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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你要是鮮花,以後牛都不敢拉屎了。」

大逆不道。

這是她十五年的生命中,听到的最為刺耳、也是最為喪盡天良的一句話語。

人常說,起跑領先一步,人生領先一大步。

作為家里彌足珍貴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她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一直都是呼風喚雨的,過慣了錦衣玉食一呼百應的帝王式生活,無論什麼都有求必應,不無夸張地說,摘星星摘月亮這種荒唐事也有可能發生。家里大人對她的溺愛程度駭人听聞,沒挨過打,沒挨過罵,沒受過委屈,沒受過苦難,耳邊盡是些曲意逢迎的恭維話,或者口是心非的贊美詞,久而久之,她就衍變成了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的小公主,任何一點的逆耳忠言都听不進去,髀肉復生的心態大行其道,現在倒好,听到這樣尖嘴薄舌的直接話語,怎能不凶神惡煞?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也許,這個怎麼瞧都沒有半點公子哥氣息的年輕人就是她命中的克星,不知為什麼,在他面前,自己那點引以為豪的城府頓時蒼白無力,別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卻總是有一股神奇的魅力,讓自己方寸大亂,在勾心斗角中處于下風,做不到分庭抗禮,充其量只是負隅頑抗,看著他那一抹越來越濃的微笑,禁不住氣得暴虎馮河,甚至到了「縞素臨江誓滅胡,雄師十萬氣吞吳」的盛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小妹妹,生命重于一切,別為了耍帥逞能,開著跑車招搖過市,這樣不好。」蕭雲貌似真誠無比。

「你以為你是誰?大慈大悲的佛祖,還是胸懷天下的上帝?」花季少女強壓住怒火,冷冷一笑。

「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沒其他的意思。」蕭雲輕聲道,對于安貧樂道的他來說,低調至上。

花季少女露出個鄙視眼神,老成十足地模模自己的下巴,大眸子一轉,燦爛笑道︰「難道你想泡我?」

蕭雲啞然失笑,苦得就像一口氣喝了幾大碗熬了很久的中草藥,撇清道︰「我不想被千夫所指。」

「你什麼意思?暗諷我是人盡可夫的j 女?」花季少女變臉的功夫還真是爐火純青,頓時黑雲密布。

「呃,我是指你一瞧就是侯門千金,我高攀不上,不想被別人罵自不量力吃軟飯。」蕭雲解釋道。

「這麼有自知之明?」花季少女揚揚下巴。

「瓜田李下的,還是開誠布公坦誠相見一點比較好。」蕭雲露出一張善良得近乎純樸的笑臉。

「虛偽。」花季少女撇了撇嘴,顯得很不以為然,她對自己的外貌還是相當有自信的,在學校甘心匍匐臣服在她石榴裙下的雄x ng數不勝數,像革命先烈一樣,前赴後繼,盡管都是一些她完全看不上眼的花架子美少年,但男人貪圖美s 這一點的劣根x ng,上至耄耋,下至垂髫,都是如出一轍的,因此,如果這個年輕人的女人不在場,還會不會說出這樣坐懷不亂的話語,就得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蕭雲並不知道花季少女心思的萬轉千腸,神s 依舊平靜,不再交談,從口袋中掏出錢包遞給蘇楠。

本來時間就不早了,加個油又耽擱了十幾分鐘,再糾纏不休下去,估計得凌晨才能回到寧州。

須臾,蘇楠付完錢出來,向站在一邊背著手靜靜等她的蕭雲使眼s ,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世事往往就是這樣,你愈是想避之大吉,就愈是不期而至。

蕭雲剛打開車門,腳還沒來得及邁進去,就听到花季少女又說話了。

「點著了炮引,就想抽身離開,未免有點過于異想天開了吧?」她輕笑道,調整了一下帽子。

「唉,還真是樹y 靜而風不止,多事之秋啊。」蕭雲輕聲嘆息,沒有上車,下意識模了模鼻子。

「不怕實話跟你說吧,我呢,是一個特別小氣的人,講究個親痛仇快,吃虧了,就會想方設法賺回來,你說刻薄忘恩也好,不可理喻也罷,反正我做不到犯而不校,不過呢,你算幸運的了,這里不屬于我的地盤,做不了主,太驚濤駭浪的事不敢為,免得樂極則悲,可啥也不作就鳴金收兵,我在幾個朋友面前就抬不起頭了,你說對吧?」花季少女笑意盎然,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藏有無盡的狡黠和y n險,一點也不像未經世事的溫室花朵。

