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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已經站了起來,負手在正廳里來回走動。

析秋也不由緊張起來,她不希望大太太死,就這樣佔著大老爺正妻的位置,佟府里也能安靜平和些日子,要是她去世了大老爺若是再續弦,將來七弟和姨娘又將如何!

她昨天搭過大太太的動脈,雖是很弱可還是持續連貫的。

江氏從房里走了出來,她看向大老爺道︰「父親,您歇會兒吧,胡先生正在給娘針灸。」說著一頓,抹了眼角的淚道︰「先生說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母親想不想醒來了。」

析秋听著,暗暗松了口氣,大太太現在不可能厭倦人世而放棄求生。

大老爺也松了口氣,沒有剛才那麼緊張,點了點頭,回道︰「辛苦你了,你也休息會兒。」

江氏眼淚流的更加的凶,偌大的府邸大大小小的事,自從大老爺回來江夫人也不方便留在府里,就只有江氏一人操持,她如何不疲累,平日里大太太又對她不冷不熱的,如今能得公爹的一句夸獎,于她而言簡直是莫大的鼓勵和感動。

析秋走過去,攜了江氏的手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父親說的對,您現在有孕在身,要多顧肚子里的孩子啊。」

江氏擦了眼淚點了點頭,道︰「也讓六姑女乃女乃跟著操心,真是……」析秋安慰道︰「……可不是都你一人在操持,每次回來我也只會給你添麻煩而已。」

兩人說著相視一笑,大老爺看著這姑嫂兩個說話,眼神也柔和了許多,負著手朝門外而去,又回頭對江氏道︰「我去書房!」說完,大步出了門。

析秋陪著江氏坐著,說起佟析硯︰「……大哥去了有一會兒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江氏目光微閃嘆了口氣道︰「六姑女乃女乃這段時間府里事情忙,許多事你恐怕不知道。」析秋面色一怔,江氏頓了頓就道︰「四姑爺排行老ど,上頭一個姐姐,兩個兄弟,姐姐早早就嫁了人,和蔣家也是正常走動,而蔣家的兩個哥哥呢,大爺原是繼承了父業做了教書先生,後嫌鄉下日子清苦,蔣老夫人就讓蔣家大爺搬到京城來和四姑爺,四姑女乃女乃一起住,而蔣二爺則從小有些痴饞,一直留在蔣老夫人身邊,說傻吧卻能讀書識字,說不傻卻除了讀書識字什麼也不懂。」

析秋愕然,她沒有想到蔣士林的家境這樣復雜。

如果她沒有記錯,蔣士林現在的宅子是他後來置辦的,當初蔣家可是住在城郊的挽花胡同里的,後來才搬到如今三進的宅子里。

一家子這麼多人,住一個三進的院子,確實有些擠。

江氏壓低了聲音,又道︰「蔣老夫人為人不錯,但就是……」江氏說的有些為難,析秋便想到佟析言說的話,蔣老夫人記著大太太的仇,所以對佟析硯一直不喜歡,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當初蔣士林被大太太羞辱趕出佟府,蔣士林一怒去了福建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在蔣老夫人眼里,不管這中間他兒子有沒有錯,可都是佟硯言的錯,她對佟析硯有怨詞也屬正常。

只是,苦了佟析硯,誰又知道她也因此生死周折了數次。

「四姐姐前段時間找文大夫看婦診,也不知有沒有消息了。」若是現在懷了,那就解了大難了。蔣老夫人對佟析硯也應該會好一些。

江氏就露出愁容,哀嘆一聲道︰「也不知有沒有,卻是沒有听到消息。」說著看著析秋道︰「四姑女乃女乃定是心里焦急,可有的時候越的想要,卻越是難懷上,你說奇怪不奇怪!」

析秋沒有反對,這也是心里暗示和心理壓力,所以在現代夫妻間想要孩子,就常常在夫妻敦倫時,將氣氛弄的浪漫愉悅一些,據說輕松美妙的環境下,更容易受孕。

兩人正說著,就見佟慎之沉著臉大步進了院子,江氏立刻站了起來,析秋也隨著她迎出了門,江氏問道︰「相公,四姑女乃女乃呢?」

佟慎之負手落定,目光隨意的朝後看了眼,顯的很不高興。

能讓佟慎之不高興很難,他長年都是一個表情,所以便是他心里不悅也很難讓人察覺,很少像今天這樣,情緒表露的這樣明顯。

難道蔣家為難佟慎之了?

