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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如水調歌頭 第五十九章 花空煙水流

幾日的落雨,烏林堅街道上一塵不染,雨水把青石鋪就的古老的小街沖刷的可以看見石頭的底紋。

溫度陡然間轉冷,感冒之人多起來。藥鋪的生意也變得絡繹不絕。

在藥鋪婆娘的邀請下,雪衣也來藥鋪幫忙。此時婆娘手腳利索地配著各種藥方,而雪衣便是負責打包。她既知下毒,也是懂的辨認藥材的。只是婆娘不放心,便讓她再學習些時日。

丹卓瑪卻沒有了前些時日的精爍,一副死了爹娘的無精打采,旁人忙的團團亂轉,他卻雙臂趴在台子上,眼巴巴地盯著外邊雨水沖刷著的街道、撐著油傘冒雨前來抓藥的街坊鄰居。完全無視婆娘嘮叨不休的責罵。

許是這樣的責罵對他已經不起作用了吧。

「丹卓瑪你沒听到我的話嗎?我這樣的勞累都為了什麼,是要你每天都對著門口發呆嗎?」婆娘看了眼雪衣,又口無遮攔地道︰「鋪子里兩個絕子陪著你,你應該感謝佛祖,感謝上天有如此的福氣。難道在我們眼里,還不如那街道上的石子好看?」

「哎呦你這個婆娘,怎能這樣說你的男人。他如此這般是對佛爺的深情不忘,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佛爺定會替他祈福,將來佛爺去了邏姿,你們一家也是跟著沾光的。山南誰不知道佛爺和令人尊敬的丹卓瑪是兄弟。」一個買藥的老婦接口道。

听到有人提及阿牧達旺,雪衣頓了下,他已經離開些時日了,不知在桑耶寺可過的習慣。酥油茶可是合口,天轉冷了,他可記得添加御寒的衣物被子呢。

「佛爺的事情是你們議論的麼?快快停了吧。」丹卓瑪裝佯怒道,說話間看著那客人,眼角之余卻是瞄了眼雪衣,突然站將起來,示意雪衣到一旁。而後輕聲道︰「我們去探望佛爺吧。明天就去!」

雪衣抬起頭來,喜悅地看向丹卓瑪,而後想起他現在的身份,還有那將來的身份都像一座大山壓在她頭上,這一分開,身份的懸殊,只怕是兩人會漸行漸遠了。以後再見他時,是否也得跪拜了吧。

丹卓瑪知道她是想去的,猜想應是顧慮吧,于是捶了下台子,拉下臉龐,以一副兄長的表情說道︰「他敢不見你,我定不饒他。」

婆娘听他們二人說話,卻是停了念叨牢騷,心里卻很是興奮的,沒想到自己的男人這樣有眼見,隨便結交個朋友,竟然是那尊貴之人。將來,念及自己這層關系,也會對自己的阿爹關照的。

她自己的阿爹也是土司,吐蕃的土司每個地方都有。相當于地主一類的人。吐蕃的制度也是半奴隸制的。那些土司有一大堆的土地,然後轉包給那些村民,所以土司的地位相當于士族貴族了。有些大的土司便會被贊普任命為管理一方的權利。

婆娘想著阿牧達旺的前程,以著那孩子的情誼,定是會照顧自己阿爹。讓他成為像死去的扎瑪古錄那樣的大土司的。

所以,現下里,反倒對丹卓瑪不那麼強勢了。也樂意見他和阿牧達旺來往。雪衣能來藥鋪幫忙,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的。

