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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我如何去找他?拿自己去跟那些人換嗎?」

裴意面不改色的說道,手臂按在椅背上,止住因為疼痛而引起的顫抖。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失去了耐心。

「他是你父親……」秋晚琳嘴唇哆嗦地重復道,似是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裴意沒有說話,只是抬眸掃了她一眼。

秋晚琳雙手緊緊扣住手里的包裹,抽了一口氣退後了一步。她忘了,眼前這個確實是她的女兒,但是細說起來,這才是第三次見面。甚至上一次,在她被歹人劫持的時候,這個女兒,不僅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些人傷害,甚至還毫不在意地從容手下傷了她。

秋晚琳覺得腿上的傷口又有些刺痛起來。這些天,她惶恐不安的擔心著自己的夫君,但是這兩個姑娘只是淡淡地告訴她,夫君並沒有被帶到雲江城來。怎麼可能呢?若是夫君還在這里,她已經回了涼都,這些人都不願意去找他,夫君要怎麼辦?

這種念頭在她腦海里盤旋了這麼些天,幾乎讓她不能去思考別的事情。她听說女兒回來了,就執意要跟著這個姑娘過來,一心只想著要女兒派人去找一找她的相公,卻沒有想到會得到這種回答。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們……」秋晚琳低低的嘶吼道,嬌美柔軟的面容上滿是淚痕。

「帶她回客棧。」裴意不再看她,開口吩咐道,「收拾完東西,馬上,立刻送她回去。」

檀清低聲應了一句,「秋夫人,走吧。」

秋晚琳搖著頭,眼淚婆娑的看著坐在椅子上那個人,嘴里重復著︰「你不能這樣對我們,他是你父親……」除了這一句,她也不知道要用什麼去說服打動眼前的人。

檀清扣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外走去。

「求求你,去找一找吧……」秋晚琳不死心的回頭看著她說道,「萬一相公在他們手里該怎麼辦……」

廂房的簾子落下,阻隔住了秋晚琳的視線,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坐在屋內的那個風華無雙的女子,她的女兒,面對她的淚,她的哀求面色絲毫未變,甚至優雅而淡然地執起了桌上的茶盞……

連日的夏雨過後,陽光格外明媚,秋晚琳哭著,刺眼的眼光射入她的眼里,連日的驚嚇和擔憂讓她不堪負荷的暈倒在地。

所以,她也沒有听見屋內茶盞摔在地上破裂的聲音以及屋里人的惶恐的驚呼聲。

今天的陽光很好,院子里種的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在陽光中輕輕的搖曳,那個女人哭著求著她,門簾落下,看不見那張悲悲戚戚的臉,裴意松了一口氣,眼前有些恍惚起來,骨頭里透出來的刺痛感讓她手里的茶盞滑落而她毫無知覺。

落地的茶盞驚醒了因為秋晚琳的話有些不虞的綠蕪。

「主子!」

綠蕪驚慌地一把抱住從椅子上軟軟滑下的裴意,這才發現冷汗已經濕透了她的衣服。

裴意睜開眼看著面前晃動的人影,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全身月兌力的感覺讓她發不出聲音。

「拿藥……」

「怎麼回事!」阮風蹲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面色大變,「她到底是什麼病!」之前暈倒的時候他給她號過脈,卻發現她脈象極其的奇怪,像是血液出現問題,但又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病癥。

綠蕪一把推開他,「滾開!不要踫她!」

阮風冷不丁被她一把推開,手肘重重的磕在地上,疼得他呲牙直抽氣。想張嘴罵兩句,看著綠蕪急得眼淚直流的樣子,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哭什麼,她剛剛說拿藥,是不是有現成的藥丸?」阮風耐著性子問道。

