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想要觸模他，雷冥遠微微低了子，讓她那一只騰出來的手觸上他的臉。
冷郁希眸光微微黯然，雷冥遠則是若有所思地睨著她，誰也沒有說話，面面相覷的兩人，用各自的手感受著對方。
這一刻，冷郁希沒有退縮，沒有逃避，或許是因為雷冥遠在她面前流露出他從來沒有展露過的脆弱，又或許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吐露過如此讓她感動的心聲。
「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歐陽啟迪了？每一次歐陽啟迪說什麼，你就答應。而我對于你來說，儼然成了過去，難道就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無翻身嗎？那這碗面，又說明了什麼？你對我的同情而已……你是不是恨死了歐陽啟迪是你的雙胞胎哥哥？」
倫敦那邊，他去時，佣人都在私下議論歐陽老爺子對冷郁希的不善態度，她明明不是這般一個大度的人，雖然不至于有仇必報，但也沒有必要處處遷就那個從來沒有給她好態度過的歐陽老爺子吧？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你能不能跟歐陽老頭說，你可以姓歐陽，但是不要跟他們一起住。我相信只要你提出來，歐陽老頭肯定會答應你的。」
他猛然闖入冷郁希的臥室，發現里頭連被子都疊得很整齊，人影卻沒有。
伸出的手無意間，擦過雷冥遠的臉頰，她的指尖微微一滯，然後納悶地瞠大了眼，雷冥遠別過臉去。
雷冥遠苦笑，「對不起。」
在愛情中，不管傻瓜還是聰明的人，都會迷失自己，烈火焚身，還是義無反顧。
「是不是歐陽啟迪？」
冷郁希忽然心生感觸，問道。
口里默默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愛啟迪？」冷郁希自嘲地勾起唇，笑意未達到眼底，淚水卻模糊了眼前那一抹落寞的身影，「是啊，是啊，我愛他。」
冷郁希口氣有些糟糕。
狹長漂亮的深邃瞳仁，無比專注地盯著冷郁希，一瞬都不放松，就怕遺漏了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細微表情。
她喘了一口氣，氣息有些不穩，「我想只有跟啟迪一起，我才能夠徹底遠離你，所以我答應了。我後悔了，我那樣做，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我後來後悔了。看著他為我掙扎，他渴求我不要再停留在原地讓他等待的時候，我真的被觸動了，我很想，放棄一切，答應他。我知道，若是真要了斷殘念，我就要努力嘗試愛上他。我嘗試了，正當我嘗試的時候，偏偏你又出現了，你的出現，讓我恐慌，我發現我還無法忘記你，你總是能夠牽動我的心緒，因為你是雷冥遠，那個沒心沒肺的雷冥遠。」
一向冷靜清醒的理智，在這剎那，被逼到了角落，她臉上的平靜面具，也開始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冷郁希啞然失笑，沒有繼續跟他爭執下去，淡淡地道，「那你吃吧。」
但是為何听到冷郁希的這一番話語，他的心越來越酸，最後酸到了無力，渾身的體力都透支了，痛的感覺是那樣清晰，他有一股沖動，想要不顧一切地痛哭，但是卻最終發現發不了聲。
「不準。」雷冥遠這下倒是霸道起來了，態度是一貫的不羈跟張揚，冷郁希有些惱怒，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乖乖臣服的嗎？怎麼又跟自己較勁起來了。
雷冥遠吃完的時候，冷郁希睫毛輕顫，低低地說道，「明天以後，我要搬離這里了。」
良久，她終于哭累了，身體無力，腦袋軟綿綿地抵著他的胸口，「我討厭你。」
他輕手輕腳抱起她，將她放回臥室，自己退了出來，將廚房里的那只碗洗淨，洗碗經過這陣子，他已經動作十分嫻熟了。
歐陽啟迪打電話過來，讓她去歐陽家，冷郁希應下了，回到臥室換好了衣服。
在他眼底，她清楚地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自己。
冷郁希伸手就去搶他筷子，或許是剛才有了先例，雷冥遠這下防備功夫倒是做的十足，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頭，「干什麼？」
