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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阿Joy的意外身亡,劇組停工了兩天,因為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攝影師,鄭華仁只好親自掌鏡,忙得一臉心力交瘁的慘相。(Www..Com?я

墨北好奇他為何不讓Nick來掌鏡,听說Nick跟著阿Joy當助理也有好幾年了,再怎麼不成器也該積攢了些實力吧。不過妮娜偷偷告訴他,Nick在阿Joy身邊其實相當于生活助理,阿Joy藏私,什麼都不肯教給Nick,偶爾幾次Nick代替他來拍攝,過後阿Joy總會找茬收拾Nick。這麼一來二去的,Nick也不敢再伸手了。

「簡直就是把Nick當成佣人,十句話里有八句是在罵人,凌晨三點多打電話叫Nick去幫他買酒……」

妮娜講了半天,見墨北絲毫不為所動,心里不禁有些氣惱,正好有化妝組的人找她,她就過去了。墨北倒是沒太在意妮娜的態度,雖說妮娜是被派來給他當助理的,但她真正的工作還是要在劇組中協調各方面事務,照顧墨北只是順便的事。

墨北知道妮娜講這些事情的用意,Nick現在還是在劇組中當著攝影助理,如果鄭華仁能點頭讓他掌鏡,那無疑對他以後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但是,墨北卻覺得這其中有兩點很奇怪。

其一,現在也沒有什麼主僕契約制度,Nick又不是賣身給阿Joy的,既然阿Joy對他不好,那他為什麼還要在阿Joy身邊忍氣吞聲好些年?

其二,妮娜是鄭華仁工作室的人,跟Nick以前並無多大的交情,現在卻主動替他說好話,難道是因為阿Joy的所作所為太讓人看不過去,以至于妮娜母性大暴發?更何況,妮娜對那兩個人的事知道得也未免太詳細了。

不過,這都不關他的事,最遲大後天戲就要拍完了,接下來就是剪輯、審片、發行,統統不關他的事!墨北已經準備殺青後就回深圳,正好夏多的工作也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兩個人還能去海南玩幾天再回雲邊。

大海!沙灘!陽光!泳裝少年!心情up!期待level-10!

墨北在心里用夏多那元氣滿滿的聲音配了個音,臉上也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笑意。不遠處正在跟劇務交待事情的妮娜看到,眉頭一皺。

對于阿Joy的意外,警方也按例給劇組人員做了筆錄。但墨北跟阿Joy只是認識而已,阿Joy又是死在他自己家里,跟墨北住的酒店相距甚遠,所以對他也就是常規的幾個提問就結束了。不過中間還有個小插曲,一個小警員悄悄讓墨北給他帶來的一本《微光》上簽了名——當然是簡體版的。

前兩天墨北和天下大同出版的編輯見了幾次面,談好了合約,以後墨北的小說就由天下大同在港台地區出版銷售。當然這里指的是墨北在內地已經出版的作品,至于將來的作品還要再另外簽合同,不過天下大同會有優先權。

至于日本方面的翻譯,則交給了華萃社,這家出版社主要出版兩類作品︰漫畫和推理,其中又以少年漫和變格派推理為側重點。這次和墨北談下的是兩本書的翻譯,一本是新書《微光》,一本是中短篇合集。

一部電影、繁體出版、日文翻譯出版,到香港一個月,完成三件工作,墨北覺得自己還是可以自我表揚一下的,這讓他對即將到來的度假都充滿了期待。

電影殺青當天,鄭華仁模著下巴上沒功夫刮干淨的胡茬,笑眯眯地招呼大家︰「老簋海鮮,殺青宴!」

一片歡呼聲。

殺青宴上導演是被敬酒最多的,不管是演員還是其他工作人員,不管是要拉關系還是要「有仇報仇」,反正都要來cheers一下的。不過一般來說也很少會有非得強迫導演杯杯見底的情況,不然除非是蕭峰大俠那樣的海量,或是段譽那樣能用六脈神劍來逼出酒精的,否則醉死幾條大漢都不是難事。

