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的聲音從空寂中傳出很遠，回蕩在山雪連綿之間。
凌雲與秋水子並排慢行。身後已然不見了悟。
秋水子笑道，「佛爺佛法越漸高深，連那了悟，也被你三言兩語度化升華。將來佛法大成，悟的因蘭之時，莫要忘了引領與我。」
此番卻已經不再「佛爺」前面加一個「小」字了。
內心許是對凌雲的轉變又深了些。
只是這樣的玩笑似的語氣，似真不是她平日里的淡淡飄塵的表現。
凌雲也笑道，「不瞞真人說，其實我對修行一事並不沉迷。只是機緣巧合修那佛法，不若，道真想隨真人到處走走看看。」
「這有何難，只要佛爺想做，執念而動，誰又能絆你。能困住自己的，也就是自己的心了。」
「真人所言極是。世間事紛繁，所謂的執念也許只是虛偽，但真的抵達了所願，也不過是到了想要的終點而已。」不自覺的，凌雲再次被秋水子代入了修行中，許是這些時日，秋水子都是以這樣的方式，自然的就把凌雲引入修行的另一中境界了吧。
秋水子輕輕點點頭，道︰「生命如不止，紅塵便無盡。往往我們只是以一程換一種懂得，以一程換一場經歷，如此，而已。」
「經歷也是修行的一種吧，道教佛教都有出世修行一說，看透世間事便也就看破一切，自然也就是放下，悟道，成佛。我所說的悟道並不是指道家所說的悟道，佛經佛法自然也是要領悟。一本佛經，你讀，我讀，她讀，世人且讀，能領悟因蘭的又有幾許人呢？」凌雲說道。
秋水子遙遙頭，「自然無幾人。只是能領悟佛經，大徹大悟凡事的，哪個不是聰慧異秉，也定時天佛下凡轉世之身，凡人成佛得道的卻是無寥寥幾人。」
「那真人認為我可是天佛下凡？」
「呵呵！吐蕃早就傳開了。連吐蕃的大相也派了人來尋你。」頓了下，秋水子繼續說道，「听聞佛爺出生時有萬法普照，佛光沖降，自然是天佛下凡嘍！」
「我且再問，真人可是天道下凡？」凌雲接著問道。
秋水子唱了聲︰「無量壽福！本真人只是萬千修道中一員而已。」
「那我也是萬千修佛中一員。」凌雲隨即說道。
秋水子竟被他一問一答的話，心中隱隱有些惱意，但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笑道，「佛爺是在與我辯論了吧？」
凌雲面露尷尬之色，輕咳一聲掩飾自己。剛才確實是自己有意無意地開始了辯論，這還得怪那了悟方丈，三月中旬的辯經大會眼看就要到了，最近，自己也是多不經意間就隨口辯論上了。
只是，辯論的都沒有一個題目，而是隨口隨念而辯。
「這段時間還要謝過真人的提度，佛經的妙處才能領悟的那深。不若，恐怕再過幾年，也無法精進半尺。」凌雲隨即轉移話題，只是這些話，也確實是內心里的真心話。
「全賴佛爺的大智慧！」秋水子輕輕搖頭。
「聰慧是有點，大智慧卻是不敢當得。」
秋水子想不到這人臉皮還是很厚，不由得輕笑了下，也不接他話，只是彎腰抄了一把雪。凌雲忍不住的朝那手指看去，蔥白玉女敕，縴長恰好。
秋水子半晌不見他說話，轉頭看去，見他怔怔地盯著自己手指看，也不惱他，只輕輕一笑，「我听說吐蕃有那易容之術，能把一人變成另一人，以假亂真，不知此番來吐蕃能否有緣，與他見上一面。」
知她發現自己，不由得臉色一紅，也驚嘆與秋水子的坦然和淡定，這些時日來，其實他一直的再想一個問題，修行佛法與色念之間能否共存。
他現在信奉的佛教，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教派。動動色念也不無不妥。在吐蕃也還沒有和尚，老那「色字頭上一把刀」來教誨修行之人，
秋水子突然的發問，另還沉在色與不色之間的他月兌口而出，「丹卓瑪！——」
隨即便停了。丹卓瑪既然隱在山南，定時不想讓人知曉。饒是秋水子，自己最「親密」的人之一，也是不能說的。
當然，把秋水子定位在自己最親密人之一，其實是他自己劃定的。
秋水子隨即問道，「丹卓瑪？他是誰？」
凌雲忙說道，「哦，我想起了一個要好的朋友，他是一個賣藥的大夫。真人剛才說什麼？易容術？真有這樣的人嗎？」
秋水子不疑與他，點頭道︰「嗯！在中原的時候就耳聞，吐蕃有位易容大師，頃刻間可以變化面容，曾來尋過，只是一種遺憾無緣遇見。」
凌雲暗道，「這個人自己當然認識了，這些時日，自己偷偷見過數次雪衣，都是丹卓瑪教其易容術，才能相會。哪天還真要討教與他，也學得一手易容之術。」
內心想著，嘴上卻說道，「如果真人有緣遇見，也請介紹與我。」
秋水子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吐蕃奇人異術頗多，還有那下蠱巫師，下毒殺人與無形之中。」
「啊！還有如此之人？」凌雲「驚訝」道。
秋水子點頭，「會下蠱的巫師听聞都是女子，代代相授。不過，她們有個不成為的規矩，就是不殺壞人。」
說到壞人的時候，是看著凌雲說的。
凌雲不由得模了下頭，「這個，看來，我是不用擔心了。」
偏偏秋水子說的這兩人，都和自己熟悉。雪衣便是秋水子口里說的巫師，當初差點要了自己的命。一度也讓自己懷疑，阿哥死于她之手。所幸後來一切都明白了。
秋水子見他一臉異色，輕輕一笑，「佛爺無量佛心，定不會做那壞人。」
「定是。定是。」
說話間，那叮鈴鈴之聲近了眼前，卻是一少年牽著匹馬，凌雲正待細看，只听那少年叫起來，「大師，可見到大師了。」
凌雲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小施主可是叫我嗎？」
少年松了手上的繩子，急跑數步，便跪拜在凌雲面前，「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卻是那次里救了的小孩，只是此番健康起來，身體長了些許，已是少年身了。凌雲上前扶起少年，「阿彌陀佛！你且起來說話。」
少年遂站了起來，又朝秋水子揖了身，恭恭敬敬地退後數步才道，「我去了寺院，方丈法師說大師出行了。便一路趕來。」
「小施主有何事？」
「我與阿爹一同來尋，本是上寺院拜佛燒香，順便謝過大師。因為急著找大師，听了方丈法師的話，便先趕了來。」少年說話間，指了下前方，「那邊便是家舍，大師與我一同前往，且備了些齋飯茶水，謝過大師。」
少年滿臉的誠懇，眼神里盡是央求之意。凌雲看了眼秋水子，那少年忙道，「也請真人一同前往。」
凌雲大贊這少年好領悟，那邊秋水子輕輕點頭，「同去便是。請小施主領路吧。」
少年頓時滿臉欣喜，「好 ！等到了村子里，我讓僕人速去通知寺院方丈，今日里就宿在我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