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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愛,其實很簡單

補上一個大章,再次致歉,明天會兩更~

…………

牛車上,秦天海與齊氏相對無言。

鳳翎則一直在記憶中搜尋有關齊氏的事情。

她想起這麼一件事情來。

肅親王府家宴,閑聊之中,婆母肅親王妃贊裕隆長公主長娥如黛,與眾不同,問描眉的可是波斯進貢的螺子黛。

長公主答「是」。

一眾貴婦于是圍住長公主細瞧她的眉色,贊長公主「眉若翠羽分外嬌」,又贊那波斯國產的螺子黛果然名不虛傳,比起本國產的銅黛強得不止一點半點,難怪一寸十金尚不得求。

長公主眉目之間卻不見喜色,只是嘆道,「若是玉枝還在,誰又稱罕這螺子黛?」

肅親王妃似是對長公主口中的「玉枝」知之甚深,點頭贊同,「也是,這螺子黛雖然顏色俏麗,卻遠不如齊氏的石黛出色,想當初長公主描的薄眉,色澤清澄宛若遠山。只可惜,這齊氏一步不慎,滿盤輸。」

長公主于是點頭又嘆,「玉枝去後,無人再知我心。」

眾婦人跟著嗟嘆不己。

見長公主的眼中隱隱有淚光,肅親王妃又出來打圓場,「若是知道這石黛的制法就好,咱們也試著制制。咱們這些人,哪有長公主的福氣?螺子黛畢竟少,舍得銀子還得等得波斯國的船期。若能自制個仿石黛用用,魚目混珠的也好。」

長公主這才又道,「說起法子倒也不難。我卻是記得,年輕時還親眼瞧過。取蘇枋木半斤。右以水二斗煮,取八升。又石灰二分著中。攪之令稠。煮令汁出,訖,汁浸之,五日成。用時細碎之。」

肅親王妃撫掌笑道,「那豈不好?明兒個我就尋個人試著制制,興許能制出個什麼黛來。」

長公主的愛女安雅郡主卻是搖頭笑道,「王妃有所不知。我母親愛極了這石黛,我便尋了國內最善制妝的師傅來府,就依這法子制了不下百次。母親都只畫一筆便扔了,就是說制不出石黛的那股子味兒來,後來也只得作罷。母親不得己這才用上了螺子黛。」

長公主此後神情懨懨,宴未盡便先行離去。

肅親王妃贊了一番長公主真是善心念舊之人。雖然這番話肅親王妃是說給安雅郡主听的,但從安雅郡主的表情上來看,肅親王妃的話是說到了點子上,長公主對齊氏確是念念不忘。

當時齊氏去世己久,她沒往這方面深想。現在想起來,長公主口中的玉枝。巧手制石黛之人,豈不就是她的三嬸齊氏玉枝?

其實三年前太祖駕崩,新皇登基時己經大赦天下,所以嚴格來說。此時的齊氏己不是戴罪之身。

鳳翎不由得又瞥了齊氏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牛車顛簸的厲害,齊氏的面色慘白得嚇人。

握緊齊氏的手,鳳翎正想開口安慰幾句。不料秦天海卻搶了先。

「當今皇上登基的時候己經大赦天下,你……不能算是罪臣之女。我……不會說話。但是我想,家人地下有知。定是希望你過得好。過去的事情,再想也是傷身。」

正是鳳翎想說的話。

齊氏沖秦天海感激的笑笑,「謝謝。」

到普渡寺山門前,秦天海先扶齊氏下了牛車,付過車錢,便求了個小和尚,說想求見蘭先生,請他去通報一聲。

小和尚原本不願,只說寺里沒有蘭先生此人。可听到齊氏玉枝的名字,又往齊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點了點頭,甕聲甕氣的道,「我去問問。」

過了一會兒,出來迎接的是常歡。

秦天海幾不可察的松了口氣。

他見過常歡,知道他是蘭先生的長隨,他能出來,說明蘭先生情況尚好。

齊氏的面色也同時一緩。

見了齊氏,常歡的臉色不好,不過也沒有多說,只是抬起一只手往里甩甩,權作「請」的動作,悶聲道,「蘭叔讓我帶你去,跟我來吧。」

常歡說完即轉身要走,跨出一步卻又收回腳來,又轉身向齊氏道,「蘭叔如今命懸一線,你若還有些良心,莫再說刺激的話。要不然,拼了蘭叔責怪,你也莫想再近一步。」

常歡邊說,邊紅了眼圈。

「我知道。」齊氏微低了眸子,輕聲答道,「我只是問弄清楚當年的事情,不會再犯那日沖動的錯。若是我錯了,我認錯,他有三長兩短,我賠著命去便是。」齊氏抬眼直視常歡,「我不後悔那一刀,那是他該得的。畢竟齊氏滅族,他難辭其咎。」

