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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雲深處有人家

午後,黃昏尚未來臨,紅r 已殘。

懶散的余暉從西山上斜sh 過來,地面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s 之中。

寧州城北最繁華的拱月區,一爿建築工地里,黃沙漫天,機器轟鳴。

幾座高聳入雲的塔吊左右來回搖轉,輸送著石板鋼筋;數台慘灰s 的地泵時刻不停地運轉,供應著所需水泥石漿;幾十輛泥頭車往返于工地內外,或將黃泥爛磚運走,或將石子泥沙運來;數不清的建築工人散落于工地各處,汗流浹背,卻絕無怨言,殘陽下,無數個黑影拉得很長,頭頂上的安全帽仿佛一盞盞點亮的紅燈,泛著美不可言的昏黃淡光,點綴著坑坑窪窪的土地。

一番熱鬧興隆的景象。

此地瀕臨小西湖,得天獨厚地佔據著一方幽僻淨土,建成後將會成為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名字極其富有詩意,名曰︰「白雲人家」,取唐代詩人杜牧的「白雲深處有人家」之縹緲意境。總面積大得駭人听聞,開車控制在六十邁,兜一圈竟要十五分鐘,在寸土寸金的拱月區不可謂不奢侈,管中窺豹,其幕後房地產公司的強大實力可見一斑。

周國平曾說,我們無家可歸,但我們有永遠的歸宿。

仔細玩味,這句話絕對可以用來形容寧州平頭百姓對于白雲人家的無限向往。

這塊寧州的地價標王儼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將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一枝獨秀,雖然其昂貴至極的別墅房屋讓很多尋常人家敬而遠之,但絕不缺乏追隨者。江浙一帶的富人貴族多得如杭州西湖的蓮子,比比皆是,他們窮得只剩下錢了,且白雲人家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住處,而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他們絕不會介意從自己深厚的底蘊中騰出一丁點,以換取名聲斐外。

r 薄西山,偶爾有鳥飛過。

在工地外,有一條延伸通往外面世界的寬敞馬路,路面上布滿了帶著黃泥的車胎痕跡。

路旁栽著幾棵剛移植不久的沼生橡樹,樹冠塔形,如一蓬巨傘,優美大方。

樹葉濃密深綠,那銅枝鐵干,像刀、像劍,也像戟,每一陣風過,它們都互相致意。

一棵橡樹的濃蔭下,蹲著一位中年漢子,約莫四十歲光景,一件陳舊襤褸的風衣外套,一條沾滿泥土的藏青西褲,一雙鞋頭已破的塑料皮鞋,一派典型的勞苦大眾形象。這本是一張算得上俊朗的國字臉,可生活的艱辛讓他明顯要比同齡人衰老許多,歲月的痕跡無情地鑄刻在他滄桑消瘦的臉龐上,凌亂蓬松的頭發已有些斑白,皺紋毫無憐憫地爬上了他的眼角處。

殘陽余光透過樹縫穿下,照到他臉上,黝黑微髒的皮膚泛起柔和的光澤。

他蹲在那兒已經很久了。

他的手指粗糙而布滿老繭,左手手腕處纏著幾層紗布,白s 的紗布被中草藥水浸染成屎黃s ,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間還夾著一根極便宜的廣州煙,煙點著後未抽一口,煙灰已積近煙頭,可他絲毫不以為意,那雙總是藏著憂慮的眸子仍執著地直視著前方,工地門口的方向,似乎在企盼著什麼。

樹旁有一塊大石頭,他本可以坐在上面的,可他卻寧願一直這般蹲著。

因為石頭上已經擱著一個黑s 小包,還有一瓶尚未開封的礦泉水。

他的身邊還臥著一條黑黃相間的土狗,一副無j ng打采的模樣,耷拉著耳朵,吐著紅紅的舌頭,喘著粗氣。它身上的毛很難看,東一撮西一團地卷在一起,像剛剛從沼澤地出來一般,一只紅s 絹蝶翩然飛過,也未能吸引它的注意,一雙褐s 的眼楮不知茫然注視著什麼。

