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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捻軍火攻宿州城,夏白血灑許畽集

()張洛行自從攻打蕭縣之後,便統領黃旗捻軍駐扎在符離集、古饒集、臨渙集、褚蘭集一帶,龔德仍在相山廟窩內駐扎,而李允、李大喜、夏白、任乾、黃風等,則統帶自己的軍隊駐扎在宿州城南的三里灣一帶,如此,各路捻軍便對宿州城形成了三面包圍之勢。這使得時任巡撫福濟十分惶恐,他趕忙上奏朝廷,火速從英山調塔思哈一軍,帶領五千人馬來到宿州城東關,旋即進入城內。

塔思哈稍事休整之後,首先向駐扎在三里灣的李允、夏白開戰。宿州新任知州才宇和也從靈璧趕來助陣。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宇和一到宿州城東關,就燒起了他的第一把火,指揮他的魚兵蝦將,立即投入攻打捻軍的戰斗。

但是,李允和夏白指揮各自的捻軍猛力反擊,塔思哈的吉林馬隊首先潰敗,塔思哈軍進攻失利,捻軍乘機進薄城下。塔思哈退入城內,他不甘心自己的失敗,指揮他的軍隊,緊閉城門,登陴固守,負隅頑抗,清軍連發火箭槍炮,掩護才宇和與他的軍隊也退入城內,這才使得才宇和免遭滅頂之災。

這時,張洛行亦帶領自己的軍隊抵達宿州城下,並開始攻城。張洛行命令捻軍從四外取來樹木和柴草,堆積在城牆下面,點火燒城牆。柴草被點燃,火借風勢,風助火威,  啪啪便燃燒起來,但見火焰沖天,煙霧騰空,把城上的清軍嗆得睜不開眼楮,鼻涕眼淚直流,已全然失去反擊的能力了。塔思哈仗劍督戰,一旦發現潰逃者,便立即斬首。所以,清軍將士全部龜縮在女牆後面,不敢逃跑,也無力出城反擊。

張洛行見柴草燃燒完畢,城牆仍巋然不動,覺得火攻作用不大,城牆上的清軍仍然虎視眈眈,毫無退縮之意。這時,城下柴草完全燃燒殆盡,濃煙逐漸散去,一切都又恢復正常,城上城下相互對視,連眉毛眼楮也清晰可見。只見塔思哈將戰旗一揮,隨著呼啦啦一聲響動,躲藏在女牆後面的眾清軍,全部挺身而出,站立城頭。清軍望著城牆下的捻軍,開始向火槍中裝填火藥。張洛行見狀,知道清軍又要發動攻擊,所以當即下令,他將手中紅旗舉起,在空中左右搖擺數下,捻軍懂得旗語,知是後撤命令,便全部撤離到百丈開外,這時,任塔思哈怎麼放槍開炮,也傷不到捻軍的一根毫毛了。

張洛行沒有猜錯,這時城牆上槍聲連連,炮聲隆隆,就像是ch n節放鞭炮一樣,好不熱鬧。見此情狀,張洛行哈哈大笑曰︰「塔思哈,我兒,你知道我將離去,所以點放槍炮來歡送,你可真是個孝順兒子!」

張洛行指揮捻軍反轡北上,又回到符離集、夾溝、古饒一帶,在濉河岸邊,正巧與一隊團練相遇。團練雖屬地方武裝,是由當地的富豪鄉紳出資組建而成,毫無組織紀律可言,一到鄉村,非殺即搶,**擄掠,無惡不作,所以皆為百姓和捻軍所深惡痛絕。既然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便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你道這鄉練團丁有誰帶領而來?此人非是旁人,他就是我們前面曾經提到過的,發現張洛行在雉河會議聚義時,向勝保通風報信的蒙城團總李南華。他是蒙城城東李圩子村人,字夢莊,道光十四年生人,是蒙城縣的反動富紳,團練頭領,清王朝鎮壓農民起義的急先鋒和幫凶,也是地主階級利益的忠實維護者。那麼,他不在蒙城老實呆著,跑到濉河來做什麼?

