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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相信長相守嗎(六)

第二天我們很早就離開了落日山莊。

我回頭張望著那掩映在綠樹叢中的山莊,忽然感覺恍若夢境般的不真實,那山莊象張憂傷的臉,在薄薄的晨霧中若隱若現,那憂傷何其的相似,那憂傷此刻就在我心里!

「希望你以後有空的話多陪我來這走走,」耿墨池牽著我的手說,「除了葉莎和你,我沒有帶第三個女人來過這。」

我看著他被晨霧籠罩的濕漉漉的臉,刻骨的憂傷在他眼底泛濫,我猛地一顫,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的憂傷,山莊的憂傷,還有我的憂傷為什麼如此相似?

「我最近有點煩!」他邊開車邊抽煙,眉心緊鎖。

「你瘦了很多。」我看著他說。

「是。」他點點頭,目光沒有方向地散落在前方,「最近身體是不太好。」

「病了嗎?」

「我一直就病著,你也一樣,我們都是病人。」

我瞪著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我忽然很害怕,從來沒這麼害怕過,」他目光游離,象撲火的飛蛾透著可怕的向往和絕望,「我怕見了你這次,還有沒有機會見下次,我……」

「你怎麼了?」

我的心底瑟瑟地抖起來。

「沒什麼,考兒,」見我擔心,他忽然又笑了,「我是在想我們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相處,感覺肯定舒服得多,我不想跟你斗個你死我活的……我真的累了,難道你不累嗎?」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啊,我們可以不必把問題搞那麼復雜,想在一起就痛痛快快地在一起,有些事情能拋開的就拋開吧……」

「你相信長相守嗎?」我突然想起了一部電視劇的台詞。

「什麼長相守,不相信!」他回答干脆。

「為什麼?」

「我只相信此刻,錯過此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有些失望地看著他,只在乎此刻,什麼意思?難道他從來就沒想過我們的將來嗎?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打算給我將來,沒打算跟我長相守,既如此我現在又何必這麼痛徹心扉呢?我們斗來斗去的又是為了什麼呢?難得這場從一開始就走錯方向的愛真的不能開花結果?

中午的時候我們回到城里,一進門就看見米蘭正在收拾行李,她真的要搬走了。「一定要這樣嗎?」我想挽留她。「早就該搬走了的,」米蘭看也不看我,忙著把一件棗紅色大衣往行李箱里塞,「打擾你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

「米蘭,我覺得……」

「什麼也別說了好嗎?」她攔起頭,眼中透出的冷冷的堅定讓人心底發顫,「各人有各人的路,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想要的你未必看得起,你想要的我也看不上,所以還是各走各的路吧,也許你會最終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未必得不到我想要的……」

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了,那一刻我知道說什麼都已經無濟于事,從來不知道米蘭跟我有如此深的隔閡,一直以為她是個沒心沒肺簡單快樂的人,卻沒料到她早已將我踢到了她的對立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十幾年的友情!

「祝你好運!」

這是米蘭出門時丟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看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我忽然覺得我做人真是失敗,什麼都留不住,婚姻、愛情、友情……到如今我還剩下什麼?我真是難過極了,很傷心,晚飯也沒吃,櫻之給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縮在沙發上流淚,她說她已經答應搬去跟米蘭同住了,「考兒,」她說了一大堆安慰的話後忽然說,「我怎麼有種不好的感覺,我總覺得你跟米蘭……」

「我跟她怎麼了?」我抽泣著問。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很不好,你們怕是……」

「完了是嗎?」

「恐怕比這更糟……」

我說不出話了,更糟是什麼呢,難道還有比現在更糟的嗎?

第二天上班,老崔一見我就樂呵呵地笑,原來耿墨池已經由他的律師代為轉告,他不準備起訴我們侵權了,不僅如此,這位大鋼琴家即將在長沙舉行專場音樂會,他邀請我們電台作為唯一的合作媒體直播演出盛況……

「不錯,不錯,你辦得很好,」老崔連連稱贊道,「不愧是我老崔帶出來的兵,處理事情很干脆,尤其是你爭取到了直播權,這正是我要交給你的任務呢,我還沒說你就完成了。」

我低著頭沒吭聲,侵權的事我雖跟他開過口,但他並沒表態,至于什麼直播權,那更是沒邊的事,我壓根就沒跟他提過,不知內情的老崔還以為我做了多麼艱辛的工作才讓耿墨池握手言和呢。

