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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忙著補作業,這一整天夏多除了必修課就都待在圖書館里,直到晚上餓得不行了才收拾書包離開。雖說夏多缺課很多,但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除了頭腦聰明,與他在學習時的專注和拼搏也是分不開的。

這個時間學校的食堂都關門了,只能去校外的小面館填肚子。

走進面館的時候,夏多就計劃好要超大碗的牛肉面,還要多加一份牛肉——對于一個正處于發育期隨時隨地都有胃口吞得下一頭牛的少年來說,這個計劃實在很內斂。

因為已經快到打烊的時間,店里除了夏多之外就沒有別的客人了,老板挺著「孕期」五個月的肚子去後廚下面,老板娘則坐在後廚門邊上一邊剝蒜一邊听著收音機。

「廣播劇《對決》,知名作家北緯37最新作品……」

這段話飄入夏多耳中的時候,他興致勃勃地要求老板娘把收音機的音量給調大,同時有些納悶︰北北什麼時候出新小說了?沒听他說過啊。

為了听完愛人的作品,夏多故意吃得很慢很慢,慢到最後,他發現剛才吃進去的牛肉面好像都化成了石頭,沉甸甸得墜得他胃疼,剩下的小半碗面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交了錢,夏多沒有回宿舍,而是黑著臉直奔墨北家。

他一直都知道墨北是個很有主意的小孩,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有主意!

對決!听起來威風,可這跟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有一毛錢區別嗎?

馬路上有好幾處都沒有路燈,街上沒了行人,夏多腦海里不斷重演著連環殺人案凶殺現場的照片,還有小白樓殺人案中那具可怖的尸體……如果那些血淋淋的尸體變成了墨北的……

夏多猛然停下腳步,扶著路燈吐了起來。

墨北坐在書房的地台上,擺弄著那套打拓用具,這兩天他總是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精神上有種異樣的亢奮。

希望鄭東不要讓他太失望……

「叮咚——叮咚——」

門鈴聲在深夜響起的時候,哪怕是用最柔和的音樂鈴聲,都透出一種令人煩躁焦慮的感覺。

墨北打開門,看到臉色青白的夏多,平靜的臉上一下露出驚訝的神情,「你怎麼來了?」

夏多的視線落在墨北的左手上,墨北隨手把出鞘的匕首放到門邊的鞋櫃上,把夏多拉進來。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生病了?」

夏多還是沒吭聲,先去洗手間漱了口,又洗了把臉,想了想又把洗臉池里放滿水,把頭埋進去憋了半天氣。

墨北站在他身後,已經隱約明白了夏多異常的表現因何而起。

猛一抬頭,水花被揚得到處都是,夏多扶著洗臉池眯起眼楮看著鏡中的墨北。墨北莫名地有點兒心虛,趕緊拿了毛巾幫夏多擦臉,又拉著夏多的手把人引到地台上去,殷勤地倒了杯水給他。

這大概是兩個人認識這麼多年來,墨北最主動最小意的一回了吧?夏多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眼中便也泄露出一絲笑意,隨即他便發現對面的墨北明顯松了口氣……

夏多連忙繃緊了臉,可墨北已經扭開臉繼續鼓搗香拓去了,還很輕松地說︰「你來得正好,以前我打拓的時候你都不在,這次正好試試白奇楠,看看這香味你喜不喜歡。」

夏多說︰「我生氣呢。」

墨北說︰「有位老居士說過,生氣就像是讓身體地震了一次。生一分鐘的氣,要三天才能恢復過來,對身體不好。」

「……我生氣!」夏多咬牙,「很生氣!」

墨北放下灰押,欠身過來在夏多唇上一吻,笑道︰「別氣了,好不好?」說完正要坐回去,夏多卻向前一探身,一口咬住了墨北的嘴唇,疼得墨北一吸氣,夏多狠狠吮吻起來。

墨北也不吭聲,由著夏多性子又吻又咬的,他的依順平息了夏多心頭本就所剩無幾的怒氣,這個吻漸漸變得溫柔起來。直到吻得兩個人氣息不穩,夏多才放開墨北,原本發青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烏沉沉的眼眸里情意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夏多是這麼喜歡這個男孩,舍不得真的對他生氣——即使他的行為實在很欠揍。夏多暗暗磨牙。

