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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玫瑰有刺,沐小青

英國詩人杰弗雷?喬叟曾經說過一番發人深省的話︰每人都有一個好運降臨的時候,只看他能不能領受;但他若不及時注意,或竟頑強地拋開機遇,那就並非機緣或命運在作弄他,其實惟有歸咎于他自己的疏懶和荒唐;我想這樣的人只好抱怨自己。

萬幸,蕭雲並不是這種人。

雖然還不清楚蔡徽羽那小魔頭這樣巧妙安排的真實意圖,也沒想過她的背景竟然會這樣深不可測遙不可及,也不想去費神深究,但天上既然真的掉下了餡餅,沒理由不伸手接住,而任由它落地弄髒。他不是一個激昂高喊不吃嗟來之食的偽君子,也不會高調宣稱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假清高,所有的人都是平凡的,有一些人因知道這一點,而成了非凡的人。

他就是其中之一。

母親曾教育他,孩子,機遇這玩意,讓世人思量暮暮朝朝,四處尋尋覓覓,不顧卿卿我我,懶理花花葉葉,卻換來影影綽綽,最終難免渺渺茫茫,以至恍恍惚惚,甚至渾渾噩噩;可一旦到來,便會磊磊落落,名聲隨之沸沸揚揚,關系轉而層層疊疊,事業更是風風火火,人生因此穩穩當當,從而惠及世世代代。

真知灼見。

現在,非但吳醉音那個小圈子看蕭雲的眼神在變,就連那幾名重量級的政壇新秀也降低身份,頻頻向他示好,雖然純屬攀附意味,但其中的分寸,拿捏得相當到位,發乎情止乎禮,既不會讓人覺得他們在千方百計討好這個從天而降的年輕人,以此曲線救國,博得老爺子的好感,又不會令這個年輕人感覺到他們是在眼紅嫉妒,為進一步的交流做好鋪墊,成為朋友言之過早,但起碼可以逢場作戲地說笑聊天,這樣的為人處事技巧,可圈可點。

八面見光。

旁人的心思怎樣百轉千回,身為當事人的黃老爺子不得而知,但他現在卻處于一種騎虎難下玄之又玄的煩惱狀態。所謂覆水難收,說出的話,等于潑出的水,更何況是出自年高德劭位高權重的黃老爺子之口,在很多場合,那可是像聖旨一樣,神聖不可侵犯的,一年到頭,不知多少林林總總的人為了得到他的一鱗半爪只言片語,而費盡心機踏破鐵鞋,最終很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倒好,幾句家長里短,就平白無故得一干孫子,卻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不知脾氣秉x ng,不知品格德行,不知才華高低,不知閱歷深淺,雖然是乖外孫女指名道姓,暫時還不清楚她意y 為何,可萬一指鹿為馬,認賊作孫,這個風險不是他這種層面的人可以輕易承擔的,牽扯太廣,任誰都會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馬羅說,成功只有一種按自己的意思過一生。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個人要麼成為瘋子,要麼成為傳奇,反正黃老爺子不行。

古語雲,一字入公門,九牛拖不出。很多時候,一踏進官場,就身不由己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毫無遮掩地落在別人的眼里,家庭作為大後方,地位舉足輕重,無論是那位角s 成員,萬一教處理不好,禍起蕭牆,很可能導致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歷史上不知多少高官顯貴歷經苦難仍然屹立不倒,最後卻栽在了枕邊風的耳濡目染下。

作為一名千錘百煉了二十余年、威望素著的地方大吏,他的影響太廣泛了,在位期間,權力基本上屬于土皇帝式的一言九鼎,雖然現在功成名遂退隱歸田,但親手培植的門徒如天女散花,繼續著他設計安排的政治事業。不像b ij ng上海廣東這些政治一線地區的領導者那樣坐井望天壯志凌雲,在地方任職只為了賺夠進zh ngy ng的政治資本,他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江蘇人,沒能上調zh ngy ng,並非時運不濟,只是想留在這片熱土扎根穩牢,全心全意發展江南一隅,由于為官剛正不阿,內斂而低調,很少做一些搶風頭或者挺出格的政治秀,所以他的政治生涯沒有跌宕起伏大起大落,從來都是四平八穩扶搖直上,一直到退休賦閑。