心思轉過,門口佟析硯已經走了進來。

析秋愣住,不過一個月未見,她怎麼瘦了這麼多,江氏也是怔了一怔迎了過去攜了佟析硯的手道︰「四姑女乃女乃,你這是怎麼了?」

佟析硯停了步子,看了眼江氏又看向站在門口的析秋,隨即紅了眼楮,哽咽道︰「娘,娘她還好吧?」

「對,對,娘還在等著你,快隨我進去。」江氏說著就拉著佟析硯的手進了門,佟析硯走到析秋面前,喊道︰「六妹妹……」眼里有淚水暈出。

「快進去看母親吧!」析秋朝她點了點頭,江氏就拉著佟析硯進了臥室里,析秋想了想還是隨著兩人進了臥室。

房間里丫頭婆子退了出去,房媽媽伺候在床邊上,床上的紗帳放了下來,胡先生正在給大太太針灸,兩只手臂上皆是銀針。

針灸之事對男子比較常見,女子針灸頗有顧忌並不普及,大太太便只是露了兩只胳膊,胡先生依舊是滿頭滿臉的汗,佟析硯紅著眼楮走到床邊,隔著帳子看著大太太,立刻低聲哭著跪了下來︰「娘!」

江氏走過去,扶著佟析硯小聲安慰道︰「這會兒胡先生正在問診,四姑女乃女乃也別緊張,娘這兩日常有這樣的情況……還是放寬些心。」佟析硯卻依舊哭的很凶,析秋遠遠的看著她,又看了眼大太太。

房媽媽也去扶著佟析硯,主僕兩人對面哭著,房媽媽還小聲將佟析言說的那些難听的告訴佟析硯,佟析硯凝了眉頭道︰「若是娘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輕饒了她。」

析秋嘆氣,和江氏和佟析硯打招呼︰「房間里人多了空氣不好,我在外面候著。」

江氏和佟析硯自是知道,如析秋和大太太之間的情分,她能在門口守著,就已經是莫大的退步,兩人皆點了頭。

析秋出了門,見佟慎之還站在門口,她走過去喊道︰「大哥。」

佟慎之回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析秋就在他身邊站定,兩人並肩站著看著院子里,過來許久佟慎之忽然開口道︰「若是母親讓你做什麼事……」他轉頭過來看著析秋︰「你要仔細思量,切不可盲目听從!」

析秋要怎麼說,佟慎之這個長兄,對她們姐妹從來都是一碗水端的平平的,從沒有嫡庶之分,看問題也一直從她的角度出發去考慮她的得失,析秋很感動,遂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

佟慎之沒有再說話,析秋卻是想了想又將鑫哥兒的事和佟慎之說了一遍,她相信佟慎之心里也定然是擔心鑫哥兒的,果然,他听到鑫哥兒生命垂危時,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跟著變了變︰「原是想過去看看,可……近日衙門事情繁多……」

他也去不了,他是舅舅,舅舅上門總有些責問之嫌,反倒是江氏去比較合適。

析秋點了點頭,嘆氣道︰「不過,母親還是不放心!」佟慎之眉頭皺了皺,大太太的個性和作風他自然是知道,沉吟片刻點頭道︰「母親那邊你不用管,等她醒了我來說。」

「母親也是擔心鑫哥兒,可是有的事我也確實無能為力。」析秋無奈的道。

佟慎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就在這時,江氏又掀了簾子走了出來,滿臉高興的道︰「娘醒了!」

大太太總算有驚無險,大家也都松了口氣。

佟慎之緊繃的面色也松了松。

江氏笑看著析秋道︰「六姑女乃女乃,大太太請您進去。」

析秋一愣,難道大太太還沒有放棄想要說服她嗎?

