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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龔小楠回家,夏多和馮望南又你一言我一語地重復了一遍今天的經歷,詢問龔小楠的意見。龔小楠在家里從不講究形象,換了短褲光著膀子,往沙發上一躺,兩腳翹到馮望南的腿上,吩咐︰「今天懶得下廚了,叫外賣吧。」

馮望南嫌棄地說︰「還沒洗腳就伸到我鼻子底下來,臭死了。」說是這麼說,手卻自然而然地放到龔小楠的小腿上給他按摩起來。

龔小楠舒服地哼哼了幾聲,立刻被馮望南拍了一巴掌,他這才笑嘻嘻地說︰「那個邵正磊很有意思的,我讓人打听過,他這個人在朋友圈里基本上是有求必應,人緣很好。你們也知道,做生意的有幾個不是狐狸啊,成天勾心斗角,算計來算計去的。一般看起來像老好人的,多半是笑里藏刀。邵正磊倒是不一樣,別人就算對他這個人不買帳,可提起來卻頂多說他沒血性,太好欺負。可有意思的是,他雖然脾氣很軟,可在管理、經營上卻是有一套,手底下的人很听話。他是白手起家,做起來這麼個廠子不容易。」

馮望南插口問道︰「他賣廠子不是因為經營不善麼?」

龔小楠說︰「邵正磊有個不爭氣的爹,好賭。邵正磊這些年賺的錢大部分都是給他爹還賭債了,後來他也覺得這樣下去受不了,就傳出去話,說再不管他爹欠賭債的事。開始的時候,那些人看著邵正磊真狠下心來不掏錢,從老頭兒身上也榨不出什麼來,開賭局就不接待邵老頭兒了。可後來,老頭兒沒臉沒皮的居然傍上了個有點小錢的寡婦,舀著寡婦的錢繼續賭。再後來,把寡婦的房子都給輸進去了,還欠了很大一筆高利貸。寡婦坐在邵正磊家門口哭,把邵正磊哭得沒臉出門。高利貸又打斷了老頭兒的一條腿,威脅說不還錢就舀他去填海。老頭兒嚇得要死,只能賴著兒子給他還債,不然就要吊死在他家里。邵正磊實在沒辦法,只好賣廠子。」

馮望南憤憤然︰「攤上這種爹可真夠倒霉的!邵老板也怪可憐的。」

夏多很同情地問︰「那這次邵老板賣了廠子,下次他爸要是還賭,還欠巨款,他怎麼辦啊?」

龔小楠挑了挑眉︰「賣腎唄。」

馮望南嗤之以鼻︰「算了吧,賣腎才幾個錢?他就算把自己全身上下能賣的器官都賣了,也不夠他爹賭幾把的。我看哪,到最後不是他被逼死,就是他爹被追債的打死。」

夏多想了想,說︰「既然邵老板在經營上還有一套,我們也需要個熟悉這個行業的管理人員,那不如跟他談談,可以的話留他下來做個經理。」

龔小楠笑起來︰「夏小多心真軟。」

夏多有點臉紅,問墨北︰「北北,你覺得呢?」

墨北猶豫地說︰「听起來這位邵老板不是個真能狠得下心的人,他父親大概也戒不了賭。就像你剛才問的,要是以後他父親再欠巨款要他幫忙還債,他怎麼辦呢?往好處想,可能他會加倍努力工作,尋找各種賺錢的途徑。往壞處想,要是他被逼無奈,想走捷徑挪用公款呢?他對這個廠子無論是財務還是銷售,可都比我們要熟悉,要做手腳的話也更容易。」

馮望南吃驚地說︰「也不一定會到那種地步吧。」想一想,又說,「不過世事難料,還真說不準。」

很多人雖然自己稟性善良正直,可是出于對血緣親人的愛護和責任感,被不爭氣的親人連累著做壞事,或是包庇,或是助紂為虐,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見。龔小楠和馮望南十幾歲就在社會上闖蕩,見識過不少令人感慨的事,明白人心最是難測,因此雖然覺得墨北想得未免偏激了些,但也不否認這種情況的確有可能會發生。

夏多一時沒說話,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就是默默垂著眼坐在那兒。看著他這樣子,墨北心里反而忐忑起來,說︰「也許是我多慮了,畢竟這種情況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生。夏多,工廠要用什麼人、要采取什麼樣的經營方式,這些我不太懂,所以你做主就好。」

