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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禮物

秦天河的余光所及。

甘氏和顯文、守文皆是垂眸低眉,眼觀鼻鼻觀心,一般表情,仿佛眼前的事情與他們無關。

玉嬤嬤低哼,「哪像咱們家的小姐……」

「哎,」鳳翎挑眉輕喝,打斷她,「這是哪戶人家規矩?主人說話,奴才在旁嘀咕?我是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敢請您老人家指教,我是听你主人的,還是听你這奴才的?」

秦天河側臉瞪了玉嬤嬤一眼,玉嬤嬤不敢再吭。

「鳳丫,」李氏沖她皺眉,「你個野丫頭!好好說話,這是你爹!」

自從秦鐵柱死前將甘氏交到李氏的手里,李氏對甘氏一家人的態度比之前更好上許多。

這時大概是怕自己的語氣重了,李氏放緩了些聲音,道,「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是你爹,他走的時候你還小,有些生。還不過來行禮,給你爹好好認認。」

鳳翎不動。

李氏嘟嘴沖她招手,「快來啊,來女乃的身邊,給你爹好好瞧瞧……你好好瞧瞧,這丫頭的眉眼跟葉兒小時候可是一模一樣?」

李氏後面的話是對著秦天河說的,嘴上笑著,卻是悄悄抬指抹去眼角的淚。

甘氏也伸指撫眼角。

二人大概都是想起秦鐵柱了。

鳳翎不情不願的往秦天河面前挪了兩步,隨便行了個禮,說了句「問安」,連爹爹都懶得叫。

李氏干咳了兩聲,對著秦天河笑。「這孩子,怕燥。也是給咱們寵壞了。畢竟上面三個男娃,就一個丫頭。你這個做爹的,就多擔待吧。」

甘氏抬眼看她。

鳳翎懂得她眼里疼惜的含義︰娘心疼女乃女乃。

自從爺爺走後,女乃女乃蒼老沉默了許多,若不是為了爺爺的臨終囑托,她又何苦為了鳳丫向自己的兒子陪笑臉?

鳳翎卻是心疼娘,所以只好又鄭重的行了禮,硬是擠出半個笑容,「鳳翎給爹爹問安。」

李氏展顏,對秦天河道。「也甭這麼正兒八經的,咱們都按鄉里的老習慣,喚她作鳳丫。那是守文,三兒,」李氏向秦守文招手,將他喚到跟前,「你爹在時,最疼的就是他,總說他最像你。原也是跟著馮先生讀書的,只可惜……」

李氏嘆了一聲,沒有再說。

秦天河听洪福說了南山書院的事情,為免徒增傷感。他沒有追問。打量了秦守文一番,發現他俊秀而有靈氣,果然有自己小時的影子。

秦守文恭敬的問安。

秦天河又問了些讀了什麼書。有什麼心得之類的問題,秦守文對答如流。又听說己經過了童生試。秦天河對這個兒子打心眼里歡喜,臉上便有了幾分慈父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洪福。

洪福會意。行禮出去,很快就命人抬了個杉木箱子進來放在秦天河身後的屋角。

羅氏伸長脖子,終于等到送禮物的時候了。

「路途太遠,也不好帶太貴重的禮物,」秦天河接過洪福遞來的一個長形錦盒,打開來,雙手捧著遞到李氏面前,「這是兒子親手為娘挑選的玉如意,願娘此後事事如意。」

李氏接過,將玉如意捧出來撫模了一番,仍舊放回去,笑道,「你真有心,娘還是第一次見到玉如意,原來長得這般模樣。」

「等娘進了京,兒子孝敬更多的小玩意兒給娘把玩。」

李氏笑笑,合上錦盒,放回桌上。

秦天河又依次將帶來的禮物分發給秦天江、秦天海,也都是玉壺、玉盞之類的玩賞之物。

羅氏和齊氏則一人一套純金頭面。

齊氏並不太執絡,只看了一眼便交給秦天海收著,不卑不亢的道了謝。

羅氏沉甸甸的捧在手中,笑得合不攏嘴。

鳳翎往她手中瞄了一眼,差點兒嗤之以鼻。

倒是黃澄澄的真金,只可惜款式陳舊,花色老套。鳳翎記得,在京城秦家,陸氏打賞下人的首飾頭面也比這些好上許多。

難怪三嬸根本不看在眼里。

除了玉如意還算上等品,那玉壺玉盞色澤暗啞,形式呆板,也就中下之品。

再說,兩個叔叔之中,誰有時間、有閑情去把玩這種消遣的玩意兒?

