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悾!

悾!悾!

【不對勁!這種感覺——有高手!】斗笠劍客忽然舉目遠眺。從他的瞳仁中,隱約可見那百里之外的沙堆上,窕立著一位紫衣女子。

須臾間,消失不見;

再看時,已近百尺!

「樓閣高坐,暗箱操作。閣下可是好雅興呀!」紫衣女子走得並不快,但仿佛每一步都很有節奏;她的腳步很輕,卻每次都能踩在申公孝的心跳節點上,不出五步,小個子就心痛難當,暈厥過去……

「這個賭,我接下中不?」紫衣女子輕紗遮面,唯可見那宛若冰晶的一對明眸,此時正戲謔地瞧向閣樓處那半支著的戶。

「中,但願你能聞弦歌而知雅意!」話音未落,窗子就砰地一聲破開,肇事者點著破散的木條,輕盈地停在紫衣女子的身前。

「你膽子倒是跟你的輕功一樣不賴。」

「我向來不會讓自己這個木桶缺一塊板……」

「嗯?」

「雖然你絲巾遮面,但是僅從你的眼眸,我就可以判斷,你,好!」

「啐!怎恁地跟我一故人一個德行,見到姑娘就要夸上一兩句嗎?」面紗美女嗔道。

「呵呵,我可不會亂說,不管你承不承認,只要揭開你的紗面,不就一切諗知了?」斗笠劍客並未帶上巨劍,而是直接從腰部解開繩帶,那把奇門刀劍便在布條中初露鋒芒。

「好主意,我倒要看看你這沒面皮的人到底是怎副鬼樣!」紫衣女子輕輕一轉身,瞬間就與劍客拉開了百步距離,只見她雙手合十,听得 噠一聲,手腕處的鐲子便合成了一把火紅的長弓,端得個神奇無比。

「我還以為就我是奇門兵器,沒想到姑娘也是,真是巧合、巧合。」劍客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線,只可惜,同樣被紗布遮擋,唯有天知地知他知……

「少廢話,接招!」紫衣女子突然彎弓,未見其矢,但聞其聲。朔朔!劍客腳下的沙土已被清空……

劍客呢?

突然,銳器特有的寒意從女子的側後方襲來,來不及側首,卻宛若天成地出腳前滑,讓她整個身子如同風拂蘆葦般彎了下來——劍芒刺眼!她險險躲過那遮天蔽日的快劍。

「神行無影……你是北劍還是南劍,到底何門何派?」女子一個翻身,羅裳輕綣,瞬間退至百米外。驚魂甫定,她不禁開口求證。

……

男子頷首,垂劍侍立,一語不發。

呼——嘯~!

客棧半殘的大門在風中吱吱丫丫,劍客斗笠上的垂簾紗布則緊緊貼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個稜角分明卻不失英俊的人面輪廓,不知來自何處的風鈴聲叮叮脆響,給現場的氣氛裹上一層莫測的神秘。

紫衣突然在原地跳起了舞,舞步劃著圓,沙地上起了一圈一圈的紋路,仿佛在湖中投石一般雙腳聯動;莫名的節拍使得女子的氣勢也隨之到達頂點。

叱——!

沙地上冒起了烈火!

凶!

她的雙手挽起了一團紅色烈焰置于弦上,引弓待發……

劍客終于動了——奇怪的是他的腳步並未行動,但整個人卻實實在在是在前移!

怪哉!此時的戰事已經讓遠遠觀戰的眾人無法理解了,而這其實就是化虛的境界,化虛為實!

 !

烈焰箭化作長長的火龍沖出,焰氣吞吐好似火龍噬日,以磅礡之勢吞沒了前行中的劍客……

烈焰燃燒著,火苗歡愉地躍動著,一場慶功宴在未完工的情況下召開——「徒勞!」

火龍吞吃的只不過是一把劍,一把只在前刃開鋒的劍。

火焰牢牢的包住了劍身,然而劍客安然無恙。前行的只是一把劍而已——化實為虛,化虛的最高境界。

驀然回首,劍客望向天際,「到了……」

乍听此言,眾人只覺得一頭霧水。

然而經驗豐富的掌櫃則領悟到了!

