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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妖物

蕭煌宇淡淡的附和了一聲,便沒有再開口。

他能說什麼呢?除了彼此之間的情分,一開始他們就說好,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裴意需要借助他的勢力尋找她師父的下落,需要一個氣候適宜的地方來調養身體;而他需要一個醫術高明之人為他奪位掃清障礙。所以,他現在能說什麼呢?若他端出丈夫的姿態來教訓她……他都可以料想裴意會如何詫異甚至不屑的反駁他的話。

蕭煌宇在心中苦澀一笑,若是他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對她如此不舍,當年他還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情呢?

興許還是會的。

馬車繼續前行,車內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天氣陰沉得讓人心里發慌,商鋪都沒有開門,街上陸陸續續的有人行色匆匆的往城外趕去。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朝城北而去。在那些智者心中也許太過牽強附會的說法,卻讓他們幾乎一夜未眠。

當鋪的掌櫃匆匆忙忙的從家里出來,望著黑沉沉的天空嘆了一口氣。這種天氣,還真是讓人覺得有大事將要發生一般。希望所有的事情今天能夠得到解釋。掌櫃穩了穩頭上的帽子,提步正準備出發,卻听到身後嬰兒的哭聲。他詫異的回頭,看到自己年輕的妻子抱著還不滿周歲的女兒站在身後。

「你來干什麼?我不是讓你在家好好歇著嗎?」掌櫃低聲訓斥道,「一會兒就要下雨了,你帶著寶寶出來做什麼?」

往日里好脾氣的婦人臉上有些蒼白,她抱緊了自己的孩子,溫和卻意外地固執的說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我……在家里也不安心。況且寶寶在家一直哭個不停,出來了反而好一些。」

掌櫃的眼神落到面頰粉女敕的嬰兒身上,看到她鼻頭紅紅的,還在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剛剛哭過。他想了想,最後點頭說道,「抱好孩子,別讓她吹風著涼了。拿好雨具,跟我一起去吧。」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有事反倒好照應。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說服了他,少婦連連點頭,「夫君放心,都帶好了的。」

瞧著路上行色匆匆,一個個面色緊張的路人,她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夫君,是不是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我心里不安得很,昨夜隔壁的嬸子一直在哭呢。」

掌櫃扶著她慢慢往前邊走去,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王嬸子那是想起了她男人。」對上婦人不解的眼神,他又解釋道︰「她男人就是二十年前,死在了那場疫病當中的。」二十年前的那場災難,死的大多都是當年征兵入伍的青年人。而他們遠在豐都的家人,卻因為他們的死去,在心口上留下了一道不能抹去的傷疤——現在提起,心有余悸又隱隱作痛。

「原以為這些年和平安穩,好歹能夠平穩的渡過此生,沒想到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一會兒到了那邊,你可千萬不要亂說話。」掌櫃的想著又囑咐了一句。

「哎,我听夫君的。」婦人連忙應道,換了手抱著自己的女兒,亦步亦趨的跟著掌櫃朝前面走去。

祭壇附近已經圍滿了百姓,因為蕭皇下令不準他們靠近福祉樹,眾人只好遠遠的站著,看著那棵巨大繁茂,此時卻已經轟然倒地,露出一截帶著泥土樹根的大樹。

祭壇的對面搭起了明黃色的高台,蕭皇裹著厚厚的披風坐在椅子上,盡管出宮之前用了上好的補血藥物,此時他的臉色還是異常的蒼白,透著一股病態。

蕭皇低咳了一聲,掃了一眼手下空著的一排座位,一邊面色從容地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百姓,一邊有些不虞的問道︰「老三和老四還沒來嗎?」

坐在蕭皇身邊的魏貴妃絕美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她眼角掃過低聲的回道︰「三皇子府上……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賢妃一早就跟臣妾告罪出宮了。臣妾想著,三皇子最近身體似乎一直不大好,賢妃妹妹憂心已久,便讓她出宮了。想來,是母子太久沒見面,說話耽誤了時辰吧。至于礪王……這不是來了嗎?」

魏貴妃正說著,便瞧著不遠處馬車上下來的二人,她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若是今天他們不來,這出戲可還怎麼唱呢?

蕭煌宇下了馬車,習慣性的回身想去扶裴意,他手臂剛剛抬起,便僵在了半空,最後還是伸手扶住了裴意。

人群中有人朝這邊看了過來,很快又轉過頭去。此時對任何的皇親國戚,天香美人的好奇心都壓不住他們心中的急切和恐懼。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個解釋,一個結果。

裴意抬頭,透過人群只能瞧到一小截樹冠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她幾不可見的對著人群中一人點了點頭。

「走吧。」蕭煌宇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動作,轉身朝高台上走去。

今日除了蕭皇之外,所有皇子公主都一並在場。除了身子虛弱不能下榻的蕭明珠之外,就只剩下三皇子蕭敏德還未到。

蕭煌宇走上高台,對蕭皇行禮之後便坐到了一邊。

蕭皇只看了他一眼,便又閉上了眼楮休息。過了好一會兒,蕭敏德依然未到,而時辰已經差不多了。他睜開眼楮拂袖說道︰「開始吧。」

從蕭皇身後的大椅後面走出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他身穿八卦袍,頭戴香葉冠,神情肅然地立在了高台之上。

