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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的某一處不知名的宅子里,四個黑衣人直直的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跪在最前面,他們的頭埋得的很深,面前站著一個負手而立的少年,那是阿生,是葉府的僕人,也是劉珩的長子,靖江王的世子,他轉過身來,腳風帶著凌厲,一腳踹在領頭之人的胸口處,黑衣人嘴角頓時咳出血來,仍舊紋絲不動,冰冷的毫無情緒的聲音響起「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阿生眸中燃起滔天的怒色,聲音也陡然凌厲起來「我一向認為你們辦事可靠,現在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父王養你們究竟是干什麼吃的?」

嚴厲的詰問,讓這些經歷過苛刻訓練的殺手更無地自容,他們一向是王爺坐下最得意的殺手組織,現在卻這樣丟臉,真是…」

頭埋得更深。

「冷夜呢?」阿生的聲音如同清冷的珠玉,涼到心里。

一直站在門外的冷夜聞聲踏門而入,還未站穩,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臉色,他恍若未聞,直直的跪在他面前。

阿生用手捏起他的下巴,眼神直直的盯著他,良久唇邊,抹上一絲清冷的笑意「冷夜,你該知道父王是有意拉攏葉家,這次要劫葉家千金,也只是想警告他,可現在你的屬下連這點事情都辦砸了,而且還傷了他女兒,查不出來是你們做的那還好,如果查出來,逼急了他,他要是故意和父王作對,你說該怎麼辦?」

「請世子恕罪,是屬下教導無方」冷夜的聲音淡淡的響起,清冷無比,好像整個殺手組織里的成員都是這種沒有情緒的聲音。

阿生甩開他的下巴,負手立著,嘴角泛上一絲殘酷的笑意「當初冷夜這個組織的規矩是你們自己定的,做錯了事,你們該知道如何懲罰自己,不需要我再教你們了吧」。

冷夜眼楮眨也不眨的抽出身上的短刀,只見刀光一閃,他的小拇指已經掉了下來,鮮血順著斷指處潺潺流出,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而冷夜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阿生嘴角露出一絲冷哼,「把他們四個立刻送走,別讓人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否則壞了父王的大事,你們該知道是什麼結果」。

當天晚上,冷夜就派人把今晚參加行動的四人送回西南軍隊,他們留在京城只會是個禍害。

雖然刀扎的很深,但在月復部,並沒有性命之憂,只是由于失血過多,葉千染昏迷了兩日,第三日下午才醒來,臉色依舊是蒼白的透明,卷碧看到她醒來,激動的扔掉了手中端著的茶點,慌忙向外跑去,腳還沒出門,卻已經扯著嗓子喊起來「老爺、夫人、少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葉千染唇邊綻放出一個虛弱的笑,這小丫頭還是往常的性子一點沒變,不過醒來還能听到這種聲音,真是覺得很可愛,在昏迷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快要死掉,再也見不到她們。

葉安扶著母親踏門而入,後面跟著父親,她掙扎要起身,母親慌忙擺手止住,輕輕的坐在床邊,為她蓋好被子,還沒說話,忙拿起帕子抹眼淚,葉千染虛弱的笑笑,柔聲安慰母親「娘親不要傷心了,染兒沒事」。

溫秋眉忙止住眼淚點點頭道「娘親這是高興,你終于醒了,你再不醒就把娘親嚇死了」。

葉安笑著打趣道「妹妹你是不知道,這兩天葉府上下都亂成一鍋粥了,你要是再不醒,葉家就要雞飛狗跳了」。

溫秋眉責怪的瞟了一眼葉安,回頭笑著說,「你看你哥哥,都快要成親的人了,還是一副小孩樣,真不怕別人笑話」。

葉安調皮的跳到床邊摟著溫秋眉,眼角眉梢都是孩子氣,「在父母面前,安兒永遠都是小孩子」。

葉遠道坐在紫檀木桌旁,臉上是如釋重負後的輕松,葉千染看著父親欲言又止,知是有話想問她,張口想要解釋,父親擺了擺手道「罷了,你且好好養著,其他的以後再說」。

日薄西山,歸鳥回巢,殘陽如血,窗外的梧桐葉子慢慢變成枯黃,葉千染躺在床上,卷碧怕她煩悶,就把這兩日昏睡時發生的事情講給她听,听著心一點一點涼下去,孟姐姐、清風都來看過她,惟獨流雲,自那天晚上把她抱回來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卷碧還在驚心動魄的描述著流雲少爺抱她回來時,渾身染滿的鮮血,臉上是駭人表情,就像是從地獄里回來的,等等之類的……

葉千染的思想卻已飄到九霄雲外,卷碧的聲音變得朦朧而遙遠。

他真的這麼不在乎麼?

