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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

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一味地如暴走的獅子一般怒吼,掙扎︰「走開——!放開我!她就要走了!滾開——!」

謝可怡擋在最前面,緊緊地抱著何凌霄哭喊說︰「兒子你接受現實吧,她真的已經死了啊,媽咪就你一個兒子,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原本這個葬禮很安靜。

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到過一些流言蜚語,什麼姐妹悲劇之類的八點檔肥皂劇一般的劇情,在外頭八卦得很厲害,但到了葬禮上後,大家都很安靜,以至于沒人在討論。

現在寂靜突然被打破,大家好奇的視線都往大廳里瞄去轢。

期待了那麼久的動-亂終于有了,這才有一種沒白來的感覺啊!

是的,這就是大部分人想要看到的一幕。

那個高傲的何家三少爺呢,能有如今這近似失心瘋一般的表現,他們心里怎能不過癮翳?

參加這次葬禮的人有不少曾經與他交手過,那個總是不把別人放在眼里的大少爺,如今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喜聞樂見呢。

不過好歹是葬禮,就算真的高興也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那也太過了。

本來有些要提早離去的人在听到***亂之後又停住了腳,紛紛往回走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雲歌逆流而上,低著頭在人群中穿梭著。

她沒回頭,無視了身後的聲音。

然後她撞上了一個人。

白澤臉上的擔憂,她看得很清楚。

她知道他擔心了。

白澤把帽檐壓低,摟過了雲歌︰「我以為……」

「你以為我是回來見他的嗎?」

「……」

不能怪他這樣想。

滿屋子都找不到她,他赫然想起今天是何家為她舉辦的葬禮,便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這里。

他不是怕她離開他,而是怕她還不知道疼,非要再和何凌霄在一起!

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還能夠再回去從前嗎?

他認為不可以,她不能對她自己那麼殘忍,她就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或許也只是心痛罷了,但那個人,絕對不能再是何凌霄!

「放心吧阿澤……」雲歌被他摟在胸前,沒有動彈,很平靜地開口,「我只是做為一名路人甲,來祭奠一下‘靖雲歌’,送她最後一程罷了。」

白澤緊緊地摟著,不讓任何人看到她,他不想到了現在還功虧一簣。

如果讓人發現了她,何家勢必不會放她離開。

白澤站在人群外,視線也落在了大堂里正在試圖沖破阻攔的何凌霄,有點後怕。

「下次別這麼沖動,要不是他們以為他瘋了攔著他,你離不開。」

「我只是……」

看著他的背影思緒飛得有點遠,才會一時忘了低頭的。

「算了,沒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不會愛他了,但同時,她也不恨他。

從今天起,他于她,只不過是不相識的路人甲,無愛,無恨。

「可以走了嗎?收拾一下,直接去機場。」白澤也不再問其他了。

「可以,」雲歌微微抬頭,看今天的天空有點陰霾,「桃城……已沒有依戀。」

……

何凌霄急紅了的眼低頭看著自己眼前的謝可怡。

「靖雲歌」,「死」……

這是他從她的唇形看出來的幾個字。

好多好多,不停地重復……

「她沒死!」何凌霄看著謝可怡,「我看見她了……我真的看見她了放開我好嗎?」

他沒有推開謝可怡,她的眼淚他不敢忽視,近乎一種求的姿態。

「別去……」謝可怡傷心難耐,伸手貼在他的臉上,很難過地說著,「兒子,別去,听媽咪的,別去好嗎……你看到的不是她……不是她啊……你不能有事啊……」

她始終無法說,兒子,你病了,你病到出現幻覺了,你看到的靖雲歌只不過是一抹不存在的幻影而已。

她心疼啊。

「讓他去!」沉默的何廣臣終于開口了,沉沉地道,「讓他好好看清楚雲歌是不是真的不在了!臭小子!有膽子做傷害她的事,就沒膽子接受她死了的事實嗎!?像什麼話!說出去都別說你是我何廣臣的孫子!孽!都是孽!」

明明知道何凌霄听不見,何老爺子卻還是要說。

「爺爺……」何凌瑜挽著老爺子,似乎在勸他。

是的,就連她也覺得,她二哥是瘋了,竟然看到了靖雲歌?!