忽而,中年漢子那雙毫無起s 的眼楮露出了一瞥難以置信的喜悅。

在不遠處,從工地里風塵僕僕走出三個人。

旁邊兩個人喜眉笑眼,正勾肩搭背地跟中間那個人說著些什麼。

那倆人年紀都不大,青ch n年少,心里有點樂事都藏不住,臉上的笑容堆砌出稚女敕的恬不知恥,身上那套藍s 工作風衣沾滿黃塵,稍微有些鄉土氣息,卻都留著時髦另類的遮眼長發,耳朵上都瓖著一顆閃亮的耳釘,一看便知屬于那種急于想要擺月兌農民身份卻擺月兌不了的不倫不類,讓人看著尷尬。

而中間那個年輕人的氣質迥然不同。

初次見到他的人,都不會認為他是個建築工人,建築工人的頭發似乎從不曾洗過,可他的頭發卻永遠整齊干淨,清澈空靈的眼神,高挺堅定的鼻梁,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如造化鐘神秀般的書卷氣,不食人間煙火。最讓人難以忘懷的,是他那抹清淨如竹的微笑,讓人心醉,讓人迷戀。

中年漢子起身,扔掉已燃盡的煙頭,揮揮手,喊道︰「雲子,這邊。」

走在中間那人聞言,朝橡樹底下望了眼,淡淡微笑,然後向旁邊兩人點頭告別,便向中年漢子走去。那兩人顯然也看見了樹底下的中年漢子,便遠遠地向他招手,可中年漢子卻熟視無睹,轉身去拿石頭上的礦泉水,兩人自討沒趣,怏怏收回右手,向不遠處的工棚走去,重新嬉笑怒罵而起,灑下一連串放肆的笑聲。

中年漢子將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蓋,遞給已走到身邊的年輕人。

年輕人微笑接過,仰頭便喝了半瓶,看得出來他很渴,稍紅的臉龐流淌著淋灕熱汗。這種悶熱的天氣的確會讓人渴不能耐,連那條原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土狗都站起身來,眼巴巴望著年輕人,似乎在祈禱能有些漏網之水滴落,好一嘗濕潤。

不過它未能如願以償,它的主人,中年漢子無情地把它趕到一邊。

它沮喪委屈地走到另一棵橡樹底下,繼續趴在地上養j ng蓄銳,雙眼更加無神。

中年漢子蹲下來,仰頭望著這個似乎很普通卻又不平凡的年輕人,又點燃了一根煙。

年輕人放下剩余半瓶的礦泉水,隨意地坐在草地上,透過樹縫抬頭三十度仰望蒼穹。

這年輕人當然就是蕭雲,這是他的第三份工作,一名建築臨時工。

雖然收入微薄,但世道艱難,有份臨時工作總好過無所事事,游手好閑。

一縷余暉恰好照在蕭雲如冠玉般的臉龐,更顯俊氣,與建築工人這個職業毫不相稱。

這份工作是中年漢子介紹給他的,他倆是一個工作小組,負責運送石子和水泥漿。

中年漢子是甘肅蘭州人,叫馬潼關,跟著他那做包工頭的堂弟馬錦繡來寧州打零工已經六個年頭了,可以說見證了寧州這幾年來的發展變遷,可惜的是,他仍然不屬于這座城市的一份子,多年申請入籍寧州未果,每年ch n節過後從老家過來,都會有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慨,卻沒有一種歸屬感。

在這座偌大的繁華都市,他不是歸人,只是個過客罷了。

馬潼關抽了口煙,輕聲道︰「辛苦你了,雲子。」

蕭雲笑了笑,將藍s 工作風衣褪下,放在旁邊,輕聲道︰「沒什麼辛苦的,只是流多幾滴汗罷了。俗話說得好,一個人苦不苦,看看人家薩達姆;一個人順不順,看看人家克林頓。如此看來,我還是比較幸運的。」