第二日一早,丹卓瑪牽了犛牛駝上雪衣,一道去了桑耶寺。

桑耶寺一處偏僻的不起眼後門邊,侍候阿牧達旺的道明小和尚抱著幾本用黃布包裹著的經書站在那里左探又望,不一會,走來一人,一身藏人素布衣服。卻是換了軟甲的扎西。

道明小跑著上前施禮,「讓人尊敬的扎西將軍,您終于來了。」

扎西肅然的臉上不苟一笑地張了張嘴巴。「來了。這幾天他——佛爺都做了些什麼?」

「經書讀不下去,飯菜吃的不香。整日里心神不定。我看他就沒有一點佛爺的樣子,也不知道大相是怎麼想的。竟然隨便指認個他這樣的人,假冒輪回的佛佛祖。——」

扎西拍的聲甩了道明一耳光,「混賬的東西,這佛爺是你議論發牢騷的嗎?他假也罷,真也好,許是與你有何干系?你這沒禮貌的小和尚。是不想活了嗎?」

道明捂著半邊被打紅了的臉,惶惶不一,他也看的出,那個阿牧達旺不過是被大相用來堵住百姓們的嘴巴而已,避免因為贊普的辭世而引起的混亂。

「回去好好給我侍候佛爺,記住,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匯報。去吧!」

道明連忙點頭不一,抬腳朝回里走,忽地想起昨日里佛爺和那寄宿的女道士一段歌曲,本想告訴扎西。現下他打了自己,心里有氣,便不想再停留,再說,那個女道士生的貌美,在山南就是整個吐蕃這樣的美麗女子也是少有的。

要是和扎西說了,萬一道士有什麼事情被他帶了去,便是看不到了。

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小小道明和尚也不免俗。

左走又轉的到了回廊,剛好踫到從前堂來的知客和尚,「請問佛爺在嗎?」

道明心中有氣,不耐煩地反問︰「有什麼事情麼?」

知客和尚忙到︰「是這樣的,門口來了兩位香客,說是佛爺的故人,有事情找他。」

「故人?佛爺既然是輪回佛祖,這紅塵之中哪里還有故人?再說了,佛爺現下正是讀那經書之時,你看,我手里的就是今早方丈法師讓我拿去的。不見了。你去轉告那香客。這以後呀,任何人佛爺都不會見了。」

知客僧人平日里只是做些接待香客之活,和後院那些有緣修行的和尚還有著一定的身份差異,當下以為道明說的便是佛爺的主意,忙回身「南無阿彌陀佛!」而後退著兩步,直到道明轉身抬腳,他才離去。

門口當丹卓瑪停到知客僧的回話後,頓時火冒三丈,回頭看著依舊淡然的雪衣責怨道︰「你看看,才當了那時日佛爺,就不認得我們了。真是負心的人。虧你還整天念叨他。我看他當那佛爺之時起,就把我們給忘記了。和尚就是無情忘情之徒。」

雪衣何嘗不是失望,心情有點落寞,淡淡地道︰「他以前雖也修佛學佛,卻是無人指導,現下里有大法師指導,定當閉門修行。修行之人說忘情,但不是絕情。他說不會改變教派的。定是不會的。我相信他。」

丹卓瑪聳聳肩,「就你,他怎樣,你都會替他說好話的。」

邊在門口走來走去,突然眼楮一亮,「走,我們回去化化妝再來。」

「化妝?」

丹卓瑪點點頭,吹噓著眨眨眼,「你可不知道,我就是傳言在山南隱居的神醫兼易容大師。」

一副開玩笑的樣子,雪衣卻是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點頭,丹卓瑪把雙手朝背後一背,「哎,一點都不好玩。你怎麼不問我原因,怎麼不想跪著拜我為師求我教你易容術呢——」

阿牧達旺跪著那兒,手里捧著道明剛拿來的經書,一旁是那老邁的經師,他便是指點阿牧達旺學經的經師。便也是那日在回廊捧書而來的經師。

一段時間的相處,經師慢慢的改變了面對阿牧達旺這位轉世佛祖的慌意,漸漸的恢復了本有的性子。

阿牧達旺心騷地放下經書,「經師,念經時,怎樣才能一心不亂呀?」

經師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才含義深長地說道︰「當你念經念到一心不亂時,我問你︰是佛在念,還是你在念?念經不是一邊念一邊打消妄想,而是念到心靈與佛契,根境雙泯,于是合一,才能往生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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