成為他的干孫子,究竟意味著什麼,難以描繪,也無法想象。

呼風喚雨?荒唐些許。一步登天?有點懸。登堂入室?靠譜。前程似錦?當然。一官半職?小兒科。

蕭雲模模鼻子,慢慢走到黃老爺子的面前,沒有過多諂媚的寒暄問暖,只是畢恭畢敬言簡意賅地喊了一聲「老爺子」,就點到為止,從他手上接過體態輕盈的蔡徽羽,既沒有自來熟地打著他的旗號跟大家稱兄道弟一番,也沒有自作主張地說要領著眾人繼續前行,僅僅是默不作聲地站到了一旁,依舊做回陪襯的路人甲角s ,盡管心里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但他面上卻早已穩如泰山了。

台灣作家三毛說過,從容不迫的舉止,比起咄咄逼人的態度,更能令人心折。

果不其然,黃老爺子輕輕蹙眉,那雙看透人間正道滄海桑田的眼楮露出了一瞥極其罕見的復雜目光,三分詫異,三分疑惑,三分欣慰,一分贊許,卻稍縱即逝。這個年輕人有那麼一點意思,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調整平復心情,同時將一名晚輩敬老慈幼的戲份演繹得完美無瑕,並沒有讓這件令大家多少有點措手不及的事情的勢頭繼續蔓延擴張,很不錯,小把戲成功了,如此一來,承上啟下的話語就好說多了,不用花費太多的j ng力解釋是怎樣認的這個干孫子,他浸染官場這麼多年,不露痕跡地轉移話題早已輕車熟路,幾句別開生面的開場白,很快就將有些僵持不下的氣氛抹平,率先往幾步之遙的坡頂走去。那幾個中堅力量立馬跟了上去,思路也重新活絡起來,就著黃老爺子提及的zh ngy ng出台某一政策,各抒己見。

現在米已成炊,蕭雲當然不敢不辭而別,只好抱著小魔頭,慵懶地尾隨在最後頭。

「你多重?」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她太輕了,覺得手臂好像根本沒有負重一樣。

「體重,跟年齡一樣,是女人的禁忌。」蔡徽羽輕聲道,在他懷里,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嘖嘖,才多大,就甩出這套社交禮儀的森羅規則來?」蕭雲牽扯出一個不敢苟同的笑容。

「狗眼看人低!」蔡徽羽冷聲道,看著他那抹越來越放肆的笑容,j ng致的臉龐泛起一些慍怒。

蕭雲笑逐顏開,能讓她也七竅生煙一回,真乃人生一大樂事,禁不住得意地哼起了一段太平歌詞。

蔡徽羽俯身湊近到他的耳旁,一臉的少年老成,小聲道︰「j ng告你,抱可以,別打算渾水模魚。」

蕭雲一愣,沒忍住噗嗤一笑,聲音有些放蕩不拘,又惹來走在前面那群人一片不明所以的關注目光。

他慌忙不迭地捂嘴收斂,然後無語道︰「蔡大小姐,你才七歲,能不能講點小孩子的話?」

蔡徽羽撇撇嘴,不以為然,嘟囔道︰「我又不是天橋上算命的,嘮不出那麼多你愛听的磕。」

蕭雲無言以對,翻了翻白眼,決定裝死不再理她,可這一次的言語交鋒,顯然又落了下乘。

先頭部隊已經到達了坡頂,黃老爺子正毫無架子地跟沐小青親切交談,其他人瞬間變成了可有可無的綠葉,差別待遇顯而易見。不過,令蕭雲稍感錯愕的是,現在的沐小青似乎有所變化,神情自若,但少了幾分冷漠,像一尾暢游于山澗溪頭的妖嬈青魚,那是一種氣質層面的轉變,具體也說不上來,也許只有在跟這種老ji n巨猾的長輩打交道時,才會嶄露頭角吧。他正觀察著,剛好發現她也恰巧將視線投sh 過來,兩人眼光像相同磁場互相排斥一樣,一觸即閃,但各自的嘴角卻不約而同地悄悄翹起。