「福祉樹究竟因何故而倒下,還望周天師能夠查明緣由。」蕭皇朗聲說道。

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都認出了這個老道士。這是南蕭國內聲明最盛的周天師,若不是他淡泊名利,不願意進宮,國師一位非他莫屬。

周天師朗聲應道︰「陛下放心。」說完神情肅然地朝福祉樹走去。

青銅禮鐘連響了七聲自後儀式開始,周天師披著頭發,圍著福祉樹神鬼亂舞的轉了起來,天色黯淡無光,更顯得肅穆神秘了起來。

眾人瞪大了眼楮,屏息瞧著他的動作,只見周天師大聲地道︰「陛下精誠敬天,不敢稍有懈怠,為何你不願再庇佑南蕭江山風調雨順,庇佑陛下臣民和泰安寧!?」

天上陰雲密布,狂風大作,像是大雨很快就要來臨,周天師身體顫抖著轉動著,篩糠似的擺動不停,像是真的跟靈物相通了一般。

魏貴妃微笑著看周天師賣力的唱和著,眾人緊張肅穆的表情落在了她的眼中,讓她越發的安定了起來。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坐在蕭煌宇右手邊的裴意,原本她也不想對一個無辜的人下手,只可惜,二人身份本就不可能和平共處,加上礪王府給蕭皇身邊送去的那個大夫,對她而言更像是如鯁在喉,不除不快。既然如此,她暫時動不了蕭煌宇,此時也只有這樣,才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些麻煩。

像是感覺到了魏貴妃的眼光,裴意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朝她看去。便是在這種陰沉灰暗的天氣,魏貴妃那張絕艷的臉絲毫都沒有半點黯淡,反而在一片灰暗中更加耀目了起來。對上她美目中的冷然,裴意微微一笑。那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的眼神,因為太過篤定,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戾氣。

不過,裴意側頭支在手臂上,一言不發的看著下面那個群魔亂舞,披頭散發的天師,最後的結果會不會讓魏貴妃大吃一驚呢?

「陛下!福祉樹突然倒下乃是有妖物在作怪啊!」周天師收了勢,聲如洪鐘地說道,聲音夾在風中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人群中一片嘩然。

蕭皇面色肅然,聞言身子微微前傾,道︰「果真?!」

周天師掐了個手勢,嘴里喃喃念了一會兒,篤定地回道︰「陛下,福祉樹乃是庇佑我南蕭之神樹,自二十年前以來,從未有過任何預兆,此時出現這種意外都是被妖物沖撞,煞氣太重才會不得不用此種方法預警陛下啊!此妖物跟皇室相沖,並有克君之相,若是不除,必然會對陛下和皇嗣不利!」

圍觀的眾人紛紛點頭,周天師所言跟他們所想並無二致,想來是有什麼原因,福祉樹才會這麼突然就倒下。

蕭皇眉頭朗聲問道︰「天師可有辦法破解此事?」

周天師繼續說道︰「貧道有辦法可以找出這個妖孽,定可以叫她現出原形!」

蕭皇眉頭一松,隨即又擰在了一起︰「天師所言當真!」

「貧道早就算到此妖物的存在,奈何花費了無數心血,都無法算出此妖到底躲在何處,但如今在神樹和陛下庇佑之下,貧道已經找出法子,一定能叫人現出原形來!」周天師言之鑿鑿,讓人不得不信了三分。

蕭皇心里微微一松,這結果比他預想的還要好得多。他抬手命令道︰「那就請天師作法,替朕和南蕭千萬子民除去此妖物,朕必將重謝天師。」

周天師花白的長眉高高抬起,他胸有成竹地應到︰「貧道謹遵陛下之命。」

眾人滿懷希望看著周天師,見他使人擺起香案,燃香三支,香爐上壓一神符,左右各點紅燭一支,五銖銅錢在桌面擺成一線,各銖銅錢下各壓神符一張,香爐前方一碗清酒,取雞冠之血點入酒中。

周天師洗淨雙手,手中桃木劍揮舞口中念念有詞道︰「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裴意眯眼瞧了一會兒,歪著頭低聲問道︰「那樹是怎麼做的手腳?」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棵所謂的神樹,神不神先且不說,便看這樹的高度,便也不可能是風雨能夠簡單刮倒在地的。而若是在樹上動手腳,困難的是要保證能夠在預計時間內倒下,也要足夠隱秘到其他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蕭煌宇眼角掃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我叫人在樹四周用空心竹竿注入了不少腐蝕性的藥物。」

裴意挑眉,她倒是忘記這事了。蕭煌宇早幾個月曾經問她要過這種能夠讓東西腐爛的藥物,當時她也並未在意,甚至心理有些陰暗的以為他是拿去毀尸滅跡了,誰猜想是用在這種地方?若是從根上腐爛了,便是再繁密茂盛的樹遲早也會倒下。而地上的洞口不是太大,填補起來很是容易,而且過了這麼些日子,下過大雨,又被眾人踩踏過一番,根本就看不出痕跡。

