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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淡的神情,目光如一汪幽深見不到底的湖水,透著如月色一般清冷淡漠的光芒,四月溫暖宜人的天氣,汪平不覺得就有些發冷,從心底透著一股子的緊張,他是侯府的大管家,這人來人來的見的人,這會卻不自覺地躬著腰又彎了幾分,帶著笑容頷首不敢出聲。

見得蘇斐沒有說話,孫氏一笑,說了起來,「這危急時刻,誰見了都會出手搭一把手的,對斐兒來說,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老夫人與侯爺也太客氣了,送來這麼重的厚禮。」

蘇斐沒有出聲,手指摩挲著茶杯,沒有喝。

這兩日,外面的傳聞,雖是孫玉雪的傳聞蓋過了他救清寧的傳聞,可議論的人也是不少的。

他不想她為難,可是因為宋子逸而不得已挺身而出。

讓人暗算了孫玉雪的馬車,給她出了氣,而世人的反應他也是算到了一二的,這兩日坊間的傳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兩件事情同一天發生,與自己救她的事情與孫玉雪的事相比較,世人的眼光更多的放在孫玉雪的身上。

只是,這侯府……

侯府的意思是……?

純粹的想來感謝自己救了她?

還是……。

蘇斐好不痕跡地打量了那些錦盒。

這些錦盒,看來都是厚禮。

雖侯府的主子沒有過來,卻是讓侯府的大管家過來,這侯府什麼意思,應該不是單純地過來道謝!

蘇斐不動聲色,一雙眸子似是能看透人心,國公夫人說的又是極其客套的話,汪平低垂著腦袋,低聲回著孫氏的話,「夫人謙虛了,若不是世子,我家大小姐不知道會遭到什麼樣的後果,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我家老夫人與侯爺說了,小小的心意不足表達感謝之情,還望往夫人與世子笑納。」

汪平話說得誠懇,語氣更是十分的恭敬。

蘇斐輕輕一笑,說道,「老夫人與侯爺言重了,只怕是老夫人與侯爺不是清楚當時的情況吧,沈大小姐當時遇險,是因舍妹而起,說起來,是我當給沈大小姐賠禮道歉才是。」

蘇斐清楚自己喜愛的女子,對侯府似是沒有多大的感情,雖那些是她的至親,不然在去年裴浩林的事情上就不會如此激進,利用裴浩林反擊了侯府一把,讓她的母親順利地和離了。

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但是這高門大戶里,各家都各有各的故事。

開門對外是一家人,關起來門不知道是斗成什麼樣子。

親人之間不若是如說的那般,母慈子孝,一家和睦。

例如,他自己,就對國公府里所謂的親人,就沒有多大的情。

所以,她的做法,他能理解,因此,興寧侯府,他不想靠近。她不喜歡的,就算是她的親人,他亦不想去費太多的心思。

蘇斐說得淡然,汪平卻是想了想,說道,「世子言重,那日是意外,誰都都不想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蘇三小姐也是受害者,我家小姐是幸得有世子這樣的貴人相助,才能月兌險,老夫人與侯爺說了,這事本應該是老夫人與侯爺,夫人該帶了大小姐過來登門謝過世子的救命之恩的,然,大小姐受驚抱恙,所以才讓小的過來一趟,只等大小姐好些了,到時候再過來登門道謝。」

抱恙?當時她都是冷靜得很,所以蘇斐對于汪平的話自是不信的。

更何況這汪平言表之間討厭之意溢于言表。

「大小姐遇險是因舍妹而起,我救她是應該的。」蘇斐語氣極淡,「至于讓老夫人與侯爺登門道謝,我擔當不起,這件事對我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就不容如此夸張,所以也不用辛苦侯爺等辛苦跑一趟了。」

把自己女兒扯到了里面來,孫氏听得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似真是為了自己的妹妹才如此,可孫氏卻是明白,這個不是從她肚子爬出來的長子,何來的與自己的女兒兄妹情深,孫氏仔細看了兩眼蘇斐,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他是說得誠懇,似是真的一般。

