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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師風雲 第五十四章 噴得你全身都是

法國人在天津干的「孔廟案」在士子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簡直是群情激奮啊,這是洋人要滅我們的孔教,是要從精神上開始奴役我們,民意迫使朝廷不得不派出調查團,與法國駐華公使一起入天津進行調查。

調查團的頭頭又讓慈禧頭疼了,那些頑固派不屑于洋人打交道,而聖人的弟子更不能派了,他們有些人都提出了,你要滅我聖教,我就要滅你洋人。所以那個滿嘴跑火車的康有為繼續他的上書事業,慈禧不得不把晚晴第一洋務高手李鴻章又給拱出來,李中堂也很無奈,像這類案子,他真的實在是不大想接,你要說洋人是有意侮辱我們中國人吧,也談不上,但如果站在中國人這個角度來看問題的話,事情又大了去。

還是朝廷的旨意大,李鴻章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好找上伍廷芳、許景澄等幾個外交好手,與法國公使格萊利斯一道殺向天津了。

葉之魁身為直隸提督與直隸總督王文韶一道迎接李鴻章之後,被李鴻章要求協助辦案且解決這起外交糾紛。

天津,法租界里,法國公使格萊利斯來中國日久,顯然十分了解中國人酒桌上面的文化,明白酒桌上好辦事這句明言,便在一家法國餐廳宴請李鴻章一行,葉之魁作為中方辦案人員,亦在邀請之列,並且坐于李鴻章下首。

格萊利斯很明顯的有著作為高盧雄雞的驕傲,還沒等開宴開始便趾高氣昂的走到葉之魁跟前,眼楮斜視著正上方,恩賜般的伸出雙手,用他的生硬漢語說道︰「葉,我听過你的大名,對你的直愣性格很欣賞,不過這次事件中,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脾氣,不要因為你的性格而影響中法兩國的關系。」

葉之魁莫名其妙,爺需要你欣賞嗎?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伸出手來,與法國佬輕輕一握手,旋即拿起桌上的餐巾小心翼翼擦拭了一遍剛和格萊利斯踫過的手指,笑著說道︰「我的小卷心菜,我是不會讓你失望。」卷心菜是法國人稱呼情婦時的用語。

格萊利斯臉色由白變青,恨恨瞪了葉之魁一眼,令葉之魁錯愕的是,他走之前竟然嬌滴滴嫵媚的回道︰「葉,原來你也是,那我們晚上見!」

這下輪到葉之魁臉色由黃變青了,身邊的李鴻章剛才沒有注意兩人的談話,見葉之魁變了臉色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從雲,你臉色不大好,方才和那個法國人說了些什麼?」

葉之魁搓了搓手,回道︰「中堂,他說他很仰慕你!」

李鴻章認真的說道︰「是嗎?那老夫倒是要與他多交流交流,對了,從雲你的新軍練得如何?」

葉之魁強忍著笑意,滿口回道︰「有老中堂在朝中照顧,小子哪還能給你丟臉,只是如今懂西式兵法之人太少,中堂還需要多借小子幾人,等等…,中堂,小子話還沒說完啊。」

李鴻章早將頭轉到一邊和其他人說話去了,十分明了葉之魁有「挖人牆角癖」愛好的李鴻章生怕再和這小子多說幾句,又要損失幾名手下。

葉之魁很無辜的睜著眼楮,對旁邊他唯一攜帶的見仁時吾問道︰「我有說錯什麼嗎?」問完之後葉之魁又後悔了,問這個賤人能有什麼用!

果然,見仁時吾兩聲贊道︰「大人在小的眼中永遠都是正確的,可是小人還得說佩服您,您可是咱們大清國唯一一位讓中堂見了都想掉頭就走的人。」這話是褒還是貶呢?那就是賤人見智了。

不大一會,宴席開始,法國人上了一道烤雞,格萊利斯介紹說︰「我們法國號稱公雞之國,雞是很高貴的動物,這道菜用來招待中堂這樣的貴族最是合適不過。」

李鴻章听完,看著白潔雪滑餐盤以及上面油汪油汪的烤雞,不由一愣,想了想,便一只手抓起整只雞來,一只手撕了一塊雞肉,往嘴里一塞,嘗了一下味道,吐出兩個字道︰「還行!」

對面的法國佬愣了,法國公使格萊利斯蒙了,葉之魁見此暗笑一聲,也用手拿起烤雞,直接撕著吃道︰「中堂,什麼還行啊,你騙小子呢!這雞味道很是一般啊。」

大多不知如何著手的大清官員看見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恍然大悟道︰原來法國人吃雞都是用手抓啊,唉!真是蠻夷之邦,不過還是入境隨俗吧。于是一個個有樣學樣的抓起雞就往嘴里塞。一時之間,只見法國餐桌上,一雙雙手爪子上下翻飛。

格萊利斯見此很無奈,只能棄了刀叉,一咬牙,也用手拿起整只雞來,其他法國人見格萊利斯都這麼做了,還能怎麼辦,用手唄!格萊利斯這麼一吃,還真吃出感覺來了,這種方式似乎不錯,夠味!幾年之後,格萊利斯回到法國,便將這種吃法傳入歐洲,打此之後,歐洲人吃雞都是用手抓著吃。