綠蕪忙不迭地點點頭,「對,有藥有藥。」說完急忙奔到里面廂房取了一個藥箱子過來,一層層拉開了放到地上,阮風探頭看過去,箱子一共三層,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幾個花色不一,描著各色折枝花卉的瓷瓶,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綠蕪哆哆嗦嗦地打開了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蓮子大小的藥丸子,放倒鼻子下面聞了聞,又哭喪著臉看著阮風︰

「這些藥丸子我認不出來……這些東西平素里都是檀清管著的,叫檀清過來,得讓檀清過來找。」

阮風點點頭,「你把她抱到床上去,別在地上入了寒氣,我去叫檀清過來。」

阮風沖出屋子,四處打量,哪里還有檀清的影子。一直走到回春堂外頭,都沒有見到人,阮風咬牙,又回了後邊的廂房。

看著昏迷不醒的裴意,阮風拎開坐在床邊眼淚直流的綠蕪,「去拿銀針過來。快去!」

綠蕪急忙取了銀針出來,阮風半跪在窗前,全神貫注的把手里的銀針一根根扎進裴意頭部的穴位里,慢慢捻轉著。

裴意迷迷糊糊的掙開眼楮,阮風手腳飛快的取下所有的銀針,小心的扶著她的頭,輕聲問道︰「小師妹,你病了,我看不出來是什麼病癥,得吃什麼藥?」

綠蕪連忙上前半步,仔細說著藥箱子里的各種瓶子。裴意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耳邊轟轟作響,四肢百骸里透出來的痛意讓她一個手指頭都抬不起來。耳邊一直听到綠蕪在說些什麼,卻听不真切,連忙閉了閉眼楮,努力平緩著呼吸心神,半響才有了些力氣,微微掙開眼楮,阮風忙俯子,把耳朵湊到她嘴邊,裴意低低的斷斷續續著說道︰「二層,梅花,一粒。」

阮風點著頭,急忙讓綠蕪取了藥丸過來,用水化開,喂裴意吃下,又小心的把她放平,掖好被子。

見她呼吸漸漸平緩下來,眉頭也漸漸展開,阮風才低聲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到了外屋,阮風才回頭看著兩眼通紅的綠蕪︰「她這是怎麼回事?」

綠蕪低頭抿著唇,沒有說話。

阮風不耐煩地低聲吼道︰「我是她師兄,你得告訴我她這是什麼病,我才能給她開方子!」

「我不知道。」綠蕪低著頭說道,「主子自己也不清楚,老掌令說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癥,看不出來是什麼病。」

阮風一愣。老掌令,說的是他師父嗎?

綠蕪抬眼瞄了他一眼,又補充說道,「老掌令想了很多年,才給主子開了一張方子,但是一直沒把上面的藥給湊齊。不過主子平時注意得很,已經很多年沒有犯過病了……」綠蕪說著,聲音又哽咽了起來,心里又悔又恨,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正因為平時主子非常注意自己的身體,甚至比尋常人看著身體還要康健一些,連些小病小痛都很少有,看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她都快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什麼藥方?」阮風皺著眉頭問道,居然連盛產藥材的韓地都湊不齊,心下隱隱覺得有些棘手。

綠蕪搖頭,有些呆滯的說道,「藥方在主子那里。」說完,她心里更悔了,怎麼問什麼她都不知道,她這個婢女做得還真是失敗。

阮風看著她一臉要哭的樣子,按捺住心里的暴躁開口說道︰「好,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師傅現在人在哪里。」

綠蕪一愣,張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裴意一覺醒來,一覺是隔天中午的時候了。檀清趴在床邊,看到她醒來,急忙俯子按住她想要起身的動作︰「主子,你別亂動,都睡了一整天了,起猛了要頭暈的。」