馬潼關被這句話逗樂了,笑著道︰「你呀,什麼時候都是這般樂觀,就沒見你抱怨過。」

蕭雲只是微笑著,沒有說話,微眯起雙眸,望向很遠的遠方,想起了母親曾給他講的一番話︰孩子,你將要遠行,將有一生的歲月等你去走,但你要記住一點,一定要保持快樂,這是我們窮人最後的奢侈,不要輕易丟掉快樂的習慣,否則我們將更加一無所有。

馬潼關望了眼走向工棚的那倆人,輕聲道︰「雲子,你又幫那兩個家伙忙了?」

蕭雲回過神來,輕聲道︰「嗯,我完成了咱倆的任務,還有時間,就幫他們了。」

馬潼關冷哼了聲,微怒道︰「那倆混蛋總是這樣見縫插針,看見就鬧心。」

蕭雲微笑道︰「老馬,悠著點,這忙,我可不白幫他們。」

說著,蕭雲從懷里掏出兩包芙蓉王,拋給了他。

馬潼關愣了下,看著手里的芙蓉王,不解道︰「這是?」

蕭雲輕聲道︰「他倆給的,你別老抽那便宜的廣州煙了,換換口味,抽點貴的。」

馬潼關眸子有些濕潤,輕聲道︰「雲子,我抽慣了便宜的,貴的抽不慣。」

蕭雲將視線轉回天空,輕聲道︰「抽著抽著就慣了,你不會一輩子都想抽廣州吧?」

馬潼關無神的雙目忽然閃過一抹堅毅的神s ,果敢道︰「當然不想。」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世上沒有人不想過上好r 子,沒有人願意一輩子都只能抽幾塊錢的低等煙。

蕭雲微笑,轉過頭望著馬潼關,輕聲道︰「你手腕的傷今天好點了嗎?」

馬潼關將兩包芙蓉王擱回內兜,輕聲道︰「有你的那些中草藥敷著,好多了。」

蕭雲輕聲道︰「你拉傷手腕的筋,得養些r 子,不然年老時,風濕就難免了。」

馬潼關點點頭,嘆聲道︰「都怪我自己笨,拉個手推車也會把手腕給崴了。」

蕭雲笑著道︰「誰叫你非得一人拉兩輛?你還真以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呢?」

馬潼關尷尬一笑,說道︰「我那天不是想快點完成任務,好回去接小夭放學嗎?」

蕭雲微詫,問道︰「有學校肯收小夭了?」

馬潼關苦笑道︰「有就好了,小夭喜歡畫畫,我在青少宮給她報了個興趣班。」

蕭雲凝眉,輕聲道︰「找個學校這麼難?」

馬潼關無奈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又點燃了一根廣州煙,抽了口,發現這煙也沒有了往r 令人神怡的焦油味,心情低沉y n郁,輕聲道︰「公立的,條件苛刻,非得要本地戶口;私立的,條件倒可以談,但收費貴得離譜。你說,我上哪給小夭找學校去?」

底層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外來雁,在教育問題上多多少少都會受到歧視。

在城市里,無倫工作條件多艱苦,生活條件多艱辛,這些打工者們都無所謂,仍然是一步一個腳印默默地付出著,但他們拋頭顱灑熱血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下一代的生活能更好,他們做夢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城市里成長、學習、工作,跟城里的孩子一樣,擁有同樣燦爛美好的笑容。

然而,更多的打工者都是帶著辛酸的淚水離開他們曾建設過的城市,不再歸來。

城市夢,對于他們來說,只是如海市蜃樓,看得見,卻模不著。

蕭雲輕聲道︰「小夭快到適學年齡了,還是得盡早找到學校。」

馬潼關彈彈煙灰,輕聲道︰「我準備干完這個月拿到工資後,就帶著你嫂子和小夭回蘭州,讓小夭在蘭州上小學,反正我現在住的那塊地方就要拆了,不走也沒有地方住。雲子,以後有空就去蘭州,小夭她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蕭雲緊皺著如刀雙眉,沒想到一天之內就得知曾熱心幫助過自己的兩位朋友馬潼關和老馮都要離開寧州,而自己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沉默了很久,輕聲道︰「老馬,你回去後,工作怎麼辦?」