「大家快進屋!沙暴來了!!!」

蒼天無曦,黃天披靡。

烏雲壓陣,昏天黑地。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飛沙走石滿窮塞……

瞬!

劍客拔起了仍在與火焰「鏖戰」的異劍,腳尖點著地面飛速沖向紫衣女子。

 ! !  !

天高處狂沙瘋了般傾吐,形成一道道沙牆摧殘著大地……

整個天色已經完全陰霾了下來,猶如燈熄人滅的黑夜……

天地間唯有那劍客手中的「火劍」還散發著熾烈的光熱。

當然,女子那引弓待發的火矢也不例外。

此時,整個空間里,他們,就是主角!

目指!斗笠劍客奔襲而至,手中的火劍不停的揮舞,將一片片沙牆熔化成玻璃晶體。

彎弓!紫衣女子紅色弓弦緊繃,與手中熊熊燃燒的火矢一起,令整片天空升溫沸騰。

「穿楊勁射!」火龍所過之處,皆為純色結晶,可怕的高溫讓沙牆化為「水晶牆」。

世界上確實存在以毒攻毒,那麼——以火吞火呢?劍客為世人證明——它,存在過!

他並不走直線,而是曲折迂回,在道道「之」字路線上,他或橫削,或縱斬,破解了險惡天氣為他編織的沙籠。

他翻山越嶺︰翻過了沙山,越過了晶嶺……他抬手一劍接住了來勢洶洶的「火龍」,僅僅只是回身一撇,便將龍的怒意引往砉然而起的沙龍卷——雙龍對峙,火龍無力。

女子離沙旋風最為接近,只見她飛身一躍,筆直地踏著風牆沖上雲霄。又見她以「倒掛金鉤」之勢,飛到劍客的正上方……如果此時沒有垂簾布遮擋,她一定能看到,劍客臉上的愕然神情,「這招……」

女子奮力彎弓,弦上突然燃起猛烈的火光!

蓄力一畢——「烈矢飛蝗!」

火箭如同傾盆之雨覆頂而下。

銃!銃!銃!銃!銃……可怕的爆響,無間斷的烈焰火雨油鍋了大地。

劍客在這百萬箭雨中左支右絀,縱使火劍舞地密不透風,也難以招架如此密集如同蝗災一般的箭雨,特別是當這些箭還是由真氣透過那把弓形成的火矢。

烤、累、險……劍客布下的劍網終于出現「漏網之魚」。沙暴卷來,天頂出現傾斜的沙漏。紫衣女子躡足其上,在火矢之末再次彎弓。

這最後一箭就是那勾魂的索命三角錐——「天外流星!」

錚——

一聲長久清亮的鳴吟劍嘯倏然凸現。

一抹轉瞬即逝的冰藍弧影沖破天塹。

一次冰火共歌的天地踫撞暈開沙旋。

青色長劍不知從何處來,已然出鞘!

最是那一劍的風情萬種,凜冽的劍氣挑開女子面頰上的紫紗……

最是那萬箭的不解風情,熾烈的箭火灰燼了劍客頭頂的斗笠……

天空恢復了往日的艷陽色彩,如果不是那破敗殘損的龍門客棧、那墜地的一座座「水晶牆」、那地面上黑  的灰土還在向世人保護那歷史的痕跡。恐怕,這里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此時此地,正是之後江湖那腥風血雨和一切的開端……

※※追跡日※※

「我明白了,這是十錠銀子。記住!以後只要看到他倆,就到洛陽大漠劍派分舵傳書與我。」右手持劍鞘的白衣劍客邁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初見日※※