裴意安靜的躺著,看著檀清布滿血絲的眼楮,露出絲微笑來,聲音無力而飄忽的說道︰「你去休息吧,叫綠蕪過來。」

檀清神情放松了些下來,正開口要說什麼,阮風打了簾子走了進來。

「你醒了。」

裴意不解的看著他,「你怎麼還在這里。」

阮風瞄了她一眼,「我能去哪兒。」

「我不是讓你去送人。」裴意蹙了下眉頭,很快放松了下來。

阮風哼了一聲,她昨天那個樣子,他能放心離開嗎。想張嘴說不去,又想著昨天答應了她,「你這樣,我能放心去哪里,過幾天再說。」

裴意嘴角挑出一絲笑意,「也行。」

「我有話要問你。」阮風面色一肅,認真的說道,「你身上是什麼病,你知不知道。」那個丫頭迷迷糊糊的什麼都說不清楚,他什麼都沒問到,反而差點被她震天的哭聲震得腦子嗡嗡的響,最後只得耐著性子安慰了她一下午。

裴意示意抬起扶她坐起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之後,才笑道︰「師父一直說你是個醫痴,倒是一點都不假。」

阮風惡狠狠地說道,「你就當我是好奇好了,到底是什麼病?」

「不清楚。打小就有的,師父翻遍了所有的醫書都沒有找到對癥的藥方。」裴意靠在靠枕上,閉著眼楮想了想,半響,才睜開眼楮說道,「裴家也沒有人有過這種病。」

「綠蕪說師父給你開了個方子。拿來給我看看。」阮風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我說給你听好了。」裴意慢慢地把方子仔細的背了出來。

阮風眉間的褶皺越來越深。這病可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棘手,師父開的這個方子,明顯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只能一試。韓地不說任何病癥都能治愈,但至少沒有什麼病癥是聞所未聞,連個何時的藥方都開不出來。何況生病的還是韓地這一代的掌令人,真是諷刺。

「先把藥方上的藥材找齊了,試一試再說吧。」半響,阮風才開口說道,「雖然都是些難得的藥材,也並不是拿不到手,還差那幾味藥。」

「龍膽花。」

阮風一怔,隨即苦笑起來,「當真是欠了你的。罷了罷了……」沒想到會是龍膽花,這一切,可能當真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就是他躲在任何地方,可能最終還是要去面對。

「你知道哪里有龍膽花?」檀清連忙接口問道,這是最後一味藥了,她們找了許多年,卻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在那個地方。」阮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語氣輕松了起來,「哎,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調戲你了,沒被你傷著也不會認出你的身份,就沒這麼多麻煩事了,想我在村里多麼悠閑瀟灑,遇見你沒幾天,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哎——」阮風悔不當初地看了裴意一眼,捶了捶胸口,「禍水啊禍水——」

檀清看他的樣子,沒忍住笑了起來。

阮風感嘆著,似乎想起了什麼,一翻身從榻上坐起了身子,「莫非你這麼著急著從雲夢齋出來,是怕那小子為你的病擔心?」

「我跟他非親非故,為何要一直待在他那里。何況,那里還是他的據點,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不知道嗎?」裴意抖了抖身上蓋的錦被,淡淡說道。

「喲,現在撇清關系了,好歹也是共過患難的夫妻——」阮風拖長了音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看那小子對你挺好的,要不你就從了他吧。」

裴意瞟了他一眼,「說起來,我還有事沒問你。那天晚上,我明明就告訴過你第二天我們會去墓里,你為什麼那麼晚才出來。」

阮風尷尬的模了模鼻子,咳了一聲說道,「那個,密道好久沒去了,迷路了,哈哈……」他只是想知道,他們二人會不會和當初的他一樣,在生死關頭被自己最信任最親密的人背叛,結果沒有讓他失望,「都過了這麼久了,還說這麼干嘛……」

阮風面色自若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倒舊賬可不是好習慣,都是那些三姑媽五姨太才愛干的事情。」

「哦?」裴意歪頭看著他,「我看你八卦得挺開心,以為你就喜歡干這些三姑媽五姨太的事情,才順口問的。」

阮風一口茶嗆在嗓子里,舉起手指頭點著她,「你——」

程衍在雲夢齋的後門下了馬,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眉頭,嘆了口氣朝樓上跑去。

文蘭正焦急不安的等在樓下,看到程衍奔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往程衍身後張望了兩眼,著急的問,「人呢?」

