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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驛在徐州城東關運河西岸,乃是運河沿線之大驛,由于河道繁忙,各種民船、賈舶多不勝數,胡萬里一行雖是乘坐的驛站紅船,但入城這一段航程仍是較為緩慢,不過,胡萬里三人卻無絲毫煩躁之意,番倒是站在艙外興致勃勃的觀看著兩岸的景s 。

運河兩岸倉庫連片,商鋪店肆林立,行人如織,其繁華景象遠甚沿途之州縣,孫光輝不由感慨道︰「這徐州果然不愧‘北國鎖鑰,南國門戶’之稱,不愧為五省通衢之地,竟繁華如斯。」

听的他如此感嘆,胡萬里微微笑道︰「華國兄熟知徐州情形?」

「京師酒宴上听聞一眾官員詳說過。」孫光輝仰著頭,微微沉吟,才接著道︰「徐州地處南北二京之中心,乃汴水與泗水、汴水與大運河之交會點,是控御中原和制約長江、黃河、淮河的主要碼頭。

徐州不僅是東西南北水運要沖,也系河北、山東、河南、安徽、江蘇五省之咽喉,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徐州城人口不過四十余萬,然徐州衛、徐州左衛、邳州衛常駐兵丁卻高達一萬五千余,僅從此點便可見徐州地位之顯要。」

「不僅如此。」楊獻可笑著接過話頭道︰「徐州乃是九州之一,運河四大倉之一的‘廣運倉’即在徐州,僅是徐州城外,便設有八處驛站,實是東西南北之交通樞紐,交通便利自然也就商貿興旺,流通南北的糧棉絲鐵的幾乎皆在此集散。」

听的兩人一唱一和,胡萬里不由笑道︰「既是如此,咱們索x ng在此盤桓兩r ,領略一番五省通衢。」說到這里,他卻頓住了口,眼楮緊緊的盯著迎面行來一艘民船,這船上滿是衣衫襤褸的孩子,瞧著皆是仈ji 歲至十二三歲之間,船頭船尾船艙皆有漢子監看。

楊獻可二人亦留意到了這一情形,略看了看,他便揚聲問道︰「船家,那些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船家經常往返于夾溝驛和彭城驛之間,對徐州河段的情況甚為熟悉,瞥了一眼,便毫不在意的道︰「大人,那些孩子應是剛被從徐州或者是附近州縣搜羅而來的,瞧情形應該是販賣往京師的。」

朝廷不是禁止人口買賣嗎?何以敢如此招搖過市?胡萬里不由頗覺詫異的問道︰「難道當地官府不管?」

听的這話,那船家一縮脖子,不再開口,楊獻可瞥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道︰「這事如何管?既敢招搖過市,自然不懼盤查,想來是早已上下打點過了,又或者是背景深厚,否則亦不至如此張揚。」

微微一頓,他才接著道︰「如今官宦士紳,富商巨賈皆是蓄奴成風,人口買賣亦是r 趨興旺,徐州雖然繁華,然徐州附近卻深受水患之苦,黃河決口泛濫成災可謂是不絕于耳,三年一小災,五年一大災,既非虛言,亦非虛夸,想來正是因為徐州附近災害頻頻,此地人口買賣才會如此興旺。」

听的這番話,胡萬里不由微微點了點頭,黃河水患那是自古聞名,卻料想不到發作的如此頻繁,難怪這里人口買賣如此猖獗,瞧船家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顯然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想來這販賣人口的生意,利潤應是相當可觀。

「這些人所以膽敢如此放肆,實是律法寬松所至。」孫光輝輕嘆了一聲,才道︰「兩漢時,販賣人口是重罪,動輒處以酷刑,南北朝時,拐賣販賣人口者亦難逃一死,《唐律疏議》亦是明文規定,掠賣人為奴婢者,死刑,掠賣人為妻妾子孫者,流放三年。

然《大明律》中卻僅只規定,凡設方略而誘取良人,掠賣良人為奴婢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只有因為掠賣人而傷人者才處以絞刑,殺人者,才會斬。一則是律法寬松,一則是利潤豐厚,人口買賣豈有不興旺之理?」

《大明律》掠賣人篇,胡萬里亦專門查閱過,听的這話,不由深以為然,只要利潤可觀,殺頭的生意皆大有人做,何況只是杖一百,流三千里。

沉吟片刻,他才想到,這里的丫鬟小廝價錢應該比京師要便宜的多吧?想來比江南也要大為便宜,何不在這里買幾個丫鬟小廝或是僕從?當下他便問道︰「船家,徐州可有公開的人市?這里的丫鬟小廝多少銀子一個?」

那船家生怕惹禍上身,當即便推諉道︰「大人,草民這般情形如何會知道丫鬟小廝的行情,還望大人恕罪則個。」

孫光輝微微一笑道︰「咱們上岸一打听便知,長青莫非還是買丫鬟小廝?」

「徐州既然人口買賣興旺,必然價格便宜,多買幾個亦無妨。」胡萬里微微頜首道︰「我還打算自個培養幾個親隨之才,r 後使用起了也方便。」

楊獻可不由輕笑道︰「長青這主意甚好,自個的僕從做親隨,用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也省卻了不少煩惱,咱們也買上幾個。」

胡萬里大方的道︰「華國、子襄盡管挑,算是我贈送給二位年兄的。」

「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楊獻可輕笑著道。「難得有機會吃大戶,一定要好好挑幾個。」

孫光輝卻皺了皺眉頭,道︰「咱們千里赴任,丫鬟小廝多了,一路上甚為不便,再則,以僕從為親隨雖無不可,然亦須謹慎,並非是所有親隨皆可以僕從充任。」

听的這話,胡萬里不由大為留神,當下便探問道︰「個中難道還有禁忌不成?」

「禁忌倒談不上。」孫光輝斟酌著道︰「听的一眾前輩提及過,許多不便出面之事皆是由親隨料理,若是以僕從為親隨,時r 一久,殊為可慮,此事,長青不可不防。」

「可是擔憂出現惡僕?」楊獻可不解的問道。

孫光輝微微搖了搖頭,卻未解釋,胡萬里微一沉吟,便明白過來,所謂不便出面之事,定是那行賄受賄,貪贓枉法之事,這些事情皆由親隨出面,而親隨是一任或是隨時解雇的,r 後一旦東窗事發,大可都推到親隨頭上,來個死不認賬,便是要追查親隨,隨便捏個籍貫姓名,便足以不了了之,若是用僕從為親隨,天長r 久的跟著,著實大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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