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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5 埋冤 原創-詩憶。》

這是個秋日的午後,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三個人討論後決定人多膽子大,並且值得一試,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談老林的孫子、再生的媳婦,快到橋頭時三人明顯地加快了腳步然後在橋的中間停了下來。

「沒有人啦!你看!沒有衣服也沒有垃圾。」老林指著竹林里的屋子說。

「人家才不會那麼笨把東西放在外面哩!屋子里面地方那麼大,隨便都可以擺,放在外面就等于是告訴人家這里有住人。」阿添反駁老林的話。

三人在橋上站了幾分鐘就往侖仔村的方向走去,(沒有人提議下去看看),第一站是賣面的嚴仔。

「沒有陌生人來買面啦,若要說陌生人就只有卡車司機和路過的旅客,他們都開車,車子就停在店門口或隔壁。」嚴仔說。他轉身向再生說︰「你可算是高人啊,愈老愈大膽;換做是我,給我錢我都不願意去。」

看來消息不止在和美鎮傳開,連侖仔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那天老林去找他兒子,阿添的酒又喝多了,我一個人無聊,隨意散步就走過去了。」再生沒有說是因為有著貪念才到那兒去。

「你看見什麼?」嚴仔也有滿滿地好奇心和興趣。

「就是一個影子。」再生很巧妙地不加上「人」字。

「不是影子吧!你沒听說過嗎?鬼是沒有影子的,若是人的話一定會有腳步聲。所以再生看到的是實體物,況且听說再生當時好像嚇住了」嚴仔的話還沒說完,阿添馬上插進話︰「這麼說是人!」

「NO,NO,NO,」嚴仔揮動右手的食指以時下最流行的語言說,「再生看到的不是人也不是鬼,它是人和鬼之間的物體,這麼說好了,」他儼然以專家自居,他說︰「它是實體,但絕不是人,再生!它有給你感覺到是人嗎?人和人之間一定會有相互的感覺嘛,是不是呢?」

三個听眾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我不能說有沒有感覺,距離太遠了。」再生實在不願意承認他看到鬼這回事,也不願意承認因為被嚇被住而腦筋一片空白;若是承認了也等于是間接說明他是被鬼嚇到,這話傳出去他就馬上變成最沒種的人--年紀那麼大了還會被嚇到,這不是以前的人生都白活了嗎?

「一個廳堂的距離有多遠?你老婆在廚房炖排骨,即使沒有出聲音你也知道廚房有人吧!」嚴仔像哲學家,也像經驗豐富的警察,他十分強調「人」這個名詞。

「那你說是什麼東西?」再生按捺不住,他想知道答案而不想听理論。

「就是具有形體的『魔魅』;這種東西的冤氣最重,也就是說必須找有形的物體來寄宿他們的靈魂,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報仇。幾年前的游民不是都找不到尸體嗎?當時也沒有人幫他們超渡,所以才會找順仔,順仔死了沒多久就成為白骨,哎!要成為白骨是需要時間的,他分明是**被借走了嘛。」嚴仔得意的說,他發現了一個大家都沒注意到的「大事」。

過橋去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嚴仔說的話似乎可以成為一回事,科學的鑒定騙不了人,警察說阿順沒有他殺的嫌疑。沒有人會殺一個身無橫產的老人。

「再生啊,你怎麼沒有進去看看呢?」嚴仔問他。

「人家的房子!廳堂上還有神主牌,我怎麼好進去?」再生為自己找了一個好說詞。

三個人再度點點頭。

「可是都已經到了那里。」嚴仔的話好像有些責難又有點惋惜;他說︰「你都到了那里,好歹也證實一下傳說的是真是假,這樣你就可以一炮而紅,連科學家都研究不出來的東西」

「你不要『死道友嘜死貧道』,再生沒進去是對的,想想看,萬一他出了事,你一定會說︰『唉!干嘛進去呢?』是不是?」阿添為他的朋友伸張正義。

這回換嚴仔說不出話來。人就是這麼奇怪,有些事情沒有一個準兒,但不管哪一種方式都會被批評。

不過嚴仔倒是說對了一件正確的事︰連科學家都無法證實!

沒有答案也沒有結論,三個人正準備離開時,嚴仔說︰「下午時間沒什麼客人,再坐一會兒,我切點豆干,這里有半瓶松茸酒,聊聊天吧。」

「不了。」老林馬上拒絕,秋天的太陽下山只在剎那間,坐下一聊一定超過五點,黃昏時經過竹林,難保沒有偷窺的眼楮

再生差點回不來哩!

