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一層大廳里亮著燈,幾個幫派成員聚在一起喝酒,卻沒有大聲喧嘩,沉悶的話語與昏暗的燈光組合在一起,顯得有些低沉壓抑。
旁邊的乳白色羊毛地毯上東歪西倒地躺著四個全身赤。果的年輕女郎,都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樣,時不時扭動幾下,或是無意識地哼哼唧唧幾聲。
看她們臉上身上髒兮兮的沾染了一些不明物體就知道,這是磕多了藥,灌多了酒,又被一群禽獸壯漢狠狠蹂躪過一番才會出現的特殊景象。
老式壁爐里火焰正旺,再加上其他的供暖設施,寬闊大廳里升騰著熱烘烘的煙氣酒氣,以及,從人體內分泌出來的一些古怪氣味。
這些人在屋待得久了,已經意識不到這種混合氣味何等難聞,剛剛從室外進來的人,肯定會被燻得大皺眉頭。
不過,駕車逃竄而來的那位倒霉鬼顧不上在意這個,闖入進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全然不顧正在喝酒的幾個家伙高聲詢問什麼,徑直朝著樓梯那邊跑去。
「出事了……」
某人放下酒杯,皺著眉頭低聲嘟囔︰「獨眼這家伙一向陰沉,什麼事情能讓他慌成這樣？」
另外幾人都是默默點頭,腦泛起的念頭差不多都是︰錢被搶了？還是被警察抄了？
但他們都只能坐在那里胡亂猜想,並不敢跟著獨眼,一起上去,因為,若沒有重要原因,或是老大的召喚,他們的活動空間僅限于一層。
魔爪老大從不會在古堡內招待賓客,所以,一層大廳也就成了幫派成員們打發時間的娛樂空間,動靜別搞得太大,吃喝嫖賭,于什麼都行。
他們都知道,老大有一條私人通道進出古堡,平日里,幾乎不會來到一層大廳,最多也就是站在樓梯口那里,目光陰冷地給大家訓｜話或下令。
很多人從沒見到過,老大走下過最後那幾蹬階梯……
外號獨眼,的家伙慌慌張張跑上三樓,拐進光線幽暗的走廊還必須稍稍適應一下,才可以看清楚前路。
光線太暗了,牆上的幾盞小燈如同鬼火,使得這條狹長走廊看起來似乎沒有盡頭。
獨眼的手機具備手電筒功能,卻不敢取出來照明,只能扶著牆壁,小心翼翼地模索前行。
他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了羅沖的視線之內,甚至提前看清了,走廊盡頭有一扇對開式的大門,里面是一間面積二百多平米的奇特房間,像是巫師的祭祀之處,牆上的浮雕與裝飾充斥著邪異猙獰的感覺,撐起房頂的柱也是各式各樣的鬼怪雕像,張牙舞爪,極為凶惡。
正沖大門的那面牆壁一座巨型浮雕,明顯就是惡魔吞噬人類的圖案︰人類的軀體還在掙扎,哭喊和慘叫,他們的靈魂已經給惡魔吸入了口……
浮雕跟前豎立著一面橢圓形的大鏡,鏡面黝黑反光,被四只魔爪固定于地面而不倒。
羅沖和泡泡都能猜到,這面鏡很可能就是奴僕與魔主相互聯系的一件魔器,甚至還能把某些地獄生物直接從鏡召喚出來。
房間左側擺放著一張長條形的大桌,上面堆積著羊皮圖紙、人偶雕像、動物頭骨、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顯然就是邪惡巫師的實驗台。
房間右側只有孤零零的一把石質大椅,披著一整張黑熊毛皮,有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怪人坐在那里,一聲不響,狀若沉思。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魔爪老大,僅看外表,三十多歲的白種男,光頭,眼窩深陷,深紫色的眼圈包圍著黑透紅的古怪瞳孔,左臉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奇形字符,右臉掛著一只骨節粗大的黝黑魔爪,鋒利爪尖深深刺入皮肉與頭骨,似乎都可以觸踫到里面的大腦組織了。
這樣的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肯定會極其扎眼,但也不至于驚世駭俗,因為,歐美國家的朋克一族,不少人的形象裝扮比這個還要夸張。
魔爪老大對于手下人的衣著打扮卻是要求嚴格︰要麼你就光著身,一絲不掛,要麼就得是衣衫整齊,發型利落。
獨眼,來到走廊盡頭,還沒敲門,兩扇黑帶紅好像淋過鮮血的大門也就無聲開啟,坐在里面的魔爪老大卻沒有任何動作,眼皮都沒有眨動半下。
「老大……」
獨眼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一時之間還不敢靠前。
魔爪老大招招手,讓他過來。
獨眼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瞅著地面上格狀分布的彩色地磚,如同踩雷一般,每一步都顯得心驚膽顫,也不知他在害怕什麼。