可惜蕭雲沒發現,他懷里的蔡徽羽也在同一時間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黃老爺子負手站在坡頂,像極了一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帝王,讓無關痛癢的一眾人等都退開幾米,身邊只留下沐小青,還有抱著蔡徽羽顯得有些滑稽的蕭雲,眺望著遠處的紫檀山,略顯傷感道︰「人啊,不得不服老,就像山那頭的殘陽,再想發揮余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無法避免沉淪的事實。說什麼最美不過夕陽紅,統統都是胡話,我信馬列,信**,信社會主義,就不信這個,誰要信,誰就是自欺欺人,妄自菲薄。年輕的時候,你會覺得r 子一天很短,一年很長;等年老了呢,你會覺得一年很短,一天很長。我不是哲學家,這個問題太玄乎了,講不清,也琢磨不透。但青兒啊,這沒外人,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我不像你爺爺,高瞻遠矚,留在zh ngy ng爬到了中顧委的位置,開枝散葉,影響力波及全國各地,你黃四爺窮盡一生,在政壇上風里來雨里去,拼死拼活走到頭了,也就是個一省之長,再不可一世,再呼牛喚馬,再翻手為雲,也逃不出江蘇這一畝三分地,現在回頭想想,虧了,虧大發了。」

沐小青听著老人很孩子氣般的發泄,莞爾一笑,輕聲道︰「靜水深流,智者無聲。我佩服四爺您。」

黃老爺子撫掌大笑,猶顯容光煥發,輕聲道︰「你這丫頭,巧言偏辭,最會哄我們這幫老頭開心。」

沐小青寵辱不驚,依然那副八風不動的清冷模樣,唯美得就像一朵隨風到天涯的蒲公英,柔聲道︰「我可沒夸大其詞,都是心底話。爺爺跟我講過,他這輩子,在政治層面,只佩服過兩個人,一個是您,一個是張河殤爺爺。他佩服張爺爺,並不是因為他的能力出眾,而是他生了個好兒子,張至清伯伯。可四爺您不同,在老一輩領導干部中,政治覺悟最高,政治素養最高,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最高。緊隨zh ngy ng步伐,但不因循守舊,也不照本宣科,更不會背著zh ngy ng搞小動作。釘是釘,鉚是鉚,該講政策講原則的,絕不含糊,該因地制宜因材施教的,絕不猶豫。就拿90年代初的國企改革來說吧,zh ngy ng在十四大剛提出來,響應寥寥,很多地方官員都首鼠兩端隔岸觀望,不敢貿然淌水過河,明著表態跟zh ngy ng走,背地里還是信奉老一套,只搞計劃,不搞市場,您卻不落窠臼,率先做起了排頭兵,頂著下面一片反對的聲音,執意深化國企改革,讓處在改革開放前沿的廣東只能步你後塵,鄧公南巡的時候,還當面表揚了您,這不知道是多少大小官員一輩子朝思夢想的至高榮譽呢。」

說到心縫兒上了,黃老爺子笑得更歡,聲音洪亮,厚實得就像遠處那些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

