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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大你為何如此憂傷

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不說農家的八歲姑娘們已經開始做農活,燒火掃地撿柴火喂雞喂豬,一般普通人家的姑娘們到這個歲數,個個都開始學著持家了。

這年頭,十三四歲嫁人的多了去了,不過官家小姐們卻稍微遲些。家中富有者,女兒都是嬌養,哪里舍得那麼小就給夫家抬去做主婦。

琥珀便是這嬌養中的嬌養小姐。家中最小便是她,平日里就算花瓶倒了,丫鬟們都不敢讓她扶起,就怕不小心摔了割了手腳。

她唯一自己做的事情,莫過于磨墨拿繡花針吃飯睡覺。每日早上起身,衣服已經備好,伸出胳膊就有人給她穿上。洗漱用具等早給丫鬟們端來,都是旁人動手,她最多清洗自己的牙齒。

好在她二姐翡翠是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現代穿越者,時時教訓小妹子不可養成窮極奢侈的壞習慣,盡量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琥珀拗不過房里的大丫鬟,雖然連茶都是旁人倒的,不過內心深處卻並不嬌慣。

環境逼迫人成長,挑嘴的毛病在沙盜窩子里給訓練得服服貼貼。沒人給她炖紅棗燕窩粥和清炒雞絲春筍,只有黑面饅頭和烤羊肉。什麼腥羶不腥羶的,粗糙不粗糙,干了一堆活之後,饑餓難耐,吃得倍兒香。

她白日里給首領端茶送水,收拾房間。晚上還得站在那人的背上,給他用腳按摩。睡覺也是在隔間,隨時等候那人吩咐。

琥珀平日里見房里的丫鬟們做得輕松簡單,輪到她自己,這才曉得半夜起身給人倒茶,白日里倒洗夜壺多麼艱難。

至于縫補這事,每天有許多盜匪們丟來破損的衣衫,叫她補好。她哪里敢推辭,針腳細密,兢兢業業的完成任務。

這里倒是有其他女子,只不過全部是劫來的,關在一處,給這些人取樂之用。

琥珀平時偶爾也逛逛她的居住環境,不想撞見哭爹喊娘的女子給某盜匪拖曳著進了房間。她雖然不曉得具體內容,但是也知道是做啥。嚇得三魂六魄的去了一半。即便是如此年幼,她也怕這些人獸性大發,越發的不敢透露女子身份。

為了個人安全著想,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牢牢的抱住沙盜頭子這個大腿。

在尚書府,最厲害的人不是方夫人也不是方老爹,而是她二姐方翡翠。

曾經有夫人房里的陪嫁婆子對幼年琥珀稍微怠慢,叫翡翠瞧見,二話不說,幾個耳刮子打過去,全府的人再也不敢稍有差池,唯恐叫方二小姐,這個外號「二大王」的給教訓。

這賊窩龍蛇混雜,最早她走路都會給人絆倒,有事沒事就給一群人丟到空中,你來我往的接住,當沙包耍。幸好這些人的手腳靈便,總算沒跌到地上,可琥珀卻是嚇得不輕。

思前想後,決定好好的巴結下狼面具首領。平時跟進跟出,一副跟班的模樣。這下果然奏效許多,其他人漸漸不再找她的麻煩。

狼面具在臥室中才取下面具,平時見手下的人也戴著那玩意。

琥珀是唯一能夠見到他真面目的人。關于這點,她並不特別覺得榮幸。

這邏輯很簡單,如果一個人長期隱藏面目,只對她一人顯露真容。要麼這人極其信任她,要麼就是有天會將她滅口。

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這點認知讓她覺得分外沮喪。

即便如此,琥珀還是為這位首領的相貌驚到了。他輪廓分明,留著些胡渣子,深目濃眉,體格雄壯,氣概非凡,是個相貌堂堂的人物,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大英雄似的。

她心道,海水不能斗量,人還真不能隨便貌相。誰會曉得明明是個強盜頭子,長得比白小將軍還像個將軍。

某個晚上,首領獨自在房中喝酒。一口就是一碗。雖然是蠻夷的女乃酒,卻是很烈。他一副愁眉不展,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勢頭,最後抱起壇子猛灌。

琥珀在一旁心驚膽顫,真怕他喝多了發酒瘋,萬一個反手,就可將她小人家的三魂六魄給拍散。

她站得遠遠的,又不敢離開房間。

首領這般喝了許久,突然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醋缽似的拳頭猛力擊打胸脯,同時竟然哇哇大哭起來。

琥珀又覺得他可憐,一個大男子漢哭成這樣,肯定心中很難過啊!她那聖母情結又觸發了,完全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本來應該趁著時候,偷偷溜出房間。可是她不退反進,端來熱水,絞了條毛巾遞上去。

那大漢這時候才發現房中有人,迷迷糊糊之間說起蠻夷話來。琥珀哪里听得懂,也不曉得他在吩咐啥。不管三七二十一,捧了熱茶端過去。

他楞了楞,又說了幾句話,接過茶就喝了,杯子遞過來,示意她再倒。

琥珀端著茶壺,一個勁的給他添,足足添了五六次,首領大人這才停了。喝飽了,邊走邊解褲子,順便拿起夜壺。

琥珀一陣眩暈,這人的酒德還真差。她趕忙背過身子,捂住耳朵,卻還是擋不住潺潺流水之聲。

等水聲停止了好一陣,回頭一看,尿撒了一地不說,首領褲子都沒完全整理好,竟然倒在自己的液體里睡了過去。

琥珀惡心得要命,可是如果第二天老大醒來,發現尿壺倒在身邊沒有人收拾,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四處尋了個兩根木棍,將夜壺夾起,小心翼翼的拿去倒了,順便洗刷了一番。

至于倒在地上的家伙,她可沒本事扶起。

大晚上的折騰這麼久,她困得要死,回到外間自個的小床睡下。

仿佛是剛閉上眼,就被里間首領的呼喊聲吵醒。她無奈的起床,快速套上外衣,趕緊小跑去看他有啥吩咐。

原來老大只是在說夢話罷了,扯著嗓子說蠻夷話,仿佛與人在吵架似的。面部扭曲,似乎委屈得要命。說著說著,竟然嗚嗚的哭起來。

琥珀本來有許多怨言,可是見這麼高大的男子哭得同個小孩似的,心中一軟,全然忘記她是被擄來的奴隸。

想著生病時難受得哭,二姐和方夫人時常拍拍她背,撫模她的發絲,安撫情緒,琥珀照葫蘆畫瓢,走了過去,坐在床邊,伸手給首領順氣。

這麼一來,似乎真有點效果,哭聲慢慢停止了。她去外間爐子倒了些熱水,混了些涼水,又絞了毛巾,給他擦去臉上的眼淚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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