「這樣,考兒,你以電台的名義去請耿先生吃頓飯,」喜形于色的老崔又布置任務,「要熱情點,禮節嘛,人家這麼大度,我們不能太小家子氣……」

晚上,在佳程大酒店,老崔盛情款待了這位聲名顯赫的鋼琴家,先是就侵權事件誠懇道歉,再就直播演出事宜表示感謝,反正一頓飯就是雙方謝來謝去,耿墨池興致很好,表現出了難得的健談,跟老崔一來二去的居然越扯越熟,老崔竟然盛情邀請他到電台做嘉賓,而參與的節目正好是我主持的星空夜話。那家伙就坐我旁邊,一邊欣然接受邀請,一邊很不規矩地把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你們節目做得很好,我在長沙的時候晚上都要听的,」他非常禮貌而客氣地面向老崔說,「我跟白主播本來就是朋友,上她的節目我榮幸之至,我一定會配合她做好這期節目……」這麼說著,他的手卻越來越放肆,我在心里咬牙切齒,面子上又不好發作,只得狠狠用腳踩了他一下,他顯然被我踩疼,卻也沒吱聲,狠狠在我大腿上擰了一把,「哎喲!」我叫出了聲,「怎麼了?」這個披著人皮的狼馬上假惺惺地轉過臉問道,「不舒服嗎?」

「什麼事啊,考兒?」坐對面的老崔也問。

「沒……沒什麼,就是剛才辣了一下。」我紅著臉說。

「那趕緊喝水。」耿墨池連忙遞過一大杯水,我瞪了他一眼,只得在眾目睽睽下接過水氣呼呼地猛灌下去,誰知那根本不是水,而是一杯白酒,但為時已晚,我反應過來時那杯白酒已經被我灌了大半。

「怎麼樣,好些沒有?」耿墨池非常體貼地拍拍我的後背說。

毫無疑問,我醉得一塌糊涂。

毫無疑問,耿墨池非常紳士地送我回家。

可是車剛駛出酒店,他就把車停在路邊的一處暗影下,抱住我一頓狂吻,我醉得昏頭昏腦,無路可逃,也沒有太過反抗,因為他的熱力狂卷而來,容不得我思索,瞬間就吞沒了我,車身劇烈地晃動起來……忽然一注強光照向車內,有人在敲車門,耿墨池衣衫不整地開了門,一個警察站在車門邊,拿著手電筒對著他喝斥道,「干什麼的,下來!」

「啊呀!」我一聲尖叫,這才發現自己上半身幾乎著,耿墨池連忙用身體擋住我,很不悅地說,「我們沒干什麼,兩口子親熱,沒見過嗎?」

「要親熱回家去!」警察鐵面無情,聲色俱厲地吼道,「下來,到派出所去!」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派出所?」耿墨池也不是吃素的。

「為什麼你心里明白,下來!」警察繼續喝道。

這時候我已經胡亂穿好了衣服,但頭腦很不清醒,見這場面忽然有一種報復的沖動,朝警察「求救」道,「同志,你快救救我,他……他……」我指著耿墨池口齒不清地說,「他要強暴我……」

毫無疑問,耿墨池被帶到了派出所。

「我要見我的律師,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拒絕對此次事件作任何說明!」錄口供時這混蛋居然擺起了譜,辦案民警想必也料到他非等閑之輩,沒有為難他,還客氣地給他泡了杯茶。他神態自若地邊打電話邊朝我這邊看,不知道我會在警察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他大概沒想到我已經醉糊涂了,竟然把自己的真實單位告訴了民警,民警馬上打電話到電台求證,當台長老崔帶著一幫人急沖沖地趕到派出所時,我的酒立即醒了大半,腦袋嗡嗡作響,這回我的臉丟大了!

但為時已晚,我已經在口供上摁了手印,大意是那個叫耿墨池的男人借口送我回家,趁我喝醉酒強行要跟我發生關系,正糾纏著警察來了,辦案民警說這是「未遂」。老崔和台里的人卻信以為真,紛紛指責耿墨池「喪盡天良」,有幾個同事還要沖上去揍人,眼見事情鬧大,我卻嚇傻了,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好在耿的律師及時趕來給他辦了「取保後審」,他這才得以安全離開。

「考兒,對不住你啊……」老崔握著我的手痛不欲生,「真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阿慶抱著我更是哭得稀里嘩啦,好象我真的剛剛經受蹂躪似的,我左顧右盼,反問旁邊的民警,「他會不會判刑?」

「你都這樣了,還關心他會不會判刑?」阿慶驚問。

結果呢,耿墨池當然沒被判刑,我卻因為做假口供被治安拘留了15天。「我的當事人將保留繼續上訴的權利。」這是黃律師在結案後跟辦案民警說的話。

我把目光投向耿墨池,希望他看在相好一場的份上幫我說說情,讓我免了這15天的拘留,誰知他根本無動于衷,還眯著眼楮沖我樂,「放心吧,我會來給你送牢飯的,你在里面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如果不是民警在場,我真想給他兩巴掌。那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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