故事的開始是與少年的成長分不開的,因為新生命代表著對世界的新看法,代表著新希望。

少年出生于何處,恐怕只有天知地知,至于知道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但是,少年生活的地方,卻一直沉澱在歷史之中。鳳翔,這是一個與眾多其他鎮子一樣普通的小鎮,帶著些久遠不可考的傳說在老人與小孩中耳口相傳;小孩子們最想听也最耳熟能詳的一個故事正是這地名的由來——鳳凰起飛的地方……

那名被一位高大男子抱著的小男孩名叫夜焱,然而今後甚至能顛覆世界的少年,如今卻偎依在黑衣男人的懷中望著高大出奇的界碑怔怔出神。

這就是夜焱與鳳翔鎮的初遇——改變他一生的初遇!

……

那是一個寒冷的隆冬,天空飄著白的雪;地上卻留著紅的血。尸體早已被帶走,空留一灘緋紅……

在那兩灘刺鼻的緋紅色中,臥著一個襁褓,襁褓其實也是紅的,襁褓里的嬰兒也是……

那是剛從月復中強行剖出的嬰兒,臍帶被粗暴地斬斷,沒有細加處理便塞入血紅色的襁褓中。嬰兒緊閉著雙眼,在冰晶反射的那束微弱光的照射下,眼皮泛著紫紅……原來小寶寶看到的世界——也是紅色的!

從周圍破敗不堪的木石廢墟中,勉強能看到一些做工精致的物件,如果連起來看的話,可以推測出逝去的父母原本想、只是想讓孩子成長在一個溫馨而平凡的家中,睡在精致的搖籃里,穿著母親細細納出的袖珍布鞋……

悲慘的時代,不允許亂世中的人們奢望幸福。

噗呲、噗呲……或許是小寶寶命不該絕,或許是這一家氣運未斷,或許是老天爺也看不過去……總而言之,貴人駕到。

「命強是強,但五行缺火,而且還是缺‘丁火’,行運不順,呵呵,那我就賜給你丁火——」高大的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玦,用一根血紅色的線系在小男孩的脖子上,「從此以後,你就叫‘夜焱’,雖是‘焱’字,卻讀‘炎’音!」

這一刻,原本空無一物的玉玦上顯現出四個火形符號,奇怪的是,讓人看上去既像「焱」的篆字又像「炎」。

夜焱(炎)就這樣,活了下來。

……

「你是?」開口的是一個方臉中年人,他的眼楮盯著摟著我的舅舅不停地打量著。

「舅舅」是救我並撫育我五年的這個男人要求我這麼喊的,他並不是我母親的兄弟,據他所說,救了我只是一次「施舍」罷了,要怪就怪我運氣太好了吧……

盡管這個舅舅說話很沖,經常發脾氣;但總歸我的命是他揀的,我的名字和玉佩也是他給的,我對他有著很深的感情。

今天,是我要離開他的日子,以後我都寄住在這個鎮的鎮長家里,和他很難見面;雖然他承諾說每兩年會回來一次看我,但我還是很舍不得他,而且這種舍不得,沒有辦法化為語言……

舅舅說,怪他不喜歡說話,沒有經常跟我交流,使得我成了個「啞巴」。其實,我不是啞巴,我最多只能算說話「結巴」,因為開口說舅舅所說的語言對我來說真的很難,仿佛天生,我就不該和他說一樣的語言。

我接觸世界的方法唯有觸模、觀察和思考。

而在我不斷回憶著過去、觀察著現在,思考著將來的時候;舅舅把我推向鎮長——我的新家長。

他淡淡地說著再見,一如以往。

但我總覺得,我再也見不到他或者說,下次見面,他可能就不再是我的「舅舅」了;于是,我只好緘默著,最終,言語變成了眼神,不舍化為了淚痕,酸酸的心跳代表著心疼。

這是我有意識以來,第一次嘗到別離的滋味——酸楚、苦澀、留戀。

在那之後,自然又有諸多離別,不過好在這一次,我和她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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