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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男兒當殺人

雨小了。

興許是累了,雨線柔弱成了雨絲,飄飄灑灑。

梧桐樹,夜深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一道孤寂落寞的身影走在細雨中,白衣沾濕,不染凡間俗塵的臉龐冷靜得可怕,眼神卻出奇的堅定,伴有淡淡的空虛與冷鶩,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對他自己,這種感覺,似乎令他一下子回到了就從前的那些r 子,唉,看來那種與世隔絕無憂無慮的底層平淡生活確實不屬于自己。

他走得很慢,但絕不停頓,沒有任何東西是能令他停頓的。

一個人憤怒到了極點,是不是會破口大罵,不搞到神憎鬼厭勢不罷休?

當然不是,真正的憤怒,是沉默。

他邁步走入了這間令普通人望而卻步的百家會館大門,卻不認識道,想尋人問路,可風大雨大的,鬼影都沒一個,只好走到哪算哪,而在他身後不遠處,躺著4個冰冷的人,死人,每個人的喉部都劃著一道唯美的弧線,鮮血外滲,與雨水混在一起,沖淡了些許,顯得更加融洽柔和。

那把冷刃沁著寒光,在黑夜中如此的奪目。

這是個很大的庭院。

院里栽著許多名貴樹木,其中不乏稀有瀕危品種,綠意盎然,青葉森森。

由于下雨的緣故,五名負責安保工作的黑衣男子無所事事,正在庭院中的一個涼亭內避雨侃大山,地上躺了好些個干癟的啤酒易拉罐,還有一堆花生殼。

這樣一個漫漫雨夜,對于他們來說是再美好不過了,因為不用去巡夜,也不怕被老大臭罵,下雨可以成為他們堂而皇之偷懶的最好借口。

其中一人起身,從內兜里掏出一包壓皺了的煙,遞給領頭模樣的黑衣男子一根,恭敬地為他點燃,又扔給其余的兄弟每人一根,幾人吞雲吐霧,顯得很愜意。

「狗哥,昨晚那妞怎麼樣?」分煙那人含義頗深地問道,語氣中盡是猖獗玩味之意。

「一個字,s o。」領頭模樣的黑衣男子吐了個煙圈,津津回味著昨晚玩的那個小姐。

「幾次?」分煙那人問得又深入了一層,惹得其他幾人y n笑陣陣。

「四次,還喂不飽。」狗哥對幾人的探知y 絲毫不以為意,盡情滿足。

「媽呀,狗哥,你是不是遇著專吸陽氣的女妖j ng了?」分煙那人一臉吃驚。

「滾一邊去。」狗哥甩手給了他一個板栗。

其余幾人見著他躲閃不及的狼狽樣,哈哈大笑。

忽然,這笑聲驟然停止。

他們同時發現了一道陌生的白s 身影,這個不速之客全身濕透,卻不打傘,奇怪得很。

「站住。」分煙那人站起來喝斥道,這麼晚了,突然闖進這麼一個人,當然得盤問了。

白s 身影很听話,停住腳步,竟微笑了起來,輕聲自語道︰「終于見著人了。」

狗哥扔掉煙頭,用鞋底將最後的火光踩熄,輕聲道︰「你什麼人?」

白s 身影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個問題︰「你們知道劉剛在哪嗎?」

狗哥一愣,馬上意識到來者不善,謹慎道︰「你找我們少爺什麼事?」

白s 身影輕聲道︰「我是他朋友。」

狗哥細眯起眼楮,輕聲道︰「我可沒听二少爺提起過他有什麼朋友要來。」

白s 身影揉了揉眉頭,輕聲道︰「你去問一下就知道了,告訴他,我是呂彪。」

狗哥心頭一震,他雖然沒跟呂彪說過話,但沒少見他跟二少爺出雙入對的,自然認識,由于此處燈光頹靡,距離也比較遠,那個人的面容看得不大清楚,他將信將疑,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露出燦爛笑臉,輕聲道︰「嗨,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彪哥,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對不起,剛才說話有點粗,您別介意。」