這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他瘋了,第二種就是靖雲歌的靈魂在游蕩,畢竟這里是靈堂。

相信大部分人都會相信是第一種。

「讓!他!去!」何老爺子也很悲慟,很多事都纏繞心頭,堅硬地說著每一個字,把拐杖在地上蹬得作響。

此時靈堂又寂靜了下來,除了老爺子蹬拐杖的聲音之外,大家都緘默不語,做一名安靜的觀戲人。

謝可怡怔怔地,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最後還是應了老爺子的話,慢慢地放開何凌霄,自己在一邊抹眼淚。

其他人也都放開了他。

他自由了,可是因為剛才的停頓,此時腳又無法大步邁開。

每個人看他的樣子都是「真的瘋了啊……」「真可憐啊還那麼年輕」這樣的姿態,沒有人攔他,他的面前是一條寬敞的路。

一眼就能望盡的路,剛才她站著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他突然變得很害怕,心里真正地慌亂起來。

因為他終于認識到,他是真的失去了她了,再也見不到活生生的她了,他所站著的這個地方,正是為她而設的靈堂。

他的世界很寧靜,听不到任何聲音,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似的。

何凌霄走得慢,視線在兩旁的人群中搜尋著。

看不見……

看不見她了……

越往前走,心跳就越快,直到他找遍了,也沒有看到雲歌的身影。

他站在院子里,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終于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一抹轉瞬即逝的幻影,她不在了,她死了。

有的人可以怨天,為什麼連一次機會都不給,而何凌霄痛的,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連怨老天爺的資格都沒有。

很多次,他都可以去認清楚自己的心,但是他拒絕,他毀掉了那麼多次的機會。

那麼多次的機會擺在他眼前,他一次都沒有珍惜。

如今,他能怪的只有自己。

這些天,他來不及去思考其他,他只是沉浸在失去她的打擊中,沉淪,悔恨。

滿腦子都只有靖雲歌這三個字,沒有回憶,沒有愛,沒有恨,只有這三個字。

而今天,就是現在,他終于感覺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他終于意識到,他真正失去的,究竟是什麼。

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

那個女人,被他傷害得遍體鱗傷,在無數次悲傷與淚水中,絕望地一點一點地收回了自己的愛。

他的悲慟,不單單是因為失去了她,而是因為自己的愚蠢與她錯過了那麼多年。

他以為她不愛他,他以為沒有誰能進到她的心房,當他知道曾經自己追逐的那個女孩其實也一直愛著自己,那種心情,無以言表。

那天,人們听到那位永遠在睥睨世間的何三少爺真的跟瘋了似的在院子里哀嚎,什麼都沒說,只是哀嚎,痛哭。

有人說,如果你分不清真愛,那麼你只有失去。因為真愛伴隨著失去,你失去了,痛徹心扉了,你便知道,那是。

沒人確定,那位何三少究竟愛不愛他前妻,如果愛,為何傷害?愛若是傷害,誰還會要這份讓自己遍體鱗傷的愛?如果不愛,他又在為誰祭奠,他的眼淚為何而流?

也有人說,答案不重要,因為無論他愛與不愛,他到底是已經失去了。

……

葬禮過後的三天,何凌霄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發怔,除了發怔還是發怔。

唯一的改變是,他拒絕見任何人,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三夜。

謝可怡都哭壞了,每天都在哭,以淚洗面。

她從來不知道,那個被她兒子嗤之以鼻的靖雲歌,有一天會給他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如果說有誰會比何凌霄還希望雲歌回到他身邊,那個人只能是謝可怡。

她不想看到他難過,不想看到他為了她這樣虐待自己,如果靖雲歌能復活,能讓她兒子恢復生氣,讓她做什麼都願意啊!

可是可能嗎?

她很後悔,為什麼當初要那樣對靖雲歌,為什麼不履行一位做母親、做婆婆的責任,以家和萬事興的信條去幫助他們,甚至是教化他?

如果當初她能夠阻止他對靖雲歌的傷害,不在出事的時候總是推波助瀾,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了,是不是?

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她就是把腸子都悔青了,也已于事無補。

沒有人再去討論他到底愛不愛靖雲歌了,如果不愛都這樣了,搞得整個何家低氣壓,日子很難過,那愛會變成怎樣?