原來,由于李南華圍攻苗沛霖團練有功,因此受到清廷重用,並授以重權,命令他辦理淮北地區團練,他所統領的練勇也被授予振威營稱號,聞知宿州城被張洛行等捻軍所圍困,便帶領自己的團丁練勇到宿州協助守城,故而來宿。

張洛行捻軍一萬余人,李南華練勇三百余人,各在濉河南岸列陣,雙方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都恨不得將對方一口吞下,方能解去心頭之恨。

李南華趾高氣揚,打馬飛奔而出,來在兩軍陣前,用手中長槍一指張洛行說道︰「洛行兄,數月不見,你為躲避官軍追捕,帶領你的烏合之眾東竄西跑,巧妙與官軍周旋,你也真夠辛苦的了,不容易,不容易。」

話中的諷刺意味十分明顯,張洛行當然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並沒有生氣,而是用同樣的口吻回敬李南華道︰「我做的事情,是為了推翻你和你的清朝主子的腐朽統治,連x ng命都早已豁出去了,還怕什麼辛苦?李南華,倒是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下場了。」

雙方話不投機,越說越氣憤。李南華大呼一聲︰「張洛行,我今天就親自領教一下你們張家軍到底有多厲害,誰也不必再多說了,看槍!」

李南華一邊咆哮著,一邊打馬向捻軍營壘猛沖過來。張洛行趕忙提馬閃身躲在一邊,早有中年將領張易打馬而出,但見他手持竹竿槍,來迎戰李南華。

這張易是張洛行的同胞兄弟,年齡比張洛行小十來歲,還不到不惑之年,正是j ng力充沛的青壯年時期,要論馬上的功夫,非李南華所能比。兩馬相交,各自施展獨門絕技,都想一招制勝,將對方刺于馬下。

李南華也真是不含糊,由于他從小練功,又熟讀兵法,因此很懂得一些戰法規則,只見他手持長槍,上下左右點刺,招式嫻熟,技藝j ng煉,恨不得一槍將張易刺下馬去。

張易手中的竹竿槍也快似流星,如萬朵星光在空中閃爍,使李南華難于應付。二人打斗到三十余回合時,只見李南華鼻尖上已經冒出豆大的汗珠,汗流浹背,已經手腳麻木,疲軟無力了。他虛晃一招,撥馬便逃。那張易正殺得興起,怎能就這樣放他逃走?他提馬緊追,馬頭緊咬馬尾,緊追不放。

這時,張洛行見時機已到,便命令軍兵吹響螺號,眾捻軍聞號而動,不管是馬軍還是步軍,都一躍而出,向李南華及其練勇猛沖過去。在濉河岸邊展開了一場廝殺。練勇打不過捻軍,無心再戀戰,人人只顧逃命,有的死在捻軍槍下,有的繳械投降,多數人跳入濉河水中,妄圖涉水而過,妄想僥幸逃月兌。但濉河水深,下水即沒頭頂,還沒有等到他們撲騰到對岸,即被淹斃而死。霎時之間,還是活蹦亂跳的練兵,都成了水下之鬼。

李南華騎馬,已是驚弓之鳥,他打馬如飛,霎時便跑得不見了人影。李南華一直向宿州城里跑去。練勇中也有身體素質強悍者,一見吃了敗仗,早已預感到大禍臨頭,誰也無心戀戰,撒開像兔子一樣的快腿,有的甚至比李南華的馬跑得還要快,捻軍追趕一陣,也就不再追趕了。李南華跑進宿州城里,一清點人數,三百余人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他只好面對塔思哈,如喪考妣,痛苦了一場。

次r ,另股捻軍首領李大喜,率領馬步捻軍數千人,渡過濉河,擊潰練勇數百,殺死無數,來與張洛行會合。這時,張洛行的軍營設在古饒村,與李大喜相見,自是格外高興。張洛行拍著李大喜的肩膀,深懷感情的說道︰「大喜呀,你我在雉河一別,至今已有年余,大哥時常關心你的行蹤,每當听說你取得勝利的時候,也暗自為你高興。今r 在此相會,你我兄弟可謂有緣啊!」

李大喜也說道︰「大喜與張大哥亦有同感。你我同為天涯淪落人,誓為滅清獻終身。一年三百六十五r ,天天與清軍、練勇周旋,唯有不斷游擊方能生存,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說不定哪一天就為國捐軀了。今r 與大哥相見,實屬巧遇。」