她朝佟慎之看去,就見佟慎之對她點了點頭道︰「我陪你去!」

析秋和江氏,隨著佟慎之又重新進了臥室,就見胡先生在一邊和房媽媽交代平時注意事項又重新開了藥方,佟析硯握著大太太的手跪在床邊不停的哭著,大太太面色如蠟,半點血色也沒有,看人時眼角向下壓,目光渾濁且無焦距,呼吸也很虛弱……

她艱難的模著佟析硯的頭頂,眼淚也簌簌的落了下來,佟析硯哽咽著道︰「娘,您要快點好起來,女兒還有好多事要和您說,要讓您幫著拿主意呢。」

母女兩人抱頭痛哭不止。

江氏擔憂的上去扶住佟析硯去勸兩人︰「娘身子不好,四姑女乃女乃別再讓娘傷心了。」佟析硯听著就胡亂擦了眼淚,朝大太太笑著道︰「是,我怎麼糊涂了……」

大太太閉上了眼楮,忽然又猛地的睜開,朝析秋看了過來,目光中隱隱有著懇求,析秋走過去,輕聲喚道︰「母親!」

大太太眨了眨眼楮,這時房媽媽走了過來,對析秋道︰「六姑女乃女乃,大太太的意思是想讓您再想一想,將來鑫爺長大了,也會知道六姨母的好,記住您的恩情,在侯府里您也能多個依靠不是。」

析秋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佟慎之走了過來,聲音淡淡的對大太太道︰「娘,您好生歇著,侯府的事我會去處理,你不要管了。」

大太太一愣,房媽媽也是一怔,兩人雙雙朝析秋看去。

顯然是覺得析秋是和佟慎之告狀的結果。

析秋無奈,只得開口道︰「二嫂如今病著,這段時間也不會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娘還是好好養病吧。」

「二夫人病了?」房媽媽這才想起來去問二夫人的情況,析秋就點了點頭回道︰「昨晚二嫂流產了,這會兒還在發高燒。」

房媽媽就長長的松了口氣︰「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保佑!」

一屋子的人跟著皺了皺眉,江氏也不由自主的模上自己的肚子。

「讓大太太多休息。」胡先生走過來道︰「切不可傷神,不可動怒,否則便是神仙也難施醫手了。」說著,朝佟慎之抱了抱拳,由婆子引著出門而去。

佟慎之就發話道︰「讓娘歇著吧!」

佟析硯趴在大太太床邊,小聲道︰「娘,您好好休息,女兒一會兒再來陪您說話。」

大太太眨了眨眼楮,又看向析秋,析秋便點頭道︰「我陪四姐姐說會兒話,一會兒再來看您。」

大太太仿佛如了意,沒有再表示什麼,便閉上了眼楮。

留了房媽媽在房里幾個人就退了出來,江氏拉著析秋和佟析硯道︰「去我房里坐坐吧,六姑女乃女乃還沒吃午飯,不如就在我那邊將就一下。」

析秋點了點頭,道︰「打擾大嫂了。」佟析硯也隨著點頭道︰「我吃了來的,就陪六妹妹坐會兒吧。」

幾個人說好又去看佟慎之,佟慎之便道︰「我還要趕去衙門,你們吃吧。」

江氏就將佟慎之送去了二門,派了人去給大老爺報信,析秋就和佟析硯一起去了江氏房里。

三個人圍著拔步床坐下,佟析硯端了茶喝了一口,嘆道︰「還是家里的茶喝了舒服!」

江氏就笑著道︰「這是猴魁,四姑女乃女乃喝著喜歡,等你回去的時候給你包一些。」佟析硯立刻擺手道︰「帶回去,也泡不出這個味兒來。」

江氏明白佟析硯的意思,便垂了眼瞼沒有說話。

佟析硯看著析秋道︰「你回來了,鑫哥兒怎麼樣了?這幾天我夜夜著急的睡不好,原是想去侯府瞧瞧的,可相公說你肯定忙的很,我去了還給你添麻煩,我想想也對,就忍了心思一直等著消息,還好還好鑫哥兒有驚無險,可把我嚇了一跳。」