白s 身影微笑,輕聲道︰「沒關系,你給我帶路吧,我有點事要跟他說。」

狗哥見過大世面,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那個人的鬼話,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四個小弟繼續保持j ng惕,面上卻笑著道︰「哎呀,彪哥,恐怕我又要跟您說對不起了,二少爺他剛剛出去,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白s 身影一聲嘆息,平靜道︰「看來求人不如求己啊。」

狗哥頓時明白過來,這人就是來挑事的,臉s 已然浮起了往r y n狠的表情,帶著四個小弟走出涼亭,緩緩接近那道在黑夜中稍顯孤單的白s 身影,微笑道︰「彪哥,我們二少爺真的很忙,抽不出時間來,這樣吧,你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告訴我,我保準幫你一字不誤地轉達。」

白s 身影嘴角劃出一道完美弧線,清淨如竹,輕聲道︰「我的事,你講不清的。」

狗哥走到了離他一米開外,大笑道︰「事我可能講不清,可人我是看清了。」

言畢,他一個箭步沖上去,冷不丁地凌空飛起一腳,直奔輕握冷刃的優雅大手。

白s 身影輕嘆了口氣,誰也不知他在為誰哀悼,身形倏然一閃,擦著狗哥身體而過。

一道詭異弧線赫然出現在了狗哥的喉部,帶著猩紅血跡,像月老的姻緣線。

白s 身影收住去勢,靜靜而立,望著下一個黑衣男子,問道︰「你知道劉剛在哪嗎?」

那名男子瞥了眼倒在地上再無聲息的狗哥,心中怒意極盛,狂喝一聲,正準備抽出藏在身後的刀大舉進攻,卻駭然發現那道白s 身影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後,鮮血不可逆止地從喉部溢出,生命也隨之緩緩流走。

「你知道劉剛在哪嗎?」白s 身影又問了一遍。

仍然沒人回答。

白s 身影再次隨風而動,清冷刀鋒一劃,又是一道唯美的弧線,又是一個亡魂。

接著,又劃了兩次,兩道弧線,兩個亡魂。

妖艷的血s 玫瑰,在無盡的夜s 中肆意綻放。

所有的動作,就如同一部華美的舞台劇,那樣的緊湊,那樣的賞心悅目。

最後站著的,是那個分煙的男子,臉s 蒼白無力,心里只是在不斷地咒罵著狗哥不識抬舉,聊聊玩女人的事多好,偏要惹事,你惹事也罷,偏要惹上這樣一個嗜殺修羅,眼前的白s 身影根本就是一個怪物,他手中的冷刃就是地獄的催命符。

「有煙嗎?」白s 身影忽然問道。

那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好幾秒,才戰戰兢兢地惶恐點頭,在兜里狂找那包煙。

萬幸,還剩一根。

 嚓,點燃了,一星火光,幾陣白煙霧。

蕭雲已經有三個月沒抽煙了,以為戒得掉,卻不想這煙就像爬山,上去容易下來難。

他抬頭望天,細雨零星,恰好打濕頭發,煙霧繚繞間,他的眼神就像這夜,孤枕難眠。

「這位大哥,煙好抽嗎?」那人低眉垂目問道,想博得好感。

「還行。」蕭雲淡淡道,煙頭抽到根,最終熄滅,輕輕一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那人揉搓著雙手,展露了一個放松心情的笑容。

「你知道劉剛在哪嗎?」蕭雲再次問出這個重復了很多遍的問題。

「知道,他就在院後的別墅,那是我們的堂口,我領你去吧。」那人終于學乖了。

「謝謝你的合作,不過我習慣一個人走。」蕭雲輕聲道。

那人神情劇變,身體輕輕顫抖起來,帶著哭腔道︰「你還要殺我?」

「我說過不殺你嗎?」蕭雲揚起一個淡如潑墨的微笑,輕聲道,「死,其實是一件很有魅力的事,尤其是死在我的手上,當你見到閻羅王的時候,你就提我蕭雲的名字,那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清冷刀鋒再次華麗地劃出,又添一個刀下亡魂。

蕭雲抬眸,望了望夜空,還是那樣黑暗深邃,看不出半點光明來。

不知什麼時候,漫天雨絲又從天而降,像一個倚門幽盼出征塞外的丈夫早r 歸來的怨婦,絲絲縷縷,縷縷寸寸,輕輕灑在了蕭雲的頭上,身上,生怕弄出點聲音來,打擾了他此刻的清幽寧靜。

身旁有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傲然綻放著白s 的小花,在夜雨的滋潤下,晶瑩透亮。

蕭雲輕輕摘下一朵,修長手指柔柔捻碎,將花瓣碎末從指間灑向大地。

這是林黛玉的葬花魂嗎?

