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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七年,六月十七日,綏東軍主帥吳孝良踏上了東去的列車,隨他一統趕赴奉天的還有穆稜鎮守使陳秀岩,綏東旅副旅長,第三團團長李振清,以及隨車警衛加強連,火車掠過茫茫森林,向西直奔中國國內而去,

半天後,抵達此行第一站穆稜,也就是陳秀岩即將任鎮守使的地方,但此刻穆稜還有另外一位鎮守使高鳳城,在交接之前,這位高鎮守使是穆稜的實際掌權者,

車站外鑼鼓喧天,歡迎人群打著紅色條幅,上書「歡迎吳旅長蒞臨」「歡迎鎮守使上任」等字樣,看樣子是本地官員組織的歡迎隊伍,

「修文兄,咱們下去看看,你那位前任應該也在這歡迎隊伍里,」

吳孝良笑呵呵的對陳秀岩說,

「他倒是好心胸,我接了高某人的位置,不知他還能去哪里任職,」陳秀岩滿是揶揄的口吻,絲毫沒把這個高鎮守使放在眼里,

高鳳城本是吉林督軍孟恩遠的嫡系,就在吳孝良在東寧與高士儐發生沖突的時候,他還在任吉長鎮守使,後來由于國內輿情洶洶,形勢急轉直下,孟恩遠自覺下台已成定局,于是出于為高鳳城的後路著想,便將其調離炙手可熱,處于風口浪尖的吉林,轉任偏東邊境的穆稜鎮守使,這樣即便新督軍赴任,也不會很快將動手的目標轉向那里,

但是他沒料到,新督軍還未赴任,穆稜鎮守使的位置便已經被北洋大佬盯上,直接空降了一個鎮守使來,

兩個人下了火車,便有人迎上,只見來人身材高大,方臉闊眉,典型的北方漢子,

「歡迎吳旅長與陳鎮守使大駕光臨,高某迎接來遲,招呼不周,還望海涵那,」

吳孝良听他如此說,明白此人自是高鳳城無疑,呵呵笑道︰「高鎮守使這哪里是迎接來遲,是來的早嘛,太隆重了,」

「兩位貴客,還請移步,高某已經在貴賓室備下酒菜,」

陳秀岩一擺手道︰「高鎮,不必客氣,我們只是在此路過,此行奉天,時間趕的很,不能在此多耽擱,」

吳孝良怕陳秀岩再說出什麼過分話來,趕緊將話頭接過︰「是啊,高鎮盛情我們心領了,這一次行程實在緊的很,勿怪,勿怪啊,」話說的十分客氣,但距離感實足,

高鳳城被駁了面子,臉上卻仍舊笑意盈盈,連眼楮里都充滿了笑意,絲毫不見變色,

「驚聞吳將軍、陳鎮大架路過,準備的是倉促些,既然時間趕,高某便不再勉強,但等兩位返程時一定要喝杯水酒,吃兩口菜,給兄弟這個面子呀,」

高鳳城語氣謙卑之極,按慣例,他與吳陳二人在級別上原是相差無幾,但此刻姿態放的如此低,可見此人城府之深,遠非高士儐之流可比,難怪高士儐身為孟恩遠的親小舅子卻只能在延吉一隅任鎮守使,高鳳城一個外人卻把持了最炙手可熱的吉長鎮守使一職,

吳孝良拱手笑道︰「一定,一定,兄弟這就告辭了,恕罪,恕罪,」

高鳳城趕忙還禮相送,目送兩位在東北紅極一時的人物上了火車,直到火車汽笛嘶鳴,遠遠開出站去,臉上笑意仍未消散,久久才招呼手下回府,

火車繼續前進,到濱江後稍作停留,轉軌南滿鐵路,開始南下,近一天時間,駛抵寬城子,機車在加煤加水後,並沒有順利發動,怒吼了幾下,便再沒聲息,

吳孝良發覺有異,便派人前去查探,據說是蒸汽機出現問題,很棘手,綏東軍眾人無奈,只好等待隨車技工修理擠車,吳孝良在車上頗覺悶熱,便邀陳秀岩、李振清下車透氣,豈料兩人都犯了困,在車上呼呼大睡,只好一人在衛兵的護衛下出了車廂,空氣果真為之一新,

想起初時為了尋親,欲來寬城子,結果中騙子圈套誤入奉天,才有今天一番局面,不禁一陣唏噓,暗想,如果當初順利到了寬城子,幾日又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父母就在寬城子,本應該去探望的,但是公務在身,不好為私事而獨自行動,說不得只好等返程在來了,吳孝良又是一陣胡思亂想,看著熙熙攘攘的旅客出神,突然前方一陣騷亂,出現很多土黃色軍裝的士兵,將旅客們趕到兩旁,只見一個大月復便便的矮胖老者在混亂中出現,雖然身著便服,但從舉手投足間一眼便能認出此人乃是軍人,

矮胖老者,見站台綏東軍機車旁站滿了灰色軍裝的士兵,頓感奇怪,便來一探究竟,剛走幾步,就被驚覺的綏東軍士兵攔住,後面有人立刻上來呵斥︰

「放肆,督軍大人的架也敢攔,讓開,」

灰軍裝士兵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報告長官,職責所在,恕難從命,」

那人還要發作,矮胖老者卻一臉和氣的問道︰「小兄弟,你們長官姓甚名誰啊,」

「俺們長官乃是綏東旅少將旅長吳孝良,」

老者倒吸一口涼氣,竟是他,卻沒注意到衛兵的臉上瞬間寫滿怒意,

「可否通稟一聲,就說吉林督軍孟恩遠求見,」老者仍舊笑意盈盈,和氣的很,

吳孝良注意到了衛兵攔住老者的情況,看到老者衛兵開道,定然不是尋常人物,怕那衛兵無端開罪這些實權人物,于是便幾步來到跟前,

那衛兵見旅長來了,頓時嚷道︰「旅長這老頭就是吉林督軍孟恩遠,六一哥就是他害死的,」

吳孝良心中大訝,竟是孟恩遠,不過現在不是論恩仇的時候,在人家的地盤自己這幾斤幾兩還不夠塞牙縫,輕斥那不知輕重的士兵道︰「不得無禮,」

士兵悻悻的閉了嘴,不再言聲,

孟恩遠听那士兵如此說,臉上一陣尷尬,但見吳孝良似乎並沒有想要給他難堪的打算,笑道︰「維中啊,老夫與你神交久矣,不想今日才得償一見之願啊,」

吳孝良見他如此說,心道,又是個城府極深的主,自己害他下台,竟絲毫沒表現出憎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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