「已經沒事兒了。」析秋笑著回道︰「昨兒還吵著要吃糯米雞,太夫人哪敢給他吃,就哄著她說等身體好了再做!」

佟析硯笑著點頭,滿臉感嘆︰「那就好,那就好!」說完,又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江氏瞧著她們姐妹許是有體己話要說,便就站了起來,道︰「跑了一上午,這會兒有些累,四姑女乃女乃和六姑女乃女乃坐著說說話,我去里面躺躺。」

「大嫂沒事吧?」析秋和佟析硯都站了起來。

江氏就擺著手︰「沒事,沒事,就覺得有些累罷了,歇會兒就好。」說著,由身邊的丫頭扶著進了臥室。

房間里就剩下析秋和佟析硯。

佟析硯擠到析秋身邊坐了下來,半摟著析秋的胳膊,將頭擱在析秋的肩膀上,聲音暗啞的道︰「六妹妹,你說我當時執意做的事,是不是錯了。」

「怎麼了,可是蔣姐夫欺負你了?」析秋一愣,佟析硯怎麼說出這樣悲觀的話來。

佟析硯就閉著眼楮也不抬頭,悶在析秋的肩上,析秋能感覺到肩頭上薄薄的夏衫濕了,她順著佟析硯的後背,也不去問原因只陪著她坐著。

過了許久,佟析硯才抬頭擦了眼淚,緩緩道︰「相公他……又納了妾室。」

什麼叫又?她沒有問過蔣士林房里的情況,听佟析硯這麼說,難不成房里頭已經又好幾個妾室了?

析秋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畢竟蕭四郎房里沒有人,她說什麼都似乎不對。

就只能陪著佟析硯坐著,听她說話。

「可是這個和前面的那個丫頭不一樣,那丫頭不過是個通房抬上來的,還是婆婆抬的,可是這個呢,是他的師妹,他們自小青梅竹馬,雖不曾言及婚嫁可早在彼此心中有一席之地……」說著又抹了眼淚︰「相公他……沒有反對!」

析秋就覺得心里突然涼了下來,當初的海誓山盟,卻抵不過青梅竹馬的半分情意,不反對?不反對就是同意了。

難怪佟析硯這樣傷心。

「又是蔣老夫人做主抬進門的?」析秋拿了帕子給佟析硯擦眼淚,輕聲問道。

佟析硯點了點頭,回道︰「婆婆說我身體不好,又是半年沒有子嗣,相公如今官途正順怎麼能沒有子嗣,所以就……」

析秋氣的沒了話,這個蔣老夫人還真是夠可以,听說她可是五十好幾的人,怎麼還這樣管著媳婦房里的事,佟析硯成親也不過一年的時間,怎麼這會兒就這樣著急了,常有人成親兩三年才有身孕,可也沒見旁的人家一房一房的納妾室。

「四姐姐。」析秋拉著佟析硯問道︰「您打算怎麼做?」

這一次換佟析硯一愣,問道︰「怎麼做?我雖做不到親手送他們入洞房,可也還要操持他們的婚事,我也知道男人納妾實屬平常,可我心里就是不好受,所以才想和你訴訴苦!」

析秋恍然明白,是她多想了,這樣的事情女人根本沒有選擇,正如當初胡素青的事情一樣,她可以守護自己的家,可以護著自己的男人不讓別的女人覬覦,可卻沒有辦法去阻止男人主動納妾,不是行動上不可以,而是自尊上不允許。

她也知道,為什麼佟析硯忽然瘦了這麼多,這樣的事情無論放在哪個女人身上,都會傷心。

析秋握著佟析硯的手,兩人並肩坐著,長長的沒了話。

中午吃了飯,析秋和佟析硯回到佟析硯以前住的院子,里面收拾的干干淨淨,兩人歪在拔步床上說話,門外喜兒和碧槐碧梧嘰嘰喳喳說著話,司榴也聞聲趕了過來……仿佛回到了在家時的時光。

佟析硯終于開了一絲笑臉。

析秋看著司榴手里一邊牽著的一個孩子,不由笑了起來。

兩個小家伙長的虎頭虎腦的,胖胖的一模一樣的小臉,越看越像司榴。

「小姐,您也趕快生一個吧,奴婢常常想,要是小姐生的小主子,不管男女都一定長的很好看。」析秋想著,想著這已經是一上午第二個人和她說起生育的事兒,他模著兩個孩子的頭,笑道︰「這事兒可是講緣分的,哪里能強求。」說著又贊孩子道︰「這兩個孩子可真可愛。」