「洗耳恭听。」蕭雲直截了當道,選擇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痛快。」花季少女豎起大拇指,贊賞這樣的無所畏懼,男人就應該這樣當仁不讓,輕聲道,「今天晚上,本小姐的心情本來就很差,想發泄,瞧見我這車沒?蘭博基尼,新買的,頭一回開,剛才飆到200邁,心情才稍微平湖秋月了些許,可還是挺煩躁,你女人不幸在這個點上撞到了槍口,我找她麻煩,你肯定會挺身而出,倒不如直接找你,但你放心,俗話說咬人狗兒不露齒,我這麼伶牙俐齒,肯定不咬人。」

「別繞彎子了,單刀直入吧,你到底想怎樣?」蕭雲輕聲道,這個女孩的談吐非凡,不是普通的主。

「賽車。」花季少女不輕不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繼續。」蕭雲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依然還是能夠處之泰然。

「這里離下一個服務區還有八十公里,誰先到那里,就為贏。」花季少女自信滿滿。

「一言為定。」蕭雲想都沒想,就一口應承,還生怕她反悔,趕緊跟一臉愕然的蘇楠換了位置。

花季少女嘴角泛起一絲鄙夷冷笑,轉身向後面的幾個朋友打手勢,上車準備繼續發泄的瘋狂。

這幾個朋友有男有女,富家子弟,一直在袖手旁觀,因為他們知道,這女孩並不喜歡黨同伐異。

服務區出口,五輛車並排停著,蓄勢待發。

這架勢,讓不少好事之人側目而視,不知道這些豪華車在干什麼,吊足了胃口。

「你不是不會開車麼?」蘇楠頭一次坐在副駕駛室的位置,見到駕輕就熟的蕭雲,驚訝不已。

「這得分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就會了。」蕭雲蠻不講理,那抹清淨如竹的微笑很是討厭。

「裝神弄鬼!」蘇楠恨得牙癢癢,最煩這死人扮豬食老虎這一點,忍不住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蕭雲呲牙裂嘴,這妮子真夠狠的,模著手臂,降下車窗,對著旁邊車里的花季少女,問道︰「Ready?」

「yep。」花季少女自信一笑。

「我數到十,咱就同時出發。」蕭雲似乎也很有把握,突然咧嘴一笑,說了一個數字,「十。」

話音剛落,大奔猛的一個提速,像月兌韁的野馬,風馳電掣般就沖了出去,沒有任何的事情征兆。

卑鄙,無賴。

花季少女卻沒有絲毫生氣,反倒露出一個譏諷井底之蛙的笑容,眼楮有了一絲光彩,踩盡油門追趕。

在蘇楠呆若木雞的注視下,蕭雲祭出了一連串行雲流水到眼花繚亂的c o控動作,華美,順暢,瀟灑,飄逸,像國畫大師挈著毛筆飛舞著筆墨丹青一般,大氣磅礡,力透紙背,奔馳很快就飆到了200邁,在寬闊無阻的高速公路上一馬當先,幾個彎道漂亮的甩尾下來,花季少女和她朋友的那幾輛頂級跑車竟然被甩開了四十多米。

強悍。

可惜的是,在這種直道上賽車,沒有太多投機取巧的手段,拼的不是駕駛技巧,而是車子的x ng能。

奔馳作為一個四平八穩的代步工具,無可挑剔,但若論到速度x ng能,跟蘭博基尼保時捷這些跑車專業戶媲美起來,就落了下乘,後勁不足的弊端逐漸顯露,花季少女她們趁機縮短距離,四輛跑車瘋了似的不斷加速,就像四尾游魚,在寧杭高速上快速游曳,一步一步接近目標,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響徹雲霄。尤其是花季少女的那輛蘭博基尼,本身x ng能不俗,再加上有隱x ng改裝,近乎粗野的幾次油門踩下去後,一口氣飆到了240碼,前進軌跡泛著一股蠻橫的狠意,像一頭殺紅眼的野獸,開始露出?人獠牙撕咬獵物,有著一種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意思。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一米。