墨北舌忝了舌忝嘴唇上的齒痕,剛剛夏多咬得有點重,之後又吮得用力,都滲出血來了。夏多看了心疼,暗暗責怪自己剛才沒控制住脾氣,再開口時聲氣就都軟下來了,「疼嗎?讓我看看咬得深不深。」

墨北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夏多臉一紅,干咳一聲,剛想轉移話題,忽然醒悟過來,自己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啊,怎麼能在氣勢上被壓過去?連忙板起臉來,「《對決》是怎麼回事?」

墨北輕描淡寫地說︰「為了破案嘛。」

「你又不是警察,管什麼破案?」

「誰叫凶手是模仿我的小說來殺人的呢。」

「那也用不著你以身犯險啊!」

「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你怎麼保證不會有事?你要面對的可是手上有好幾條人命的凶手!北北,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了事,你叫我怎麼辦?你叫你的親人怎麼辦?」夏多說著就激動起來。

墨北皺了皺眉,香拓也打不下去了,索性胡亂收拾回盒子里,頭也不抬地說︰「要真的有什麼萬一,我死了,大家都輕松。」

夏多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麼?你死了大家都輕松?墨北!」夏多抓住墨北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你再說一遍!」

墨北咬著嘴唇不吭聲,眼神里頗多委屈。

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態度讓夏多愈發生氣,「這麼危險的事,你居然事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北北,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了?」

墨北眼珠一轉,狡辯說︰「你那次去俄羅斯搞走私,不是也沒跟我商量嗎?」

夏多被噎了一下,但馬上就反應過來︰「那時候你才幾歲?而且那會兒我們根本就還沒確定關系。這和現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墨北習慣了自己拿主意,而且他性格中有偏執的一面,做決定是不太听得進去別人的意見的——這點上他跟孫麗華倒是母子相承,一個毛病。這會兒墨北雖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但礙于面子就是不想認錯。而且這些天來他的神經因為羅驛而一直緊張著,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是溫順型的,這會兒就愈發要暴躁起來。

重生這個秘密他是打死也不會跟人說的,羅驛的事更是沒法跟人解釋,可有這兩個前提在,他也就沒法說明為什麼會對這個案子如此執著。一想到自己真正要對決的人是羅驛,他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一樣,處處掣肘,舉步維艱,就連做個深呼吸都沒辦法擴張胸膛。他的壓力已經夠大的了,夏多居然還要來唧唧歪歪!

既然是戀人,他就不能對自己多點信心,乖乖地等自己把事情處理好就行了嗎?這樣磨嘰有什麼用,他又幫不上忙。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夏多,墨北早就要翻臉了,可這小子居然還不知道體諒自己。墨北覺得很委屈。

和很多男人一樣,在與愛人產生矛盾的時候,墨北既無法解釋,又累得不想找借口,更不願意沖愛人發脾氣,心里還要對愛人的不夠善解人意而灰心失望,于是只有一個選擇——沉默。

夏多一向敏銳,對自己的小情人的情緒更是敏感得不得了,墨北這邊才一垂眼皮,他那里就有了感應,正在抱怨的話語立刻停止了。但同時夏多心里也升起了濃濃的委屈。

他擔心墨北的安全,這有錯嗎?

作為親密無間的愛人,他要求墨北在做出重要決定的時候先與自己溝通,這有錯嗎?

他因為害怕墨北會遭到傷害,甚至怕到連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可見了面還是好聲好氣地跟墨北商量,結果換來的卻是一副拒不合作的冷戰態度。他怎麼能不委屈?

一時間房間里安靜下來,氣氛沉重得像灌了一屋子水銀。

陽光曬得臉上發燙,墨北模模糊糊地想,怎麼臥室的窗簾變得透光了?要不就是睡前忘了拉上窗簾?他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有什麼東西遮在他眼皮上,明亮的光線霎時暗了下去。墨北舒服地咕噥了一聲,旁邊傳來一聲很輕的笑。

墨北伸手模了模,果不其然,遮住眼楮的是夏多的手。昨晚發生的事都想起來了,墨北突然覺得害羞起來,又翻了個身背對著夏多,閉著眼楮四處模索能擋住臉的東西,最後模著了一只坐墊,也不管會不會有味道就蒙在了臉上。