二人正在談話間,忽有探馬來報說︰「報告二位旗主,據探馬探悉,李南華又勾結清軍共有三百余人,正由宿州向古饒襲來。」

李大喜听後一拍大腿,憤恨地說道︰「李南華這個狗雜種,我等了他多年,他老是把腦袋縮進烏龜殼中,使我無法捉到他,這一次他來了,就別想再回去了!」

張洛行命令吹起螺號,集合隊伍,將捻軍迅速分布在北至褚莊村、東至灰古堆村一帶,將眾軍兵埋伏于溝渠內,樹林中,山石後,專等李南華到來。

不到一個時辰,只見南方塵土飛揚,旌旗搖動,馬嘶人嘯,大隊人馬迅速向這邊撲來。待清軍進入埋伏圈之後,先是見到一面紅旗不停擺動,緊接著螺號聲又四處響起,埋伏在各處的捻軍紛紛躍起,揮舞著大刀、竹竿槍等原始武器,雙方還各自點起火藥槍,一時喊殺聲震撼田野,槍炮聲此起彼伏,撕心裂肺,震耳y 聾,槍聲炮聲響徹天穹,久久不能平息。

經過一場廝殺之後,大地才漸漸平靜下來。再看在那廣闊的田野上,河床溝壑中,到處是死人的尸體,還有被擊斃的戰馬,到處是清軍丟棄的軍械物資,正在燃燒的旗幟,滿目狼藉,叫人不忍睹視。也有未死的清軍士兵,哭爹喊娘,不停嚎叫,十分淒涼。

張洛行與陳大喜到處巡視,查看有無李南華的尸體。突然,在不遠處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捻軍爺爺,你老大恩大德,行行好,救救我這快要死的人吧!」

張洛行與李大喜走向前去,見面前躺著一個清軍,他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鍋蓋帽丟棄一邊,一只右腳已與大腿分做兩處,斷裂處還在往外冒污血,看樣子不要過多久,此人就要一命嗚呼了。

李大喜蹲去,把自己的臉湊近那個清兵,忿忿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是清軍哪個的部下?」

那人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我是宿州文生陸維東,被李南華狗賊硬拉來和你們打仗,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張洛行問道︰「這次戰斗,你殺死幾個捻軍?」

陸維東回答道︰「我用槍矛刺穿一個捻軍的肚月復,可他一刀將我的矛桿斬斷,還砍掉了我的一只腳,又有幾個捻軍一起擁過來,在我的身上猛刺,以後我就昏迷了過去,任啥也不知道了。」

李大喜听後,對陸維東說道︰「陸維東,陸先生!你殺死了我們一個士兵,也算是夠本了。我們確實沒有條件救你,與其這樣活著受罪,還不如死去的好,你只要一死,這樣便可一了百了。」說著,舉起手中大刀,一刀將陸維東的頭顱斬下,陸維東從此就不再申吟喊叫了。

張洛行與李大喜繼續向前巡視,當他們走到一堆尸體旁的時候,突見一人搖晃著身子,猛一下站了起來,但見他滿臉污漬,渾身是血,手擎鋼刀,踉踉蹌蹌向張洛行和李大喜走來,口中還喃喃的說道︰「張洛行,李大喜,我認識你們,是你們搶了我家的糧食,還有金銀財寶,然後分給了哪些窮鬼。我宋量三早就想殺死你們,可惜沒有遇到機會,今天真是冤家路窄,既然相遇,今天不是你活,就是我死。看刀!」

說著就向張洛行和李大喜撲過來,可惜他身受多處矛傷,有心無力,動作遲緩,李大喜用刀將他抵住,嘿嘿一笑,說道︰「宋量三,你們父子為富不仁,多行不義,早就該死。上次只掠取你家財物,並沒有傷害你們的x ng命,這也是我們捻軍寬大為懷,可是你不思悔改,反而繼續為虎作倀,還幫助李南華來攻打我捻軍,今天你算是活到盡頭了!」

說著,舉刀y 砍。張洛行一搖手,說道︰「大喜,你先莫要動手,我還有話要對宋量三講。宋量三,我最後問你一句話,李南華此次是死是活,他到哪里去啦?」

宋量三憤怒的說道︰「莫要再提此人!是他鼓動我等來攻打你們,這次他只是小腿受了一點輕傷,就打馬而逃,恐怕他早就回到宿州城內去療傷去了。」

李大喜說道︰「宋量三,你家在宿州境內雖然富甲一方,但你卻是為富不仁,壞事做盡,死有余辜,留著你也是禍害!」說話間便揮起大刀,由上而下,將宋量三劈作兩半。死到臨頭還在嘴硬的宋量三,從此便真正到閻王爺那里去報到了。