「沒找到。」程衍攤開手,一臉無奈的嘆著氣,「你是不知道裴姑娘,她要是想走就沒人攔得住,她現在想躲起來,也沒人找得到。

文蘭怔了怔,遲疑地說道,」便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程衍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喬裝打扮了,派出去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打听到。」她是哪里的人,你告訴我,我找人去探探她家在哪里,不管怎麼樣,她總是要回去的吧。「

程衍苦笑,擺手道,」你不要瞎攪和,太子一開始就答應過她,不會去查探她的身份的。我先進去,你去忙吧。「

文蘭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程衍理了理衣服,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東方垂手站在門口,程衍在離門十來步的轉角處停了下來,招手叫著東方。

東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程衍指了指屋里,低聲問道︰」怎麼樣了。「

東方苦笑著搖搖頭,」沒出來過,也沒叫人進去。「

程衍轉頭透過窗戶看了看遠處已經往西山墜落的日頭和周圍漸漸涌上來的暮色,沉著臉說道︰」我進去看看。「

程衍放重了腳步,走到門口,躬身說道︰」殿下,屬下有事稟告。「

屋里一片沉寂,程衍側著耳朵,生怕遺漏了一點動靜,東方也支起耳朵,等兩人漸漸焦急起來,屋里才傳出聲音︰」進來吧。「

程衍微微松了一口氣,推開門急步進了屋子,葉亦宣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半響轉過身,目光清冷帶著些疲憊,看著程衍問道︰」什麼事。「

程衍恭敬地回道︰」稟殿下,今日儀仗隊已經從涼都啟程,殿下是否要與他們匯合?「三個月之後的四國祭太子殿下要代表祈皇出面,自然是要好好準備的,只是早前太子為了裴姑娘,帶著東方幾人先一步出了涼都,現在太子儀仗隊已經出發,只是不知道殿下預備何時與他們匯合。裴姑娘……程衍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卻是垂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先去南蕭。「

程衍一愣,馬上應道,」是。「他以為殿下會在雲江城等,還是要先去南蕭國嗎?還是要去找……」殿下。「程衍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既然殿下這般放不開裴姑娘,何苦還死守著當時對子然大師的承諾。「當時在涼都,裴姑娘還沒有來太子府的時候,就托了子然大師給殿下送過一封信,並且要求無論如何,殿下都不能查探她的身份和下落。可是,太子殿下現在明顯已經對裴姑娘上了心,若還是死守著這個承諾,接下來要去何處去找裴姑娘呢?

程衍說完,半響沒有听到葉亦宣回答,在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葉亦宣清冷低沉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這些事情都不重要……「若是她願意,什麼承諾他都可以不去理會,哪怕她已經嫁人,他也不會在意,只要她願意。

余下的話程衍沒有听清楚,他退出了房間,被躲在樓道口的文蘭一把抓住,蹭蹭蹭地拖到了樓下。

文蘭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賊兮兮的笑道︰」哥,大家都說你比我聰明,這回你得承認還是你妹妹腦子比較靈活。「

程衍被她勒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你說什麼?「」哥,你剛說的那勞子承諾,是太子殿下許給別人的?「

程衍費勁地拍開她的手,松了口氣,才應道,」是。「

文蘭眼楮一亮,嘿嘿笑了兩聲,」殿下剛才有沒有吩咐你什麼?「

程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吩咐。「

文蘭興奮的一拍手掌,」太好了。「

她得意地在原地轉了兩圈,才撲到程衍身上低聲說道,」殿下答應了那個什麼承諾,我們可沒答應。要是我們查出來什麼東西,可算不得殿下不守承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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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晚上還能不能加一更…欠了好多賬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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