小青會在天上的某個角落凝視著自己,幽幽呢喃著「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嗎?

有些東西一旦枯萎,就是無法再次舒展開的比如殘花,還有生命。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比死更真實的?

寧州黑道大梟劉三爺的兒子,劉三爺的手下,劉三爺的地盤,在今夜將被徹底踩在蕭雲的腳下。他沒有太多的想法,在看到小青尸體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失敗,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他必須做點什麼,來為小青送行。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塵世間不為凡事所動的能有幾個?

人生並不是永遠都像想象中那般美好的,生命中本就有許多無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

生命本來就是無可奈何的,生不由己,死也不能由己。

無可奈何這四字看來雖然平淡,其實卻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

蕭雲又緩緩地邁著步子,重新上路,走向院子後方的別墅,嘴里輕輕地哼著一首歌︰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君休問,男兒自有男兒行。男兒行,當暴戾……」

夜雨紛紛,纏mian悱惻。

凌煙閣,寧州最隱秘的私人俱樂部。

這是寧州另一個黑道大梟四指的老字號夜店,比起劉三爺的百家會館追求的是上流社會圈子,這里就是寧州地下世界的聚居地。官商勾結、買凶殺人、擺平糾紛等等這些屬于黑暗世界的勾當都需要一個渠道,見不得光的事情總得有擺不上台面的手段解決。

凌煙閣就是這樣一個平台。

劉三爺今天剛剛幫一個國企老總搞掉一個私家偵探。這個私家偵探也不是什麼好鳥,他是老總的老婆請來偷拍老總和情婦的私密照的,不料偶然間發現這個老總與幾個私企老板有貓膩,虧空了國家的大量公款,就徒生歹念,獅子大開口,向老總索要五百萬。

老總不差錢,卻不肯給,他想搞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私家偵探的原因很簡單,一來是因為被這個小人物勒索,心情極度不爽,二來是要給自己家那位一個下馬威,竟然敢派人跟蹤老子,還有沒有王法?

俗話說得好,腳大不怕鞋寬,會水不驚沉船。

劉三爺悄悄登台,沒有亮相,只是金口輕開,悄無聲息地處理了一切。

這個世界就少了一個人。

有實力就是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解決事情,不用踏破鐵鞋,得來全不費功夫。

劉三爺剛剛從十里清揚過來這里,其實他今晚出來的主要目的,是想看看那個被自己手下狂捧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結果還不錯,可以成為兒子的左右手。他從酒吧出來後,本來想回百家會館的,在途中接到四指的電話,說龐市長光臨凌煙閣,便馬上讓司機改道,前來赴會。

凌煙閣天字號包房內,坐著幾個人。

這幾個人打個噴嚏,都可以讓寧州震上三震,絕對是站在寧州金字塔尖頂的人物。

「龐市長,張至清就要上調到省里做副省長了,如此一來,寧州這塊寶地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這寧州姓張也夠久的了,該換換嘍。」說話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少了一根小拇指的右手夾著一支來自古巴的頂級Cohiba雪茄,眼神暴戾y n森。

「四指,你丫夠種,這話都敢說,如果這要傳出去了,你說張書記會讓你少幾根手指?」劉三爺靠在沙發上,搖晃著酒杯,那股子y n柔氣質讓人很不舒服,一臉微笑十分和善,卻總讓人覺得笑里藏刀。

「這有什麼不敢說的?張至清不就是仗著背後的張家和黑龍團撐腰嗎?」四指一臉不屑,吸了一口雪茄,吞煙吐霧,輕聲道,「哪像我們龐市長,完全是靠自身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龐市長絕對是我們每個人學習的榜樣。」

