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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使怎麼傷我心(三)

可是災難還遠沒結束!

兩個禮拜後的一天下午我去電信繳話費,在平和堂門口意外地踫到了小林,

一身洋裝,青春逼人。我看著她無限感慨,年輕就是好,多大的傷害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走出來,不象我,至今都在地獄里徘徊。經過上次的事,我和小林意外地成為了朋友,經常聯絡,有時侯還在一起吃飯逛逛街什麼的,這大概是這場劫難我唯一的收獲。這次踫到她,她說剛從一家公司面試出來,是一家跨國大公司,她應聘總裁秘書,看來很有希望,公司對她的印象很好。我忙對她表示祝賀。她就熱情的邀我和她共進晚餐。

我們去了五一廣場附近一家很有情調的西餐廳,我說用不著那麼破費的,隨便找一家小館子就可以了。「那怎麼行呢,那太不上檔次了,表達不了我的誠意。」小妮子笑著拉我進去坐下。

「可你才找到工作啊。」

「正因為找到工作才請你呀。」

我忽然想起米蘭可能也正在找工作,于是問︰「現在工作很難找吧?」

「還好吧,我去了幾家公司面試都通過了,是我自己不太滿意那些公司才一直挑到現在,」小林自信滿滿地說,「做我們文書這一行的,除了學歷,年齡很重要。」見我低著頭沒出聲,情緒很低落,她趕緊換了個我可能感興趣的話題︰「哦,對了,上個禮拜我去看了耿老師,他已經出院了,恢復得不錯,就是……又瘦了不少。」

我抬起頭,剜心的劇痛又陣陣襲來……

小林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想必是我的樣子觸動了她,讓她忍不住想給我點安慰和溫暖,伸過手來握住我冰冷的手,「別難過了,去找他談談吧,只有我知道他對你的那份感情有多深……」

「我們沒得救了。」

我搖著頭,抓緊她的手,象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沒去試過,你怎麼知道就沒得救了呢?」

我還是搖著頭,哭了起來。小林給我遞過紙巾。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並沒有阻止我哭泣,她知道這個時候讓我哭出來可能還好受些,等我哭得差不多了,情緒稍稍平靜後才輕言細語地給我安慰,勸解我。分別的時候她送我到路邊,象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還有……耿老師又找了個新助手。」

「是嗎?」

「是的,我沒見過,但听說挺漂亮。」

小林這麼說的時候,臉上明顯的掠過一絲痛楚。

我怕拍她的肩,「忘了他,我們都忘了他!」

華燈初上,我一個人游魂似的游到家,心里空落落的,很早就睡了,可是天快亮了都沒睡著,失眠的惡疾纏繞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這陣子失眠得尤為厲害,我幾乎已經記不起睡個完整的覺是什麼滋味了。

第二天頭疼得實在沒法上班,一直睡到下午才勉強下樓去買點吃的,回來的時候正趕上郵遞員送包裹,可能是春節耽擱的。拆開一看,是那張光碟《勇敢的心》,里面還夾了張小卡片,是耿的筆跡︰還記得這顆勇敢的心嗎?等你的消息!再看日期,1月25日,那不是春節前嗎?

我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響就裂開了,眼前一陣迷亂,仿佛進入一個黑暗擁擠的隧道,剎那間五髒六腑都被擠得錯了位。勇敢的心,我還有這顆心嗎?錯過了,墨池,我真的錯過了啊!

其實我是知道的,無論承受多大的打擊和傷害,我和他其實一直都是兩心相通彼此呼應的,我的世界不能沒有他,失去他,我就只能到奈何橋上去等他了,我會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軀體躺進墳墓,漫漫長夜,我在墳墓里輾轉難眠,沒有他的陪伴,我就只能獨自忍受無邊無際的淒冷和哀痛!

這麼想著,我不顧一切了,拿著那張光碟奪門而出,在門口打了輛車,直奔碧潭花園。我要見到他,必須馬上見到他!

可是他不在,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我先是在門口等,因為沒地方坐,我站得腰酸背痛,只好下樓在小區的花園長椅上等。一直等到半夜,他終于回來了,我看見他的車駛進小區,忙追了過去,車停下了,他走了下來,跟他一起走下來的還有一個女人,我看著那女人,目瞪口呆。米蘭!

「你怎麼在這?」他傲慢地看著我。

我看看他,又看看米蘭,頃刻間手腳冰涼,血液一下子倒灌進心髒,慢慢凝固,凝固,我覺得我就要死了……

「她現在是我的助手,用不著我介紹吧。」他關上車門,很不客氣。

「考兒,你好,很久不見了,你還好嗎?」米蘭微笑著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我,禮貌而生疏︰「真對不起,這陣子太忙了,也沒空去看看你,你不會介意吧?」

鎮定!我提醒自己必須保持鎮定,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流露自己的懦弱。

「你辭職也不跟我說聲,害我和櫻之都擔心你。」我吃力地笑著說,整顆心都在燃燒,而身體卻象被扔進了一個冰窟,冷得渾身打顫。

「謝謝!」恍惚中听見米蘭在謝我,客氣得讓人毛骨悚然,「有你們這樣的好朋友,我真是幸運,哦,對了,我過兩天就搬過來住,麻煩你跟櫻之說一聲,我不太好跟她說,怕她有想法,我的房子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沒關系的。」

