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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精益求精 (下)

不光是洪老爺與猴兒在絞盡腦汁、仔細琢磨著教鳥雀時用得上的巴掌箱與紅絨布包袱,謝門神此刻也待在教鳥雀的那間大屋里,擰著眉頭琢磨著心事由。而在謝門神身邊,早換上了火正門小徒弟裝束的三耗,也是默默地拿著一塊軟布擦拭著百扣袍上的銅環。在三耗身邊,一頂八枝帽上橫七豎八伸出來的銅制枝杈,更是早擦得 明瓦亮!

尋常玩家教鳥雀,身上能披一件百扣袍、頭上能戴一頂八枝帽,那已然是在教玩意的手藝上邊出挑拔份兒的人物了!

一件百扣袍,前胸後背、肩頭肘下密密麻麻綴著八十一個核桃大小的銅環,講究些的還得在銅環上纏上紅絲線,免得傷了鳥雀的爪,這才將那些個鳥雀腿腳上綁著的牛筋細線仔細拴到了銅環之上,靠著嘴里頭喚鳥的銅哨兒吹出來的動靜,招引得馴熟的鳥雀繞身翻飛,時不時地還能抓著百扣袍上的銅環歇息片刻。

真要是把這手藝練到了極致,遠遠打量過去,教鳥雀的玩家就猶如山花樹一般,渾身上下都有鳥雀盤繞翻飛、鳴叫嬉鬧,著實能叫人挑著大拇哥喊一聲——好!

而在那八枝帽上,那些個銅制枝杈叫外行人瞧上去不過就是一堆亂糟糟枝杈,可內行人卻明白枝杈上根根相接、處處比鄰,走的就是個八卦蟠龍、字不到頭的吉祥意思。

把那教好了的鳥雀輕輕朝著八枝帽上一擱,嘴里頭輕輕吆喝一聲。那教好了的七只鳥雀就能挨著個兒在八枝帽上的枝杈間循環跳動。這要是再有行家湊齊了七種不同種類、毛色的鳥雀,那鳥雀在銅制枝杈上蹦跳的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副慢運轉著的八陣圖——七門皆守、唯闕生門,對應的就是個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皆網開一面的故事!

擱在以往四城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上,且不論能不能有人練出來這百扣袍、八枝帽上的精到手藝,那就是敢穿著百扣袍、戴著八枝帽露臉的都不多——一來是這手藝著實難練,差不離小一百只鳥雀擱在身上拴著的分量暫且不論,那就是飛行之間一旦有個繩纏索繞,說不好就得是個手忙腳亂、當眾出丑的下場。

二來在這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上,各路玩家從來也都不拘各自伺候著什麼玩意。這要是身側周遭遇見些彼此相親互近的鳥雀還好。萬一要不湊巧踫見只天敵克星

伺候玩意的主兒叫辛苦教出來的鳥雀抓一臉血、啄滿身傷的場面,四城里可也不是沒人見過!

緊緊地擰著眉頭,平日里差不離就是個悶葫蘆性的謝門神此刻更是沉默得像是尊大廟的神將泥塑,一晌午都沒挪動地方,更沒開口吭過了一聲。

眼瞅著謝門神臉上陰晴不定、著急為難的神色,已然把百扣袍與八枝帽全都拾掇個齊全的三耗猶豫再三,方才低聲朝謝門神開口說道︰「師傅。您是不是覺著咱們靠著這百扣袍、八枝帽練出來的活兒,不一定能在百鳥朝鳳拜鳳凰的日鎮住了場面?」

僵硬著脖,謝門神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咕噥道︰「這要是光憑著手藝上比價,四城里能練出來好活兒的玩家,倒是真沒幾個能比得過咱火正門的!可現如今日本人摻和進來了。那可也就沒了那些個場面上約定俗成的規矩!得防著他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事兒為難!」

眨巴著眼楮,三耗擰弄著手那塊擦拭百扣袍與八枝帽的細布,很有些拿捏不穩主意似的開口應道︰「師傅。我我可也不知道這麼說合適不合適不是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一時半會兒的琢磨不出來的主意,能不能能不能請掌門師伯和其他的幾位師叔一塊兒琢磨?」

好像是一語驚醒夢人。謝門神猛地抬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臉上神色頗有些揣揣不安的三耗,抬手拍了拍三耗的肩頭,站起身伸手抓過了百扣袍在自個兒身上披掛起來︰「去請你掌門師伯和其他幾位師叔過來說話,再去把你相師哥也請了來!」

低聲答應著,三耗拔腿便朝著屋外面跑去。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之後,納爺等人已然先後走進了教鳥雀的大屋里。

