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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懇請公子庇護

">次日一早,宋桓公突然賞賜了公子旅十個美貌的處子,與一車綾羅珠寶到質子府。而那留在宮里為宋公子明治病的巫卻沒有隨其一同回來。

宋公子明,也自那日回宮後,一連半月,未再出宮。

對此,楚公子旅似是並不驚訝,喜滋滋的接了宋桓公的賞賜,並再三表示感謝宋桓公的關懷。于是接下來,整個質子府都理所當然地一連笙歌了好幾日。

這日,鄭月安著了一襲男裝到楚公子旅的寢殿。

此時,一襲白色常服的公子旅正跪坐在堆滿竹簡的案幾前寫著什麼。

這個時代,白色,是庶人才會穿著的衣服。

見是鄭月安,公子旅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復而又低頭繼續寫著東西。

「今日是來辭別的麼?」

他的語氣太過淡然,使人听不出喜怒。鄭月安心里雖然緊張,但面上卻故作淡然道︰「不知那日紫薇樹下之言,公子可還記得否?」

「呵呵」楚公子旅突然笑了起來,將寫好的竹簡湊到嘴邊一邊吹干墨跡,一邊道︰「如此說來,你是來報恩的?」說道此處,他俊眉一挑,斜了一眼鄭月安︰「你莫不是真的想要做我的姬妾吧?」

楚公子旅這般,鄭月安也不惱,隨意用手彈了彈衣袖上的紋線,漫不盡心地向前渡了幾步,「如今公子明與巫皆被宋王扣留在宮里,此時,公子若是舉止稍有不慎,說不定次日宋王的賞賜便如公子您所說,是公子明和巫的骨頭樂器呢!」

挑眉看了公子旅一眼,她又笑盈盈接道︰「然,實則這也沒什麼,只是怪公子您本身要過耀眼了罷!」

楚公子旅一愕,隨即便又是哈哈一笑,「咄,可笑,真真可笑!如此說來這還是我的罪過了!」

話雖如此,但他卻是說地一臉風輕雲淡,哪里有半分的愧疚感。

不下片刻,他又繼續道︰「只是,公子明乃是宋王最寵愛的兒子,那巫又有恩于公子明,宋王賞識他感謝他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做個無情無義的小人。我竟不知,你一婦人,是從哪里借來的膽兒,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呵,莫不是不想活了?」

此刻,他那一雙帶笑的的眸子里已然有了殺意,語氣也冷硬了起來。

鄭月安似是感覺不到四周空氣突然驟冷,咯咯一笑,「公子猜得真對,樂安這不正是跟公子您借的膽兒麼?如今正逢亂世,天下諸國群雄輩出,被譽為‘賢公子’的王孫也並無幾人,而這其中最為耀眼的便齊國公子小白,晉國公子重耳和楚國公子您。」

「齊國雖遭逢政亂,可公子小白已然在門下眾賢士和各貴族世家的推選擁護下即得王位。晉公子重耳雖說流亡了七年,可正因如此,他的賢名反而越來越大,七年中,他所途徑的十幾個諸侯國均對他禮遇有加,門下賢士也越來越多,這些力量也已足夠成為他的一個強大後盾。而公子您,卻是情況最為不容樂觀,您身為質子,沒有楚王的召令和宋王的屬意是不得隨意離宋的,再加上楚公子玳和宋公子茲甫相互狼狽為奸,使得您在宋國的處境更加難堪。」

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起來︰「公子早年游學天下各國,比誰都懂得天下大勢的趨向,說你沒有野心,任誰都不會相信。自古以來,成者昌,敗者亡。您被迫在宋國沉溺了那麼多年,如今楚王要立公子玳為太子,縱然您不急,可那些依附您的也人會怕的。呵,公子您如今日日笙歌是假,想必趁此避開宋王耳目,召集謀士門客才是真吧?哧,如今已是第六日,想必公子您也早已與眾門客賢士已商議好了對策了吧,又或者公子您已經開始」

「開始如何?」 地一聲,楚公子旅突然站了起來,將她的話打斷。

他將手中的竹簡隨意往幾案上一扔,爾後一步一步地向鄭月安走來,臉上雖仍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可是渾身散發著的凌氣更甚,他走到與鄭月安幾步之遙時停了下來,盯著她的眼楮。

此時鄭月安的背後的衣衫已然濕透,可她卻不能逃避,這次若是輸了,那麼,在這個亂世,她還談何掌握自己的命運。壓下心頭的懼意,鄭月安微微昂著頭,回以淡淡一笑,「我從不欠人恩情的,公子應該信我才是,再者,這一亂世,我一婦人,只是想尋求一處可以庇護的樹蔭而已!而公子您,則就是月安想依附的那棵大樹!」

她說的如此直白,聲音也懇誠之至。

公子旅微眯了下眼,但卻仍是緊盯著她,「如今亂世,你該知道,我的身邊並不安全,指不定哪日,還得請你這婦人幫我收斂尸骨呢!」

「公子多慮了,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雖如今周天子還坐鎮在國都,而天下也依然掛著大周的名號,可卻具是掛羊頭賣狗肉而已,真正掌握大權的卻是天下的各諸侯王。呵,如今眾諸侯國之間早已到了箭拔弩張的地步,那些個強國不是早已在攻佔弱國麼?就連衛國不也是被您的祖父楚成王所滅麼?」

說到這里,鄭月安頓了頓,直覺的周圍的空氣似乎流動了些,才緩緩道︰「公子如今身在宋國,想必比我更加清楚,幾年前,宋國借兵給楚國時,也並未向周天子請示天子令,而您的祖父當年也亦是如此。您也知道,現在您的父親楚王已然打算立庶子玳為太子,而您,當年在楚國時便已受到眾人的愛戴,後來為了您的父親,您又自薦到宋國為質,這才有了今天的楚國,楚王若是立玳為太子,定然會遭到一部分親近公子您的大臣反對,公子玳為人心胸狹窄,徒有賢名。介時,他必會記恨公子,您能保證,他不會再加害于你?或者,再挑起楚宋失和?」

鄭月安說這些話時,公子旅沒有答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那雙黑地像化不開的墨一樣的瞳仿佛更濃了。

此時,鄭月安離他只有一步之遙,饒是她江湖經驗再豐富,此時卻也無法從公子旅的表情中讀取一丁點的信息。

只源于公子旅渾身散發的氣勢太過迫人。

這次,鄭月安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腳尖,睫毛微顫,記憶中,仿佛曾經也有那麼一雙相似的瞳眸,這樣定定的看著自己,可是是誰呢?

那時的記憶仿佛被風吹散了,她記得也不甚清楚了。

下顎一涼,卻是楚公子旅用手扣住了她的下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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