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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兩輛神秘福特,一副詭異墨鏡

風停了。

漫天的黃沙、粉塵逐漸散去。

工地里轟鳴了許久的機器也陷入了沉默,只有泥頭車還在出出入入。

勞累了一天的建築工人們陸陸續續走出來,往工棚走去,這是他們最開心的一刻。

可以休息三兩個小時,吃個飽飯,這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是奢侈的,怎能不開心?

幾個東北漢子還一展歌喉,唱起了劉德華的《忘情水》,歌聲換來了更多的笑聲。

他們異常珍惜時間,當然不會關心什麼名車,更不會去留意這條馬路上的名車。

馬路不寬,兩車道,是白雲人家通往外界的唯一渠道,以後還會擴展為四車道。

那輛如一束長虹般絢爛的賓利就消失在了這樣的一條馬路的盡頭。

樹底下,三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

蕭雲坐在草地上,視線卻不像其他三個人那樣落在馬路的盡頭,而是落在了天空。

此時的天空不再湛藍,被金s 的晚霞燒紅了,像一大片傲然綻放的郁金香。

晚霞在奇妙地變幻著,顏s 越變越深,最後變成濃墨畫似的幾筆,更顯得神奇嫵媚。

馬錦繡注目定視了許久,才愣愣道︰「那輛賓利真漂亮,開起來一定很拉風。」

時髦女孩眼神中透出一絲興奮,拉著馬錦繡的胳膊,笑道︰「那我們以後也買輛吧。」

馬錦繡咳嗽幾聲,連忙改口道︰「不過那車肯定很耗油,不經濟,送我也不要。」

氣得時髦女孩狠命一甩他的手臂,冷哼一聲,氣鼓鼓地坐回了大石頭,滿面怒容。

天底下的女人都像長不大的孩子,不管年紀大小,都需要男人去哄的。

馬錦繡趕緊奴顏媚骨地哄著這個沒長大的女孩,一臉奴才相,就差沒喊老佛爺吉祥了。

蕭雲見到這個滑稽場景,忍不住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偷笑起來。

馬潼關則一直像根木頭似地站在那兒,望著空空如也的馬路發呆,也不知想著什麼。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輕聲道︰「雲子,那車一定有問題。」

蕭雲笑容漸漸斂去,輕聲道︰「也許吧。」

馬潼關輕聲道︰「那車一見著我們發現了它,就馬上離開,肯定心中有鬼。」

蕭雲微微一笑,輕聲道︰「也許人家就是來看風景的,看完了就回去。」

想不透猜不明的事情就把它簡單化,這也是蕭雲能保持一顆平常心的秘訣之一。

世間的事情大多都是一目了然的,只是世人有意無意地將它復雜化了而已。

很多時候,一句「我愛你」便可替代許多甜言蜜語,可惜,情侶們就是羞于開口。

「看風景?雲子,別逗了,這里除了風景,什麼都有得看。」馬錦繡起身,輕聲道。也不知他用了什麼花言巧語,原本還柳眉橫豎的時髦女孩又重新展露笑顏,還親了他一小口,他那張油光滿面的臉龐禁不住泛起得意洋洋之s 。

馬潼關想了想,輕聲道︰「他們會不會是張家的人,來這里探探情況?」

馬錦繡一副恍然大悟狀,說道︰「有可能,極有可能,看來張家還是不死心。」

蕭雲苦笑,輕聲道︰「你們兩兄弟別拿自己是福爾摩斯,在這里胡亂推測。」

馬潼關傻傻笑了聲,忽然問了句︰「福爾摩斯是誰?」

哄完了女人的馬錦繡一坐回了蕭雲身邊,笑著道︰「堂哥,我千叮囑萬叮囑,叫你平時要多看點書,多學點知識,充實一下自己,你看,現在你竟連福爾摩斯都不知道,這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啊?」

一旁的時髦女孩皺皺嬌小鼻子,一臉不屑樣,輕聲道︰「你知道?」

馬錦繡笑道︰「寶貝,我可是知識淵博的,福爾摩斯是一個鼎鼎有名的大偵探,對吧?」

時髦女孩笑了笑,輕聲道︰「算你還有點常識。」

稱贊聲還沒有落幕,緊接著,馬錦繡就說了番很沒有常識的話︰「那當然,我涉獵的知識是相當廣泛的,福爾摩斯是英國人,和r 本的柯南一樣,都是世界最知名的大偵探,不過我還是喜歡柯南多一些,人家這麼小就能破這麼多案,福老還是差點。」