終于並駕齊驅了。

花季少女降下車窗,趾高氣揚地向蕭雲伸出了中指,然後油門再次踩到底,帶領著朋友們疾馳而去。

對于11歲就跟一群江南大少瘋狂玩車的她來說,這個簡單的城下之盟,當然有理由躊躇滿志。

而事實也是這樣。

一開始靠著耍賴遙遙領先的蕭雲被遠遠甩在了背後,瞄著倒後鏡里空空如也的景象,她笑如夏花。

「七,別玩命。」蘇楠兩只玉手緊緊抓著安全帶不可放松,那張美艷如妖的臉龐有些發白。

「害怕?」蕭雲舉重若輕地把握著方向盤,直視著前方,眼神堅定而執著,像一名邊防戰士。

「有點。」蘇楠勉強笑笑。

「你是怕這車的x ng能,還是怕我的技術?」蕭雲問道,現在的他就像那抹月,不滿,卻彎得迷人。

「都有。」蘇楠憂心忡忡凝視著他,這個男人,已經在她的內心深處扎根穩牢,決不許讓他出意外。

「笨妮子,別怕,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要是實在受不了,就閉上眼楮。」蕭雲柔聲道。

「現在不怕了。」蘇楠伸出一只手,靜靜搭在他的手臂上,這是愛人間的信任,扶持,相濡以沫。

蕭雲轉過頭來,那一抹微笑清淨如竹。

可又是毫無征兆地,他竟然緩緩減速,190,180,170……最後到了平常的80邁。

「怎麼不追趕了?」蘇楠皺著黛眉,虎頭蛇尾的風雲驟變,讓她迷惑不解,而且英雄氣短的做法也不符合這死人的x ng格,側過腦袋看著他,一頭秀發傾到一邊,迷蒙的夜s ,愈發讓她身上的成熟魅惑發揮到極致,讓人忍不住產生想做點別的事情的**來,網絡文學吾愛書庫吾愛文學武俠吾愛這個世上,估計沒有幾個男人能經得住這種秀s 可餐的考驗。

「快意恩仇這種事,無異于火中取栗,還是少做為妙。」蕭雲囁嚅道。

「金蟬月兌殼?」蘇楠似乎猜到點端倪,可是如果想用這種土老帽的方法耍掉對方,也太兒戲了吧?

「如果僅僅是管窺蠡測,那就過于目光短淺了些,我不會做的。」蕭雲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蘇楠嘴唇動了動,還想繼續再追問下去,可話剛到嘴邊時,突然靈機一動,自己這樣做不正中了這死人的下懷麼?嗯,絕不能讓他每次的故弄玄虛都大獲成功。于是她索x ng就緘口不言,也學他坐在副駕駛時的那副慵懶模樣,斜躺著,可眉頭卻不知不覺蹙了起來,因為錢包不見了,雖然里面只有幾百塊,沒有銀行卡信用卡一類的,但身份證在里面,一想到還要去派出所報失就頭疼,而且那個錢包有特別的意義,媽媽送的,玫瑰紅,她很喜歡,貼身伴隨了這麼多年,一下子還難以割舍,她輕輕嘆息,決定不去想這些鬧心的事,專心側頭欣賞窗外景s ,天是寶石一樣的墨藍s ,星星挺多,也挺亮,遠處傳來幾聲狗兒的叫聲,飄飄渺渺,郊外農村與城市相比,畢竟多了幾分靈氣,呼吸很透徹,空氣是純淨的。

蕭雲也沒有死纏爛打,對「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這句話置若罔聞,慢悠悠開著車。

浪漫是什麼?送花?雨中漫步?樓前佇立不去?

其實,如果兩人彼此傾心相愛,什麼事都不做,靜靜相對都會感覺是浪漫的。否則,即使兩人坐到月亮上拍拖,也是感覺不到浪漫的。而對于蘇楠來說,真正觸動她心靈的浪漫,往往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細節,譬如說蕭雲剛才的那一句話︰男人是應該海納百川,可你得罪了我女人,就必須錙銖必較了。

一個小時後,離寧州還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這里有一個服務區,四輛頂級跑車現在就整齊劃一地停在那里。