佟析硯看著也喜歡的人,一人賞了一個銀元寶。

兩個孩子性子自小的淘,這麼陪著幾個人坐了一會兒就已經坐不住,司榴就讓身邊的小丫頭帶著兩個人出去玩,一邊叮囑道︰「仔細點,別去河邊,不準亂跑,見了人要知道行禮。」

兩個小家伙點頭不迭,轉身跑沒了影。

司榴看著直嘆氣︰「太淘氣了……」佟析硯坐在一邊陪著,羨慕的看著兩個孩子,析秋怕她難過,就將話題轉道別的事情上︰「听說福貴要升了做掌櫃了?」

福貴年前調去鋪子里幫忙,他人聰明又很穩重,才半年時間就已經做的有模有樣了。

司榴臉一紅,但臉上卻漾出濃濃的幸福來,回道︰「他不過糊口養家罷了,掌櫃不掌櫃的,就是做了也不見得能做得好。」

析秋笑看著司榴,總算有件事是好事,司榴能過的好,她也很高興。

幾個人正說著,外間又婆子道︰「四姑女乃女乃,四姑爺來了!」

析秋听著朝佟析硯看去,就見佟析硯騰的一下站起來,又忽然沉了臉坐了回去,對外面道︰「領他去書房吧!」

「等等!」析秋拉著佟析硯︰「蔣姐夫來,你便是再有氣也不能在娘家不給他臉,再說,他定是下衙听說母親病了你回來的事就著急趕過來的,論他這樣,你無論如何也該去迎迎才是。」

佟析硯嘟了嘴道︰「他根本就是心虛內疚。」析秋笑著道︰「是,是,你看他心虛內疚就來哄你,可見比許多人好多了,有多少男子納妾回去,正妻辦的不周到他還抱怨不斷,責罵不斷呢!」說著一頓又道︰「所以我說,看問題要看好的一面,你和蔣姐夫當年那樣轟轟烈烈,他心里看你定然比誰都要重要,你又何必將他往外推!」

佟析硯沒有說話,卻是手扶了扶發髻,猶豫了許久站了起來道︰「那我去看看!」

析秋點了點頭。

「小姐。」司榴見佟析硯出了門,便小聲問析秋道︰「您怎麼瘦了?」

析秋嘆氣,笑著回道︰「天氣越來越熱吃的就少了些,沒事!」

司榴將信將疑。

又過了會兒,析秋正要起身去和江氏,大太太告辭時,蕭四郎來了,她微微詫異,她來時特意讓人去告訴他,說是不用來接她,她知道蕭四郎和大太太一直不對付,讓他見大太太實在太為難他了。

析秋生怕大太太要見蕭四郎,將上午和她說的話又和蕭四郎說一遍,就急匆匆的帶著他和眾人辭別,上了馬車回南牌樓。

蕭四郎靠在馬車,擰了眉頭道︰「怎麼了,可是不高興?」

「沒有!」析秋擺手回道︰「就是母親身體不好,我心里有些擔憂罷了。」

蕭四郎听著就面露狐疑的盯著她看,析秋怕他又問什麼,就急忙轉了話題︰「不是說今日開始在城外演練嗎,四爺今兒怎麼這麼早。」

「原是今日,但聖上臨時改了時間。」說著頓了頓,聲音沉沉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皇後娘娘可能要臨盆了。」

析秋一愣,忽然就想到當初皇後娘娘那麼容易答應沈姨娘幫忙,是不是她自己也存了這個心思,太後娘娘不在,她在宮中是不是也自在一些呢?

