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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圖書館遺民

()沿海某小城市,最近似乎如美國一般受到了恐怖分子的特別照顧。僅僅兩周內,市里已經發生了十多起原因不明的爆炸案,無辜死傷者過百人。

自打前年大學畢業,周書已經在家里窩了整整兩年。‘外面真是太危險了!’看著電視幸災樂禍的他說出這種懦夫發言,又為自己宅在家里這一可恥行為找到了一個合乎情理的借口。

在這個大學生畢業既失業的年代,周書這朵專業的奇葩自然是找不到稱心如意的工作的。剛畢業那段時間他也曾躊躇滿志,想要成為一名社會j ng英。經過幾個月在出版界的求職踫壁,他的滿志被消耗殆盡。忘了契機如何,總之現在的他加入了啃老一族,成天無所事事的在家中閑晃,以近兩年時光。周書本人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聰明,但他把自己的笨隱藏的很好,只是偶爾才會表露出來,做些異想天開的事情。

在中國這個國度,能稱作異想天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比如妄圖以游戲競技為主業的青年,在這個國家大把抓,周書就是其中之一。他會有這種想法也很自然,因為玩游戲是他為數不多的強項之一。目前的他正受到相當數量的游戲玩家追捧,因為其實力已經達到全國一線水準。在一些論壇和QQ群里被人奉為大神的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只要自己的實力能夠再強一點的話,真的可以靠玩游戲吃飯。因此,為了達成這一目標,他剛剛完成了一次馬拉松式的游戲強化特訓。此刻的他剛剛結束為期一個禮拜的訓練,正準備看個電視,舒緩下心情就去睡覺。

在周書為數不多的強項中,最強的那一個無疑是熬夜!

此刻的他已經整整七天沒合眼了,大部分時間都貢獻在電腦前。如果是普通人,怕是早就因猝死上了本地新聞,成了楊永信和陶宏開教授的批判典型。可周書呢?沒事兒人一樣的正在冰箱里翻找能夠當早餐的食物。

「老媽出差前存下的東西都吃光了呀……我有這麼能吃嗎?」

記得老媽堆了滿滿一冰箱的食物,為什麼現在只剩下兩根胡蘿卜?

周書啃著蘿卜,在洗手間鏡子前打量著自己的臉。

嗯,黑眼圈是有一點,不過很j ng神。他伸了個懶腰仰天大喊︰「擁有幾百小時不用睡覺也沒關系的特異功能真是太好啦!!!」

就因為這個奇異的特x ng,小時候周書的老媽曾有過一段時間以為周書患了什麼奇怪的病,也曾帶周書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表示孩子一切正常,除了有點近視外比普通人還要健康許多。周書還記得自己當記者的老媽帶著懷疑j ng神,壓根不信任醫生的診斷十分堅信自己是得了什麼罕見的病,並為此心焦不已。也還記得已經過世的老爸每次都會好言安慰神經質的老媽,讓她不必擔心,並意味深長的預言自己以後必然會出人頭地。

出人頭地?周書表示懷疑。不用睡覺是不用睡覺,可光靠這個又不能賺錢養家。而且吉尼斯世界紀錄中最長時間不睡覺的那個老兄整整堅持了11天。周書自知自己最多也就是一個禮拜不睡,遠不是人家的對手。

雖然周書不用睡覺,可飯還是要吃的。干嚼胡蘿卜不頂什麼事兒,于是他草草洗了一把臉,穿好T恤出門采購食物。

時值盛夏,正是小姑娘們爭相露肉秀身段的季節。穿著一身淘寶評價為經濟適用型的行頭,周書來到了附近菜市場,捏著僅有的一張毛爺爺考慮著是該買點泡面存著,還吃該買點排骨奢侈一下。

反正都走到菜市場了,還是買排骨吧。泡面什麼的家對門就能買,買那個回去我不是白走了這麼遠?

周書用自己的思考回路得到了答案,僅剩的財產縮水一半。

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不錯的他突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下肩膀。

「哪個孫子呀?」周書回頭,驚喜的發現是自己失去聯系好久的高中好友王鴻飛。「哎呦,你小子!你TMD,哎呀,想死老子了!」

「可不就是我麼!」來人是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年輕人,相貌有幾分英俊。「來,不抱一抱嗎?」

王鴻飛跟周書在高中時期是最要好的朋友。大學時期由于一些原因,周書換了高中的手機號和QQ號碼,于是便跟這位好友以及一眾同學都失去了聯系。

周書一把抱住老友,用容易令人誤會的動作撫模這王鴻飛的背部,拎在手中的排骨一甩一甩的往外濺sh 著紅s 液體。

「大哥,別這樣。」王鴻飛尷尬的推開闊別多年的老友,有些後悔跟他開玩笑。沒想到他拎著一塑料袋排骨還真的敢抱。「我對象還在呢,別叫她識破我倆的關系。要不然我今晚還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x ng取向。」