蔡徽羽眨了眨眼楮,灼灼其華,又俯身湊近蕭雲的耳旁,悄然小聲道︰「這才是懂得嘮嗑的人。」

蕭雲愣愣點頭,望著和顏悅s 盛顏仙姿的沐小青,小聲嘀咕道︰「難道她在天橋算過命?」

這回輪到蔡徽羽一怔,隨即陶陶兀兀地大笑,顯得樂不可支,聲音充滿童趣,青翠y 滴。蕭雲有些訝異,很少見到這個愛憎分明的小妮子這樣不顧形象的心花怒放,也附和著笑了幾聲。被打擾清雅的黃老爺子和沐小青同時回頭,有些迷惑,不知道這兩個沒正形的一大一小在探討什麼話題,能夠這麼可樂,而沆瀣一氣的那兩個家伙也立刻意識到了自身的無禮,各自比劃了一個噤聲不語的動作。

沐小青輕瞥了眼故作鎮定的蕭雲,笑笑,神似巫女洛神,輕聲問道︰「四爺什麼時候認了個干孫子?」

黃老爺子咳嗽了幾聲,舊曲重彈總是有點嗆人,很沒風範地把燙手山芋拋出︰「這你得問小囡。」

蔡徽羽朝不講義氣的外公做了個鬼臉,然後一副小大人模樣,輕聲道︰「前兩個星期的事。」

黃老爺子依草附木,馬上接過話頭,樂呵呵道︰「對,就前兩個星期剛認的,新鮮出爐。」

沐小青用縴指梳理了幾下垂在後背的烏黑青絲,望著蕭雲,輕聲道︰「不打算毛遂自薦一下?」

蕭雲機變如神,在自我介紹方面絕不會改弦更張,微笑道︰「蕭雲,蕭瑟的蕭,白雲的雲。」

沐小青立即記下了這個名字,笑道︰「你剛才喊出了我的名字,想必之前已經認識我了,沐小青。」

蕭雲並沒推梨讓棗的謙卑,也沒仰人鼻息的奉承,淡淡道︰「幸會。」

沐小青輕笑,摘下帶了許久的運動手套,掏出一張濕紙巾擦擦汗,動作優雅,問道︰「在哪高就?」

蕭雲騰出一只手,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名片,盛情難卻地遞給她,微笑道︰「江山實業,經理助理。」

沐小青接過來,神情肅穆,低頭細細看著名片,每個要素都瀏覽到,甚至連郵編也不放過,這是遺傳了她爸的x ng格,做事一絲不苟到盡善盡美,半分鐘後,抱歉一笑,輕聲道︰「江山實業?不好意思,沒印象,也許在哪听說過,但你知道的,頭角崢嶸的公司太多了,像雨後ch n筍,記不過來,如果是全國五百強,我還湊合,朋友挺多,手里頭也有點小權,興許還能幫上點忙,但這一家,我就愛莫能助了。」

蕭雲將她的態度變化盡收眼底,微微一笑,清淨如竹,輕聲道︰「客氣。」

「我可不是跟你客氣,四爺的干孫子,不是一般人,能拉一把是一把。不過在江蘇,也輪不到我說話的份,有四爺的威名在,想要提攜你的人,估計會像上海世博里的游客,多得見縫插針都難。我一個女人,就這點年紀和閱歷,離家又遠,在這里,估計還沒你能耐大,以後還得勞煩你多扶持一下,多擔待一下。」沐小青循循善誘,語氣鶯鶯燕燕,與剛才那副冷淡無光的模樣離題千里。

蕭雲被捧得有些羽化登仙,偷窺了一眼陌生得貌合神離的黃老爺子,循規蹈矩道︰「當然。」

「不過有一點,我很困擾,不知當講不當講。」沐小青話鋒一轉,有些凌厲,雖然在以很猶豫的語氣陳述當講不當講,但她還是講了,而且直戳要害,沒有半點的婉轉,甚至還有點挑撥離間的味道,「你既然有了四爺這座靠山,不加以利用,反而選擇自力更生,為什麼?是腳踏實地,還是裝腔作勢?江山實業背景有多深厚,我不得而知,但就目前來看,只是一只默默無聞的小麻雀,卻讓你死心塌地,是潛龍在淵,還是鼠目寸光?**曾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不解決橋和船的問題,過河就是一句空話。我在想,你既沒有 赫的功績,也沒有彪悍的才華,怎麼會得到四爺的垂青?你要知道,四爺是出了名的伯樂,一雙火眼金楮不知發掘了多少政壇中的千里馬,人人擠破腦袋,就只想得到他的一句肯定評價。蕭雲,你能告訴我,哪一點讓你月兌穎而出麼?」