張洛行與李大喜繼續向前巡視,直至中午方才回大營休息。張宗禹跑來稟報道︰「據探馬回報說,清軍頭目塔思哈又將有新動作,他到底有什麼企圖,現在還不明了。」

張洛行吩咐說︰「樹y 靜而風不止,子y 養而親不待也。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命令士兵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就是了,千萬不要做亡羊補牢的事情,更不要做噬臍莫及的蠢事。」

作為三軍統領,塔思哈連吃敗仗,他心中惱怒到了極點。這一天,他親臨勝保官邸,對勝保吹噓說︰「此次我塔思哈由英山來到宿州,已經快有一個月時間了,至此,寸功未立,且連吃敗仗,塔思哈實在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哇。」

勝保挺著大肚皮,旁邊有柳河花一般人給他搖著羽毛扇,他閉著雙目,慢條斯理地說道︰「塔將軍也不必過于自責,兵書上也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呢?當年的漢高祖劉邦,不是還被項羽逼得火燒棧橋,退居蜀地嗎?劉邦用了隱晦戰法,最後終于戰勝了項羽,前車之鑒,我等可以借鑒嗎。」

塔思哈說道︰「勝大人教訓得極是。我塔思哈一定牢記在心中。不過被張洛行連連打敗,此乃奇恥大辱,我怎能稍敢忘懷?不報此仇,我塔思哈誓不為人!」

宿州城東關亦有別部捻軍數百人,塔思哈不敢大開城門,怕得是捻軍乘機而入,端了他的老窩,使他回城無門。于是,他便帶領百余名川勇,縋城潛出東關,對城頭附近的捻軍發動突然襲擊,他的y n謀還真的就得逞了,這些捻軍毫無準備,因此吃了大虧,損失相當慘重。塔思哈取得勝利後,心中自然欣喜萬分,他趕忙回城向勝保報喜,勝保亦為此而為他興奮。

隔r ,徐州鎮總兵傅振邦亦帶兵由夾溝來援,他排列軍隊,故意炫耀實力,清軍由夾溝一直排列至符離集附近,意y 逼迫張洛行撤退。

傅振邦部將董事張梯、李萬齡等請求出戰。傅振邦沉思良久,說道︰「捻賊狡黠萬分,張洛行也非無能之輩,出軍與戰,要選擇好時機,切不可盲目行動。」

這r 昧爽時分,州牧才宇和與塔思哈暗暗打開宿州城東門,領兵出城,出其不意,又對捻軍發起攻擊,塔思哈所部川勇施放噴筒火箭,捻軍數十人被燒死,另有被燒傷捻軍的首領孫開貞,被清軍俘獲,不屈而死。清軍乘機大喊︰「壽ch n鎮大兵將至,屆時可實行夾攻之勢,全殲張洛行指r 可待也。」

張洛行為避免更大損失,命令捻軍撤出戰場,天亮時分,壽ch n鎮總兵鄭魁士、侍衛伊興額、協領德昌果然麾軍踵至。一時清軍人數聚集,實力增強,宿州城內的清軍們,亦不想再龜縮在那個烏龜殼中,紛紛領兵出城。州牧才宇和首先出兵,一路攻擊至南平鎮,雙方激戰多時,清軍、捻軍被殺及溺澮水而死者近兩千余人,捻軍首領任仲勉受傷被清軍擒獲,他奪過清軍大刀,刎頸而死。捻軍又一時處于劣勢。

壽ch n總兵鄭魁士引軍返回壽ch n,伊興額繞道孟莊、魏樓,直奔蕭縣瓦子口,因為瓦子口是相山到徐州的必由之路,伊興額想以此阻斷龔德進攻徐州的道路,可不分畛域,隨意出剿。然而,龔德飄忽靡常,常常乘官軍不備,進行偷襲,使得伊興額大為頭痛。而且捻軍主要以農村為根據地,又有廣大貧民作掩護,要想發現他們的蹤跡,也是難上加難。雙方一時處于焦灼狀態。

這一年的二月間,李大喜、夏白、任乾、黃風等,帶領所部捻軍又向宿州發動襲擊,伊興額被征調赴宿州抵御,清軍與捻軍戰于盧溝,翌r 又戰于孫畽,協領德昌進行夾擊,李大喜等且戰且退,一直退至蒙城境內,清軍被拖得十分疲憊,已經喪失戰斗力。