馬潼關抽完最後一口煙,笑著道︰「這點你就放心吧,最近這些年來,國家的西部大開發戰略很成功,蘭州已經有很大發展了,工作機會俯拾皆是。其實在年初的時候,我就和你嫂子討論過回家鄉的事情,她也很贊同。」

蕭雲輕聲道︰「你舍得下這座城市?」

馬潼關抬起頭,眯起雙眼,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堆,望著遠處市中心的高樓大廈,輕聲道︰「沒什麼舍得舍不得的,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候鳥的遷徙,不是為了尋找更好的地方,而是為了尋找更適合的地方’,也許這里本就不屬于我這種人。」

蕭雲沒再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我以後有空一定去看望你們。」

馬潼關扔掉煙頭,臉上的笑容真誠而熾熱,絲毫不掩飾對于這個年輕人的喜愛。

兩人彼此安靜下來,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此時的陽光柔和得就像情人的手,大地間一片暖融融的景象,就連工地里鋪天蓋地的黃沙也透出了美麗的光澤,仿似在為無數建築工人的辛勤汗水而歡呼雀躍。

工地周圍原本只有機器運轉的嘈雜噪音,卻很突兀地響起了幾聲震耳y 聾的訓斥。

訓斥聲是從工棚那邊傳來的,像晴天炸響的ch n雷,吸引了蕭雲和馬潼關的注意。

工棚是建築工人平時起居的地方,床挨著床,臭挨著臭,各種方言土話在這里聚集。

在一間竹房前,蹲著幾個剛剛收工的建築工人,吧嗒吧嗒地抽著土旱卷煙,臉上盡是一副望眼y 穿的表情。而人群前,站著一個穿得正兒八經的男人,頭發梳理得油光滑亮,身上那套西裝一眼便可看出不是什麼高檔貨,右手夾著一個用來裝點門面的黑s 公文包,手指上還帶著兩只金燦燦的戒指,一副暴發戶的裝腔作勢。

他旁邊站著一個眼楮水盈盈能勾魂的嫵媚女孩,小鳥依人地半依偎在他身邊,可那張讓人驚艷的俏臉卻寫滿了不耐煩,似乎對于這種臭不堪聞的惡劣居住環境不屑一顧,低著頭小心翼翼檢查著涂滿s 彩斑斕指甲油的美甲,那些蹲在地上的建築工人如出一轍的x ng饑渴表情更是讓她橫眉冷對千夫指。

那個穿戴光鮮的男人正有恃無恐地怒罵著剛才和蕭雲一起的那兩個青年人,罵的話很難听,別人的祖宗十八代常被他掛在嘴邊,罵的時候還指指點點,像樂隊指揮,而那兩個青年人卻像泄氣的皮球,低頭不敢言語。

蕭雲看到這個場景,輕笑而起,輕聲道︰「老馬,你堂弟還是那副火爆脾氣。」

馬潼關也笑了起來,輕聲道︰「他呀,當包工頭久了,怎樣管束手下都有他的一套。」

此時,工棚外已經聚了不少人,都是沖著看熱鬧來的,卻沒有一個出面幫腔,那兩個只懂投機取巧的青年的人緣差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一副老板派頭的男人估計是罵累了,接過嫵媚女孩遞來的一瓶純淨水,猛灌了幾口,然後揚手招呼她轉身離開,沒有再看那倆快蔫掉的青年一眼。

熱鬧已落幕,建築工人們卻沒有一個人肯散去,全都目不轉楮地盯著女孩離去的背影。

那小妖j ng走起路來,挺翹的慢搖輕擺,讓這些大老爺們鼻血都快流出來了。

這位大款相十足的男人走出工棚後,望了眼四周,徑直走向橡樹底下。

馬潼關看見那男人走過來,連忙起身,笑道︰「喲,大老板,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那男人甩開女孩挽著的小手,走快幾步,說道︰「堂哥,咱別開這種玩笑行不?」