饒是這樣,開場才半小時,鄭華仁就已經有點暈頭轉向了。安琪在他身邊幫忙擋酒,一幫漢子對著美女總是比較好說話,況且這位童顏□的美女還真是有一般男人都比不了的好酒量。

相比之下墨北就輕松得堪稱是「無人問津」了,他是內地人,首先語言上就有障礙,平時在劇組里又透明化,跟工作人員沒什麼交情;雖然是編劇,但這只是他第一部電影,以後能不能有第二部誰也說不準;最後,他還沒成年,讓未成年人喝酒可是違法的。所以,即使有人要表達善意也會是對方喝酒他喝可樂。

劇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湊到一起就愛玩鬧,況且從事的又是藝術行業,其中有才藝的實在不是少數。燈光師已經被起哄塞了個酒瓶子當麥克風,在無伴奏的情況下唱起了《吻別》,他模仿張學友的聲線可謂惟妙惟肖。燈光師一邊唱還一邊做出深情款款的樣子向鄭華仁伸出了手,鄭華仁十分配合地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兩個人就在酒桌之間演繹出了一場裝乖賣丑的淒婉道別之舞,把眾人逗得哄堂大笑。

這種歡樂的場合墨北總覺得融不進去,特別是一屋子人都在講粵語,他能听懂三分之一都已經是靠這一個月的燻陶了。正覺得無聊,靳瑋端著酒杯坐過來︰「听妮娜說明天你就要回深圳了,怎麼不多待幾天,這次過來除了片場你哪兒都沒去玩吧?」

前世墨北曾跟著墨潔來過香港,雖然當時因為抑郁癥的糾纏而情緒低落,但是該玩的地方也都玩遍了,何況還有諸如迪士尼樂園、星光大道之類現在還沒影兒的景點。如果是現在游玩香港,那得是打著懷舊主題找對比了——很顯然,這種吸引力是無法與同夏多團聚相比的!

「出來太久了,有點想家。等電影上映的時候我還會過來,到時候再玩也一樣。」對靳瑋印象不錯,墨北也願意跟他多聊幾句。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回家了,我家在紐約羅切斯特,當初我執意要回香港當演員,我父親氣得要跟我斷絕父子關系,直到現在都不肯接我的電話。唉,希望我能闖出個名堂來,讓他改變主意。」靳瑋有些感慨。

「是因為他規劃好的路,和你想過的生活起了沖突,兩個人性格又太相像,所以誰也不想妥協?」

「對!他希望我當醫生,可說真的,讓我看著病人痛苦的樣子,特別是他們明明想活下去,可是因為疾病、受傷,卻……我真的受不了。」

「你感情豐富細膩,不過,這對于一個演員來說應該是好事。」

「哈哈,鄭導也這麼說。不過我父親就認為這實在太sissy了。」靳瑋爽朗地笑了起來,邊笑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頭肌,表示自己可不是個娘娘腔。

沒聊多久,就有化妝組的小姑娘來拽靳瑋去喝酒,靳瑋只好抱歉地對墨北笑笑,被那姑娘拉走了。

很快墨北就覺得無聊了,可是這種場合也不好先離開,只好離開包廂去外面透會兒氣。可走出來才發現,這個時間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等候區已經坐滿了人,還有不少在外面排隊,別說出來透氣了,墨北瞬間都覺得氧氣含量銳減。

墨北默默地調整了自己前進的方向,洗手間。

將手放在流水之下,掌心的溫度漸漸降低,似乎縈繞在心頭的那股煩躁之氣也隨之消散了不少。墨北不禁想起了雲邊的曲水河,想起光腳踩在江水里的感覺,對水的親近感大概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人體的構成有百分之七十是水的緣故。對于墨北來說,很多時候他要克服的不是對水的恐懼感,而是想把自己永遠沉浸在水里的渴望。

有人也站到洗手台前洗手,一邊洗還一邊好奇地看著墨北,墨北抬頭從鏡子里看了那人一眼,默默關上水龍頭,結束了自己毫不環保的浪費行為。

那人對墨北笑了笑︰「嗨,知道嗎?你有一雙非常迷人的眼楮。」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貴族腔的牛津口音。人長得也不錯,有幾分像許文強時代的周潤發。