這時,另股捻軍張龍亦領軍突至苗家庵,對德昌之軍形成夾擊之勢。李大喜等返軍回擊,德昌大敗而逃。丟棄的輜重物資漫野都是,清軍尸體遍布田野,暴尸數r ,無人掩埋,十里之內可聞臭氣。

知州才宇和聞之大怒,督促蒿溝監生史廷泉率練勇再次出擊。你可別小看了這些練勇,平r 里他們狐假虎威,淨干些欺負老百姓的事情,要論打仗,他們可比官軍強多了。

史廷泉領命之後,立即向才宇和表示︰「知州大人,塔思哈、伊興額都是飯桶,堂堂大清軍隊,竟然被幾個捻賊打得暈頭轉向,這真是我大清朝的奇恥大辱啊。廷泉不是吹牛,我只要一出兵,保管取下李大喜首級,獻到您老的大堂之上。」

這是一個月黑之夜,大地一片寂靜,田疇中不見人影。突然,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夾雜者得得的馬蹄聲,在宿州西面的大地上響起。人數大約有三百多人,一半是清軍,一半是民團和練勇,他們趁這月黑之夜,悄悄地、迅速的向蒙城方向激進。

埋伏與偷襲,這在古今中外的軍事歷史上並不鮮見,有的偷襲成功,大獲全勝,滿載而歸;有的埋伏得勝,使偷襲者中計而敗,踫得頭破血流,大敗而歸,甚至全軍覆沒。史廷泉此次率練勇和清軍準備偷襲駐蒙城境內的李大喜部,到底是福是禍,是勝是敗,作者不是算命先生,只是按順序書寫歷史而已,您就安心的往下看就是了。

敵中有我,我中有敵,這是兩軍爭斗中使用的慣技。其實,就在塔思哈與才宇和商量偷襲計劃時,早已有捻軍的臥底將此一信息迅速透漏給了李大喜。李大喜欣喜的對夏白與任乾說道︰「二位旗主,如果我估計得不錯,史廷泉在今夜寅時便可到達我軍駐地,為了給這股官軍以迎頭痛擊,我想在蒙城許畽、趙集兩村附近設立伏兵,爭取一舉全殲史廷泉的兵馬,滅滅勝保等一般朝廷大臣的威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夏白當即表示︰「我完全同意大旗主的決定。我帶領二百個弟兄到趙集埋伏,听到號令後便開始行動。」

任乾也說道︰「我也沒有什麼意見。我帶領三百名弟兄到許畽待命。」

李大喜說︰「我帶領一千將兵,作為後備,五百兵力隱伏在烏集村旁,另五百兵馬埋伏在忠陽村附近。只要史廷泉的人馬一進入你們的埋伏地,待听到槍炮聲響起,烏集、忠陽兩村的兵馬便立即行動,這樣便可形成四面包圍之勢,管教他史廷泉插翅難逃,有來無回。」

商討既定,李大喜、夏白、任乾、黃風等指揮所部捻軍,連夜行動,各自到達指定地點隱藏埋伏,只等史廷泉兵馬的到來。

再說史廷泉。他從宿州西關酉時多出發,大約在寅時時分,他們到達一個地方,只見樹林密布,一片y n森可怖的情形。史廷泉勒住坐騎,問旁邊一位弁兵道︰「此處樹木密布,y n森可怖,到底是什麼地方?不會有埋伏吧?」

那位弁兵回答道︰「據行走路程來計算,此處應該是許畽、趙集附近,此處離蒙城尚遠,我估計,李大喜不會在離蒙城這麼遠的地方設立埋伏吧?」

史廷泉說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不過還是小心為上。」于是,他指揮他的部隊繼續謹慎前進。他們走進樹林,走了還不到一里路遠,只听樹林中到處響起了呼哨之聲,史廷泉被嚇得差一點沒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大叫一聲道︰「不好!我們中埋伏了!大家不要慌亂,要听從我的命令,沉著應對。」

于是,他指揮他的部隊,一面後退,一面開槍。只見眾捻軍紛紛從大樹上跳下,手持長矛大刀,奮力與官軍拼殺,一時殺聲震天,槍炮齊鳴,把周圍樹上的樹葉震得紛紛飄落,剛剛還是一片寧靜的樹林,霎時間便成為殺聲震天的戰場。