孫氏笑著對汪平說道,「斐兒說得對,老夫人若是過來與我家老夫人說說話,是歡迎至極的。」

孫氏說得誠懇,可是汪平卻是從她的話里听出了冷淡出來,陪著笑說道,「夫人,世子,禮不可廢,恩不可忘,世子您救了我家大小姐,就是侯府的大恩人。」

說著就躬身行禮,「如此,小的就告辭了。」

深深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斐兒,這些,是送給你的,我等會讓人給你送過去。」孫氏笑著看向那堆禮品,突然又是嘆道,「那沈大小姐是有福氣的,你表妹就可憐了,如今還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一下!……」

唏噓了一番,又和藹地問著蘇斐說道,「這侯府送來了這麼多的禮物,我看,你還是走一趟侯府吧,這你也是說得對,那日的事情到底是瑤兒引起的,好在有你及時出手,我看不如我們也回一份禮,當時瑤兒的道歉,不過,那沈大小姐喜歡什麼。我倒是太清楚……這侯府有誠意,我們也不能失了禮……」

這是探自己的話?

蘇斐毫不在意地說道,「母親您做主就好,這些禮也不用送去我那里,母親處理吧。」

孫氏仔細地看著,卻也沒有能看出什麼破綻來,于是說道,「你不看看,許有你中意的呢?」

「母親您處理就好。」蘇斐搖搖頭,放了手里的茶杯,與孫氏告辭回自己的院子。

蘇斐剛踏出了門,孫氏臉上掛著的端莊笑容就消失殆盡,沉默了半響才吩咐丫頭婆子把禮品整理收了起來。

然後扶了心月復媽媽武媽媽的手回了房,坐著喝了口茶,皺了眉頭,「他難道就是真的為了瑤兒?」

站在孫氏身後的武媽媽看了一眼屋里,屋里只有孫氏的兩個心月復丫頭桔紅與梅紅在,外面院子里有小丫頭說話的聲音,輕聲說道,「奴婢瞧得世子並沒有什麼表情,想來小姐到底是他親妹妹,危險關頭,世子是不想看到小姐為難吧。」

話說如此,可是孫氏還是狐疑,伸手揉了揉額角,沒有再說話。

「夫人。」門口傳來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

桔紅忙掀了門簾走了出去,「怎麼了?」

一個小丫頭捏了張帖子站在門口,見得桔紅出來,忙笑嘻嘻地遞了帖子給她,「這是門房送過來的帖子,舅夫人差人送來的。」

桔紅接了帖子轉身進了屋。

孫氏不知道這個時候,蔣氏過來是何意?這會孫玉雪不是傷著,她不是該留在孫府的?思慮了一番,孫氏點頭讓桔紅拿了一張帖子出來,給蔣氏回了。

**

「你給忍冬遞給信過去,看沈大小姐什麼時候方便,我有話與她說。」蘇斐吩咐松木說道。

不過是想告訴她侯府送了禮過來罷了,直接傳信過去就是了。

可,他想借這個借口見她一面,順便也想問問她——是怎麼想的,怎麼打算的。

從來,他行事都是掌在自己的手里。

心動,喜歡想要擁有的同時,他心里也無比的清楚,他所認識的清寧,不同于一般的閨秀。

第一次的心動,如此美好。

他想是不是她也有如自己這般這樣悸動的美好呢?

蘇斐如此感謝那日陽光燦爛的春日里,她伸手攔的是自己的馬車,如是這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一次次地吸引自己的心與目光,讓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上天對他也是如此厚待的。

「世子有話要與我說?」忍冬與清寧稟告的時候,清寧正是坐在書房里畫畫,聞言,擱下了筆,抬頭看向忍冬。

「是的,世子說有話跟你說。」忍冬點頭。

清寧想了想,道,「明日中午,觀月樓。」

忍冬點頭,出了書房。

清寧卻是沒有心思再畫了。

托腮想著,這一回,該送什麼禮物當謝禮?

**

次日,晴空萬里,春風拂面。

清寧下了馬車,往樓上,上到二樓時候,迎面踫上宋子逸。

「清寧?」宋子逸頓住了腳步,「你怎麼來這里了?是不是過來吃放的?」

說著望了眼清寧的身後,「是你一個人嗎?芸姨沒有來嗎?」

她為何來這里?

