面說給你听,你是沒辦法跟我說話的。」

于是縴言閉上了嘴,視線鎖定在了眼前的建築之上。

「我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不想跟你商量——或者說不想告訴你真相——再或者說,」少女輕笑道,「絕對不是因為我覺得這麼做是最有效率的,我可以以我的信仰起誓。」

這自我抵觸的語氣,完全不像是祭出自己信仰的嚴肅場景。

「怎麼說呢……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會怎麼回答,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少女頓了頓,好像當時正在苦惱著表達方式,「縴言你……其實並不相信我吧?」

似乎是覺得這個黑s 的耳機真的是劣質產品,縴言突然覺得這句話有些刺耳。

「如果和我想的一樣,那麼我可以用……誒……我的信仰保證,你絕對可以回去的,放心吧。」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了的跡象。

「不過就算不是,我覺得這個時間也差不多了,雖說會有番波折,但你還是有著能回去的希望的。」說到這,少女有些沒把握地笑了笑,「但是這樣的話就要看秋語的選擇了,實際上根據我的記憶能力,完全回想不起來之前的她是怎麼樣的,因此這種情況比較不靠譜。」

語氣徘徊在「閑扯」的範圍內,絲毫感覺不到一點負面情緒。

「所以,作為伊諾,作為你的妹妹,我的建議是,千萬不要相信我。」

擴散在沉默之中的倒計時。

「雖然我這個人吧,之前也說過不少次謊話,不過這次的這個,可是‘彌天大謊’級別的,如果能成功地騙了別人的話,總覺得我就會人生無憾了之類的。」

五。

「話雖然是這麼說啦,」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地輕笑著,「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相信我,然後復合著‘不相信我’的方向,做出你真正的選擇。」

四。

「這樣的話,盡管還是我在利用你,但同時,這也是你唯一能活下來的機會。」

三。

「說起來,我突然想到,之前煉獄之虹那家伙也說過,充分地利用你所擁有的價值,就是對你最好的‘保護手段’,」少女清了清嗓,義正言辭道,「我跟你說哦,當時我听到這句話之後簡直就想直接罵娘了,真的。」

二。

「畢竟比起讓你擁有‘隨勢’的價值,還不如直接讓你擁有‘造勢’的價值來的干脆嘛。」

一。

「因此——由于這點很重要,所以我要說兩遍,」少女一邊拿捏著語氣之中的嚴肅,一邊用沙啞的聲線說道,「如果你真的認為我是你的妹妹的話,那麼隨便找個借口討厭我就可以了,殺父之仇破瓜之痛什麼的,最好上升到‘恨不得沖上來咬死我’的程度。」

維持到剛才的輕松氣氛,在這番話說完之後,開始快速地支離破碎起來。

——縴言抬起腳,滯空了不到一秒,便重重地踩在了地面上。

排異的動能瞬間向外擴散開來,擠壓著地面上的水跡,迫使它們離開了地表。

龜裂發生在藍白被百褶裙巧妙掩蓋的下一瞬,世界仿佛上下顛倒了一般,驅使著雨滴的重力隨即產生了「逆轉」的假象。

畫面之中,滿是墜落方向不同的雨滴。

手指和扣動,瞄準和火舌。

火力壓制毫不留情地持續了長達七秒的時間。

實際上,由于擴散出了蒸汽般的氣體,以至于這些訓練有素的j ng員並不確定槍擊是否達到了應有的效果。

而所謂「應有」的效果,則是他們一聲齊下,從盡量封鎖死角的位置出現,同一時間以相同的火力sh 擊目標,從而達到目標在毫無反應時間的情況下死亡的,這一點。

不過,從掩蓋了目標的這些蒸汽來看,似乎沒有滿足「毫無反應時間」的這個條件。

所以若是戲謔點地形容一下當前的場景的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個詞最為合適。

碾壓著地球重力的能量只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雨滴在停火的那一瞬間便回歸了地表的懷抱。

雖然從這些緊繃著神經的j ng員的立場上考慮,這場景就像是驅使著它們的人已經死了一樣。可實際上,事實還是萬般無奈地被描述成了「就像經過了j ng確計算一樣,在停火的那一瞬便取消了運作與防御方面的能量」。

淡藍s 的微光一閃即逝,破裂了的冰面如同找到了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興高采烈地向四周飛了出去。

帶著連「破風」一詞都懶得去修飾的速度。

有些人運氣比較差,沒被這尖銳的冰刺打中要害。

一時間悶哼聲不絕于耳,錐形範圍因此出現了一半以上的空當。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比起「j ng員」這個頭餃,更像是「士兵」。