「……」

話題很快輕松起來。

蕭雲的手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顆光滑圓潤的小石子,輕輕地拋玩而起。

這顆小石子似乎與他同生共長,想消失時就不見,想出現時就現身,信手拈來般神奇。

忽然,四人還沒有談及多少,便又沉默了下來,齊刷刷地再次望向了馬路的盡頭。

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馬路的盡頭仿佛有什麼魔力,在吸引著他們的注意,在牽動著他們的神經。

難道那輛紅s 賓利又折回頭了?

確實有車在馬路的盡頭出現,不過不是紅s 的,而是黑s ,黑得如同即將到來的黑夜。

在霞光中,兩輛一模一樣的黑s 福特仿似兩個鬼魅黑影,一前一後緩慢駛來。

在這種只有泥頭車出沒的工地領域,出現幾輛一個輪子頂得上一輛泥頭車的豪華轎車,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惑。剛才那輛紅s 賓利還算比較低調,遠遠停在馬路盡頭,沒有惹人矚目,而這兩輛黑s 福特卻大膽妄為,徑直開到工地旁,到了那幾棵橡樹邊才停下,一路上揚起一陣不小的黃塵。

車已停,塵未散。

片刻,從後一輛福特下來四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清一s 的黑s 西裝。

他們的長相風範只能用霸道兩個字形容,魁梧的身板像四座移動的矮山,對任何人都極有壓迫x ng。他們行如風,站如松,開門、下車、關門、走到前一輛車、護衛張望,所有動作干淨利落,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給人的感覺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如此排場,不用多說就知道前一輛福特里面坐的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

這批不速之客在這個不毛之地所引起的巨大轟動可想而知。

許多還沒來得及回到工棚的工人們覺得無比新鮮,紛紛駐足觀望,並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唾沫四濺地猜測著這兩輛黑s 福特的來歷與來意。更有甚者,從工棚里端著鍋碗瓢盆、沓著人字拖就出來瞧熱鬧的,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艷神s ,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幾個西裝領帶的彪形大漢。

他們整天跟磚頭水泥打交道,忽然見著電視上才會出現的大世面,不禁眼前一亮。

那種興奮異常而又心生畏懼的感覺,就像偷看某個工友的媳婦洗澡,讓人既喜又怕。

不明真相者,還以為是哪個官場人物帶著一眾要員視察工作來了。

馬潼關並不是個坐井觀天的人,在外漂泊了這麼些年,總會多多少少見識過一些混黑大佬在身後帶著一批隨從跟班的龐大場景,但今天這麼近距離的踫到這個咄咄逼人的陣象,心里到底還是有些膽怯,緩緩蹲了下來,掏出那包便宜的廣州煙,瑟瑟抖抖地點著,抽了一口,稍微鎮定了些,但眼神中還是掩不住升斗小民那種慌張。

那條土狗似乎也感覺到了它主人的那種壓抑,灰溜溜地趴在他身邊,耷拉著腦袋。

馬錦繡倒沒有什麼驚訝異樣,反而是心花怒放,那股垂涎之s 溢于言表。

這種凌然人上的彪炳氣焰,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時髦女孩雖然躲在了他的身後,但眼楮還是忍不住直盯著那幾個人,滿是好奇。

對于她這種青ch n逼人的女孩來說,新鮮刺激的事情總是帶點神秘,而又高不可攀的。

只有蕭雲還是老樣子,輕輕拋玩著那顆小石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漠不關心狀,在這種黑雲壓城城y 摧的狀況下,始終波瀾不驚,心境出奇的平靜祥和,隔岸觀火地淡淡望著那輛被重重圍住的福特,沒有刨根問底的yu望,也沒有曲意逢迎的乖張,就像佛門聖地的清規戒律,不管紅塵俗事,不問凡間疾苦,一如既往的高情遠致。

人群中間似乎有人看出了些許端倪,大言不慚地在眾人面前分析著︰那兩輛車好停不停,偏偏停在了橡樹旁邊,這就是個明顯的暗示信號,肯定跟橡樹底下的那幾個人月兌不了關系,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場大戲上演。