搬過來住?和耿墨池住?我的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

「說完了沒有?我要回家洗澡了。」耿墨池很不耐煩。

「真是的,人家這麼久沒見面了,多幾句也不行啊?」米蘭撒嬌道,「你先上去吧,打了一下午的高爾夫,你也確實累了。」

耿墨池掃了我一眼,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招呼也不打就自顧上了樓。我看著米蘭,虛弱地問︰「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半個月啊,也是很巧啦,我從雜志社辭職後去找工作,正好有一天踫到了墨池,他知道情況後就要我做他的助手,他原來的那個助手剛被炒了,身邊缺人手,我就答應了他,」米蘭興高采烈地說著,笑容嫵媚,但那張涂滿脂粉的笑臉在黑夜里感覺象個猙獰的巫婆。見我沒吭聲,她又繼續說︰「我原本也只是想和他保持工作關系,可是當他助手沒兩天,他就忽然說,其實他一直很喜歡我,如果我不介意他以前的事,就跟他一起生活,我開始沒答應,可他又是送花又是打電話的,我也就……考兒,你不會介意吧?」

明白了,他在報復我,她也是!好象又不明白,他的心怎麼能如此惡毒,即使不再愛我,難道一定要讓我象現在這樣听一個巫婆說話嗎?

如果可以,我想我會跑。但我不能!因為這是我的宿命,愛或恨,死亡或毀滅,是我的我就必須承受,就算他已經變成了魔鬼,我也要他親眼看到,為了我的屈辱我的自尊,我不會輕易地被打倒——

于是我盯著那張猙獰的假臉,突然眉開眼笑︰「不會,我干嘛介意,你們很般配的,你們是天生一對,天生的一對!」

「是嗎?真的啊?」米蘭在夜色中回應著我的笑,看著我,刀光劍影,彼此用目光刺殺對方。我一邊接招,一邊若無其事地拍拍她的肩膀說︰「上去吧,別讓他等急了。」

「那我走了,該天再跟你聊。」米蘭笑得象具僵尸,故作輕松地轉身上樓,臨走還客套地跟我說,「有空來玩,好嗎?」

「那是當然,改天一定登門拜訪。」我目送她上樓,也是笑里藏刀。她肯定是被我刺中了的,身子搖晃了下,樣子很狼狽。

我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一抬頭,竟看見那個魔鬼站在陽台若無其事地抽煙,悠閑的神態象在看一出戲。我在他的注視下從手袋里拿出《勇敢的心》,狠狠地砸在地上,又用腳使勁的踩,光碟在我的踐踏下被踩得粉碎,好了,都結束了,碎吧,徹徹底底的碎,猶如我的心,與其讓你搗碎,不如我自己先砸了它,在他的注視下碎成滿天星斗,從此我再也不會傷心了,我沒有心了!然後我抬頭看著他,忽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對這樣一個結果我不能不笑,我「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算是跟往事做了最後的訣別……

回到家,我泡在浴缸里喝酒。

他想借刀殺人!她也是!我成了他們共同的目標。這樣很好,被人當成靶子總比被人忘卻要好,沒有比這個安排更好的了。泡完澡我打電話叫來櫻之,要她陪我。她很快就來了,一進門就說︰「我正想告訴你呢,米蘭找到工作了。」

我坐在沙發上吃隻果,不動聲色。

「听她說是給人當助理,好象待遇還不錯。」櫻之很高興的樣子。

「是不錯。」我狠狠咬了一口隻果。

「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見到了她。」

「哦,是嗎?」櫻之忙問,「你們談了沒有?」

「不需要談。」

「為什麼?不談怎麼解除誤會?」櫻之急了。

「因為我們之間根本沒誤會,確切的說不是她誤會了我,而是我們誤會了她。」

「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我笑了,看著櫻之說︰「知道她給誰當助手嗎?」

「誰?」

「耿墨池。」

「啊!誰?耿墨池?」櫻之叫出了聲。

「嗯,是他,」我繼續吃著隻果,說,「她要我轉告你,她不跟你一起住了,她要搬過去跟她的新主人住,她說她的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跟誰住?」櫻之沒听明白。

「她的新主人耿墨池啊。」

「什麼!」櫻之跳了起來,「她怎麼能這樣?這……這不是亂套了嗎,太不象話了,真是太不象話了,不行,我必須馬上去找她!」說著櫻之就往門口走。

「算了,」我叫住她,「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櫻之回頭看著我,象不認識了我似的張大了嘴。「你……這是怎麼了,考兒!」

「你不懂,這叫玩的就是心跳!」我冷笑。

第二天櫻之就搬出了米蘭的公寓,她說和我一起住。我表示歡迎。她一邊整理行李,一邊憤憤的罵︰「真不要臉,這種缺德事她都做得出來,我真是錯看她了!」

「別這麼說,人各有志嘛。」

「人各有志?呸!」

「我們一直低估了她,不是嗎?」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虧我們還那麼擔心她!」

「改天我們去看看她,她搬了新家,應該去看的。」

「去看她?」櫻之跳起來,瞪著我,「你沒事吧,白考兒!」

「我能有什麼事?我很好啊。」

櫻之瞠目結舌,好半天才說︰「我看你們都瘋了!」

「是,是瘋了,都瘋了!」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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