上下打量著全身披掛的謝門神,納爺嘬著牙花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朝著抻開了胳膊、來回在大家伙面前慢慢轉身板的謝門神說道︰「謝師弟,你心里頭琢磨的這事由,我這倒是也私底下想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以往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上,倒也真還有拿著猛禽禍亂場面的主兒!這事兒眼面前說起來,我也還真沒琢磨出來個好法?」

同樣仔細打量著謝門神披掛著的百扣袍與八枝帽,胡千里只等著納爺話音落下,方才朝著謝門神開口說道︰「也不是全然沒轍!只不過場面上頭,就得先輸人一截?」

把腦袋搖晃得像是撥浪鼓一般,佘有道幾乎是搶著接上了胡千里的話頭︰「胡師哥,您說的那招數我以往就見過,左不過就是在謝師哥身邊多擱倆掃開場面的人物,身上再帶著點兒猛禽怕踫的物件就成!可要是這樣,難免就叫人家說咱火正門教出來的玩意撐不住熱鬧場面,哪怕是謝師哥把各樣活兒練得再是精到,怕到了末了也都得在人心里打了折扣?」

眨巴著一雙眼楮,佘有路卻像是習慣了跟自家哥哥抬杠似的低聲叫道︰「那要不然咱們手里頭也帶上幾只猛禽,先就把那些個想搗亂、壞規矩的主兒身邊玩意拿捏住?」

狠狠一甩胳膊,佘有道低聲喝道︰「你這出的什麼餿主意?百樣禽鳥千般脾性,一物降一物的規矩路數在這兒都不好使,這擱在眼面前的日口兒,你又上哪兒去尋那能一鳴群山靜、展翅百鳥驚的猛禽去?再者說了,這要是把人家的鳥雀驚跑嚇呆了,那謝師哥身上帶著的玩意就能有個好?」

靜靜站在屋門口,相有豹耳听著納爺等人議論紛紛,倒是老半天都沒吭聲,只是仔細打量著謝門神身上穿著的百扣袍和頭上戴著的八枝帽,一雙手也是輕輕擱在身面前來回比劃著,眼見著就是在琢磨著什麼事由。

像是覺出來屋里還有人沒說話,納爺猛一回頭,卻恰巧瞧見了相有豹擱在身前面胡亂比劃著的雙手,禁不住低聲朝著相有豹叫道︰「有豹,你那又是在琢磨什麼事由呢?」

微微搖了搖頭,相有豹緩緩垂下胡亂比劃著的雙手,朝著納爺低聲應道︰「我這兒還是沒沒琢磨明白!謝師叔,我方才進來的時候,瞧見幾個小徒弟擱在外邊院里教鳥兒吃飛食兒、打飛彈,那些鳥雀的腿腳上可都沒牛筋細繩拴著怎麼到了練這百扣袍、八枝帽上的活兒時,反倒是要靠著牛筋細繩拴住鳥雀了?」

不等謝門神開口答話,站在一旁的佘有路已然搶過了話頭應道︰「這事兒說來也簡單——渾身上下小一百只各色鳥雀,就憑著嘴里叼著三五個喚鳥的哨兒,哪兒就能照應得那麼周全?這要是不拴著牛筋細繩,哪怕是喚鳥哨兒吹慢了片刻的功夫,好幾樣鳥兒就得扎堆兒撞一塊兒去。到時候鳥雀一驚、四散飛逃,那場面可就收拾不住了!」

略略歪著脖,相有豹很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那咱們能把那百扣袍、八枝帽上的鳥雀換成一個模樣的麼?」

「這怕也不成?小一百只同樣的鳥兒,四城里怕還沒人能踅模出來這麼多合適的玩意不是?」

「佘師叔,我這意思您還沒听明白——我是說,把各色鳥雀分門別類擱在一邊兒,一回喚過來十好幾只繞身翻飛,完事了再換另一種!只要拿捏住了這樣喚鳥的節骨眼和寸勁兒,一撥一撥鳥雀之間連綿不斷,那不也跟把鳥雀都拴在身上、沒回也就十來只在繞身翻飛一個意思?」

「這麼干听著倒是也有幾分道理!可四城里這麼些年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上,那可也從來沒人這麼玩過呀?」

「啥事不得都有個開門紅、頭一遭?再者說了,只要是謝師叔能不穿百扣袍、騰出兩只手來,哪怕是身邊再有人想要耍葷活兒、使陰招兒,那還能頂得住謝師叔手里頭攥著的驚鳥玩意?」

「那要不咱試試?!」

「且先不忙!既然八枝帽上是鳥分七色,那謝師叔喚鳥的時候能不能也添個講究?」

「怎麼個路數?」

「我听天橋上說相聲的念過一幅對聯詞兒——天上七彩、赤橙黃綠青藍紫,人間一曲、哆來咪發嗦拉西?」

「這好好的說教玩意呢,怎麼又掰扯上相聲了?」

「幾位師叔,我是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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