王鴻飛說完一把牽住他身邊的一個漂亮女人的手,把她拉到周書面前。「我女友,劉穎。漂亮吧!」

女友?還是童貞的周書听到這倆字有點不開心。如果對方不是自己好友,恐怕已經在心底詛咒起他了。尤其是他的女友竟然還這麼漂亮,就是有些眼熟,不過肯定沒見過。

王鴻飛的女友劉穎毫無顧忌的上下打量著一身休閑的周書,把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作為女人,他很自然的拿眼前的男人跟自己的男友做了下比較。得出的結論是︰拿出來比簡直是對自己男友的侮辱!

自己的男友一身商務正裝,手表和領帶夾、腰帶,全部是名牌貨。就連內褲都是幾百一條的。再看對面。自己跟男友一晚上用掉的套套錢,就能買他一身了。

周書的T恤和休閑短褲確實慘了點,而且還穿著拖鞋。

出于人情世道,劉穎用非常商業x ng質的,在麥當勞員工臉上經常能看見的那種笑容向周書問好,並用客套的語氣自我介紹。後者不是白痴,用膝蓋都嗅出了對方那股輕蔑的意味。

唉,老王這麼好一人,怎麼不開眼找了這麼個市儈的女人?他是真心這麼想,並非出于妒忌。不過這些話不好說出口,兄弟之間說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能議論對方女人的是非,容易誤會。

「哎呀,踫到你可真是太好了,簡直就是天意。來,電話號碼!」王鴻飛掏出手機,正是那款時下的街機,隻果。

周書嫌棄的看了一眼這洋牌子,瀟灑的從身上模出自己的愛國品牌,中興!跟好友交換了號碼和QQ,他還趁亂對著王鴻飛和他女友拍了幾張照片。

「行了,搞定。老王呀,一起去我家吃一頓吧,我做你最喜歡的排骨給你吃。」

劉穎嫌棄的翻了個白眼。「不用了,我們正要去上班呢。」王鴻飛在一旁點頭。

「上班?」周書看了下手表。「上午十點你上個毛的班呀?」

王鴻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前面市統計局。我是個副職調研員,我媽給我搞的。你懂的,不多說。」

「哦~」周書恍然,「四大閑之一呀。」大款媳婦、貪官的錢、和尚的丁丁、調研員。周書隱約記得眼前這貨的老媽是市里領導。「沒想到你竟然走上了這麼一條不歸路,老子羨慕你呀。」

「呵呵,也沒什麼。閑是閑,可沒啥更進一步的可能了。工資倒是還可以。」

周書非常感激老友沒問自己的近況,要不然他還真不好回答。王鴻飛多少也是機關人員,看得出老友混得似乎不怎麼好,也就識趣沒在女友前多事。這種話要問也得私下問。

可並不是所有的機關人員都有王鴻飛的眼力勁。劉穎跟王鴻飛是一個單位的,出于攀比和虛榮,她殘忍的向周書問道︰「您看起來也很休閑呀。在哪里高就呀?」

高就?就你舅舅!高你妹!老子每個月從老媽那里拿400塊零用錢的事情能告訴你嗎?

王鴻飛一把將女友推開,尷尬向老友胸口搗了一拳。「我跟劉穎準備年底結婚了。你小子呢?有對象了麼。」

「有。」有個毛線。「我現在就是一家庭主夫,靠對象養活。」不知出于哪根虛榮的神經,周書隨口編了個不太正經的瞎話。說完還挑釁的看了劉穎一眼。由于他從小就不善于說謊,導致這些說辭完全沒有說服力。劉穎被男友推了一下,發覺是自己壞毛病上來多了嘴,心中愧疚之下對于周書的那個不友好的眼神……還是出于本能的瞪了回去。

「真的呀?你對象是男人女人?」王鴻飛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為老友撐面子,順著話題就問了下去,調侃意味居多。

周書一排骨掄向老友,玩笑道︰「女人,漂亮著呢。我知道你上學那會兒就惦記著老子的美s ,不過老子還是比較喜歡女人,你是個好人!」

「行了,別鬧了。」被發了好人卡的王鴻飛看了看時間,「我這上班快遲到了。能踫巧遇到你真好,正巧我們這周末,其實就是後天有同學聚會。自駕去隔壁市吃海鮮泡溫泉,三天兩夜,你能來嗎?帶對象。」

「對呀,把你女朋友帶來。」劉穎在一邊接話,「我也得跟著去,女生多一點也好作伴。」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那眉飛s 舞的表情明顯就是‘是好馬就牽出來出來溜溜’的意思。