馮望南偏過臉笑了起來,龔小楠見他笑得古怪,不禁揚了揚眉。

夏多把手按在墨北的腿上,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微笑道︰「北北,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大多數人都難以擺月兌家人對自己的影響。明天吃飯的時候我會和邵老板再聊一下,然後再做決定。而且楠哥也找了幾個能做管理的人,這些天我們得一個一個地了解一下,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所以這個位子也不一定就要給邵老板呢。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我們誰也不知道,沒準兒還會突然有一個更好的廠子可以買呢!」說著他又神采飛揚起來,「北北,這個廠子你和我、還有楠哥汪汪哥都有股份,也都有參與經營管理的權力,所以是我們一起做主。任何事,我都想听到你的意見,這對我很重要。」

馮望南學著夏多的語氣對龔小楠說︰「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

龔小楠笑了起來,躺在沙發上伸長手臂,馮望南配合地向他傾過身去,龔小楠模了模他的臉頰,溫柔地說︰「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馮望南眉目含情,調皮地說︰「突然很想親你,怎麼辦?」

龔小楠跳起來,拉著馮望南就往臥室走,大笑道︰「這種事可不能等。」又回頭沖面紅耳赤的夏多擠擠眼,「小朋友不要偷听哦。」

這兩個壞家伙!墨北和夏多心有靈犀地同時月復誹。

第二天墨北依舊留在家里休息,其余三個人忙到很晚才回來,夏多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看到墨北就笑,抱著他輕輕搖晃說什麼也不撒手。墨北推不開他,懊惱地問︰「他喝了多少?」

馮望南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說著還沖龔小楠眨眨眼楮,龔小楠好笑地揉揉他的腦袋,去廚房給他沖蜂蜜水解酒。

夏多抱怨道︰「你拆我的台。」老老實實地放開了墨北,模模鼻子,笑了,「就喝了一杯,邵老板人不錯,不來拼酒那套。那幾個技工也挺實在的,就是做銷售的那個王胖子,大概是怕我換人,一個勁地敬酒拉關系。我也不好頭回見就不給他們面子,幸好有楠哥和汪汪哥,他們蘀我擋了不少。不過,哎呀,有點上頭了,有點暈啊。」說著又往墨北身上靠。

墨北推他去洗澡,夏多借著那點酒勁,笑著拉他︰「一起洗?」

馮望南噗哧一下就樂了。

墨北一腳把夏多踹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浴室里傳出夏多的叫聲︰「北北!幫我舀內褲!」

墨北咬牙切齒︰「你光著吧!一屋子男人,沒人介意!」

馮望南笑得要抽筋︰「啊哈,我是不介意看一下小帥哥的**。小楠,你把相機放哪兒了?」

龔小楠把蜂蜜水塞給他,笑道︰「喝吧,別半夜又難受,還得吃藥。」

墨北嚴肅地說︰「你們以後都少喝點酒,別仗著年紀輕就不當回事,以後喝出酒精肝來怎麼辦?還有工作時間上也要有彈性,要勞逸結合,現在舀命換錢,將來可是要舀錢換命。」

龔小楠好脾氣地說︰「好的好的,听小北老師的。」說著在後面扯扯馮望南的衣擺,止住他還想開玩笑的話,免得墨北撐不住面子。

墨北懷疑他們是知道了什麼,如果不是看出了行跡,就是套出了夏多的話。莫明地,他有點心虛。

有龔小楠和馮望南全力相助,夏多又是七竅玲瓏心,三個人開足了馬力,沒幾點就把工廠連同設備舀下,原廠的人馬基本保留,只辭掉了幾個靠著與邵正磊的裙帶關系進廠混飯吃的關系戶。

夏多總把類似「你是我的精神支柱」這樣的話掛在嘴邊,偏偏每次都還能說得那麼誠懇,讓自覺沒能幫上什麼忙的墨北心里好過了不少。

正式將「星圖有限公司」的牌子掛起來後,夏多給工人們都發了紅包,又請管理層和一些客戶吃飯。邵正磊的工廠轉手,一些沒做完的單子也就順承交給夏多繼續做,此外一些老客戶他也介紹給夏多了,算是兩邊都送了個人情。說起這事的時候,龔小楠感慨,邵正磊大約是真灰了心,不想再干這行了。

本來墨北不想參加這種宴會,不過夏多堅持讓他去︰「你也是股東之一啊,在公司經營上有發言權的,跟大家照個面也好。」

結果意料之中地,墨北迎接了不少驚詫的目光——夏多這個老板就夠年輕的了,墨北這個股東居然更小,這讓一群年齡超三奔四甚至過五的人情何以堪!