禮的貴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心意。

他根本沒有這份心,以為隨便從哪個角落里掏出個東西,在鄉里也能當得個寶貝。

又送了對金鐲給翠英,送了個「上善若水」綠玉擺台給顯文一並收著。

再接過洪福手里的深紅色錦盒,秦天河加深了嘴角的笑容,打開來遞給秦守文,大概是想考考秦守文,故意賣了個關子,「這是為父珍愛之物,瞧瞧,你可認得?」

秦守文雙手捧過,仔細瞧了一會兒,抬眸答道,「回爹爹,守文沒有見過,不過馮先生曾講過這方面的課。若是猜得不錯,當是「胡曉月銘」清端石日月長方硯。」

秦守文侃侃而來,表情平淡,眼里並沒有秦天河想要的驚喜。

他略略有些失望,才想說什麼,秦守文雙手捧著錦盒遞了回去,不疾不緩的道,「馮先生說,這硯市值二十兩。」

鳳翎忍不住「嗤」了一聲,真是好大數目。

三哥這巴掌,打得忒響!

秦天河有些下不來台,接過,合起來再遞給秦守文,訕訕的,「為父看中的,是胡曉月先生銘,胡先生仙風傲骨,是一代騷客,刻硯亦與一般不同,你需將其用到實處。」

「是,多謝爹爹。」秦守文垂目接過,面露惶恐之色,「爹爹以珍愛之物相贈,守文受之有愧。守文見識短淺。只是听馮先生說起,未親眼見過。僅猜測而己。听馮先生說,胡先生早期硯刻疲軟無力。造型花俏,並不為世人所喜,然晚期刻畫細致,造型古樸,請教爹爹,這款硯是胡先生早期還晚期作品?」

又給了秦天河一個響亮的巴掌!

胡曉月是前朝制硯大師,許多傳世硯台能拍得百兩金高價,為許多皇親貴冑的珍藏。

二十兩,你說是早期還晚期?

珍愛之物?唬弄人還想得個好名聲!

秦天河面色發黑。一時還真答不上來,心里不免對陸氏很著惱。

除了那支玉如意,其它的禮品皆是陸氏準備的。陸氏還說得好听,為他分憂,他雖有過目,但並沒有怎麼上心。

沒想到卻讓他在兒子面前丟了一回大顏面。

「爹爹,」鳳翎脆生生的將他從走神中喚回來,「三哥還在等您指教呢。」

「那個……」秦天河干咳了一聲,「為父平時繁忙。對胡先生亦研究不多,等你進了京城,家中倒是有許多書籍可供你參考。你這好學的模樣,還真像極了為父。」

呸!

還好秦守文接了東西沒有再說。

秦天河不緊不慢的給眾人發禮物。急壞了一旁的玉嬤嬤。

幫著準備禮物的主意是玉嬤嬤出的,意思是讓秦天河有個開口提起陸氏的機會,卻沒想到禮都發完了。他對陸氏只字未提,不像當初在京城說的那樣。

到了鳳翎這里。看著她對著手里的玉鐲一臉鄙夷的目光,秦天河很想挖個洞給自己鑽進去。

在京城里找到這麼老式的鐲子還真不是件易事。

「鳳姑娘。快戴來試試,那可是我家夫人親手挑的,上等的羊脂白玉,我家小姐要,夫人還舍不得給呢!」

玉嬤嬤站在秦天河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趁最後的機會奉命提醒一回。

話音才落,「當」的一聲,玉鐲落地,碎成了幾瓣。

鳳翎抬眸冷笑,「這可怎麼好,摔壞了這麼貴重的羊脂白玉,只好勞您家夫人再去哪個古玩鋪子扒拉出一只來,」

鳳翎將重重的咬著貴重二字,瞄了一眼秦天河,「不過還好就十幾兩銀,我爹賠得起。是吧,爹?女兒該死,這麼大的數目,白費了什麼夫人的心意,又是哪里的小姐喜愛之物,爹爹若不幫忙,女兒只有一頭撞死的份兒了。」

話里夾槍帶棒的,秦天河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玉嬤嬤沒想到這小小的丫頭竟能識貨,也是微驚,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大人,這太不敬了,這可是夫人……」

「滾。」秦天河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字眼。

「大人,夫人她……」玉嬤嬤背負著主人的重托,明知是死路,也只得硬著頭皮往里闖。而且,這全家團聚的架式她怎麼看怎麼不對。

洪福忙拉她一把。

找死也得看地方啊,可別連累他。

玉嬤嬤只好跟著洪福出去。

秦知文、秦巧玉收到什麼,羅氏都當白撿的,開心不提。

常歡這里就更不用說了,洪福信里寫了是秦天海的義子,秦天河也就沒大在意。

常歡看也沒看,隨手就遞給秦天海,很敷衍的道了聲謝。

秦天河心里不快,但也沒有多說,環視一眼周圍,終于找到了新的話題,「咦,二子呢?」

羅氏訝然,「不是進京了麼,沒有去尋你?」

九月間,秦樂文就送了信來,跟前世一樣,淺雲被冊封為縣主,跟在皇後身邊。秦樂文跟著洛十一,得了個五品侍衛的官職。

可秦天河有這樣一問,鳳翎倒不覺得十分出奇。

京城的事情洪福是不知道的,自然不可能先報告給秦天河。

依秦樂文的性子,進京以後沒打上門去就很好了,根本不可能主動聯絡他。

听了羅氏的解釋,秦天河這才想起冊封典禮那天,和淺雲一起拜見皇上的年輕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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