這時,埋伏在烏集、忠陽兩村的捻軍,听到槍炮聲之後,也迅速趕來增援,對史廷泉的官軍形成夾擊包圍之勢。這一場戰斗,從打響到結束,總共才一個多時辰。此時,東方已漸漸露出一縷曙光,天開始放亮了。再看樹林內外,到處是清軍的尸體,土地被鮮血染紅,樹干也染成了紅s ,戰斗之慘烈,使天地r 月都為之震動。

李大喜騎馬出現在眾捻軍面前,他一縱身從馬背上跳下來,環顧周圍,對環立而站的捻軍將士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說道︰「這次戰斗,雖然取得了又一次勝利,但是,我李大喜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清軍官兵也是人,是和我們一樣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都是爹生娘養的,為什麼還要互相殘殺?這一切的根源,都是腐朽的清zh ngf 所造成,腐朽是爭斗之源,**是構釁之根。死了二百多清兵,我們捻軍亦有五十多人遇難,看到面前這一切,我的心都在流血。上天啊,何時才能有一個清平世界呀?」

李大喜擦干流出的眼淚,對站在身旁的任乾說道︰「這一次,我要改變一下以往的做法,我不但要埋葬我們陣亡的捻軍將士的尸體,也要使死亡的清軍士兵入土為安,借以體現我捻軍的寬大為懷,仁義大度。」

任乾听後,趕緊命令士兵去辦,一部分人去挖掘墳坑,一部分人去抬拽尸體,不過捻軍、清軍均分開埋葬,以區分身份有別。

忙到午時,一切方才結束。突然有士兵喊道︰「大旗主,你們快來看呀,夏旗主中槍傷了,肚皮上還在往外冒血呢!」

李大喜一听這話,趕忙上前察看,果然瞧見夏白滿身血污,面皮蠟黃,全無有了血s ,李大喜撕開他的衣服,只見他的肚皮上有四五個鉛彈槍眼,彈孔中還汩汩冒著血泡,李大喜心痛,撲通一聲跪倒在夏白身體旁邊,早已是痛哭失聲,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大喜又是用手錘地,又是伏地而泣,幾乎要昏死過去。任乾、黃風等人也是泣不成聲,但是還要互相勸解,彼此安慰。約莫折騰了半個時辰,方才平息下來。突然,黃風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們說,怎麼這人的生命會就這樣脆弱呢?昨r 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這太叫人心悸了!」

眾人都沁沉在悲痛之中,也無人去深究黃風話中的含義。

李大喜抽噎著說道︰「夏白兄生于嘉慶十五年,今年剛滿四十六歲,正當人生壯年,卻不幸中彈而亡,反清大業未竟,他卻離開我等而去,痛哉,惜哉,憫哉!」

任乾也說道︰「我與夏白相識,也是出于偶然。一次,我帶領藍旗捻軍外出‘裝旗’,與夏白弟于路途相遇,他義憤填膺,說恨透了那些官官相護的官紳富豪,發誓要參加捻軍,誓與清妖血戰到底。我見他出于至誠,便立即吸收他成為我捻軍中的一員,至今不過五載,他卻離我們而去。兄弟,你可要一路走好,你未竟的事業,有我們繼續擔當前行。」

李大喜接話繼續說道︰「我的家在濉溪五溝村,夏白弟是任集村人,兩村相距只有咫尺之遙,我們從小就互相熟悉,夏白兄家境十分貧寒。其父夏揚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把他送到任樓村,供讀了幾年私塾,夏白天資聰慧,聰明過人,很得老師喜愛。老師見他少年志高,將來必成大器,便為夏白取一字曰‘翕’(xi),意思是告誡夏白,一生都要做一個言論、行動一致的人,即使將來有一天飛黃騰達了,也要收斂雙翼,做個堂堂正正善良之人,他用自己的行動實踐了這一信諾。」

