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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亞茹自是沒有工夫去關注這些閑人的心思,她把大郎扔在家里這麼長時間,便是知道大郎听話懂事,也難免擔憂。

替王氏的丈夫徐猛趕車的那個小廝,早辦完事兒,在門口等候多時,一見秦亞茹出來,連忙殷勤地推開車門,扶著她上車。

秦亞茹笑了笑︰「麻煩小六哥久候。」

「哪兒的話,我看了場熱鬧,到高興呢,只是沒想到秦娘子竟還精通醫術,真不愧是讀書人。」

小六哥到沒說謊話,他就是回了徐家也要做活,反而比不上呆在車里歇著,順便還能听听新鮮事。

他扶著秦亞茹上了車,駕車離開縣城,走到半路,忽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低聲道︰「秦娘子,僕想求你樁事兒,我媳婦喊胸悶咳嗽有些日子了,總不肯去藥鋪,嫌藥錢貴,硬忍著,若是秦娘子有閑,可否給我媳婦瞧瞧?」

他似乎也覺得此事不妥,秦亞茹畢竟是秀才娘子,身份尊貴,哪有像個郎中似的給人瞧病的道理。

秦亞茹卻沒覺得有什麼,雖說士農工商,醫排在工一類,但在宋朝,尤其是仁宗一朝,醫生的地位可是著實不低。範仲淹就說過,不為良相,當為良醫,當然,這說的是儒醫,並不是鈴醫,草澤醫之類。

她只要不是正經的要去當個醫生,偶爾憑借醫術賺點兒錢,或者為人治病什麼的,並不會對她的名聲產生影響,說不定還能給她帶來不少好處。

小六哥的媳婦就是王氏家的使女阿方,以前偶爾會幫秦亞茹做些活兒,兩人也算相熟,秦亞茹沒有不幫忙的道理,干脆先去了徐家。

王氏煮了一鍋素面,正琢磨著秦亞茹沒回家,想給大郎送去一碗,省得他餓肚子,瞧見秦亞茹,不由笑道︰「秦娘子可回來了,剛才你家大郎還纏著鐵柱,非讓鐵柱帶他進城找你,要不是我安撫住,還不知出什麼事兒。」

話音未落,大郎就像個小炮仗似的,從門外沖進來,一頭撞在秦亞茹的懷里,秦亞茹怔了怔,拍了拍他後背——原來,大郎也曾經對她如此牽腸掛肚過!

在她的印象里,大郎幼時的樣子已然模糊,到是時不時想起他那張俊美而冷漠的臉,回來之後,雖然大郎乖巧可愛,她身為一個母親,又近乎本能地疼愛孩子,可這種芥蒂,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全消失。

但這一刻,就在大郎莽莽撞撞地撲到她懷里的這一刻,秦亞茹忽然覺得,這是她肚子里掉下的肉,她與他骨血相連,此世,她無論如何都要爭上一爭,絕對不能讓陳五郎把孩子奪走,她要自己養育兒子,要用盡一切力量,把這個孩子教導成才。

鐵柱立在院門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憨笑道︰「大郎,我說秦娘子馬上就回,你看看,這不是見著了?」

他是王氏的外甥,今年十四,按說年紀不算小,可家里長輩寵溺,一直把他當孩子看,到養成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在村子里到與大郎這個比自己還小十多歲的小豆丁交好,兩個人平日里經常在一處玩耍。

王氏和鐵柱的爹娘見他日日接送大郎去族學讀書,也跟著讀書識字,人到顯得穩重了不少,不向以前那般跳月兌,都很歡喜,秦亞茹一個人呆著孩子也辛苦,干脆就經常讓鐵柱去陪大郎玩耍,這些年下來,兩個人好的和哥倆似的。

大郎似是也有點兒羞赧,把頭埋在秦亞茹懷里,半晌不動彈,耳根子通紅,秦亞茹失笑,胡嚕了下孩子的腦袋,道︰「大郎別擔心,娘沒事兒,以後娘在出門,一定帶著你。來吧,娘給你煎蛋吃。」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火做什麼,一起吃。」

王氏見秦亞茹要走,不由分說,硬是拉著她一塊兒上了飯桌,秦亞茹想了想,也就不推辭,只是下廚做了幾個小菜,都是尋常的青菜,但經過她的手,那味道就是不同凡響。

王氏吃的開心,見秦亞茹端著碗吃飯,儀態優雅,並未刻意,但那通身的氣度,她這個粗人看了也覺得賞心悅目。

大郎別看年紀還小,又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按說早該餓得前胸貼後背,可他還是坐姿端正,一頓飯吃下來,一絲響動都沒有,半顆米粒也不曾掉。

王氏長長地吐出口氣︰「陳五郎定是上輩子積德行善,才能求來你這樣的佳婦,生出大郎這般佳兒。」

秦亞茹低頭不語,心里一嘆——那自己該做了多少惡事,才有和陳文岳的這段孽緣!

一頓飯吃完,秦亞茹讓鐵柱帶著大郎去玩耍,順便下食,自己叫住在院子里轉圈兒的小六哥,讓他把他媳婦叫出來。

王氏心下驚奇,略一問,小六哥就添油加醋地把秦亞茹在濟仁堂給人治病,讓季老和郝大夫都交口稱贊之事說出,听得王氏一愣一愣的。

別說王氏,便是秦亞茹自己听了小六哥的描述,都不認識自己,差點兒以為是哪個神仙下凡,濟世救人來著。

秦亞茹趕緊打斷小六哥的吹噓,讓他扶著阿方坐下,阿方才生了孩子,身體還顯得臃腫,面上的顏色也不好,可看小六哥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的模樣,顯是一點兒都不在意。

阿方有些拘謹,時不時掩住口咳嗽兩聲,秦亞茹認認真真地給她號脈,又看了看她的舌苔,才道︰「沒什麼大事兒,阿方就是生產時淤血沒排淨,肺經堵塞,我開個方子,吃兩副就好。」

「這藥不算貴,可咱們沒必要去藥鋪浪費這個藥錢,都挺尋常的,後山有很多,我一會兒繪了圖樣,讓小六哥去給你采。」

她故意輕描淡寫,說的很輕松,阿方听了,精神也放松了些許。

小六哥更是連聲答應,說等知道了藥材的模樣,立時便去采。

秦亞茹又詳詳細細地說了怎麼煎藥,該注意什麼,說的十分瑣碎,听起來就麻煩的很,可小六哥卻沒一點兒不耐煩,口中不斷背誦。

阿方看自家男人如此上心,面上不由露出幾分喜悅。

其實,她除了淤血沒排淨之外,秦亞茹察言觀色,覺得阿方還有些抑郁,大約是因為只生了個女兒,心下不高興,雖不是大毛病,可不處理,卻很容易出問題,所以她故意支使小六哥兒去費心采藥,還把煎藥的方法敘述的頗為復雜。

阿方見自家男人待自己這般上心,一感動,想必什麼毛病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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