「這是喜事啊。」析秋挽著蕭四郎道︰「皇後若是生了小皇子,可是皇長子啊,該舉國同慶才是。」她說著挑著眉頭,眉飛色舞的,仿佛真的很開心的樣子,蕭四郎不知不覺間被她的情緒感染到,也勾了唇角道︰「那若是生了公主呢。」

析秋就理所當然的回道︰「那自是長公主啦!」

蕭四郎便哈哈笑了起來,攬了析秋道︰「夫人可真是機靈聰慧!」

很明顯的在打趣她,析秋也笑納了,從善如流的點頭道︰「多謝夫君夸獎。」

蕭四郎剛剛的一點點沉悶也被她染成輕快,他道︰「我今天在朝中踫見岳父了。」析秋一愣,難怪蕭四郎沒有回家就知道她在這里。

「父親說了什麼?」析秋問道。

蕭四郎听著就回道︰「听岳父的意思,像是擔憂榮郡王返京後的反應,讓我們多做籌謀!」

大老爺說的不無道理,析秋看向蕭四郎問道︰「四爺如何說的?」

蕭四郎回道︰「聖上查封了藤家後,便沿著運河重啟了太倉黃渡市舶司,以及寧波港……」析秋沒有明白意思,就听蕭四郎解釋道︰「先帝在世時,曾給榮郡王授封了封地,在交趾,雲南,你可知那邊有個對外港口?」

析秋似乎听過交趾,像是近越南的地界,有港口的話也不奇怪,她擰了眉頭問道︰「難道榮郡王和太後也反對聖上開海禁?」她想明白了原因,又道︰「是不是一旦聖上重開了交趾,榮郡王封地的供奉以及利益就會受到沖擊?」

其實重開港口是好事,四周來往貨商會在這里交稅,帶動當地的經濟,可若是這個港口是國家開的呢,那麼這些本該屬于當地的利益,現在要被國家分一杯羹去,可能分去一部分,也有可能拿去全部。

不論是誰,都不會願意。

析秋明白了蕭四郎為何有恃無恐,因為現如今設立市舶司的事,聖上加油沈季全權處理,沈季目前自是和蕭四郎是一個戰壕的兄弟,榮郡王便是想干什麼,也要前後思量清楚!

兩人又說了一陣,馬車已經進了側門,析秋和蕭四郎直接去太夫人房里,敏哥兒和鑫哥兒,晟哥兒正在房里和太夫人說話,大夫人笑著坐在一邊,不知在說什麼,鑫哥兒笑的很開心,見析秋和蕭四郎進來,鑫哥兒比敏哥兒反應還快,立刻伸手過來︰「四嬸嬸,您可回來了。」

析秋笑著走過去抱了鑫哥兒,點了他的鼻子問道︰「怎麼了?鑫哥兒想四嬸嬸了?」

太夫人和大夫人在一邊笑看著。

鑫哥兒摟著析秋的脖子道︰「祖母說,若是您同意,我就可以吃糯米雞!」

析秋一愣,朝太夫人看去,太夫人就笑呵呵的道︰「他說日日喝粥,嘴里沒有味兒,便想吃些有味的東西,就吵著讓吳媽媽給他做糯米雞吃……」

「原來鑫哥兒想吃糯米雞。」析秋歪著頭想了想,又看著鑫哥兒又緊張又期待的小臉道︰「祖母說的對,你現在還不能吃。」

鑫哥兒就失望的垂了小臉,析秋見此又笑著道︰「不過,我們可以煮雞肉粥吃,好不好?」

雞肉粥?好歹也有雞肉,聊勝于無,鑫哥兒歪頭想了想,勉強點頭道︰「那好吧!」

析秋憋著笑,將鑫哥兒放下來︰「那我們一言為定,四嬸嬸讓廚房去**肉粥,你不能再鬧著祖母吃糯米雞。」鑫哥兒點了點頭,又小聲道︰「我沒有鬧……」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

析秋又模了模敏哥兒和晟哥兒的頭,轉身和大夫人打了招呼。

「親家太太怎麼樣?可好些?」太夫人問道。

析秋在蕭四郎對面坐了下來,回道︰「比原來病的重了些,但大夫說暫時不會有危險。」太夫人听著就松了口氣道︰「她年紀那樣輕,真是可惜了。」

析秋便低頭沒有說話。

晚上,在太夫人這邊吃了晚飯,析秋牽著敏哥兒的手,一家三口回去,路上敏哥兒問析秋道︰「母親,外祖母會死嗎?」

析秋眉梢一挑,看向敏哥兒問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是晟哥兒說的,他說他的大舅舅死了,五嬸嬸和五叔都去了通州奔喪,還沒有回來。」說著有些擔憂的看著析秋,又問道︰「外祖母會死嗎?」