宋子逸目光中隱隱是涌了一絲喜悅來,他經常來觀月樓,難道她想通了,消氣了?是來特意來見自己的嗎?

宋子逸目光越來越亮,看著眼前的清寧。

淺色暗紋的杏紅對襟春衫,下著櫻草黃的月華裙,腰系了豆青色的絲絛,絲絛如是掩映綠草一般,走動之間,如隨風飄逸舒展的綠草,裙裾用絲線繡花了一簇簇的海棠花,步履之間裙裾翻飛如花,似乎那一圈的海棠花也有了活力一般。

烏發梳了個簡單的發髻,烏壓壓的發間只點綴了兩朵粉藍的宮花。

雅致,而如春花一般嬌艷。

清寧頓住了腳步,微微頷首,「宋世子。」

說完便是錯身抬腳往三樓走。

「清寧。」宋子逸伸手欲揪清寧的手。

清寧停住了腳,冷冷地瞥了眼宋子逸伸到一半的手,「宋世子,請自重。」

宋子逸臉色微一僵,笑道,「清寧,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今日中午我做東,我知道你恨我,生我的氣,就當我給你賠禮道歉,再是如何,我們也有從小一起長大之誼。」

清寧嗤笑了一聲,說道,「宋世子,以後你還是叫我一聲沈大小姐吧,賠禮道歉就免了,我怕我會吐!」

說完也不管宋子逸會如何反應,徑直帶了茶梅與忍冬,頭也不回地往上走。

宋子逸握緊了拳頭,定定地看著清寧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宋子逸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原來不是來見自己的。

是自己想得太過美好了。

他以為給了她時間,她就回到自己的身邊。

宋子逸突然很想追上樓去,把她追回來。

然,宋子逸的目光慢慢地幽暗了下去。

是不是,做什麼,都無法挽回她的心了嗎?

可是,似乎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就那樣毫無留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己,叢來沒有想過回頭吧?

她應該成是她的妻子,陪在他身邊的人。

不!她是自己的。

沈清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消氣原諒自己?

宋子逸覺得心頭如同扎了一根看不見的針,生生地痛。

**

此刻齊國公府,孫氏正在花廳里招待著蔣氏。

「大嫂,玉雪的傷好些了嗎?」等丫頭上了茶,孫氏開口問道。

「哎,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得養三個月。」提起女兒,蔣氏嘆氣,眼里都是疼惜。

「那有什麼事就讓婆子丫頭過來說一聲就是了,你要打理庶務,又要照顧玉雪。」孫氏說道。

「家里的事現在大都是玉宏媳婦在打理,不用我操心了……」蔣氏說著就望了一眼花廳里的伺候在一旁的丫頭婆子。

孫氏給了武媽媽一個眼色,武媽媽忙把一眾丫頭婆子都揮退了下去,只留了幾個心月復在。

「好了,大嫂有什麼話就直說無妨。」孫氏說道。

蔣氏看著孫氏,心里不禁是感嘆,誰能想到以前那個低眉順眼庶出的小姑子,如今是雍容華貴,貴婦派頭十足?

見蔣氏眼神有些發愣,孫氏也不催促她,端了茶輕輕地吹著。

「哎,還不是兒女們的事。」蔣氏回神,目光中帶了一絲凝重,認真地看向孫氏,「我知道你這個做姑姑的很是疼愛玉雪她們姐妹兩,我也不跟你繞彎子,如今她們都長大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斐兒的親事,你有什麼打算。」

是為了來探問蘇斐的親事!

實在是想把孫玉雪與蘇斐兩人定下吧?孫氏心知肚明卻不挑破順著蔣氏的話說,「你是知道斐兒從小就深得聖上的寵愛,他的婚事我可是做不了主啊,我琢磨著國公爺都做不了主。」

如此,那等皇上賜婚?皇上若是指了公主,郡主,自己女兒咋辦?蔣氏神情一凜,「自古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國公爺哪是做不了主的?」

孫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她這是甩手不管的意思?蔣氏頓時覺得心里潑了盆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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