冷郁希推開他，雷冥遠卻又別過臉，猝不及防，她的唇踫觸到他的臉。
每每想到歐陽啟迪跟她有過一段婚姻，真的是令人痛不欲生，雖然他雷冥遠是罪魁禍首，但還是忍不住，真的是忍不住……
冷郁希無聲地笑著，雷冥遠的手觸上她的臉時，被她偏頭甩過，眼眶里的液體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滑落。
冷郁希轉了個身，狠狠咬上他的肩膀，知道口中盈滿了濃郁的血腥味，雷冥遠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仿若那個被咬的人，不是他，他感覺不到疼痛的來襲。
冷郁希倒是沒有繼續嘲諷他，有時候，她心里明白，她懂，就可以了，無需逼一個別扭的男人承認，雷冥遠一向霸道冷漠慣了，要他承認那個哭泣得可憐兮兮的男人是他，簡直比逼他跳樓還痛苦。
冷郁希穿的並不多，身上就一件睡袍，肩膀上，感覺到了一點點地濕潤。
她轉身即走，雷冥遠卻一把拉扯住她的手，有些不甘心她的驟然離開，「你要去干什麼？」那雙藍色的瞳仁中夾雜著些許緊張，以為她又要丟下他，明明她有原諒他的跡象，怎麼剎那轉折如此的大？
「我真的不希望你認祖歸宗，就算你為了歐陽啟迪答應下來，但是無論如何，不準你搬出這個家。我無法忍受你跟歐陽啟迪朝夕相處。」
她將過去十四年的禮物都搬到雷冥遠的房內，收拾下行李，就出門了。
冷郁希喃喃自語，拼命告訴自己。可是嘗試了，以失敗而告終。
歐陽老頭那里，自己儼然已經成了眼中釘，歐陽啟迪那里，根本不會討到半分便宜，思來想去，他最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冷郁希指尖一團冰涼，逐漸散去，她可以感覺得到雷冥遠的呼吸紊亂，最終他別扭地將他的臉埋入她的肩上。
冷郁希坐了下來，看著雷冥遠吃，其實雷冥遠的吃相也挺優雅的，以前她還真沒有刻意注意過。或許是以前從來就靜不下心來，面對他，以前的他們，每次若是有幸一起用餐，都是針鋒相對，非要冷嘲熱諷對方一番，然後就各自沒了胃口吃飯，最後隨便扒幾口了事。
「陪我吃。」
雷冥遠尤其想到她認祖歸宗後，還要搬離這里，歐陽老頭分時就是看自己不爽，在這個節骨眼上還給自己添亂，他以為有了今天這個好開始，她會慢慢接受他，無需多少時間。
他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眉頭緊蹙。
冷郁希不知道從何說起，歐陽老爺子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了，況且此事是由歐陽啟迪開口的，她無法開口拒絕。
「你哭什麼哭，該哭的是我才對。」
「所以，你根本就沒必要跟歐陽家人攪和在一起。」
雷冥遠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同居協議，我都有遵從。」
「我不希望你認祖歸宗。」
冷郁希清澈的雙眸中，點點滴滴，溢滿了無限悵惘，她忽然覺得不再悲傷，因為悲傷已經失去了價值，曾經的青春年華，曾經的崢嶸歲月，都隨著心碎逝去了，隨風湮滅了。
諷刺，天大的諷刺啊。如此說來，他對自己的坦誠，是多麼的可笑，自己對他訴說，又是多麼的荒謬？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控，在觸及到她時，總是潰不成軍。
難道他剛才都沒有真正將她的話听進心里去嗎？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堅強，他開始用冷漠來偽裝，掩飾年少的稚女敕。
放好之後，他進了書房，沒有回臥房，手支撐著額頭，苦苦思索著良策，如何讓冷郁希繼續留下來。
雷冥遠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面帶認真，「你老是喜歡激怒我，讓我方寸大亂，很好玩嗎？」
雷冥遠神色有些忿然，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一刻的他，坐立不安，惶恐著她的答案。
冷郁希的神思有些恍惚起來，沉默不語地听著。
雷冥遠的呼吸有些沉重。
冷郁希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唇邊劃過，很咸，比起雷冥遠的眼淚，不知道咸了多少倍……
