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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月初九,宜祭祀祈福酬神訂婚嫁娶入宅出行求財求嗣,是上佳大吉之日……

寅正時分莊煜便起床洗漱,卯時至懿坤宮向帝後辭別,他今日出宮開府,自此**門戶,皇宮不再是他的家了。

隆興帝與皇後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夫妻二人心中皆感欣慰,隆興帝溫言訓誡了幾句,便讓皇後說話。

皇後笑道︰「煜兒,此番出宮開府,你就是個大人了,要照顧好自己,好好為差,為你父皇分憂。」

莊煜叩頭稱是,皇後聲音中漸漸透出一絲哽咽,低聲道︰「煜兒,你雖然開了府,宮中仍是你的家,一定要常來看看母後。」當初大公主莊靈出閣之時,皇後在送走女兒的花轎之後,哭的不能自已,她舍不得女兒離開自己。如今莊煜也要出宮開府,皇後覺得又一個孩子要離開自己了,心中自是倍感酸澀。

隆興帝忙攬著皇後的肩笑著說道︰「阿蘅,煜兒只是搬出宮去住著,又不是不回來了,要不讓他每天都來陪你用膳,只晚上回王府去住著。」

皇後不好意思的拭了淚,低聲道︰「煜兒能時常進宮來看看就行了,不用每天都來陪妾身用膳,他也大了,得過他自己的日子。」

莊煜趕緊說道︰「母後,兒子憑多麼大在您跟前也是孩子,日後兒子一定常來母後跟前蹭吃蹭喝,母後可別嫌棄兒子。」

隆興帝知道兒子是故意耍寶逗皇後開心,便配合的笑道︰「偶爾來來也就算了,常來可不行,沒的累著你母後。」

皇後看丈夫兒子一齊逗自己開心,心情便好了許多,只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可不能誤了吉時,煜兒,出宮去吧。」

莊煜鄭重的給帝後二人磕過頭,站起來退著走了出去。看著兒子漸漸走遠的身影,皇後低聲嘆息道︰「時間過的真快,煜兒落生時的情形仿佛還在眼前,他如今已經長成大人了。」

隆興帝亦低低嘆道︰「是啊,孩子們都長大了,朕也老了。等耀兒徹底上了手,煜兒也能獨擋一面,朕便禪位給耀兒,咱們兩個搬到西海園子去享幾年清福。」

皇後驚愕的看向丈夫,歷來皇帝沒有不戀權的,怎麼她的丈夫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隆興帝卻笑道︰「阿蘅,朕累了。朕與你自結發以來,就沒過上幾天安穩平靜的日子,朕有負于你啊!」

皇後心中很是擔憂,忙掩住隆興帝的口,急切的說道︰「哥,你快別這麼說,你沒有負我。能與你甘苦與共,是我楊清蘅此生最大的福氣。」

隆興帝一手環著皇後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夫妻二人一起看向遠處,這大半生,他們就是這麼相濡以沫著走過來的。

出宮之後,莊煜匆匆趕往自己的王府,此時內府和禮部的相關官員已經早就在睿郡王府大門外等候了。

禮部官員宣讀了冗長的祭告文書,內府撥給睿郡王府的家丁點起早就備下的爆竹,在爆竹聲中,莊煜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無憂笑著說道︰「無憂,我們一起走進去……」

無憂面色緋紅,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不合規矩,可她不想讓莊煜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推開王府的大門,一想到那樣的情景,無憂就覺得心疼。

莊煜和無憂兩人站在五開間的睿郡王府正門之前,兩人同時伸出手推開那兩扇黑漆髹金的大門。齊齊邁步跨過門檻,走入這座他們兩人要在共度一共的府第。

禮官在門外高喊一聲︰「開府大吉,禮成……」這開府的儀式就算結束了。王府下人們以最快的速度各就各位,緊張的準備起兩個時辰之後睿郡王府的第一次宴會,。

睿郡王府在修造之時,莊煜和無憂都來看過,莊煜更是跑了不知多少趟,對王府各處的建築早就爛熟于心。于是在送走內府和禮部的官員之後,莊煜便帶著無憂去了王府後宅的園子。這是他特意為無憂修造的園子,以無憂的封號萱華為名,在垂花月洞門上,萱華園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鐫于匾額之上,莊煜指著那三個字笑著說道︰「無憂,這是我寫的,你看寫的如何?」