析秋搖了搖頭,回道︰「外祖母不會死。」頓了一頓又道︰「至少現在不會。」

敏哥兒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沒有听懂。

蕭四郎看著母子兩人對話,唇角慢慢勾了起來,回到房里析秋讓春柳帶敏哥兒洗了澡,哄了敏哥兒睡覺,回到房里蕭四郎正靠在沁涼的竹篾軟榻上看著書,見析秋進來他放了書,朝析秋招招手。

析秋走了過去,蕭四郎問道︰「敏哥兒睡了?」

「嗯。」析秋點頭應了,又問道︰「四爺明天不是要去城郊,早點休息吧。」

蕭四郎沒動,摟了析秋的腰,問道︰「听說你要在通州和山東的莊子里種藥材?」析秋點頭道︰「是,等五月底將地里的東西都收齊了,翻了地就種一些下去試試。」

「也好。」蕭四郎點了點頭,又動了動身子調整了睡姿,從身邊拿了張紙出來,析秋挑著眉頭接過來,問道︰「什麼東西?」

蕭四郎點了點下頜,示意她自己看。

析秋打開一看,隨即便是一愣,上面竟是一處五百畝的地契,她驚怔的看著蕭四郎。

蕭四郎淡淡的回道︰「和你原來的莊子離的不遠,不過半日的腳程,原是看中了一千畝的,可是等我們人趕到時,已經被人買走了,我們只能退而求次之買了這處五百畝的。」說著頓了頓,他道︰「你兩處莊子都不大,卻好幾房陪房,雖種藥材能收銀子,但藥材不同于莊稼一年就有收益,這一年總不能靠你養著,不如留了這五百畝種了莊稼,將來便是不好也有退路不是。」

析秋看著他,沒有實話,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蕭四郎模了模她的臉,笑著道︰「你如今有醫館,有莊子,將來等三弟,七弟年紀大些我再安排了去處,你將來也有依靠。」

析秋便是一頓,沒有想到他想的這麼仔細。

她趴在蕭四郎的胸口,聲音悶悶的問道︰「四爺安排的這樣妥當,讓妾身覺得好羞愧!」她什麼都沒有給他。

蕭四郎抱著她,笑著道︰「怎麼會羞愧,你的可不就是我的,我給你等同于左手進了右手而已……」析秋听著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捶了蕭四郎道︰「若是這樣,那四爺也該給妾身報一報身價才是,也好讓妾身知道,妾身的另外一只手到底握了多少東西。」

蕭四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揉著析秋的頭,兩人笑鬧了一陣,蕭四郎坐直了身體,抱著析秋道︰「端午節沒有去看龍舟,等過幾日我們去別院住些日子可好?」

析秋听著有些期待,問道︰「四爺軍營無事了?」

蕭四郎點了點頭,兩個人就偎在一起,蕭四郎和析秋說別院里有趣的東西,前後的風景如何美妙,別院前還有座亭子,亭子四周是空谷十里內不見人煙,說著還暗示性的在她耳邊吹了口氣,析秋的耳朵驀地紅了起來,嗔怪的道︰「滿腦子里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蕭四郎越發的興高采烈。

雖是如此,可析秋還是期待別院之行,想著若是帶著敏哥兒,他們三個人住在深山里,早上會有毛茸茸的小松鼠落在窗戶上,鳥兒停在門前的樹枝唱著歌兒,他們可以找一處空曠之地架了烤爐,還可以讓敏哥兒吹一段剛剛學會的曲子。

她覺得會很有意思。

開始仔細去想要帶什麼東西,可突然間她又似想到什麼,泄氣道︰「竟是忘了,二妹的婚事我們還要操辦的。」

「那我們就六月再去。」蕭四郎想了想道。

「六月是春雁和天益的婚事,七月倒是沒什麼事,不如我們七月去吧!」析秋歪頭說著,細數著日子,一會兒欣喜一會兒泄氣的樣子,蕭四郎不由看的痴了,情不自禁的便低頭去吻上她的唇。