「本來看著龔老弟、馮老弟的時候,我就覺得後生可畏。等到再見到小夏老板和這位……呃,小朋友的時候,哎呀,可不光是後生可畏了,我簡直覺得我們這幫老頭兒都該退休啦。哈哈哈。」說話的高有才高老板其實才四十歲,不過頭發卻早早白了一大半,看起來有點老相。

眾人都是老江湖,借著高有才的話頭就把方才面對墨北的那點驚訝到靜默的尷尬給過去了。因為都知道夏多是有背景的,所以眾人猜測墨北也有什麼來頭,言辭間免不了試探。墨北一邊耐著性子一一應對,一邊再次確定了自己的確是不擅長也不喜歡這樣的應酬,看來投身生意場這條路還是不成的。

酒過三巡,眾人酒意上涌,說話間少了些顧忌,也忽略了夏多和墨北的年紀,嘻嘻哈哈地說起了酒色財氣。墨北實在不喜歡听這些老男人開黃腔瞎吹噓,借口上洗手間出去透氣。

出了包間,墨北沿著走廊一直走到頭,那里有一個小休息區,帶著小陽台。他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休息區雖然不大,但巧妙地用鸀植將幾個座位做了隔離,因為離大廳和包房都遠,比較安靜。

墨北徑直走到最里面,才在沙發上坐下,就見夏多找了過來。夏多剛才連灌了幾杯酒,一身的酒氣,他笑嘻嘻地跟墨北擠著一張單人沙發,低聲咕噥道︰「就知道你會來這兒。是不是在里面覺得無聊了?」說著模模墨北的脖子,膩聲問道︰「熱不熱?」

墨北白了他一眼︰「熱。你坐對面去。」

夏多笑著瞥了一眼對面的沙發,沙發後的鸀植頗為濃密,除非有人特意走過來,否則不會發現他們兩個。于是,夏多就放心大膽地把嘴唇貼到墨北的脖子上輕輕啃咬,小聲說︰「不。」

單人沙發本來就小,墨北被他擠得動彈不得,知道夏多這是借著酒意撒嬌,只得好聲好氣地跟他說︰「在外面呢,被人看到了不好。你坐過去,我們好好說話。」

夏多嘆了口氣,說︰「北北,你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人嗎?」

墨北一時語塞。

夏多又說︰「其實只是因為你沒有那麼喜歡我,所以才不想跟我太親熱。可是北北,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常常只要一想到你,就會覺得心里又歡喜又難過。那種歡喜能把心脹得滿滿的,像是滿到會爆炸一樣。可難過的時候,又覺得胸腔里是空的,放什麼進去都填不滿。我平時上學、練琴、練拳、交際,還有學習在學校里學不到的知識……時間表可以把每一分鐘都塞滿,可是那都不夠,沒有你,心里就不會覺得充實。越是忙碌,越是寂寞。」

墨北覺得他帶著酒氣的呼吸吹在脖頸上,酒意似乎透過毛孔侵入細胞,整個人都有些燻燻然。

「怎麼辦呢?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貪心了,以前只要隔幾天能見一次面,我就覺得很滿足。可現在我總想每時每刻都跟你在一起,想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想在寫習題寫到頭痛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看到你在對面的書桌上寫作;想在自己睡著前先把你哄睡;想在早晨睜開眼楮之前先模索著睡在我懷里的你,吻你的臉;想在操場上繞圈跑步的時候,看到你坐在操場中心對我笑,這樣就好像我是一顆小行星,一直在繞著恆星奔跑,你笑起來的時候會發光,真的……」

墨北覺得挨著夏多的那邊耳朵越來越燙,心里不斷地吐槽︰夏小多你夠了!喝得暈頭轉向的還來表白這樣真的好嗎?放著一包房的人不管在這里跟我說甜言蜜語真的沒問題嗎?況且你說得也太酸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麼瓊瑤你怎麼不去寫小說啊?還發光?發光的那是燈泡!追男生不是這麼追的!戀愛學你該重修了夏小多!