常歡愣愣的盯著齊氏的臉看了半晌,咬牙道,「你個女人!竟還說出這番話來,心是石頭做的麼!要不是馮叔說興許你還能救回蘭叔,要不是怕蘭叔傷心,我豈能讓你站這里快活的說風涼話!」

「也罷,也罷!蘭叔都吩咐了,小子我還能說什麼?跟我來吧!」常歡一跺腳轉身往寺里去。

秦天海卻快步追上幾步,拉住他,陪笑道,「這位公子,勞您稍等,我還有幾句話和……她說。」

常歡停下腳步,秦天海便又往齊氏身邊跑回來,先是撓了撓頭,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喉頭動動咽下口口水,才道,「玉枝,真是對不住了,我忽然想起來,那個,」秦天海往門外指指,「老李頭家里娶媳婦,緊著要張架子床呢,我……我得趕回去,要不,你自己個兒進去?」

齊氏的眼里閃過一絲驚異,隨即點點頭,「也好,你去吧,我一會兒和鳳丫一起回。」

「那個,」秦天海又看看鳳翎,「鳳丫跟我一起回。」

齊氏看著秦天海霎霎眼。似是知道他還有下文。

「那個,」秦天海不敢直視她。垂眼舌忝舌忝唇,雙手在身前搓了幾搓。終于一咬牙從袖中模出一個信封來,遞給齊氏,「這個,給你的。我想你用得著。」

齊氏沒動。

「拿著吧,」秦天海抓起齊氏的手,不由分說的將手中的信封塞進她的手里,「這些年……對不住。」

「磨磨嘰嘰的還要多久啊!」不遠處常歡不耐煩的催促。

「等一會兒你會死啊!」鳳翎忍不住沖他吼上一句。

知道他難過沒錯,可事情變成這樣,誰的心里又會好過呢?

三嬸並沒有說錯。除了蘭先生,沒人能往「鸞顏」里滲元珠,什麼理由都好,齊氏滅族,蘭先生確實難辭其咎。

蘭先生再委屈,能比齊氏委屈?三叔就不委屈?

不用想也知道,三叔給三嬸的信封里裝得什麼。

跟痛苦的活著相比,死又算什麼?

秦天海卻拉拉鳳翎,一邊笑著沖齊氏擺手。「去吧,去吧,有事兒的話……讓人捎個口信來就好。」一邊拉著鳳翎轉身大步離開,沒有一點兒猶豫。

只要蘭先生還在。他就不需要擔心齊氏的安危。

看著秦天海的背影,齊氏動動唇,卻沒說出話來。忽然覺得手里攥著的東西似有千斤重似的。

「鳳丫,你說。三叔這次作對了吧?其實我早想問清楚的,哎。我是怕呀!」

這是回家的路上,秦天海說過的唯一的一句話,鳳翎卻沒有回答。

三叔並不需要她的答案。

一個月一晃就過,齊氏音訊全無。

最後連鳳翎都放棄了希望。

看樣子,齊氏真不會回來了。

馮先生一直沒有回來上課,蘭先生的傷勢如何了呢?

秦天海開始還只對家里人說齊氏出去走走,後來實在瞞不過去,便梗著脖子道︰「玉枝老家派人來接,我,我反正配不上人家,不如一封休書打發了干淨!」

「啥?」秦鐵柱和李氏一下子都沒能明白。

「我把她休了,玉枝再不會回來了!」秦天海負氣的大吼一聲。

「哎喲,哎喲哎喲……」李氏撫著脖子直叫喚,翻著白眼快要背過氣去,甘氏趕忙扶起她往屋里歇去。

秦鐵柱只愣了一瞬,轉了個圈沒能在屋里找到合手的東西,彎腰就月兌下腳下的布鞋,沖著秦天海頭上面上一陣亂打,一邊打一邊罵,「你個渾小子,你個狗東西!休誰呢,啊?休誰呢!這麼好的媳婦,你說休就休啦?你問過誰啦?」

秦天海只是下意識的以手抱頭,也不躲,打到痛時,便又梗著脖子頂上一句,「那是我媳婦,我想休就休,跟誰說去?」

「呀,行啊,哈!」秦鐵柱怒極反笑,手下則打得更狠。

「臭小子,我打死你,忘了誰養得你了!」

「你了不起了還,啊,這麼大的事兒,敢跟我說什麼,你媳婦?你還跟老子姓的秦!」

鞋子不好著力,秦鐵柱索性扔了鞋,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就在秦天海身上頭上亂打,時不時還踹上幾腳,將秦天海從堂屋一直追打到小院里。