大家伙听到這個貌似合情合理的分析,無一不表示贊同,同時向橡樹底下的那幾個人投去了同情的眼神,但有兩個人卻露出了貓哭老鼠般的假慈悲笑容,他們就是剛才因為偷懶而被馬錦繡臭罵一頓的那兩個耳釘青年。

然而,事實雄辯地證明,眾人要大失所望了。

霞光滿天。

福特的車窗玻璃反sh 出耀眼光芒,使人無法逼視。

很久了,車停在那兒一動不動,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車里的人沒有下車的意思,車外的人也沒有開門的意向。

壓根就沒有一絲要上演剛才那番分析所說的一場大戲的跡象,寧靜得像個高山平湖。

觀望的人群有些失落,卻沒人敢出聲s o動,地位差距在他們的潛意識里已經扎根。

馬錦繡低聲喚了喚深藏若虛的蕭雲,問道︰「雲子,這車是不是沖著咱們來的?」

蕭雲接住高處落下的小石子,微笑道︰「如果沖咱們來,我們還能安坐到現在?」

馬錦繡點點頭,喃喃道︰「有道理,那他們這是干嘛來的?難道也是來看風景的?」

時髦女孩鄙視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剛才是誰說這里除了風景,什麼都有得看。

蕭雲瞥了眼紋絲不動的福特,輕聲道︰「也許是看風景,也許是做風景被別人看。」

馬錦繡被這句話逗樂了,笑道︰「這道風景可真夠吸引人的。」

蕭雲看了下馬路對面黑壓壓的人群,微笑道︰「的確。」

馬錦繡低聲道︰「雲子,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干什麼嗎?」

蕭雲微笑道︰「來瓶陳年的竹葉青,炒幾味下酒小菜,一邊小酌,一邊看風景。」

馬錦繡訝異,愣了幾秒,又一次感嘆道︰「知我者,蕭雲也。」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洞察人心的能力令人覺得恐怖,同時又令人欣賞有加。

跟這種人做朋友是一種幸福,可以不言而喻,做敵人,那簡直就是一種自作自受。

在一旁抽悶煙的馬潼關憂心忡忡,吐出煙霧後,小聲道︰「繡子,我們還是走吧。」

馬錦繡堅決地搖搖頭,臉上的神情倔強而桀驁,鐵下心來要弄清楚這些人到底意y 為何。他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人,更何況大老板還在工地里頭,如果這些人是大老板的對頭,自己及時挺身而出,說不定就能贏得大老板的賞識,那麼地位就不可同r 而語了;如果這些人是大老板的朋友,自己留在這,也許還能踩個狗屎運,得到這些人的青睞,那也等于獲得了地位更上一層樓的重要籌碼,何樂而不為?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馬潼關則始終在憂心著,祈禱麻煩離自己遠去。

不是每個人內心都有著出人頭地的渴望,馬潼關沒有他堂弟的深謀遠慮,他只求生活安穩無恙,不求大風大浪,他一貫信奉「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處世之道,所以他的人生沒有波折,沒有起伏,始終是平淡如水。

這種純如白紙般的人生,是要理所當然地歌頌,還是要義無反顧地摒棄?

沒人能給出準確答案。

馬潼關掐滅剛抽沒幾口的廣州煙,扯了扯蕭雲的衣角,輕聲道︰「雲子,走吧。」

蕭雲微微一笑,沒有半點踟躕,輕聲道︰「好。」

馬錦繡急了,拉著蕭雲,輕聲道︰「你真要走啊?」

蕭雲輕聲道︰「不然留在這做什麼?」

馬錦繡拽著蕭雲手臂,不許他起身,輕聲道︰「當然是看風景了。」

蕭雲輕聲道︰「然後呢?」

馬錦繡愣了下,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麼。

是啊,然後呢?

很多人就是忘了問自己這一句,才會浪費很多時間在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上。

沒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但前提是,這必須是個機會。

雖然馬錦繡沒有說出個什麼所以然的理由來留住蕭雲,但蕭雲還是沒有走成。

非但他沒有走成,連一直想離開這里的馬潼關也蹲了下來,再沒有要走的意思了。

因為那輛守衛森嚴的福特車終于有了動靜,後座的車窗玻璃緩緩降下。

異常安靜,所有人都斂s 屏氣,想一看究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這麼耀武揚威。

突然,沒有任何聲響的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耐人尋味的驚嘆聲。

福特車內慢慢伸出了一只手,輕輕搭在了窗沿上。

這只手,修長柔美潔白晶瑩,指甲修剪得非常仔細,皮膚光滑如綢緞,幾乎毫無瑕疵,像極了八月中秋時的皎潔皓月。這只足以令全世界女人嫉妒、全世界男人心動的手,就這樣靜靜放在那里,那麼縴巧、那麼秀氣,在璀璨的霞光中更顯刺眼。