無憂仰頭看了一會兒,含笑道︰「五哥的字寫的越發好了。」

莊煜歡喜笑道︰「無憂你喜歡就好。快進去看看我為你布置的園子,全是我自己設計看著他們修造的。其實如果時間來的及,我都想自己動手為你修造。」

無憂推開月洞門,跳入眼中的便是一方巨大的太湖石,一條三尺寬的青石小路直至太湖石前方才分開,小路左側種著一片金絲玉竹,右側是一帶清澄如碧的池水,從水面上看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下鋪著的各色鵝卵石,水中有數尾錦鯉任意東西很是愜意。

順著水池走過太湖石,無憂頓覺眼前一亮,只見一株三丈多高,四五個人合攏方能圍過來的大榕樹傲然立于院中,一座精巧的兩層木樓依樹而建,似是被抱于大樹懷中一般,木樓四角飛檐勾起,懸了古樸的銅鈴,風兒吹過之時,柔軟的枝條拂上銅鈴,交織出清越悠遠的鈴聲。

無憂轉頭看著莊煜,眼中盡是感動,她真的不知道莊煜竟為自己花了這麼多的心思。一直以來,無憂都認為莊煜是個很粗獷的人,想不到他竟然會細膩至此。

「五哥(無憂)……」,莊煜和無憂同聲叫了起來。兩人相視而笑,莊煜拉住無憂的手,輕聲問道︰「無憂,你喜歡麼?」

無憂深深點頭,激動的說道︰「我很喜歡,五哥,從前我只道你是英武之人,想不到你還是胸中有大丘壑之人呢。」

莊煜笑著搖頭道︰「我有什麼大丘壑,這是跑了好幾家園子拼湊出來的。無憂你喜歡就好,有哪里不喜歡的,咱們再改,總要讓你處處都喜歡才行。」

無憂知道莊煜並不擅長布置園林,他要布置出這麼生動的園子,必是下了極大的功夫,想到莊煜對自己這麼好,無憂很是感動。她輕輕靠著莊煜的肩頭,指著那株大榕樹輕聲說道︰「五哥,以後我在樹下為你烹茶,你為我練劍可好?」

莊煜喜的難以自制,一把抱住無憂連聲道︰「好好,無憂,我心里可盼著有那一日呢……」

莊煜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從月洞門外傳來一聲通稟,「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無憂趕緊推開莊煜,紅著臉兒說道︰「五哥,你快去招呼太子哥哥吧。」

莊煜忙道︰「無憂你別走,先逛著園子,我一會兒就過來陪你。」

無憂含笑搖頭道︰「不用了五哥,回頭客人們就該來了,你得招呼客人,不要分心了。我……又不是外人。」

莊煜听到那一句「我又不是外人」美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興奮連連點頭道︰「好好,無憂,你隨便逛著,我去前頭招呼太子哥哥。」

今日是睿郡王開府的日子,滿朝文武大臣與諸府勛貴都要登門道賀。各部都只有幾位官員留守,其他人都趕往睿郡王府送禮道賀。

睿郡王開府是件大事,京城官員沒有人不知道,因此大家都會刻意不在五月初九這一天處理什麼公務,當然緊急公務除外,一些非緊急的公務便都往後推了一天。內府自然也是如此安排的。

所以讓敬肅公莊烴走入內府之時,迎接他的只是兩名八品小吏,整個內府里就沒有一位能主事的官員。莊烴大怒喝道︰「人都到哪里去了,本皇子奉旨開府前來挑選府第,你們也敢怠慢?」