此時五銖銅錢豎立而起,神符飄飄,紅燭呼呼而閃,而案上檀香紋絲未動。天空中突然又數道閃電驚過,外面的風也驟然劇烈了起來,眾人不由得抬起衣袖遮住了眼楮,以免地上的砂石落入眼中,周天師在一片風雲變色中,猖狂大吼一聲︰「何等禍害,竟能阻害我南蕭皇室命脈!」

他單手舉劍,寬大及地的長袖中驟然沖出一道紅色的弧線,直直的朝高台之上射去。蕭皇身後的護衛大驚,連忙閃身擋在蕭皇身前,昨天的事情還讓眾人心有余悸,此時看到不明的東西飛射而來,眾人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那道紅色的弧線竟是筆直的朝著裴意而來。蕭煌宇眉頭皺了起來,臉上戾氣一閃而過。他反手拔出侍衛的長劍,對著空中飛來的紅色劃出一道銀光。紅線身形一頓,飛快的躲了開來,饒是如此,還是簌簌的掉下了幾片紅色的羽毛下來。

「住手!」周天師看到蕭煌宇的舉動,連忙大聲制止道,「王爺,那是開了天眼的神鳥,不可傷害啊!」

原來是一直毛羽鮮紅的小鳥,周身的毛色沒有一絲的雜質,像是被鮮血染紅的一般,紅的純粹而刺眼,它在空中撲哧著翅膀,像是一團紅色的火焰,在陰暗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扎眼。

「老四,你在做什麼?」蕭皇不滿的斥責道,眼中卻滑過一道震驚。他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四子居然也是會武功的,而且看他剛才的動作,分明就是個中好手。

蕭煌宇轉了轉手中的劍,將劍丟給身後的侍衛,漫不經心地道︰「兒臣看到不明的東西飛了過來,還以為是暗器,驚慌之下沒看清就出手了,還請父皇恕罪。」

蕭皇被他的話一堵,倒是不好再說什麼。剛才自己身邊的侍衛不都也做出了反應,說來也不好怪罪他這般動作。

「陛下,神鳥已經找到了妖物所在,還請陛下移駕,莫要讓那妖物傷了陛下!」周天師看了一眼還在空中不停轉動的紅鳥,朗聲說道。

裴意看著在自己頭頂盤旋的小鳥,嘴角挑起一個笑容,神鳥啊……她支在椅背上的手臂放了下來,拔了自己頭上一直戴著的白玉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起來。

「天師所謂何意?這只鳥如何認出妖物的?」魏貴妃嘴角含笑,曼聲問道。

「剛才貧道也說過,這只鳥乃是開了天眼的神鳥,乃是百鳥之王,有幸在貧道雲游之時所得,百年才得這麼一只。不僅通人性,而且能夠看到凡人肉眼所不能見的東西,比如說人身上附身的妖物!」

蕭天佑莫不惋惜的看了裴意一眼,真是可惜這麼難得的美人了。

蕭煌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昂首看了一眼機敏的小鳥,道︰「天師這麼說,神鳥現在可是認出了壞我蕭家皇室運道的妖物了?」

「自然!」周天師信心滿滿地回道,「陛下請看,神鳥盤旋的之處就是妖物所在之處!」

眾人眼光齊刷刷的看向不斷盤旋啼叫的紅鳥,順著它的位置往下看去。

「依各位所見,此人就是禍害我南蕭皇室,不利皇詐的妖孽!」

「燒死妖孽!」不知道人群中誰突然高聲叫喊了起來,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遲疑著跟著高聲喊了起來︰「燒死妖孽!燒死妖孽!」

急切憤恨的聲音很快在碩大的空地中回響起來。

魏貴妃緩緩的靠在椅背上,她嘴角的笑意早在蕭皇皺眉的時候適時的收起,精致的柳眉微微彎起,似喜似悲的嘆了一聲。她早就料到這種結果,蕭皇用鮮血手段鎮壓住了暴動,卻完全不能鎮壓住這些人心中的恐慌。對于他們來說,妖物作怪比天降大禍要好得多,不過是一個人罷了,滅掉也就不會再有災難來危害他們的性命,他們的家人。這種自欺欺人的心理以及心中的恐慌不安會驅使他們迫不及待的毀滅掉這個不安的源頭。

而蕭皇為了安撫民心,更會順水推舟的處置掉她。

這個被周天師立起來的不安因素——

「貧道剛才早就算出,礪王妃早在幾年前陽壽已盡,是何方妖物竟然俯在王妃身上作惡,妖孽!還不快快現行!」

周天師手中桃木劍在空中舞得呼呼作響,最後堅定的指向了高台之上——裴意所在之處。

------題外話------

咳咳咳,昨天意外情況。

晚上跟一個失戀的妹紙出去吃飯了,完了她開車送俺回家的時候,這個月第二次,注意,是第二次,跟人家的車親密接觸了。我一邊安撫自己被嚇得活蹦亂跳的心髒,一邊蹲在路邊安慰嚎啕的妹紙……

友情提示,珍愛生命,讓失戀的人遠離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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