被冰刺打中肩膀的一位中年大叔快速地整理了一番現狀,立即下達了撤退的指令。

留下了地面上的幾具橫尸,和早已被浸透了的惡意。

——縴言整理了下濕漉漉的粉s 頭發,捂住了另外一只耳朵,仔細地听著耳機里的空曠聲。

「听我這麼說的話,你現在大概特別想揍我一頓,」沉寂了許久之後,再次傳來了少女那沙啞的聲線,「不過你可以放心,絕對有機會的,只要我們可以回去。」

縴言眨了眨眼,走進了眼前的建築。

「我讓你去的教堂,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你生命的終點,」與這微妙的話題毫不相干的語氣,「其實也就是‘保證世界安全’的做法,你是這個世界的第二個異物,雖然我們的生命彼此契合著,形成了一個主體,但是如果能左右靈魂的意識超過一個,而且並不相通的話,就會超過修正範圍,構成那所謂的‘不可逆x ng’。」

潔白的地板上有著斷斷續續的血跡,縴言放慢了腳步,掏出了打火機。

「對你來說,教堂里的人都是boss級別的人物,哪怕你再厲害,也絕對贏不了,」少女輕笑道,「但是我覺得,現在的你應該不在‘教堂’這個方向上吧?不然我說的這段晦澀的話就完全沒有意義了不是嘛~」

視線所及的空間里,沒有任何人。

「如果你現在還不明白我究竟想做什麼——或者說究竟做了什麼的話,那麼我在這個時機告訴你是最好的,」沙啞和機械的過濾頻率契合著,使得少女此時的話語听上去非常空靈,「我才不像凱伊那臭小子一樣不負責任,自顧自地丟下一大堆爛攤子。做了這麼欠揍的事之後還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

話到最後,意義偏向于不滿的碎碎念。

「咳咳……我想表達的意思也就是,‘我們兩個之中,只有死掉一個之後,另一個才能回到那個世界’,」就像是開玩笑一般的語氣,「至少原本的計劃使用的是‘為了維持那個世界的平衡而抹消你的存在’這種喜感的理由。」

縴言打開了一扇門,看著眼前的這份空曠的昏暗,發起了呆。

「其實我倒是一直覺得,拯救世界這種事如果交給小孩子的話,絕對是發生在成年人全都死光了的前提下,」少女突然語鋒一轉,吐起槽來,「例如駕駛著只有小孩子能駕駛的機器人,或者帶著開掛的速率獲得強大的力量之類的,這不是瞎鬧麼!簡直就是打我們這些成年人的臉!」

大廳之後的過道,有著很多相對著排列的房間。

「所以啦,作為一個成年人,我決定從你手中接過這個重擔,」耳語一般,少女柔聲說道,「如果‘讓我回到那個世界’這件事,對‘生命’這一存在形式而言是唯一的救贖途徑,那麼作為讓我回到那個世界的條件,‘你的死亡’這件事,從分量上來說,就是拯救世界這麼回事兒了吧?」

單從構成上來說,由于狹窄的緣故,很容易形成突襲的場景。

「我手里的牌只有一張,而且就算我真的這麼做了,也不一定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畢竟很多橋段都是通過腦部完成的,別說普遍x ng,連準確x ng都沒有,」少女嘆了口氣,吹動了話筒上的嘈雜屬x ng,「但是,我還是會這麼做的,因為我這個人其實挺專一的。」

縴言遲遲沒有邁出下一步。

「我既然救了你一次,就一定會救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不管多少次,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救你,直到我死為止。」

柔軟聲線構成的強硬發言,讓縴言突然害怕了起來。

——幸運女神總是很多情。

做出決定的縴言剛剛抬起腳,便听到了昏暗之中的變故。

雖然由于動態視覺在這片黑暗之中還發揮不出效用,但縴言還是單憑著敏銳的氣息感官模索到了敵人的方向。

從清脆的金屬音,到粗糙的摩擦音,再到急速的燃燒音,這一系列動作執行的速度相當神速,黑暗在一瞬間就被點亮了一處。

那是一個熊熊燃燒著的人型生物。

雖說是燃燒著,卻沒引發燃燒著的特有氣息。人型生物甚至連遲疑都沒有,就一邊開著槍,一邊快步向著縴言的方向沖來。

和預料中不同的反應,速度甚至快到連火焰都被蹂躪著。

縴言維持著之前的表情,錯開了角度淡淡地看著不遠處的「火人」,微微躬了躬身子躲避著槍彈的軌跡,計算著合理的力道和時機。

男人作為頭陣,他選擇了黑暗里最大的優勢,也就是遠方;以之前的經驗來看,這位危險的少女有著引發火焰的強大侵略x ng,所以他穿著能抵抗高溫的防護服;雖然少女能引發的火焰絕不僅僅是「燃燒」這麼簡單,但引發「爆炸」是需要一定前提的。

似乎,是需要一個類似于打火機的東西。

最初听到這種描述的時候,男人很是驚訝,但卻沒有質疑,因為這是他的同事以生命的代價換來的情報。所以男人得出的結論便是,少女滿身都是奇怪的軍火,其中有著和手榴彈威力不相上下的「打火機」。