見血封喉。

蔡徽羽那張j ng雕細琢的臉龐一下子黑雲壓城,剛想將怒氣噴薄而出,卻被蕭雲攔住了,冷哼一聲。

黃老爺子站在一旁,一語不發,雙眼卻在肆意打量著蕭雲的神情變化,如果有一點膽怯,立馬封殺。

不知是可惜,還是幸好,蕭雲竟沒有一絲的神情波動,甚至連眨眼都控制得那樣的穩定如常。

黃老爺子皺皺眉,直到這時,才終于露出了一個水平如鏡的微笑,耐心等待著這個年輕人的回復。

良好的心態,是每一個成功人士的必備要素,你可以矮小,可以丑陋,但你的心必須強大無比。

最堅強的人,是在所有人的譏笑中站起來的。

蕭雲心胸廣闊得驚人,這麼**果的挑釁,也只是淡淡一笑︰「y 以一身立天下,須于平地起波瀾。」

沐小青一震,微微眯起眼楮,沉默了十秒鐘,繼而笑道︰「有點籠統,能不能深入一些?」

蕭雲也不矯情地百般推月兌,想都沒想,就微笑道︰「誠如你所言,我是四爺的干孫子,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誰都懂,但怎麼靠,是站著靠,坐著靠,還是躺著靠,學問深得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羅織清楚的。說句實話,我也沒能駕輕就熟,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y 速則不達,一味追求效率的結果,就好像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梯子,然後發現架錯了牆。很多時候,站得低,不一定只見樹木不見森林,仰視看天,俯視看地,平視看干,斜視看葉,關鍵在于視線角度的掌握。也許在你看來,江山實業是一家不值一提的小公司,但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架即將起航的經濟航母。社會底層沒你想的那麼不堪一擊,相反,很多東西會讓你受益匪淺,譬如最平常的衣食住行,攤開了,就是一本百科全書,而柴米油鹽醬醋茶,僅僅七樣,卻構成了百姓生活的全部,崢嶸歲月稠,在大染缸里生存,看似簡單,實則難以上青天,如果你怕狼,我勸你就不要到森林里去。至于有什麼過人之處,我不敢自賣自夸,只是有一點,我還是比較滿意自己的,那就是,有些人時常埋怨玫瑰里有刺,而我,卻慶幸刺里有玫瑰。」

一語雙關。

沐小青顫栗得幾乎不能動彈。

第一次離開侯門公子那些振振有詞的華麗辭藻,听到這麼平實無華的直白,心頭久久難以釋懷。

黃老爺子也是深深眯起了眼楮,那雙簽過無數文件的手因激動竟有些顫動,欣賞的含義不言而喻。

他見過的青年才俊太多太多,即便裝得再高深莫測,也難以掩藏其中的劣根溝壑,露出馬腳來。才華橫溢的,多半自命不凡,志大才疏的,多半不稂不莠,口若懸河的,多半見風使舵,堅韌不拔的,多半食古不化,心思縝密的,多半見利忘義,赤膽忠心的,多半暴虎馮河,很少遇見像這個年輕人那樣,不單挑不出毛病,還會產生y 罷不能的探知y ,想弄清楚他到底蘊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情節來。

蔡徽羽一貫冰冷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不少,吐氣揚眉一笑,問道︰「外公,小七哥怎麼樣?」

黃老爺子呼了一口氣,望了眼這個今r 才剛認識卻已是干孫子的年輕人,說出四個字︰「可造之材。」

還沒緩過神來的沐小青又是一驚,因為迄今為止,只有一個人獲得過這樣的評價,張家二少爺。

張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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