時髦女孩與其他人一樣,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只手,過了很久,才低頭望了眼自己那雙平時引以為傲的小手,心里竟恨不得將它斬下來,免得丟人現眼,俏臉上寫滿了驚為天人的憤懣與羨慕。

僅僅是一只手就引起了無盡遐思,若是手的主人現身了,不知會是怎樣完美的人。

所有人都翹首以待。

須臾,另一只手也輕輕搭在了窗沿上,同樣完美無缺,同樣舉世無雙。

很快,這雙手的主人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從車內的黑暗中現身了。

一個女人。

幸好是一個女人。

然後,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了一陣驚嘆聲,不過這次不是耐人尋味,而是扼腕嘆息。

因為這女人帶著一副大得詭異的墨鏡,足足遮住了大半邊臉龐,無法看清真實容貌。

但她那純白如雪的肌膚、嬌艷y 滴的紅唇還是足以撩起任何一個男人的**。

馬錦繡看呆了,連被時髦女孩掐紅了手臂也毫無知覺。

馬潼關雖然是個忠厚漢子,平時除了會盯著自己的妻子細看之外,未曾將目光停留在其他異x ng身上超過五秒鐘,但是見到這個雖然未識廬山真面目但任誰也不會認為她會丑到哪去的女人,心里竟然騰起了一陣細浪。

連一向澹泊寡y 的蕭雲也微微眯起眸子,細細地欣賞著這個神秘而又充滿誘惑的女人。

車窗是向著工地里面開著的,女人也理所當然地面向工地。

女人慵懶地將香腮倚在晶瑩剔透的手臂上,那頭如瀑布般的青絲也靜靜散落下來,她微微仰頭,透過那副大得異常的墨鏡,輕描淡寫般掃了一眼對面馬路那群興奮遠遠大于失落的漢子,嘴角處泛起一個不加任何掩飾的輕蔑弧度,輕啟朱唇︰「庸俗。」

聲音雖然細若發絲,但還是清晰無比地被橡樹底下的幾個人听到了。

馬錦繡嘖嘖嘆道︰「這聲音,即便罵粗話,估計也像高雅音樂般動听。」

時髦女孩杏眼圓瞪,恨恨道︰「你個王八蛋豬頭,說,我罵粗話的聲音好不好听?」

馬錦繡剛才一開口就已經知道自己犯了大忌,連忙諾諾道︰「如天籟般好听!」

時髦女孩一撅小嘴,揪著他耳朵,輕聲道︰「記住,以後在我面前不許夸別的女人。」

馬錦繡此刻就像被我黨抓住的敵方特務,只有惟命是從,輕聲道︰「曉得了。」

時髦女孩露出青ch n笑顏,問道︰「那你說,是我漂亮,還是你媽漂亮?」

這個問題一出,一直強憋著不笑的馬潼關終于忍不住哈然大笑起來。

蕭雲也是淡淡微笑,清淨如竹。

他總是這樣,沒有大喜,也不會有大悲,淡雅得像一樽南宋窯影青釉印花瓶。

那女人似乎被馬潼關這有些放肆的笑聲所打擾到,偏過頭,往橡樹底下看來。

馬潼關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低頭不語,拿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亂畫著什麼。

那女人戴著墨鏡,無法看清眼楮,但他卻覺得這樣更可怕,仿佛她可以看穿一切。

有時候,一個女人的氣質就可以令一個男人避而遠之,再不敢奢望。

顯然,福特車里的這個女人就具備這種氣質。

她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嚴,無論誰人,只要瞧上她一眼,連說話的聲音都會壓低些。

沒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與那女人對視,即便是見慣世面的馬錦繡心里也有些發 。

只有一個人敢,不但敢,而且還是這樣做的。

蕭雲抬起眸子凝望著女人,如刀雙眉輕輕上揚,似乎對墨鏡背後的那張臉很感興趣。

那女人也不知是不是在看著他,這樣靜靜看了許久,輕輕一笑,輕聲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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