秦樂文不在家里以後,秦鐵柱還從未發過這樣大的脾氣。

羅氏早早的就將秦天江拉回自己屋里,不讓他淌這趟渾水。

甘氏不在,小輩們根本勸不住,秦天海頭上的包巾不知掉落到什麼地方去了,披頭散發的十分狼狽。

鳳翎實在看不過去,撲過去拽住秦鐵柱,以全身的力量掛在他的胳膊上,一邊沖著秦守文拼命眨眼。

以前秦樂文挨打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只要能拖住秦鐵柱,讓秦樂文得了空子溜了。等晚些時候再回來,通常秦鐵柱氣都消了大半,再罵罵了事。

秦守文會意,拉起秦天海就往門外跑,一邊還喊,「三叔,快跑,晚點兒再回。」

「臭小子,敢跑,跑了就甭回!」秦鐵柱扯著嗓子在後趕。

才拉開門,秦守文差點一頭撞在門外的人身上。

秦守文先是一愣,繼而喜道,「三嬸!」

不等齊氏回答,秦守文扭頭就沖著院里就喊,「別再攆了,爺,三嬸回來了!」

秦天海原本低著頭蓬著面由秦守文木木的由秦守文拉著,這時忙抬起頭來,兩手自面前將長發撥開,這才透出兩眼來看齊氏。

齊氏還是那身藍布碎花衣裳。烏黑的長發挽成髻,只在胸前垂下兩綹,額前留著整齊的劉海,和平常的打扮沒什麼兩樣,說不出的漂亮。

似乎又和平時不太一樣。可哪里不一樣,秦天海說不上來。

愣愣的,「你,你怎麼回來了?」

齊氏向前一步,抓著秦天海的手,看著秦天海腫得跟豬頭似的臉,當時眼淚就掉下來了,「挨打了?啊,怎麼打成這樣?」

「嘿嘿,我沒事,沒事,我皮實著呢,挨爹幾巴掌,不算啥。」秦天海用另一只手撓撓頭,看看齊氏抓著自己的手腕,又抬臉沖她尷尬的笑,「手腕……沒事啦?」

「你傻啊,爹打你,你不會躲?也沒見二子被打得跟你一樣?老大的人了,怎麼連二子都不如呢?」齊氏帶著淚責備。

鳳翎一頭就撲進齊氏懷里,摟著她直晃,「三嬸,你可回來了,要再不回來,三叔要給爺打死了!」

「胡說什麼呢,丫頭!」秦鐵柱就比她慢了一步,瞪她一眼,又沖齊氏不好意思的笑,「這渾小子,我正收拾他呢……咦,這位是……?」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齊氏身後站著的一名瘦削高挑、臉色蒼白的僧人。

鳳翎仔細打量了一番,差點沒叫了出聲,蘭先生!

蘭先生仍著著那身灰色僧袍,灰色的羅漢鞋,鳳翎之所以沒一眼認出的原因,他剃去了一頭的長發!

蘭先生微垂了頭,向秦鐵柱雙手合什,「貧僧了塵,曾是玉枝的族兄,雲游到此,不料竟與玉枝巧遇。秦兄似是誤會了,貧僧不是來接回玉枝的,而我之前又病著,玉枝照顧我,這才拖到現在。」

蘭先生轉眸沖鳳翎笑笑,又道,「玉枝跟我說,這些年來,多蒙秦家照顧,她過得很好,貧僧病一好即送她回來,再特來感謝一番。」

蘭先生說話的時候,眸子里清澈無波。

齊氏的眼楮則一直在秦天海身上。

可看著蘭先生頂上新燒上去還未長好的戒疤,鳳翎的眼里有些泛酸。

了塵,了去紅塵。

秦鐵柱卻是一邊應著一邊將蘭先生和常歡往里迎,「快進來快進來,養子無方,讓親家兄弟見笑了。」

常歡背著個包袱,一雙眼楮又紅又腫,一臉不情願的跟在蘭先生身後進屋。

齊氏則一手拉起鳳翎,一手拉著秦天海往屋里去。

對著銅鏡,齊氏一下一下輕輕的梳他的頭發。

秦天海覺得自己在作夢。

自再見到齊氏,秦天海就一直在找她哪兒不對勁,從銅鏡里再看到齊氏,他突然明白過來了。

她眉心里的結不見了,她居然滿臉帶笑,那種溫柔的,喜悅的笑,就像和煦的春風拂過他的心田,吹得他心里軟軟的,暖暖的。

齊氏替秦天海挽好頭發,鳳翎正水進來,齊氏接過,將帕子沾水擰干,往秦天海臉上輕輕的敷。

動作又輕柔又仔細。

「我自己來,自己來。」秦天海居然紅了臉,忙不迭的接過帕子。

齊氏沒有堅持,轉身又去櫃里取他的衣裳。

鳳翎抿著嘴退了出來。

她是打心眼里為三叔三嬸高興,三叔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同時她也很羨慕。

對三叔三嬸來說,只要兩心相映,愛,其實很簡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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