墨北停頓了一下,回答︰「謝謝。」

墨北抽了紙巾擦手,那個人一邊擦手一邊笑眯眯地打量著墨北,「哦,你還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

墨北的動作頓了頓,淡淡地回答︰「謝謝。」將潮濕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轉身離開。

那人也跟著他走出洗手間,邊走邊說︰「關于這家飯店,從我回到香港開始,就听過一個傳說。據說二十多年前,這里還只是一家規模很小的飯店,一樓是廚房、餐廳,二樓是店主一家的臥室。店主有一個十五歲的兒子,長得……嗯,大概就像你這麼好看。」

「謝謝。」

「男孩很討人喜歡,街坊鄰居,店里的員工,來吃飯的客人,都很喜歡他。而且男孩子在學校的成績也很好,哦,還是個足球健將,很顯然,他有不少朋友和愛慕者。店主以他為傲。可是有一天,嗯,大概是天剛亮的時候,店主起來準備去早市挑選當天要用的海鮮。那是個有著薄霧的秋天的早晨,有點冷,店主覺得自己穿得有點少了,于是在出門之前又回到臥室加了件外套。當他再走到後門的時候,發現門開著,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剛才並沒有打開鎖。難道,是男孩昨晚偷偷溜出去玩,現在才回家?要知道,在他那個年紀,這樣的事可並不罕見。店主決定去男孩的房間看一眼——」

故事講得很動听,墨北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和那個人靠邊站在走廊里,認真地听他講下去。

「店主踩著吱嘎作響的木樓梯——哦,很多故事和電影里在這個時候都要有一個能發出響聲的樓梯,這個故事也不例外。每走一步,樓梯都會吱嘎作響,平時可能因為听習慣了而充耳不聞,可是那天早上,店主突然覺得這聲音特別刺耳,簡直就像某個垂死的人在□。但馬上他就把這個不怎麼美妙的聯想揮之腦後,加快了腳步——他還要趕時間去早市呢。男孩的房間在二樓最里面,店主要先經過自己房間的門口才能到男孩的房間,當他走過去的時候,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自己房間里老婆說了句什麼,但他沒在意。店主的老婆病在床上很多年了,時不時的就會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聲音,他已經習慣了。店主已經走到了男孩臥室的門前,他沒有敲門——那個年代,很多做父母的都會不敲門就進孩子的房間,店主也一樣,他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那人講述的語氣始終不緩不慢,但卻很好地構造出一個令人緊張的氛圍。

「房間里沒有開燈,窗簾也拉得很嚴,光線黯淡,店主模模糊糊地看到床上堆著被子,好像是有人睡在那里的樣子。店主沒出聲,又關上門離開了,只是下樓的時候他總覺得有點奇怪,像是有什麼事情被忽略掉了。但是,馬上這個念頭就被他忘記了,他去了早市,買回海鮮和鮮肉、蔬菜,隨後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在後廚切肉的時候,店主突然又想起來那個讓他覺得奇怪的感覺,這次他想到了,他在男孩的臥室里聞到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氣味。說熟悉,是因為他幾乎天天都能聞到類似的氣味;說陌生,是因為那種氣味本來不該出現在男孩的臥室里。店主臉色大變,丟下菜刀就沖上了二樓。他闖進男孩的房間,看到床上那團被子仍然像之前一樣堆在那里,可是他當掀開被子的時候,卻發現下面並沒有人。然後,店主看到在床鋪另一側的地板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墨北︰「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嗎?我們去喝一杯,然後我慢慢講給你听。」

「……」

這是在搭訕嗎?這是在搭訕吧!用講故事的方法來搭訕真的沒問題嗎?故事只講一半,跟看網文發現是太監一樣坑爹啊!好奇心重的孩子是要被活活憋死的啊!

「你是警察?」墨北問道。

那人一愣,模了模鼻子,「怎麼看出來的?」

墨北愉快地笑了笑︰「不告訴你。」

「……」那人苦笑,「這是講故事講一半的報應嗎?年輕人報復心這麼重可不好喲。」

「禮尚往來嘛,大叔。」

墨北笑著揮揮手,走向劇組的包廂。故事講一半怕什麼,爺就是干這行的,大不了自己腦補個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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