也就是說,作為頭陣的男人做出的選擇,是先使用火力壓制少女的行動,近身之後再一舉破敵。男人對自己的體能非常的自信,關節技也相當在行,他有把握在接觸到少女的一秒鐘內廢掉她四肢的行動能力。

就算不使用「理想狀態」這四個字去描述,男人還是如此地貫徹了自己的信念。

過道不長,約二十米。

第三發子彈剛出膛,男人便貼近了縴言。

四目只相對了一瞬間,他的心中便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絲憐憫之情。以至于,男人的出手動作多了一絲額外的生硬。

在那淺綠s 的防護鏡外,映著縴言那張寫滿了心痛的表情。

和同事們的描述有些不同,男人不禁做起了短暫的思考。

眼前的這位就快哭出來的少女,真的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

沒過多久,事情便由他這短暫的想法得出了定論。

縴言微微側開了身體,不做一點多余的動作。躲開了男人的擒拿之後便抬起手,按向了比自己高上三十厘米的男人的頭部。

動作看上去相當柔順,實際上哪怕是身為當事人的男人,也不覺得著縴細的手掌有什麼殺傷力。

既然少女主動地選擇了肢體接觸,那麼無疑是對自己有利的局面——男人並沒有做多思考,一心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重心在下盤,速度還沒完全收回來,根據第一擊的計算來看,如果對方不是抱著「全力一擊」的念頭的話,自己對對方的實力估測其實算不上準確,為了防止發生意外,必須速戰速決——而縴言則如同本能一般,在身體觸發了危險的j ng報之後,立即在腦中j ng確地清算著當前的局勢。

于是下一秒,畫面便鎖定在了縴言的手掌接觸到了男人的臉部,男人的雙手也分別踫到了縴言的手腕和手肘部位置的時間點上。

殺意僅僅蔓延了一瞬間,就讓男人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

隨後,聆听著頸部脊椎骨的擴張聲,男人突然兩眼一花。

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作用在自己臉上的力道相當的可怕,讓身體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自我保護行為——重心前移的慣x ng沒能立即收回來,男人正向身後墜落著。

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此時成了他最大的破綻。直到他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之上,他才有些迷糊地質疑起了自己剛才的判斷。

而這質疑的思緒還沒能順利得出結論,便被永久x ng的終結了。

男人最後看到的,是少女眸中那閃閃發光的天藍,以及帶著毋庸置疑的流暢x ng砸向自己面門的小拳頭。

堅硬的漆黑碎裂和柔軟的紅白擴散開來的聲音。

縴言沒有做多停留,甩了甩手上的殘留物,立即站起了身。

她和所有人一樣,都明白這只是初陣而已。

攻守的順序從一開始就已經定了下來,她不擅長防守,也不喜歡防守。完成了最合適位置的結算之後,便掏出了一次x ng打火機甩向了前方。

縴言一直用著最小的「能量」引發著最大的作用。

打火機在過道的中心處爆炸開來,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

突然而至的光亮有些刺眼,通過眼中液體的不規則折sh 後,更是如此。不過縴言並沒有閉上眼,她掃視了一圈房間的數量,邁著緩慢的步伐向前方走去。

「伊諾……」隨著第一滴眼淚的滴落,縴言總算是哭了出來。

然後,將那裝著一次x ng打火機的提包拉鏈全部拉了開來。

「伊諾,你在哪……」哽咽著的聲音如此呢喃著。

縴言甚至連看都沒看,就將打火機扔進了擦身而過的房間之中。

「你在哪啊……伊諾……」小聲而又泛濫著傷心的,呼喚著自己的妹妹。

打火石聲和爆炸聲毫無間隙地重復著,過道之中反而變成了這燃燒著的地獄之中最安全的地方。

「你到底在哪……」泣不成聲的縴言,越發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不一會兒,象征著不幸的慘叫聲也混進了這一系列聲音之中。

「把她還給我……」呼吸開始絮亂,喉嚨里就像有著異物一樣,讓她覺得發音有些困難。

恐慌如同毫無人情的觀戰者一般,帶著戲謔的惡意挑逗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把我的妹妹還給我……」濃縮在心中的委屈,在沖破了禁錮之後,洪水猛獸般的肆虐起來。

一路走來,連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都顯得相當多余。

「把伊諾……還給我……」走到了盡頭的縴言,終于喪失了支撐著身體的力氣,立即癱軟了下來,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金屬制的打火機應聲落地,縴言一邊徒勞地擦著眼淚,一邊大聲地哭了起來。

在這片地獄之中,唯一安全的角落里。

就像是想讓「別人」听見,或者說想讓「別人」回應自己一樣。

悲愴到,甚至不能用「撕心裂肺」去籠統地形容。

——而與之對應的不幸女神,卻始終很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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