馬潼關笑道︰「你小子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見你一面還難過登天。」

那男人終于走到樹蔭下,開懷大笑幾聲,與方才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判若兩人,笑著道︰「我這不是跟著我們大老板的後面找點肉腥味吃嗎?忙,太忙了,昨天剛從香港回來。今天大老板說要來巡視一下工地,就陪著他過來了。」

馬潼關輕聲道︰「那現在你不用陪著他到處看看?」

那男人搖搖頭,輕聲道︰「他說要自己走走,就帶著秘書去了。」

有點姿s 的女孩沒有跟著她男人走過來,而是走到另一棵橡樹底下,兩條好看的柳葉眉始終結成一團,對于工地這麼髒亂差的地方,實在是厭惡至極,自顧自地掏出一根利群煙,吞雲吐霧而起,從頭到尾只是輕描淡寫瞥了眼坐在地上平平無奇的蕭雲,便再沒有看第二眼的yu望。

對于她這種現實的女人來說,小白臉在她眼中一文不值,甚至那條臥在地上的土狗還能獲得她多幾眼的青睞。

那男人看著坐在地上的蕭雲,笑道︰「雲子,剛才的事你都看見了吧?」

蕭雲微笑點頭,輕聲道︰「你怒吼天尊的聲音,我隔這麼遠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男人爽然大笑,說道︰「我馬錦繡平生最討厭那種拈輕怕重的人,毫無進取心。」

蕭雲笑了笑,輕聲道︰「他們也許是好逸惡勞了點,但人心壞不到哪去。」

馬錦繡贊賞地望著這個年輕人,輕聲道︰「我知道,但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種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懶散作風,咱們出身不好,沒有值得炫耀的家庭背景,從大山世界走到高樓世界,需要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的攀爬掙扎,勤勞就是我們唯一的資本,我不想看著跟我混口飯吃的孩子就此垮掉。」

蕭雲微笑道︰「怪不得別人都尊稱你一聲馬爺,到底是秦漢男兒呀,重感情。」

馬錦繡神采奕奕,得意模樣流于外表,從提包里掏出一包五葉神,遞給蕭雲一根。

蕭雲擺擺手,輕聲道︰「戒了。」

馬錦繡也不勉強,將那根拋給一旁的馬潼關,自己點燃一根。

他抽了一口,將煙霧吐出來後,輕聲道︰「雲子,你看我女人怎麼樣?」

蕭雲側臉看了眼樹底下心高氣傲的女孩,輕聲道︰「年紀太小。」

馬錦繡一臉驚異,輕聲道︰「你咋看出來的?她今年才16,剛上高一。」

那女人的臉蛋雖然稍顯稚女敕,但胸前的兩樣東西絕對不會讓人懷疑她竟還未成年,太壯觀了。

蕭雲抬眸望著他,笑道︰「你上了她沒?」

馬錦繡吐出一個煙圈,輕聲道︰「沒上,我打算取她做媳婦,不是玩玩的。」

先有愛後有x ng,還是先有x ng後有愛,就像先有雞後有蛋,還是先有蛋後有雞一樣,很難說哪種是真理,哪種比另一種更高尚,但由此來判別是否遇對了值得你守候一輩子的那個人,倒是毋庸置疑的。

緣分叵測,我們無從得知下一刻會發生一些什麼,遇見了,就要學會珍惜。

一直沉默寡言的馬潼關苦笑,輕聲道︰「繡子,這種女孩能跟你過一輩子?」

馬錦繡皺皺眉,揚聲道︰「當然,我們在香港的聖約翰大教堂立過誓言的。」

蕭雲黑白分明的雙眸愈發明亮,微笑道︰「可你在擔心。」

馬錦繡怔住,被人看穿心情的滋味很不好受,狠狠抽了口煙,嘆息一聲,說道︰「我對她是認真的,但我們兩人的年齡相差二十年,我已經36了,整整隔了兩代,我怕把真實年齡告訴了她之後,會使她失望,不肯和我結婚,所以我想對她說,我只有26歲,雲子,你看這樣行不?」

蕭雲輕輕一笑,淡淡道︰「不行,你應該告訴她,你已經46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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