析秋一愣,便看到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放大。

她閉上眼楮,感覺到唇上輕輕柔柔的觸踫,先是如蜻蜓點水一般,繼而漸漸越演越烈……析秋喘著氣,雙頰緋紅軟軟的靠在蕭四郎懷中。

蕭四郎摟著她,親吻她的鼻尖,寵溺的嘆道︰「真是個寶貝兒。」

他俯身而上,略帶著剝繭的手探到她的衣襟里,握了一邊的柔軟在手心里,析秋的皮膚很好如玉脂般柔滑,蕭四郎愛不釋手在她脖頸處呼著熱氣嘆道︰「怎麼又瘦了!」

析秋全身沒了力氣,配合的將腿抬了起來,圈上他的腰,摟著他的脖子大大的眼中水波氤氳欲語還休……

蕭四郎迷戀不已,手指勾動間已經解開她的衣襟。

析秋紅著臉用手抵著他的胸口,聲音小的幾乎听不到︰「讓妾身來……」

蕭四郎听著眉梢一挑,很高興析秋比之從前的主動,他翻身將析秋抱坐在自己身上,吻著她脖頸……析秋一點一點坐了下來……

慢慢的擺動著腰肢……

輕輕的碎碎的喘息聲,比之以往的壓抑,此一刻卻多了一些自由隨性,析秋昂著頭不知何時松開了發髻,青絲如瀑布般垂泄而下,在他眼前擺動,宛如盛開的帶著誘人芳香的山茶,在最高最高的山巔,他好慶幸,好慶幸,這樣一朵美妙的花兒,只屬于他一個人,並且永遠也只屬于他一個人……

……析秋半絲力氣也無,任由蕭四郎抱著她進了淨室,給她放了水又抱著她進了浴桶,洗著洗著自又是一番折騰,迷迷糊糊間,她就听到有人在敲門,析秋翻了個身問道︰「四爺,誰在敲門。」

蕭四郎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回道︰「是天誠,說是皇後娘娘誕下了皇長子。」一頓又道︰「沒事,睡吧!」

析秋嗯了一聲,翻了一個身︰「果真是大喜事。」說完,拱在蕭四郎的懷里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皇長子出生的消息,早就傳了滿京城,沈太夫人更是將府里所有的米鋪打開,免費贈與城中百姓,聖上也是高興不已為討吉利,更是大赦天下!

皇長子洗三禮的時候,析秋進宮里,由沈太夫人抱著析秋看了一眼,隨即便愣了一愣,她想想又搖了搖頭這麼小的孩子五官三兩日就能有變化,並未放在心上。

太夫人也頗為唏噓,一連數日後宮中喜事多多,繼皇後誕下龍子後,繼而傳出一位貴妃有孕,一位美人有孕的消息,聖上更是日日龍顏愉悅。

二夫人關在房里,大夫人是孀居自是不能料理,所以蕭延箏的婚事便全部落在析秋頭上,她日日忙的腳不沾地。

晚上好不容易歇了,還要听春柳將一日的賬對了,好方便第二日一早上婆子們回事。

析秋嘆了口氣,對春柳道︰「算了,都歇著吧,我去睡會兒。」說完也不管春柳,便靠在軟榻上睡著了,第二日自床上醒來,還未等婆子進來回事,邱媽媽又匆匆忙忙的來了。

難道又是大太太出了事,析秋問道︰「怎麼了?可是母親……」邱媽媽臉色不大好。

邱媽媽滿臉緊張的回道︰「不是大太太,是四姑女乃女乃,昨晚上被蔣老夫人罰跪了祠堂,一早上舊病復發不說這會兒還發起了高燒。」

析秋听著就擰了眉頭,問道︰「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邱媽媽搖著頭道︰「代絹說的不清不楚的,一直哭,大女乃女乃就讓奴婢來請您一起去一趟,說是四姑女乃女乃的花粉過敏癥就數您最清楚。」

「那你稍等會兒,我去換了衣裳。」

邱媽媽驚疑不安的站在門口等著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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