「二十八了，真老，沒見過一個大男人二十八了還哭。」
心頭堵著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一直不敢跟你提孩子的事情，」他那雙略顯蒼白的修長手掌微微抬起，捂住了那一雙充斥著滿滿痛楚的雙眸，「郁希，你能告訴我孩子到底是怎麼沒了嗎？我一直逃避，不敢面對真相，我害怕真相的駭然，更害怕你我之間越離越遠。其實一輩子沒有多長，錯過了還想要挽回，都需勇氣。我現在有勇氣，但是我卻發現你早就不在原地等我了，我伸手，你已經站在遙不可及的地方了。」
應該走了吧。
唇上感觸他臉上濕潤的冰涼，帶著一種咸咸的滋味。來兩用黯。
「不去，我就吃面。」
雷冥遠站了起來，拿了一雙筷子，又開始坐了下來，準備吃面。
冷郁希還在思考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還未從一團糾結的腦海中恢復清醒，就听到雷冥遠忽然沒頭沒腦冒出這麼一句。
他的這句話，沾染了些許絕望，還有痛恨跟不甘。
「我去臥室一下。」
「憑什麼你不喜歡，我就要照著行事？」
冷郁希手指一顫，雷冥遠何其不是最了解她的人，他看出她累了，身心俱疲，兜兜轉轉，兩個人老是在某一處打轉，跟躲貓貓似的，你追我趕，永遠差了那麼幾步。
雷冥遠發現良久，某人沒有反應，苦笑之下，發現某人已經哭累了，睡著了。
冷郁希狠狠地瞪著他的胸膛，仿若就這樣瞪著，就能穿出個孔來。
他別開了臉，站直了身子，而她俯去，大口大口地呼吸，听到他不高不低的聲音繼續響起。今夜的雷冥遠，有些古怪，他從來不像是個話多的人，今夜，卻仿若想要將這輩子壓抑的話，都給講出來。或許是憋得太久了，久到讓他遺忘，在一碗很普通面食刺激下，腦海中某一根脆弱的神經倏然崩裂，再也無法愈合了。
雷冥遠將她的那只手挪到自己的心房，「我每次想到自己鑄成你們那段婚姻，這里，便很痛，痛到渾身都麻痹了。其實那痛是嫉妒醞釀而成的，我很不願意承認，我曾深深地嫉妒過歐陽啟迪。你在倫敦的那段時間，我幾乎夜夜失眠，每天晚上想到你躺在歐陽啟迪的懷中，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是我，是我一手促成的。」
雷冥遠一口氣堵在喉頭，心里有著隱隱的疼。
雷冥遠勸不動她，只能任冷郁希一個勁地哭，他一直默不作聲的。
冷郁希伸手去擦眼淚，卻發現眼淚早已干涸。
冷郁希開始打他，零星般的拳頭開始接二連三落在雷冥遠身上，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忍不住低低啜泣了起來。
不過，今天他是壽星，又在自己面前沒了形象，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冷郁希忍不住嘲笑他，明明心頭漲滿的是感動，雖然她嘴硬，沒有說出原諒他，但到底因為雷冥遠的眼淚釋懷了。
雷冥遠狡辯道，聲音卻愈發沙啞了。他總覺得流淚是可恥的，男人寧可流血也不能流淚。
迫不及待地，他打開了冷郁希的櫥櫃，里頭少了很多東西，起碼少了一半。她上次從倫敦帶回來的皮箱，也不翼而飛了。
冷郁希的聲音，听上去有些淒涼，她說的語速，很慢，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字字敲打在雷冥遠的心窩上。
雷冥遠沒有繼續說下去，喉結滾動了兩下，冷郁希的手正好覆蓋上他的眼睫，他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在手心顫動了兩下，癢癢的。
他的聲音微微哽咽，十分的沙啞。
冷郁希頭埋得更深，在他懷了調整了個更舒適的姿勢，「不好玩，我這里也難受，堵得慌。」她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
雷冥遠悶悶地道，「別哭了。」
雷冥遠本來正準備喝湯，听到她這句話，忽然沒了胃口，他臉上還帶著震驚，渾身充斥著滿滿的挫敗感和無能為力。
雷冥遠依舊緊緊擁著她，任憑她在他懷中掙扎撕扯，他溫柔地拭去了她臉頰上那一串晶瑩。
雷冥遠伸手，將渾身僵硬的冷郁希給攬進懷中，這一次她並沒有推開他，雷冥遠藍色的瞳仁愈發深邃起來。他抱得很緊，仿若他一松手，冷郁希就會消失。
「你並不欠歐陽家什麼，歐陽老頭以前如何對你，難道你都忘記了？」