一個小吏陪笑著上前說道︰「回公爺的話,今日是睿郡王開府的大日子,諸位大人都去睿郡王府道喜了,得下午才能回衙理事,好看的小說:。」

莊烴如今最听不得的便是兩個稱呼,一個是睿郡王,一個便是敬肅公,偏這小吏兩個忌諱都犯了,莊烴大怒,劈手便扇了那小吏一記狠狠的耳光,將不曾防備的小吏打的跌倒在地,口角流出了血絲。

「混帳!你們拿著朝庭俸祿卻玩忽職守,本皇子今日便要替父皇教訓教訓你們。」莊烴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兩個稱呼而勃然大怒,只官冕堂皇的叫了起來。

能在內府混的都不會是缺心眼兒,那被打的小吏並不直接頂撞莊烴,只跪在一旁低下頭不說話。這內府是什麼地方,那是直接供應皇室需求的地方,能進內府的誰還沒點子背景,這一記耳光那小吏可不會白白挨著。

莊烴見那小吏只跪到一旁也不說話,心中越發生氣,他還想動手,卻被跟在身後的太監攔住了,那小太監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殿下息怒,您來是商量府第選址之事的。」

莊烴這才冷靜下來,冷哼一聲道︰「回宮,下午再過來。」說罷轉身便走了。跟在莊烴身邊的小太監卻小跑幾步來到那被打小吏的面前,將一只鼓鼓的荷包塞給他,小聲說道︰「我們殿下心情不好,這位大人不要見怪。」

那個小吏捂著臉哼哼兩聲,卻也沒有拒絕那只荷包。小太監這才放心的跑開了。

莊烴走後,那個沒挨打的小吏趕緊上前扶起被打之人,低聲說道︰「春琳,你就是個死心眼子,那話能當著那位爺說麼,你也不想想,一般都是皇子,五殿下被封了郡王,剛才那位才是個公爺,擱誰也受不了啊,偏你還一起叫了出來,不打你打誰!」

「哼,我又沒瞎掰,難道說實話也有錯麼,有本事也讓皇上封他為郡王啊,沖著我發狠算什麼本事。不就是看著我們好欺負麼。」那個春琳氣鼓鼓的說了起來。

「春琳,你也別惱了,說起來敬肅公爺也真是夠笨的,他也不想想還要指著咱們內府給他踅模宅子,先把咱們得罪了,以後還能有他的好?春琳,你听哥哥的,先不急著上藥,等大人們回衙之後咱們和幾位大人好好說道說道,我听說原給這位爺準備了三處宅子讓他選,哼,選了屁,直接把最不好的那座宅子給他就行了。」

「德豐大哥,這樣行麼?」春琳猶豫的問了起來。

德豐笑道︰「有什麼不行的,我告訴你,那座最不好的宅子是那三套中面積最大的一座。回頭你就听大哥怎麼向大人們說吧。總不能叫你白白挨了打。」

春琳點點頭,將那荷包里的金銀錁子倒出來,將其中兩個金錁子遞給德豐,德豐忙推辭道︰「不行不行,春琳你剛剛挨了打,這就算是你的委屈費吧。」

春琳憨厚的笑道︰「德豐大哥你拿著吧,你家人口多花銷大,我家里就只有我和老娘兩個人,花不了什麼錢的。」

德豐猶豫片刻後方接過兩個金錁子,春琳便將剩下的兩只銀錁子揣到了懷中。

內府的官員們在睿郡王府用過午宴盡歡而散,他們一回到內府,便看到頂著個紅手印,嘴角青腫猶帶血絲的春琳耷拉著眉眼象門神似的杵在內府門口。

「春琳,你這是怎麼了,難道還有人敢到內府撒野打了你不成?」內府都總管何大人立刻皺眉問了起來。春琳是何大人遠房堂妹的兒子,他進內府還是何大人走的門路,見堂佷子被人打了,何大人自然不能答應。