「老大,半小時前,我們遭受了一個神秘怪人的襲擊,他身穿鱗甲,戴著惡魔頭顱樣式的頭盔,手持一把鋼矛……」
對于老大的敬畏,倒也讓獨眼,獲取到足夠的安全感,壓下了剛剛遭受神秘襲擊的那一番驚嚇感,把事情經過極為詳細地描述了一番。
魔爪老大一言不發,靜靜听完,對于五百萬歐元和個手下的損失並不氣惱,只對獨眼所描述的那個怪人極有興趣。
「這件事並不怪你……」
一向嚴酷的魔爪老大,這一次卻是語氣平和地說︰「你們遇到的家伙不是正常人,他擁有超乎尋常的某種力量。」
獨眼緩緩呼氣,心情一松,丟失了五百萬歐元的一筆巨款,本以為會遭到老大的嚴厲懲罰,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老大還是听講道理的。
是啊,那個怪物刀槍不入,手鋼矛揮動起來,想躲都躲不開……這種情況根本不是人力能夠抵抗的,只能說,誰遇到誰倒霉啊。
但是接下來,魔爪老大目光低垂,瞅著地面上的某個圖案,低沉問道︰「我想知道,為什麼別人都躺下了,唯獨你能夠逃出來？」
「這個……」
獨眼頓時愣住了,剛剛是驚慌失措顧不上多想,現在,老大這一提醒,頓時意識到了蹊蹺之處︰以那個怪物的可怕實力,自己不可能逃得掉啊除非,他是故意放走了自己……
我被跟蹤了？
「老大,我當時……沒顧上想這些……」
獨眼身軀微顫,看向魔爪老大的眼神里充滿了乞求之色。
魔爪老大的右手從袍里伸了出來,這只手如同灰黑色的于枯雞爪,鋒利爪尖微微彎曲,看起來相當人。
「老大……」
獨眼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眼瞅著這只魔爪朝著自己的脖緩緩地探了過來,卻不敢閃避,更不敢反抗,甚至都不敢求饒。
「呃……」
接下來,他便是猛一哆嗦,脖頸被一根尖爪刺破皮膚,頓時就有血珠滲了出來,但好在,傷口緊貼著大動脈,卻沒有傷到血管。
爪尖沾上了一滴鮮血,魔爪老大伸出被切成兩半猶如蛇舌的藍紫色舌頭,把爪尖的血珠舌忝掉,幾秒後,臉上展露出邪異的笑容。
「最起碼,你沒有說謊。」
魔爪老大輕輕擺手,示意他暫且退下。
獨眼躬身行禮,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待到房間大門自動關閉,他才在黑暗的走廊里長長呼氣,依靠著牆壁仿佛沒有了一絲力氣,襯衣的背心處也被冷汗濕透了……
房間內,魔爪老大卻是歪頭不語,像在細細感知著什麼。
同一時刻,羅沖正在以透視視角觀察著他,甚至心催促︰趕緊的吧,去通知你的惡魔主。
幾分鐘後,魔爪老大的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像在無聲念叨著什麼,然後,這才緩緩起身走到了那面魔鏡之前。
橢圓形的黑色鏡面,高度三米多,他站在鏡前需要抬頭仰視。
「莫拉摩尼,也薩拉古達……」
魔主老大以一種奇怪語言念誦咒語,而這種咒語就連泡泡也不能听懂。
這並不奇怪,地獄位面存在著多少個成年的高等惡魔,那就有可能存在著多少種語言。由于信仰、魔咒、信息傳播等因素的存在,創造自我語言是非常必要的。這一點,有點類似各個國家的軍事密碼。
一段咒語之後,魔爪老大又把一團熒光粉末揮灑到魔晶之上,呼啦一下,魔晶燃起赤紅火焰,黑色晶體般的鏡面如同電腦屏幕一樣慢慢顯現出了一點光影。
魔爪老大耐心等待,因為,身為奴僕想要求見主人,那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還要看,主人在地獄那邊是否有這個空閑。
待到鏡畫面慢慢呈現出了一個巨大的惡魔頭顱,魔爪老大立即跪伏在地,嘴里念誦敬語,以最為虔誠的態度拜見他的主人。
一見到這個惡魔頭顱,正處于窺探的羅沖嘴角一撇,無聲地笑了。
這種惡魔,咱認識。
雖沒有見過它們的真身,但見過它們的雕像。
當日在京城潘家園淘到的那個惡魔雕像,里面隱藏著一把噬魂魔刀……
沒錯,魔鏡之顯現出來的這個惡魔,正是一個成年的噬魂魔。
高等惡魔,與地獄炎魔差不多等級。
接下來,魔爪老大便把獨眼,所匯報的那一番遭劫經過敘述了一遍,只不過,必須簡明扼要,不敢有過多修飾和夸張,避免浪費主人的時間。
但他們是以這個噬魂魔單獨創造的語言進行交流的,羅沖和泡泡完全听不懂,只能大概猜測他們在說些什麼。
其實,說什麼並不重要,羅沖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個噬魂魔在地球上安插奴僕的目的是什麼,再就是,自己手上所擁有的這把噬魂魔刀,會不會正與它存在著某種聯系？
羅沖向來不缺膽量,也就把噬魂魔刀取了出來。
果然
嗡
原本只有淡淡紅芒的噬魂魔刀竟然紅光大作,位于古堡三層密室里的那面魔鏡,也是同時間閃耀起炫目紅芒。
咦？
魔爪老大神情一愣,鏡的噬魂魔微微眯起雙眼,凶惡至極的目光同樣也在閃動紅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