「不能……」我渾身就50塊錢了,老媽得下禮拜一才回來。而且我也沒對象可帶。

可是人家特意叫我了,我怎麼看都是閑人,說不去真的不太好……

周書扶著額頭故作為難的樣子,「額,似乎也可以。」他改口道,「看看吧,明天給我打電話問我一聲。興許能去。」一會回家想想辦法,看看能湊來錢不。

「嗯,就這麼說好了。目前已經聯系到了二十個我們班的同學,加上他們對象能有三四十人。明天我再打電話,你是一個人來還是帶對象說一聲,到時候給你安排車位。其實我是負責借車的。」

周書隨意應了聲,然後跟忙著上班打卡的兩個公務員說了拜拜。一回到家,他丟下排骨就犯起了難。「TMD,除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往人屋里倒汽油販高利貸外,還能上哪弄點錢去呢?」

褲兜里的五十塊明顯是不夠呀。三天兩夜的,成年人之間的聚會,怎麼著也得一千塊以上吧?帶女朋友啥的就別想了,我認識的漂亮女人通常只在電視上出現,想弄個假的都沒戲。

周書此刻也不怎麼餓了,啃著冰箱里最後的那根胡蘿卜在屋子里轉磨磨。

「把我的PS3賣了?」不行,這太心酸了。而且我也舍不得自己的完美存檔。「那還能賣點啥呢?」

周書的目光在屋子里來回掃過,從電視到電腦,再到衣櫃和雜物箱。「難不成要我去借錢?」仔細想想,我壓根就沒有能借錢給我額朋友!算了,還是別去了,我這個失敗的人還是別參加那種裝逼會了。萬一那邊人聊天竟聊什麼,‘哎呦,我剛從米國讀完博士回來,一回來呀,這祖國的空氣真是讓我受不了。’‘哎呦,最近大盤又往下砸了,分分鐘呀,我就沒了幾十萬,可愁死我了。’之類的話,我估計我控制不住毆打這幫人的沖動。可不去的話,我的面子怎麼辦?人家都叫我了……

就在周書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的視線再次移到了雜物箱上。

「老子記得老爸似乎留下了一個金子做的飾品,挺寶貝的一直不讓我動。」小時候拿出來玩過一次,差點被他給打夭折。「那東西應該就在這箱子里,與其放在那里落灰,或許應該拿出來賣掉?」

周書心中的天平衡量著著老爸遺物和參加裝逼會哪邊更重要,得出的結論是︰先把東西找出來看看!

雜物箱里的東西很多,大多的影集和早已排不上用場的名片。周書父親留下的一只j ng致的木匣子被放在最底下壓箱。不孝子將其拿了出來,晃了晃。里面發出嘩啦嘩啦的響動。打開盒子,一只拳頭大小的金s 鑰匙出現在眼前。

那是一只非常有時代感和厚重感的大個鑰匙,像是陳列在首飾店的裝飾品。雖然放在盒子里不知道多久沒拿出來了,卻非常的干淨,和新的一樣。

難道老媽寂寞的時候會拿出這東西來擦擦?睹物思人?要不然怎麼保養的這麼好?

想到這里,周書一點兒想拿它賣錢的心思都沒有了。萬一被老媽發現,那啃老族的自己在老媽心中的人渣等級又要提高了。

周書拿著鑰匙把玩著,突然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有些後悔為什麼不買點做起來簡單省時的東西,然後抱怨著走進廚房洗干淨排骨架上高壓鍋開炖,黃金鑰匙被他丟到一邊。

當排骨煮熟又被勾上了糖醋汁裝盤,米飯也熱騰騰的從電飯鍋里被挖到碗里端上飯桌,周書家大門突然被人咚咚的叩響了。

誰呀?這麼討厭。

周書去開門,只見對門的王大爺站在門前。

「哎呦,王大爺。您來的正好,我剛做的糖醋排骨,吃飯沒呢?進來陪我喝點?」周書一個人在家閑的時間長了,寂寞讓他變得熱情好客。

「誒?不對呀,王大爺。您的帕金森治好了?手咋不抖了呢?」

王大爺在門口微微一笑,然後一個讓周書渾身冒冷汗的聲音響在了他的耳朵里。那聲音似乎是鴿子在叫,咕嚕咕嚕的非常詭異。更可怕的是,這聲音是眼前的王大爺發出的,而且他能夠听懂這咕嚕咕嚕是什麼意思。

「……您?」周書腦袋一痛,一坐在地上,用看喪尸一樣的驚恐眼神看著王大爺。「……你是誰?」

「我叫做‘聖’。大圖書館的遺民,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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