夏多的手移下來,順著他單薄的肩膀一路模索到扁扁的肚子,呼吸呵在他頸後,癢癢的,「餓不餓?都快十點了,起來吃點東西。」

墨北裝睡,一動不動。

昨天晚上兩個人互相賭氣,開始的時候是冷戰,後來不知道是誰先開了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吵了一架,但吵的內容非常沒營養沒水平,無非就是「你其實根本就不喜歡我吧」(潛台詞是你該說是老子就揍你),「明明是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潛台詞是老子要不喜歡你早就把你關門外了),「喜歡我的話為什麼都不跟我商量」(潛台詞是求求治愈求安慰求信任求依偎),「我什麼都不說你也應該懂」(潛台詞是老子傲嬌了就是不說)……

其實一邊吵一邊心里都在忐忑,害怕真把對方給惹火了哄不回來,可是不吵又實在是發泄不出來自個兒的怨氣,于是吵得越來越幼稚,越來越偏離主題。

夏多說︰「從小你就欺負我!現在你還欺負我!」

墨北咬牙切齒︰「我哪里欺負你了?」

「你總咬我!我第一次那啥就是被你咬出來的!」

「…………」

「……我是說,那回在姥姥家里,我們一起睡,半夜三更的你不知道做什麼惡夢了,醒來就在我身上咬來咬去,後來……嗯……」

越抹越黑的夏多臉紅了,看著面前的男孩心猿意馬了,舌忝了舌忝嘴唇,說︰「反正我初吻是和你,第一次那啥也是跟你……你還這麼欺負我……」

墨北氣得咬著嘴唇笑︰「那啥是啥?要不要我再多欺負你一下?」

「要。」夏多半點磕巴都沒打,立即應聲。

墨北撲上去一口咬住夏多的脖子,不舍得用力,舌尖下意識地舌忝了舌忝,頓時感覺到了動脈突突地激烈跳動,身體被夏多用力箍住。一瞬間,墨北就心軟了。

心軟的結果就是兩個人胡天混地地鬧了一晚,這會兒渾身骨頭都被地台硌得發疼。

夏多的手掌順著肚皮又向下移,墨北急忙躬起身子夾緊腿,怒道︰「別亂模!」

「不裝睡啦?」夏多得意地笑,趁著墨北轉過身來拿坐墊砸自己,把他往懷里一摟,兩個光溜溜的身體緊密貼合到了一起,晨起豎旗的兩個小東西熱情地來了個貼面禮。墨北越是掙扎,「貼面禮」越是火熱,夏多的手臂勒得越緊,「北北別動,嗯……乖。」說著一翻身又把墨北壓在了下面,在他臉上脖子上鎖骨上胡亂親吻著,身體碾動摩擦。

墨北怒道︰「你別動!」

夏多說︰「你別動就行,我來。」

「滾!」

叮咚——叮咚——

賀蘭山等了好幾分鐘才見墨北來開門,小孩身上套著的衣服不太整齊,頭毛還戧著,一臉說不清是因為沒睡醒還是因為沒吃飽而不耐煩的表情。進了屋又看見夏多的表情也差不多,空氣里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氣味……

不會是自己想像的那樣吧?賀蘭山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麼秘密。

「賀隊?」墨北見賀蘭山神情有些異樣,只好出聲提醒。

賀蘭山回過神來,從文件袋里拿了幾張照片給墨北,說︰「那個易主任的尸體已經被發現了。」

夏多這才想起來自己跟墨北之間還有個事沒解決呢,立刻把正在收拾的東西一丟,跳過來就想搶照片。墨北輕松一個轉身避開了他,說︰「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夏多跟河豚似的鼓起了腮幫子。

墨北說︰「哥——」

夏多乖乖去開窗了。

照片上易建的尸體□,在地上擺成了一個大字型,比較可怖的是他的□被割下來塞進了嘴里,喉嚨被割開。那里應該不是第一現場,尸體早在被棄之間就已經放干了血,這使得整具尸體慘白慘白的,看起來有種古怪的惡心感。

在尸體旁邊,用血寫著兩個字一個標點︰來戰!

墨北嘴角一彎,笑了。

(改圖片……)

作者有話要說︰

幼稚打架的夏小多和墨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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