「是啊,我老婆規定晚飯前不能喝酒。」阿添的理由更充分。

嚴仔立刻想到剛才談話的內容,他們都圍在「一個奇怪的東西」上打轉,這個東西沒人有方法評斷它的真實性。能平安回家最好,不幸有個萬一而大家知道是嚴仔留他們聊天並且慫恿了一些事,那他的面店也別開了,所以嚴仔說︰「以後早點過來,好久沒一起聊天了。」

三人過橋時都以不經意的眼光瞄向那間孤聳在林間的屋子,夕陽好像也故意避開它,讓它孤伶伶地沒有光采。

竹林里的三合院于是被冠上鬼屋,前來觀賞的游客絡繹不絕,這些游客站在橋上指指點點,而河岸的荒涼益發讓人多了想象,它是另一個空間的管轄地、接著處。

游客為村鎮帶來商機,泡沫紅茶攤、雞排攤一下子多了起來,連嚴仔的面店生意都興隆起來;傳說于是更加豐富了起來,有人說胡珊妮就住在里面。

「可是沒人看見她呀。」這個說法立即被推翻。

「她不一定是『人』呀!要是死了就會有尸體,沒死的話也會出現,難道會成了另一個游民事件?」

游民事件是一個謎。

眾人認為他們是無辜的。瞬間的死亡使他們的意識還停留在人間,而沒有人為他們辦理後事就等于沒有向他們告知幽冥兩別的事,在古老的傳說中,沒有經過招魂儀式的他們無法向閻羅王報到,他們的魂魄尚在人間!

「傳說」是歷久不衰的,加油添醋加上天馬行空的想象當然是茶余飯後的好題材;「鬼屋」已經溶入和美鎮和侖仔村居民的生活,他們是鬼屋的配角,也是游客最好的解說員,許多膽子大且好奇的游客把此地列為休閑景點之一,而面攤、雞排店也成了討論的好地點。

三、四年前有幾個游民在美侖橋下落腳,他們撿一些塑料布搭起棚子,偶爾從河里打些魚到市場賣,或到遠一點的田里撿些人家不要的青菜食用,夏天吹著自然風,冬天就以漂流木升火取暖,照理說應該相安無事,可是有些侖仔村的居民覺得游民住在那里是件妨礙觀瞻的事,于是以冬天燃燒漂流木容易引發火災為理由向警局報案,民眾報案警方不能置之不理,因此警察請他們「移駕」到別的地方(不要在我的轄區就好),游民哪肯放棄這麼好的居住地方?他們也知道這條河是兩個村鎮的交界點,屬于三不管地區,但也考慮到警察大人的立場,所以他們把棚子搬到橋墩的旁邊(也就是橋的下面),這樣從哪個方向看都不會「有礙觀瞻」,但居民不喜歡這樣,他們認為這總是一個疙瘩。

三不五時的,居民就向警方抱怨,甚至于看到一點白煙就打119,那段時間警車、消防車時常來到侖美橋或侖美橋的下方。

于是游民想出變通的方法,他們在橋墩的兩端都搭建棚子,侖仔村的警察來時他們就移到右邊的棚子,右邊屬于和美鎮的轄區;而鎮上的警察來時他們就搬到左邊住。

然而前年夏天的台風把這場大風吹的游戲全毀了。

台風夜的雨勢又大又急,從那晚十點起氣象局就一直預報溪水會暴漲,十一點左右河水已漲到離橋面只有一公尺,看樣子再過半個小時水就會淹過橋面,風強雨大的夜晚每個人想的都是自家的窗戶會不會破掉?會不會停電?水會不會從外面灌進來?眼楮留意的是電視新聞報導,偶爾把門或窗戶打開一個縫隙,黃豆大的雨馬上噴了進來,所以台風把自家和外界隔離了起來。

隔天早上風雨停歇了,這時大家才出來看看外面瘡痍的景象,到處是倒了的行道樹、掉下來的招牌和某人家的鋁門窗,看到淹過橋面的河水痕跡也只撫著胸口說︰「好可怕!」

水退了以後橋墩下面已經沒有塑料棚了,有的只是又黑又急的河水(完全沒有人注意到橋下住著人)。

幾天後才有人警覺到好像失落了什麼,他們問︰「住在橋墩那邊的人呢?」

于是警方開始搜索,然而這些游民卻像人間蒸發般,一點消息都沒有,由于有兩位游民曾和警察合照,警方利用僅有的照片追蹤游民的下落,甚至于發布懸賞,只要游民能向警局報到,便可以領到一筆數萬元的生活費,這筆賞金是侖仔村的村民在不安心理下自動募集,而提供消息的民眾也能獲得三萬元的獎勵,可是游民依然音信全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勇夫都不曾出現時代表著讓人當勇夫的機會都沒有。

夏去秋來,一年容易又春風,還沒放暑假就有學童在河中溺斃,這條河從未發生過溺死的事件。

事情有了開頭就無法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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