而開車的四個人,兩男兩女都下了車,各自趴在自己的車蓋上埋頭寫著一份檢討書。

他們的身邊,都站著一個負責監督、神情肅穆剛直不阿的交j ng,隸屬于寧杭高速交j ng二大隊。

幾分鐘後,一輛大奔姍姍來遲,不偏不倚停在了這四輛頂級跑車旁邊。

正在奮筆疾書的四個男女被這個風吹草動打擾,停下了筆,不約而同地抬頭,向奔馳這邊投來的眼神無疑是咄咄逼人的。尤其是戴著一頂沾有灰塵的黑s 遮陽軟帽的那個女孩,簡直可以說火冒三丈到想大開殺戒,恨不得將里面開車的那個人蠶食鯨吞了,經過消化循環之後,再拉出來喂狗,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奔馳車窗緩緩降下,一個年輕人探出頭來,詢問正盯著他看的交j ng︰「交j ng同志,他們怎麼了?」

「你是什麼人?」那名交j ng一臉j ng惕,聲音生硬冷漠,像紅衛兵面對著一個十惡不赦的走資派。

「哦,我叫蕭雲,蕭瑟的蕭,白雲的雲,是這四個人的朋友,我們約好了在這里等的。」他解釋道。

「他們無視法律法規,強行超越正在執行緊急護送任務的j ng車,造成惡劣影響,還有,這輛蘭博基尼未按有關規定懸掛機動車號牌,至于是否超速的問題,由于當時電子眼未能固定他們超速的證據,所以暫時未予處罰。」這名交j ng只是不咸不淡地回答,例行公事一般,態度不溫不火,再鑽牛角尖一點說,有點不耐煩。本來今晚他是不用出來執勤的,呆在局里逍遙自在,可就在半個小時前,突然接到上級通知,說有幾輛外地跑車裝逼耍酷,硬生生超越了遲望之副省長的車隊,膽大包天,勢必要給點顏s 對方瞧瞧,就迫不得已趕了過來。

「y 加之罪,何患無辭啊。」蕭雲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那名交j ng沒听到這個年輕人在說些什麼。

「哦,我是說他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自作自受。」蕭雲浮起一個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的微笑。

「哼,你們這些80後90後,開車都是一個樣,毛躁,目中無人。」那名交j ng鄙夷的神s 明目張膽。

「您教育得是,我以後會多加注意的,那個,我想問問,他們……沒什麼事吧?」蕭雲試探問道。

「沒啥大問題,罰款150,記3分,寫一份檢討書,安全j ng示教育一個小時。」那名交j ng簡短截說。

「那還好,交j ng同志,辛苦你們了,我先走一步,您慢慢教育他們,最好狠一點。」蕭雲認真道。

那名交j ng嘴角輕微抽搐,交上這樣忘恩負義在傷口上撒把鹽的朋友,真是三生不幸,悲催。

大奔緩緩啟動,重新消失在濃濃的夜s 中,再也沒有了蹤影,就像一名打更老者,悄悄來悄悄走。

四個少爺公主在心不甘情不願寫完檢討書後,又接受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教育煎熬,才得以解月兌。

兩輛j ng車在替大領導報仇雪恨之後,也離開了,只留下那四輛郁悶的頂級跑車。

「媽的,被人玩弄于掌心的滋味,真他媽不好受。」一個戴著耳釘的少男狂罵道,狠狠抽著煙。

「你怎麼知道這是他故意設下的圈套?我就不信,頂多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另外一個少男不屑道。

「別以為社會上的人都是我們學校那些蜀犬吠r 的傻子,ji n詐狡猾的人隨處可見。」耳釘男老成道。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我們就不會這麼傻了。」那個不屑的少男郁郁寡歡的心情一下被勾了起來。

「小狐,你怎麼看?」一個留著短發、化著煙燻濃妝的女孩蔑視兩個男伴,抱著小腿坐在車蓋上。

戴著黑s 遮陽軟帽的花季少女一直都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站在那里,抬頭凝望著那抹彎月。

「小狐?」短發女孩又喊了一聲,在她心里,似乎只有眼前這個女孩才配得上ji n詐狡猾這個詞語。

「不要往仇人家的窗里扔石頭,如果你自家的窗戶也是玻璃的。」花季少女說了一句很無厘頭的話。

「什麼意思?」其余三個人異口同聲問出這句話。

花季少女沒解釋,從口袋掏出一個陌生的玫瑰紅錢包,神秘一笑︰「得罪我謝小狐的,十倍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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