求別愛啊!!

何凌霄這樣,何家人也不敢放他一個人回海景別墅,這幾天一直都住在大宅里,他在這,何子西和謝可怡也就住了下來,豈知他誰都不見。

怕他做傻事,頭一天還直接撞門沖進去,所幸是他只是坐著,手里翻著都泛黃了信。

那些信是白瑤瑤托人送來的,葬禮那天白瑤瑤沒來,只讓人把曾經何凌霄寫給雲歌而被她截下來的信送到了何家。

那天,他們驚訝地發現他很鎮定,除了不說話之外,他看起來並沒有需要人擔心的。

撞門那麼大的聲響,他不知道是真的沒听見,還是選擇了無視,反正他們把門給撞得砰砰直響,門開了,也只看見他……

笑了。

是的,笑了,在翻了一張信紙之後,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竟然笑了。

盡管是轉瞬即逝的笑,但這麼多雙眼楮,他們確定沒有出現集體幻覺。

這是在發生這麼大事之後,他們第一次看到他笑起來的樣子。

謝可怡曾經覺得只要他笑了就沒事了,但是那天她才知道,並不是。她兒子明明在笑,可她竟然會覺得比哭還讓她來得難受許多。

謝可怡想叫他別看了,走過去發現他盯著一張信紙要好半天,似乎在一個字一個字看,一個回憶一個回憶地想,偶爾想起什麼就會笑,大抵都是一些最開始相遇時候的事。

也想過去搶,去撕,讓他斷了所有念想,但謝可怡終究是不敢,她承擔不起那樣做之後的效果。

軟了三天,這三天也沒怎麼說話的何廣臣終于是沉不住氣了,寧靜過後,暴風雨終于來了。

不吃軟是嗎?

那就來硬的!

就在大家討論該怎麼辦,要不要給他請個心理醫生之類的時候,何老爺子操著拐杖就上樓去,門那天壞了就沒修,直接一踢就進去了。

老爺子脾氣也躁,大家跟著上去就看見他已經把那些信撕了個粉碎,何凌霄瘋了似的要去搶,就被老爺子一拐杖一拐杖地掄。

何凌霄沒躲,也沒還手,老爺子打他,他就受著。

那悶響的聲音,听得後來的人都心驚肉戰。

「爸!爸你別打凌霄了!」謝可怡哭喊著沖上去護著何凌霄,撲在他面前替他當著,不讓老爺子動他,「他都這樣了……放過他吧……我馬上帶他回家,不在這討您生氣了……」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可怡你走開!」何老爺子中氣十足,「我今天非得打醒他!早干嘛去了?現在知道痛了?我讓你好好珍惜雲歌,你不听!現在別說其他,你就是去死了,雲歌那孩子也活不過來了!不中用!何家日後交給你,我怎麼去見列祖列宗?!」

「爸……」見老爺子連死都說出來,謝可怡心疼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您別這樣說好嗎……凌霄是我們何家的孩子啊……」

「誰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何廣臣的聲音又大又沉,「雲歌嫁到我們家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想想她也是人小江的孩子啊!他混賬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雲歌肚子里也可能有我們何家的孩子?!」

「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再來一遍我一定會好好對雲歌的……可是老天爺沒給我機會啊……凌霄也知錯了,別再打他了……放過他吧……」

何家其他人是一聲都不敢吭,老爺子從來沒動過這麼大的怒,這一回是真的痛到心里去了。

可是他們怎麼會不知道,老爺子在打他的同時,自己心里也疼?

那畢竟是他最寵的孫子啊。

謝可怡在,何廣臣停了停,沒有立刻下手,馬上搖著何凌霄︰「凌霄,你听媽咪的,快跟你爺爺認錯,快啊,認錯啊……」

謝可怡急啊,她忘了,他听不到。

其實他就算听不到,也能看清楚現在是什麼情形,他可以說話,但是他偏偏不說,他無視了在場的其他人,將地上那些碎紙撿起來,就這樣在地上拼湊。

他在意,他必須留著這些回憶。

他怕有一天他會忘記。

因為他知道,除卻這些,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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