傍晚時分,葉安陪著清風來看她,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唇邊沒有一絲血色,虛弱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化成一縷青煙隨風消散,她什麼話都沒說,她想見的人不在這里,她想見的人不想見她。

她把頭蒙在被子里,眼淚卻不爭氣的滑下來。

葉安拍了拍清風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安慰一下她,然後關了門出去,房間里一片死寂。

清風坐在床邊,良久嘆一口氣,他問「難道不想問問我流雲再做什麼嗎?」沒有人回答他,燭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落寞,他眼神虛無的盯著大片綠色富貴竹繡成的被面,聲音也有點飄渺,「流雲這個人有時很無所謂,有時卻固執的像頭牛,他一旦認定一個人就很難再改變,心里無法同時裝下兩個人,你要給他時間,讓他考慮清楚,如果最後他依舊選擇過去,那麼他定然是不值得你去愛的,你就放棄吧!」

被子下的身體猛地一顫,仍舊沒有任何回答。

清風回到尚書府時,流雲神色自如的和父親討論時局政事,仿佛一點不知道遠處有一個人在為他傷心落淚,清風看到這樣的他,頓時心生怒氣,但又不能當著父親的面對他發脾氣,只好轉身出去。

諸葛青天有點不解,不知道誰又得罪他了。

流雲笑笑,結束了與父親的談話,出門去尋他。

諸葛流雲一路分花拂柳,在湖邊的水榭找到他,一身玄色衣袍在夜風中飛舞,像翩然的蝴蝶。夜幕里高懸著幽冷的月,湖中泛上清冷的光,石桌上散落著三兩酒具,空氣中有濃濃的桂花香。

他在清風對面坐下,執起酒杯一飲而盡,笑著問「你很少有生氣的時候,今天是怎麼了?」

諸葛清風沒有回答,良久他才起身,負手而立,「你沒去,她很失望,連一句話都沒說。」

諸葛流雲執酒杯的手驀然一頓,隨即揚起,又是一杯酒下肚,嘴角沒有了笑意,「我知道」。

清風轉身坐在水榭欄桿上,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扣著欄桿,目光望向流雲,「我從頭到尾都在問你一個問題,可你一次也沒有回答,現在你能回答我嗎?」

「什麼?」

「你是真的不喜歡她,還是因為對蓮心愧疚所以不能喜歡她,又或者你是害怕,害怕將來會重蹈蓮心的覆轍?」

諸葛流雲的眉頭微微皺起,執起一杯酒,又要喝下,清風卻攔下他,「你難道就準備這樣一直逃避下去嗎?」

諸葛流雲抬眼望著這個眉眼處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弟弟,掙月兌他的手,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說的對,我不是不喜歡,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喜歡,上次的教訓太沉重,至今還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不想重蹈覆轍,也不想害人害己」。流雲的話說的極慢,卻字字清晰。

他在清風的目光中緩緩起身,夜風吹起他雪白的衣袍,一塵不染,背影倔強而孤獨。

心中突然涌上一陣苦澀,清風拉住他的胳膊,迫使他側身,聲音微微有點顫抖和激動,「為什麼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什麼叫做不知道可不可以喜歡,沒有人限制你的感情,為什麼要這麼壓抑自己?」

「那你呢,你為什麼又要壓抑自己?」流雲側身看著清風,淡淡的問。

手從胳膊上滑落,清風怔怔的看著他。

「你說你不喜歡官場,生平最大的願望的就是游遍天下,可為什麼一直糾纏在我的事情上,因為你覺得愧疚,你總覺得如果當初沒有你執意離開,也許諸葛家的重擔就不會落到我一個人的肩上,父親對我也不會那般嚴厲,甚至你還認為,如果你沒有離開家,父親說不定就會允許我娶蓮心。可我告訴過你無數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我生來是諸葛家的長子,無論你留下還是走開,都改變不了我的命運,我想要的東西太多,放不下的也太多,所以注定什麼都得不到,這和你沒關系,和父親也沒關系」。他說的那麼坦然,像是在講別人的事,臉上沒有半點情緒。

「所以」,他頓了頓,「不管我將來娶誰,幸不幸福,都不關你的事,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的世界是外面廣闊的天地,不應該留在京中為我擔心,也不用費盡心思為我周全,我比你大二歲,就永遠大兩歲,有些事情,我永遠比你清楚明白」。

清風抬頭望著清冷的明月,殘鴉立在枝頭,秋風蕭瑟,秋意漸濃,夏蟬的聒噪聲早已被夜晚的蟋蟀聲代替,清風負手立在水榭里,露水打濕了他玄色的長袍,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他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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