半天未開口的任乾又插話說道︰「清廷橫征暴斂,不顧人民死活,遇有天災**,不但不予同情,反而變本加厲,搜刮民脂民膏。夏白被生活所逼,不願被餓死,便聚集同村幾十個丁壯,結成團伙,到山東、江蘇海邊去販運私鹽,一部分自食,剩余者則換錢維持生計。不想清廷派遣鹽巡稽查,連這最後的生路也被斷絕。試問,夏白不舉旗造反,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李大喜激動地說道︰「任乾兄你說得太對了。不光是夏白,就連他的兩個弟弟夏黑與夏紅,也都先後參加了捻軍,現在,他們一個在張洛行、龔德部,一個在任柱、賴文光部,正實踐著他們哥哥夏白的誓言,英勇抗擊清軍的圍剿呢。」

這時,兩個大墳坑都已經挖好,弁兵向李大喜請示道︰「稟報大旗主,墳墓都已經挖好,請您示下,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李大喜望了任乾和黃風一眼,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墳坑掩埋清軍尸體,小墳坑掩埋捻軍尸體。另外,單獨再挖一個墳墓,這是為夏白兄弟準備的。墳墓前不要插寫木牌,免得r 後清軍來盜掘他的墳墓,使死去的人不得安生。」

當所有的尸體都被埋葬完畢之後,李大喜走到捻軍的墳墓前,彎子,深深鞠了三個躬,說道︰「諸位弟兄,你們英勇殺敵,為國捐軀,本應分別厚葬,但條件所限,我李大喜無法做到,如果你們地下有知,肯定也會體諒大哥的難處的,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你們不怪罪大哥,大哥這一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任乾、黃風等大小首領,誰也沒有說話,都只是跟在李大喜身後,默默為死去的人祈禱,一切悲痛難過的情緒,都深藏在眾人心中。

然後,李大喜又走到夏白墓前,他隱忍的悲痛再也無法控制,他雙膝跪倒在夏白墓前,失聲痛哭道︰「夏白兄弟!夏白兄弟啊!你該知道,大哥的心都快痛碎了哇,你若地下有知,千萬別怪大哥孤情寡義,等咱捻軍徹底打垮了清妖,我定要出巨資給你修建一處上好的墳墓,叫你百年安息,使人們永遠記住你的英勇事跡!」

任乾、黃風等人也一同跪倒在地,哭送夏白的離去。這時,一個小頭領走到李大喜身旁,將嘴巴緊貼李大喜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只見李大喜猛地一下從地上躍起,大聲喊叫道︰「螺號兵,趕快吹螺號,集合!」

原來,史廷泉並沒被捻軍殺死,在清軍遭到捻軍突然襲擊時,喊殺聲在夜空中響遍四野,史廷泉知道大事不好,就暗想逃月兌的辦法。身邊一個練兵對他說︰「此處地形復雜,溝渠縱橫,你若地理不熟悉,在這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任你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此時的史廷泉狗急得很,他不耐煩地罵道︰「不懂事的狗奴才,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那里講故事,快說吧,我怎麼才能逃得出去呢?」

那練勇說道︰「我們隊伍里有個叫蔡狗的人,他是許畽村本地人,從小在這里長大,干慣了翻牆入室,鼠偷狗竊之事,對每一塊土地他都了如指掌,只有他,才能帶領我們逃出危境。」

史廷泉急忙命令道︰「火燒,十萬火急,快將蔡狗找來!」

練勇隨即離去,他在黑暗中小聲呼喚蔡狗的名字,不想蔡狗根本沒有參戰,而是躲藏在附近一棵大樹上,听到自己的弟兄在喊他,他也沒有答話,像一道黑影,輕輕一跳,飄落在地上。練勇被他嚇了一跳,剛要用長矛去刺,只听蔡狗小聲說道︰「皮球哥,不要動手,是我!」

皮球二話沒說,拉著蔡狗就走,他們來到史廷泉馬前。史廷泉命令道︰「不要戀戰,事不宜遲。趕緊帶領我逃命要緊。」

蔡狗應諾一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想要活命的,都必須听我蔡狗指揮,否則,誰也保全不了你們。快快跟我走!」

于是,蔡狗在前面引路,史廷泉騎馬在後緊跟,皮球等人緊隨其後,走密林,轉溝渠,涉淺水,走荒灘,拐彎抹角,悄然蟻行,好不容易才逃出捻軍的伏擊圈。也不知行走了多長時間,大約在卯時時分,眾人終于來到了一個大村鎮外面。迎著初升的曙光,眾人打眼望去,只見周圍土地平坦,河流交錯密布,田疇阡陌,土地肥沃,高大的樹木昂首挺立,村中不斷傳出雞鳴鴨叫之聲,顯示出一派濃郁的農村景象。