「沒,沒什麼……」春琳捂著臉低下頭小聲說了一句。這是剛才德豐教他說的,德豐知道春琳老實不會告狀,因此不讓他多說。

「胡說,你都被打成這樣還叫沒什麼?德豐呢,德豐,你來說說到底是什麼人打了春琳?」何大人叫了一聲,德豐便麻溜的跑到何大人面前,何大人立刻沉聲吩咐起來,。

「是,回大人,上午敬肅公爺來內府挑宅子,因見大人們都沒在,便發了脾氣,偏春琳不會說話,叫了一聲公爺,敬肅公爺便狠狠打了春琳一耳光,還說諸位大人玩忽職守,他要替皇上教訓諸位大人。敬肅公爺說了,他下午還來。」德豐這似是而非的告了一狀,便讓莊烴徹底得罪了內府上下所有的官員,往後且有他苦頭吃了。

「敬肅公爺真是這麼說的?」何大人沉聲問道,他雖然隱約听說了些六皇子莊烴種種不靠譜之行為,可到底不是太想念,莊烴怎麼說也是天璜貴冑,不至于這麼沒品吧。

德豐立刻指著春琳說道︰「春琳,剛才敬肅公爺是不是就這麼說的?」春琳立刻重重點頭。

春琳進內府不到半年,是內府里公認為最老實的一個,眾人見春琳直點頭,便信了個十成十。想想也是,若那敬肅公爺並不曾欺負春琳,春琳一個小小的八品小吏又豈敢去攀污堂堂皇子呢。

內府諸位大人相互看看,大家都點了點頭,一起走入了內府正堂。

「江大人,把那三座宅子的圖紙拿過來。」一進正堂何大人便沉聲吩咐起來。

江大人將三份圖紙取來,在何大人面前的桌案上鋪開,何大人看了一會兒,指著其中一份說道︰「就這個吧,把那兩張趕緊收起來。」

圖紙剛剛被收好,面沉如水的莊烴便又來到了內府。德豐守在門外,一見莊烴到來,便立刻向里頭高聲通報︰「敬肅公爺到……」

莊烴一听到「敬肅公爺」這四個字便恨的直咬牙,要不是德豐離的遠,說不得他又得一耳光扇過去。

何大人率內府官員迎出來,客氣而疏離的躬身道︰「敬肅公爺大駕光臨,下官不曾遠迎,還望公爺恕罪。」何大人也是個護短的小心眼兒,莊烴打了他的手下兼堂佷,他便一口一個敬肅公爺的叫著,好給莊烴添堵。

果然莊烴的面皮抖了幾下,因為何大人是內府總管,莊烴到底沒有發作起來,只冷聲道︰「本皇子前來選府第。」

何大人側身站到一旁,笑著伸手說道︰「請公爺到正堂說話。」

莊烴咬牙死死忍住扇何大人耳光的沖動,黑沉著臉走入正堂。不客氣的在主位上的坐了下來。

何大人心中冷笑,面上卻並沒有流露出來了,他指著案上展開的圖紙說道︰「公爺來的正巧,下官剛剛為公爺選好了宅子,請公爺過目。」

何大人一連叫了三個「公爺」,慪的莊烴直想吐血,可是他又不說反對什麼,這敬肅公可是他父皇親自封的,難道他還能不許別人這樣叫麼。

莊烴不去理會何大人,只低頭去看宅子的圖紙。這是座五進的大宅院,面積著實不小。莊烴看後還算滿意,便問道︰「這座宅院位于何處?」

何大人不慌不忙的說道︰「回公爺,此所宅院位于廣華門外西園坊貓耳朵胡同。」

莊烴一听這話立刻變了臉色,拍著桌案喝道︰「放肆,本皇子既能居于廣華門外!」

廣華門是京城內城與外城之間的一座城門,廣華門內居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就沒有三品以下的官員的府第,而廣華門外住著的便是些品級較低的官員,從三品至七品不等,七品以下的通常都住在京郊,他們實在負擔不起在京城中買一所宅子的費用。

莊烴被封為敬肅公,品級為三品,按說也有資格住在廣華門內,只不過他剛剛得罪了內府官員,內府官員只消說一句廣華門內沒有合適的房子,莊烴便沒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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