冷郁希十分野蠻，當她拳打腳踢，筋疲力盡之後，竟然盯上了雷冥遠的那一頭黑發，她揪住他柔軟的頭發，行為猶如一個街頭潑婦一般。
雷冥遠在冷郁希出門後，十幾分鐘才醒來，他神智還未清醒，只瞧見書房的鐘已經走到八點，估計昨晚睡得太遲了。
「我……我……」
冷郁希竭力壓制住胸口翻騰的情緒，深呼吸了幾次才開口︰「歐陽老頭說無法忍受我跟你朝夕相處。你沒跟英若芳綁在一起，最後還是要跟歐陽家的人一起。」
「我知道你後悔了，但是那一刻，我卻開始懷疑起愛情到底是什麼，愛情就是彼此互相折磨，斗個你死我活嗎？我們之間的愛情，這就是血、淋、淋的真諦，除了傷害，還是傷害。我不明白，互相傷害，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我一直渴望你回頭，當你真正回頭來找我的時候，我卻失去了勇氣。」
「她死的那一天，我沒有吃過面，那一天我沒有睡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爬起來喝水，卻在她的房前停住了，然後听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令人恐、慌。誰知道，她竟然想不開，或是我早些察覺進去，她或許也不會死。其實，她的死，有一半是父親，我也要負上小部分的責任，我從來沒有跟她好好說過話。現在回想起來，我倒是想通了她為何想不開了，一個家里，她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以跟她說話的人，遲早要得抑郁癥。」
「你該恨我的。」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況且，此事沒有反悔的余地。」
其實，她折磨他的同時，她未嘗生活得十分愜意。
雷冥遠的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心疼。
冷郁希終于累了，趴在他的胸前一動也不動，就在雷冥遠以為她即將睡著的時候，她忽然開口，「那天，當我听到孩子沒了的時候，我恨你，恨死你了。」
雷冥遠沒有發出聲，但是他的胸膛卻在劇烈起伏著。zVXC。
「哎……」
那就是雷冥遠眼淚的滋味，冷郁希暗暗記下了這種足以令人回味畢生的味道。這是雷冥遠頭一次在她面前流淚……
何況這是雷冥遠頭一次告別過去，決定過生日了，不能頭一次過生日就這麼寒磣。
「明天開始，我就算歐陽家的人了，歐陽老頭讓我認祖歸宗。」
雷冥遠開始回憶到底哪里出了差錯，剛才那短暫的和平，根本就維系不到兩個小時嗎？
這下，雷冥遠的舉動，倒是出乎冷郁希的意料之外了，他很霸道地伸出雙手，圈住他那碗冷掉的面。
「我沒有哭。」
比起他在倫敦說的那一番話，冷郁希更加動容的是雷冥遠剛才所說的這麼一句很平乏的言語，「我喜歡吃面，在她還沒死的時候，每年我生日，她總會親自下廚，為我煮上一碗面。」
「你今年幾歲？」
冷郁希起來的時候，雷冥遠還在睡覺，冷郁希洗漱過後，經過雷冥遠的房間時，忍不住開門進去，發現沒有人。
「不到一小時，在我得知懷孕不到一小時，孩子就沒了。那個時候，我仿若處于天塌下來的瞬間，又覺得渾身輕飄飄起來。我安慰自己說，孩子沒了，或許是件好事。有孩子在，我根本就斷不了，他會提醒我你存在這個既定的事實。我甚至想過若是有孩子在，當我告訴你我懷孕的消息時，你會否回頭，會否當下取消跟英若芳之間的婚禮。但一切終究都是幻想，孩子沒了，我很傷心，啟迪之前就提過，若是你結婚前一天還沒有反悔，那麼我跟他也選在跟你同一天結婚。」
最終化成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雷冥遠錯愕，納悶極了，但還是乖乖答道，「二十八。」
冷郁希冷哼一聲。
她努力嘗試過，雖然沒有說出失敗了。但他應該懂的，沒想到，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沒有真正相信她。
雷冥遠建議的面龐，籠罩上了沉郁暗沉，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唯獨手握成了拳頭，又緩緩松開。
他忽然整個人站了起來，想起了昨晚冷郁希說今天要認祖歸宗的事情，她不會已經走了吧？
雷冥遠覺得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了，多半是懷中這個人給逼的。