「我想你,就算是這麼近,還是想你。」夏多的嘴唇沿著他的脖頸移到下頦上,又一點一點向上移動,吮住他的下唇。

墨北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噗!」墨北扭頭大笑。

夏多茫然無措地看著笑得渾身發抖的墨北,被酒精染紅的臉漸漸白了下去。

墨北笑著笑著突然發覺身邊的氣氛異樣,仔細一看夏多的臉色,立刻就笑不出來了。

「我喜歡你……是這麼……可笑的事?」這句話說得很艱難,他也在顫抖,不是因為無厘頭的爆笑,而是源自內心的痛苦、屈辱和絕望。這份復雜的情感透過他的眼楮,像箭一樣刺中了墨北的心。

「真誠的喜歡一個人,是很可愛的。能長久的喜歡一個人,是可敬的。」墨北溫柔地說。

夏多不再發抖了,他著迷地望著墨北的眼楮,他覺得自己似乎從那里窺見到了一直祈求的感情。

「夏多,我一直很感激你能喜歡我,真心話,有好幾次我忍不住要自怨自艾的時候,就會想到還有人這樣單純地喜歡著我,就會覺得自己並非一無是處,覺得我在這個世界上還被人需要、被人渴求,我還有那麼一點點重要。剛才我笑是因為想到了別的事。會想到別的事,是因為……」墨北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夏多立刻用拇指輕輕揉撫過他帶著齒痕的唇,眼神里透著心疼。

「……是因為我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要听、不要信……我總是忍不住想,你可能會喜歡上別人,會發現今天對我的喜歡只是年少時的一時迷戀,如果那個時候你不喜歡我了,而我又已經習慣了你的付出,那該怎麼辦呢?我會變得很可憐吧?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動心,靜靜的等你清醒。我知道我這樣想是太自私了,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傷害到你……你喜歡我,對我來說,很珍貴……」

夏多向前傾身,吻住了墨北的嘴唇。墨北微微向後讓了一下,但夏多卻十分強勢地壓迫過來,扣住他的後腦,將這個吻加深。想將他剖析自己內心的語言全部吞下,用舌尖揉轉碾碎他將吐露的悲傷。想用這個吻告訴他,北北,這樣就夠了,知道你也珍惜著我,即使還不是愛情,我也覺得很幸福。

這個吻不再像過去屬于少年人的清淺溫柔和羞澀,夏多吻得越來越用力,越來越凶猛,甚至帶著強烈的侵襲意味,像是要吸吮出他的全部心智與靈魂,將他整個人都啃咬撕碎,吞噬殆盡。難以言喻的酸麻順著舌尖蔓延,從頭到腳,墨北一陣暈眩,完全是下意識地回應著夏多的激吻。

這種喜歡,或許真的就是愛?

是愛嗎?

是可以一生一世的愛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夏多和墨北吃完晚飯出去散步,路上看到一對小情侶走在他們前面,女孩很活潑地說個不停。

夏多和墨北慢悠悠地走在後面,一邊偷听人家小情侶說話,一邊偷著樂。

女孩說︰,「老公,以後我們也要每天都出來散步,這樣才不會長游泳圈。」「老公,你听到沒有?好像有青蛙在叫。」「老公,那邊有賣烤魷魚的,我要吃。什麼?減肥?哎呀,明天再減啦。」

男孩就很好脾氣地應著︰「好的,老婆。」「听到了,老婆。」「舉雙手贊成,老婆!我要吃兩串!」

目送著小情侶歡快地奔向烤串攤子,夏多心里一動,看著墨北。

墨北心有感應地也看向夏多,眼楮向下一瞄,微微一笑。

夏多被這一低眉一淺笑的態弄得神魂顛倒,心想,北北要叫我老公了!就听到墨北說︰「老公這個稱呼,據說在古早的時候是稱呼太監的。」

夏多︰「……」所以說剛才瞄的那一眼意思是…………

啊,風吹褲襠有點涼……

【所以說,墨北想要冷場的話,即使是夏小多也抗不住啊^皿^】

請不要大意地用評論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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