史廷泉將坐騎勒住,盡情呼吸著這清晨的甜絲絲的空氣,目睹面前這壯麗的如畫的景象,他早已經把一夜的疲勞和驚嚇忘得一干二淨了。奔跑一夜,騎馬而行,好像被磨出了血泡,他感到一陣陣的疼痛。在皮球、蔡狗等人的攙扶下,他翻身下馬,站在地上活動了一番身子,頓感輕松自如。史廷泉問蔡狗道︰「狗兒啊,面前這個村莊氣勢不凡,看來大有來頭,這一夜可把我給折騰得暈頭轉向了,也不知這是個什麼村莊?」

蔡狗慌忙答道︰「您老可算是問對人了。不瞞您說,我沒有參加練勇以前,常在這一帶轉悠溜達,哪家幾口人,男女各多少口,r 子過得怎麼樣,我都了如晨星,也時常在夜間光顧他們家中,因此對該村十分熟悉。」

史廷泉听得心中煩躁,一急眼,就忘了自己監生的身份,連髒話也出來了,他說道︰「蔡狗,你羅嗦個球哇!你那些骯髒事,還有什麼可吹噓炫耀的?難道你覺得偷雞模狗還光彩嗎?真是臭狗屎一堆!我是問你這個村叫什麼名字!」

蔡狗覺得臉上發燒,胸中血瘀,面對氣勢洶洶的史廷泉,也只有忍氣吞聲而已,他只好磕磕巴巴的回答道︰「這個…村子…叫…孫…畽,是…濉溪縣…的…一個…大村鎮!」

一听說是孫畽村,史廷泉便一下來了j ng神。他興奮地說道︰「真是踏破鐵鞋不冤枉,親戚就在此村中。你們可知道,我老婆族佷妹的小姨子,一個名字叫做覃皮蘭的,就是這孫畽村人氏,而且她家中富足,到她家去蹭頓飯,還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于是,史廷泉徒步在前,蔡狗牽馬在後,一百多名練兵跟在他身後,踽踽而行,向村內走去。

村子很大,覃皮蘭家住何處,史廷泉並不知道。眾人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覃皮蘭的家。大門打開,一對中年夫婦出現在門口,男人的背有點陀,看上去長得比較老相,一看便知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女人身穿一身干淨的粗布衣服,梳著油頭,頭發上別著銀簪,面皮白淨,雙目有神,一看便知是一個c o持家務的行家里手。夫妻二人眼見這麼多練兵出現在門口,被嚇得幾乎大叫起來。史廷泉趕忙走向前去,說明來意,夫妻二人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一听說這麼多人要在他們家中吃飯,這可愁壞了男人,氣壞了女人。覃皮蘭對丈夫說道︰「玉蘭他爹,你看見沒有,今r 我們家要倒大霉了。這些個練勇,平r 里比土匪還要橫,今天他們一定是打了敗仗,跑到咱們家來蹭飯吃了。什麼這親戚,那親戚,明擺著是來敲竹杠嘛,可是咱們也惹不起他們,只好對付著管他們一頓飯,讓他們早吃早滾蛋!」

于是,覃皮蘭喊來家中所有的人,有的挑水,有的劈柴,有的淘米,有的升火,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一大鍋白淨淨的大米飯,便呈現在了眾練兵面前。覃皮蘭又為他們燒了一大鍋雞蛋木耳湯,她從屋里取出一件東西,樣子像帶殼的大扁豆,黑黑的皮殼,鼓鼓的肚皮,她往湯鍋里一丟,嘴中喃喃地說道︰「你們這些人,平r 里總是對別人吹胡子瞪眼,今天叫你們知道知道你覃老娘的手段,管教你們吃得多,拉得也多,吃多少,統統給我拉出來!」

你看那些練兵,包括史廷泉在內,像一群餓狼一般,有的手拿碗筷,有的手拿瓦盆,有的手拿香爐,有的甚至連覃皮蘭夫婦夜間撒尿的尿盆也拿來盛飯了,真是洋相百出,不但滑稽而且可笑!人要是餓極了,甚至連狗屎也能吃得下去。這就叫人慌無智,餓極失儀,你爭我搶,丑態百出。直折騰到r 上樹梢,他們才離開孫畽村,往宿州而去。要知後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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