冷郁希老實交代道，今天不說，明天，他遲早要知道的，若是從別人口中告訴他，她寧可自己親口告訴他。
「他對我那麼好，他那麼愛我，我自然是愛他的。」
「當初看到她那枕頭邊留下來的幾個字，心情很惡劣，或許是年少無知，沒有想得那麼久遠看到那張紙，上面寫著‘雷禹，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墨容不會讓你好過’，我就變著法子，不想讓他好過。再後來，我將對他的恨轉移到了冷靈溪身上，再後來……」
冷郁希抱著他的脖子，委屈，委屈地抽泣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翻了幾頁文案，他發現毫無頭緒，他拾起一支筆，在一張白紙上涂涂抹抹，最後還是被捏成一團，投入垃圾桶。
當冷郁希從他臉上收回手的時候，雷冥遠睜開了雙眸，仿佛橫下了心，做最後一搏，「我曾經以為愛情這東西不可靠，對它嗤之以鼻，如今陷囹圄的人，是我。我不喜歡冷靈溪，以前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將來也必定不會喜歡上，我後悔曾經傷害你，我又十分慶幸冷靈溪將你抱了回來。冥冥之中，其實命運都是上天注定的，若是我父母家庭和睦，你我或許也不會相遇上了。」
雖然計策還未想好，人，可要留下。
剛才他太激動了，但是他真的不願意她認祖歸宗，該死地遠離自己，他覺得有必要跟她好好談談，況且若是她搬離了自己，還要跟歐陽啟迪朝夕相處，雖然兩個人的身份注定無法再在一起，但是歐陽啟迪總是雷冥遠心里頭一道跨不出去的鴻溝。
雷冥遠擾眉，眼楮里混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其實，我說了這麼多，都已經沒用了。郁希，我不祈求你這麼快就原諒我，我只希望你最後選擇陪你走完一生的那個人，會是我。」
「出去吃吧，面都涼了。」
揉著疲憊的眉心，他將整個身子往後靠了靠，到底如何才能將她留下來呢？
雷冥遠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沒看到人哭。」
忽然，冷郁希覺得身體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環抱住，雷冥遠沙啞的聲音從後背傳過來，「我不許。你不能愛他，你愛的人只能是我。」
冷郁希有些無奈。雖然面很寒磣，但是她想要回去整理下禮物，這些年未送出的禮物，都交給雷冥遠。
冷郁希戳著雷冥遠的胸膛，從白的手指戳得有些疼，他的胸膛很硬，沒有贅肉，吃力不討好的倒是她的手指，沒有絲毫的快意，而某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墨容死的時候，雷冥遠才十多歲，十多歲的他，親眼目睹母親死亡，而父親卻連家都不願意回，即使是在他最需要人的時候。
「那一天，你知道孩子為什麼會沒了嗎？因為你的喜貼，真是諷刺，啟迪怕我知道，將你跟英若芳的那張喜貼給撕了，扔進了垃圾桶，卻偏偏被我瞧見了。我沒想到自己那時已經懷孕了，伸手去撿那垃圾桶里的幾張紙片，整個人就忽然墜了下來，跌倒在地上，那一下，真的很疼。原來，那疼是有緣由的，那疼，失去的是一條生命，那個孩子，我硬生生剝奪了他的生命。」
她轉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這麼一副淒慘的狼狽，又哭又笑，跟個傻子沒兩樣。雷冥遠總能夠輕易逼她現出原形，輕易逼她流淚。
雷冥遠唇抿得很緊，冷郁希蔥白的手指忽然伸出，指著他的鼻子說，「雷冥遠，我恨死你了。」聲音微微尖銳，誠然喊出了她雪藏已久的心聲。
雷冥遠瞳仁劇烈一縮，唇色發白，擰著眉宇，甚至極力克制，因為用力，所以咬破了唇。
「為什麼？歐陽家人又不是洪水猛獸，而你，比洪水猛獸更加可怕，你總是這般的殘、忍。你要知道，歐陽家的人是無法傷害到我的，這普天之下，唯獨你雷冥遠有這天大的本事。」
雷冥遠手指開始忍不住顫抖，只能握著拳頭，心里開始慌亂無措起來，渾身的血液激蕩，腦海中一片空白，處于失控的邊緣。
他整整了一會兒，忙掏出手機，給冷郁希打電話，電話終于通了，可是手機鈴聲響起，還是讓他忍不住渾身一僵，因為鈴聲很清晰，就在耳邊回旋。
冷郁希竟然忘了帶手機，將手機給落下了，這到底是她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