酒足飯飽之後,格萊利斯召來那幾個侮辱孔子泥像的法國兵詢問情況。其實根本就不用問,大家都了解是怎麼回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格萊利斯便回來對李鴻章說道︰「李,我國的士兵說,他們只是好奇雕塑,上前用手踫了踫,誰知那個雕塑是用泥做的,不小心之下,就將胳膊給損壞了,這只是一場小意外,我們的高盧勇士並沒有任何冒犯之意,因此我們希望你們能就此罷休。」

李鴻章的隨員許景澄听了,上前說道︰「格萊利斯先生,孔子在我們中國就相當于拿破侖在你們法國人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對他的雕像不敬,就是對我們中國人的不敬,我們希望你們能對我們正式發表道歉聲明,並且負責修葺好聖人的雕像。」

格萊利斯連忙擺手回道︰「不!不!許先生,我的士兵並不理解這件事,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們是不會向大清國道歉的,幫忙修好雕像是可以商量的,畢竟我的士兵損壞了雕像。」

許景澄無奈,只得又向他解釋一遍,言明朝廷必須要法國士兵道歉。

兩人吵了個面紅耳赤也沒吵出個結果出來。葉之魁對這種口水仗真的很無愛,你說你個法國佬,損壞文物,我們只要你道個歉就了事,那里還來那麼多的唧唧歪歪,不就是仗著自以為是的高傲身份,不肯向我們這些在你眼中「卑劣的下等民族」低頭認錯是吧,怕折了面子被其他國家嗤笑是吧!

葉之魁越听越惱火,又看到許景澄幾乎是求著別人來給自己道歉,心中煩悶,真是人善被狗欺,給臉不要臉,便沉著臉對見仁時吾道︰「去,拿盆水來。」

見仁時吾一愣,以他的智商當然不明白葉之魁在這節骨眼上要水干嘛,不過並不妨礙他屁顛屁顛的快速找了一盆水過來。

葉之魁又說道︰「向里面吐一口痰。」見仁時吾摳了摳喉嚨,惡心的吐出一大口,他一向都是超量完全葉之魁的吩咐。

葉之魁接過水,兩三步便走上前,在中法兩國商談人員錯愕的目光中,忽然將水嘩啦一聲,都潑到了格萊利斯的身上。

中法兩國人員被弄得措手不及,都是睜大了眼楮驚奇的看著葉之魁,忘記了說話,也忘記了思考,格萊利斯被淋得渾身濕透,當下便怒容滿面,大聲質問道︰「葉,你這是干什麼!我要你向我道歉,立刻!馬上!」

葉之魁撇了撇嘴,反問道︰「道歉?為什麼?公使大人,我覺得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格萊利斯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憤怒的說道︰「葉,你弄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沒有做錯什麼嗎?」

葉之魁慢條斯理的說道︰「格萊利斯先生,在我們中國雲南某些地方,會出于尊敬把水澆到客人身上,所以我這並不是在侮辱你,而是在尊敬你。」

李鴻章老臉抽搐,一陣苦笑,這個從雲啊,又開始來了。

格萊利斯一跺腳,雙手捏著蘭花指,對著葉之魁道︰「不行,你必須向我道歉!你這是對我的侮辱!」

葉之魁臉色一變,冷聲道︰「公使先生,這就是你的強盜邏輯嗎?你們法蘭西的士兵損壞我們的聖人像,我們感覺受到了侮辱要求你們道歉,你們卻推三阻四,而我只不過是給你澆澆水,你便覺得自己受到侮辱就要求我道歉,難道你的公理就是你認為對的就是對的?公使大人,我對你很失望,早就听聞西方有句名言,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不過幸好之日,你們的法租界也是在我葉某人的大炮射程之內,希望你們能夠明白,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就要尊重我們中國人的習俗。」

格萊利斯跳著腳說道︰「葉,你這是在挑釁,是在挑起中法兩國的戰爭!」

葉之魁冷哼一聲,回道︰「就是挑釁又如何,貴國總統卡諾剛被刺死,你們國內的黨派正在爭權奪利,那些大人物恐怕沒有心情來管東亞發生的這等小事吧。公使大人,在我們中國人的土地上,watchyourback!」

格萊利斯從來沒有踫到過這樣直接出言威脅的大清官員,像只被淋濕了的公雞,氣的渾身發抖,又說不出話來,李鴻章冷眼旁觀了半響,這才施施然走了過來,說道︰「好了,公使大人,我們有事好商量,不如你先回去換件衣服我們再談。」

接著笑著對葉之魁說道︰「從雲啊,你也累了吧,先回去歇著,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這個老頭子來辦。」

葉之魁露出勝利的微笑,對李鴻章伸出兩根手指頭,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便帶著見仁時吾離去。

李鴻章不明白手勢的意思,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喃喃自語道︰「這個從雲啊,時刻不忘從我李鴻章身邊挖人啊,肯定又是向我索要兩個人才了。」

葉之魁回去之後不久,商討結果便出來了,法國人同意向中國賠禮道歉,並負責修繕孔廟雕塑。葉之魁再次向世人證明了他那與眾不同,很二愣子的作風。李鴻章向朝廷稱贊他道,從雲這個小伙子啊,他是二得有理,二得出色,已經開始二到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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