「四指,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張書記一天沒離開寧州,寧州就一天姓張。」說話的男人聲音鏗鏘有力,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穿著也一本正經,架著一副中規中矩的眼鏡,有種久在官場浸染而不怒自威的味道,臉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你絕對猜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這就是寧州的二把手,一市之長,龐月明。

他拿著青瓷杯蓋,輕輕扇著從茶杯中冒出的熱騰騰霧氣,香氣四溢。

這茶是他最喜歡的,老寧州喝茶的首選,鐵觀音。

水是西山清泉,茶葉是從華國極品鐵觀音的故鄉福建安溪縣空運過來的。

寧州有句老話︰誰能識得觀音韻,才是品茶人。

「龐市長說的沒錯,四指,你也該低調點了,沒必要整天錙銖必較的,把陶黑石惹急了,誰也幫不了你。」這個小圈子中唯一一個女人正把玩著一支鋼筆,全黑的鋼筆在縴細白皙的指間轉悠著,甚是優美。

女人模樣不算美麗,但絕對妖艷,不大的眼楮涔著寒光,讓人畏懼不前。

四指斜睨著那個女人,露出y n狠的笑意,譏誚道︰「青蛇,你是不是玩小白臉玩多了,一點勇氣也沒有?想當年,胡子陳就罵了你一句s o蛇,你就帶著50個兄弟砍翻了他整個堂口。怎麼,你現在還在冬眠呢?」

青蛇怒意一閃,忽然露出一個燦爛如花的笑容,任何男人看了都會為之心動,嬌柔做作道︰「喲,四指,你確實夠種呀,在堂堂的市長面前,也敢說這些見不得光的事,你就不怕龐市長不高興?」

有些事是不能明目張膽地提出來的,那都是你知我知沒人知的暗事,心知肚明即可。

如果捅破了那層薄紙,味道就變了,那可是已經上升到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高度了。

他們心里比誰都清楚,華國沒有黑社會,這是zh ngy ng向全世界宣布的。

這是底線。

四指聞言猛然起身,冷冷盯著青蛇,想一口吞了這個女人,重重地掐滅了手中的雪茄。

三千一根的雪茄,只抽一口就廢了。

龐月明揚了揚手,示意四指坐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既然大家能坐在這兒,就是上了同一條船,左右擺動,很容易翻船的。四指,听他們勸,最近不要招惹是非,跟陶黑石的鬧劇放一放。」

他抿了口茶,神態超然,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顧盼自雄,繼續道︰「上了這艘船,就要團結安穩些,就像我手中的這杯鐵觀音,一定要符合‘香甘濃爽’這四字,缺一不可,那才是壺正宗的鐵觀音。」

香,是指有幽幽的蘭花香,還有自然的茶葉原香;甘則是指微甜,絕對沒有酸味;濃是指茶葉的回味悠遠;爽則是指喝完以後水是滑的,沒有滯留感。

只有真正懂品賞鐵觀音的人,才能說出這四字要訣來。

龐月明說著便放下手中的茶杯,身體前傾了些,兩根手指輕輕叩著桌面,在每個人的臉上都巡視了一遍,然後才一字一句緩慢流出︰「在至清走之前,我不想寧州出現大的問題,算是我給他的送行。」

幾人心領神會,點點頭,雨過天晴,氣氛又恢復一片祥和,沒有伊始的劍拔弩張。

但不知怎地,劉三爺總顯得有點心神不寧,右眼的上眼皮跳了整整一晚,這種莫名的煩憂很困擾人。難道有危險發生?應該不會,自己的四大護衛正在樓下的車里等候,那是他最死忠的手下,絕對可靠,可他就是感覺不對勁,但是不對勁在哪,他又說不上來。

他瞥了眼站在門口處始終在閉目養神的中年人,心里稍稍踏實了些。

有那個人在,除非自己願意,不然沒人可以近得了自己五米內。

劉三爺輕抿了口酒,略微定了定心神。

然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驚碎了他的片刻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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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筒子們,俺要去畢業旅游了,消失幾天,回來章節更j ng彩,好書要慢慢賞,急不來的,我用心寫,你們用心看,在此,說聲抱歉,等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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