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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把我送進精神病院(三)

最重要的時刻終于來臨,當最後一段錄音結束時,馮客在玻璃房外帶頭鼓起了掌,是為我的完美配音鼓掌,也是為我們終于完成了這項艱巨的工作鼓掌。耿墨池卻無動于衷,象尊雕像似的坐在那,冷漠地看著我,面無表情。

「沒看出來,你這麼會演戲。」趁著大家在歡呼,他湊過來忽然說了句。

「謝謝,不過你比我更會演。」我冷笑著答。

這個時候肖經理進來了,跟馮客結帳。

「多少費用,我們馬上付清。」

「5萬。」肖經理客氣地說。

「這麼便宜啊?阿慶,付帳!」馮客簡直樂壞了。阿慶連忙從隨身帶的包里掏出一包錢遞給肖經理,肖經理只瞟了一眼,並沒接,忽然笑了起來,「是五萬美金,馮先生。」

「什……什麼,五萬美金?」馮客叫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剛開始不是說好了嗎,什麼時候變成美金了?」

「我想你可能搞錯了,我們這里的設備都是全進口的,錄音人員也是從國外請來的,因為很多境外機構到我們這里錄音,所以我們一直都是按美元收取費用的。」肖經理耐心地解釋說。

馮客的臉立即慘白,大顆的汗珠在額頭滲了出來,我們全傻了。「如果……我們交不起這筆費用怎麼辦?」馮客到了這份上什麼都顧不上了。

「那不好意思,如果交不清費用,你們的錄音母帶就不能帶走。」

「這,這怎麼可以?」

「對不起,我們也無能為力,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工作人員已經為你們的錄音熬了很多夜,這個費用已經是很優惠的了。」

馮客閉上眼差點背過氣,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記在我的賬上吧。」一直在旁觀的耿墨池這個時候發話了,很輕松地對肖經理說,「把他們的費用記在我的賬上,讓他們把母帶帶走。」

「這……」

「怎麼,不可以嗎?你怕我也付不起?」他眉頭一皺,立即吩咐旁邊的助手,「小林,馬上去銀行提五萬美金!」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肖經理連忙擺手,「你誤會了,耿先生,你是我們的老客戶了,怎麼會擔心你付不起呢,誰不知道你耿大師的身家啊。」

耿墨池笑了,「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了。」肖經理雙手一攤,轉過臉對目瞪口呆的馮客說,「馮先生,你可以把母帶帶走了。」

馮客是真傻了,愣在那連謝謝都忘了說。

我卻是無言以對,象是突然被凍住了般動也不能動。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得意的總是他,落迫的總是我?先是大庭廣眾下被人當成酒店小姐,如今又淪落到要靠他來施舍為同伴解圍,也許他是真的出于好心,但我一點也不感激他,想想這兩年我在他眼里算什麼!算什麼!恍惚間,我感覺到一種被人剝皮後的灼痛,痛到全身的神經和感知系統都已失去了知覺。我想我是完了,沒救了,兩年前離開他時尚且還保留了最後的自尊,現在卻是一點不剩的被他掠奪過去,我上輩子欠了他什麼,讓他這輩子死死地追著我討,我是曾經詛咒過祁樹杰,可是對他的詛咒沒靈驗,卻報應到自己身上來了!

他試圖跟我說話,但我以傷心欲絕的冷漠回絕了他,走出錄音棚的時候,我听見肖經理很不識趣地問他︰「耿先生,她是你朋友啊?」

「不是,」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她是我丟失了的……愛人。」

我裝作沒听見,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經過,他的目光追隨著我,低聲說︰「你的手機還在我那……」

我知道他的意思,沒理會,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晚飯的時候,馮客不停的打听我跟他的關系,說我怎麼不早找他,甚至還要我去請他為我們的廣播劇寫曲子。我呆呆地看著滿桌菜肴沒出聲,靈魂出了竅般空前絕望。阿慶心里卻很明白,在桌子底下用腳踹馮客,少根筋的馮客大叫︰「你干嘛踹我?」

「對不起,我胃不舒服,先上去休息了,你們吃吧。」

我起身告退。回到房間,我一頭栽在床上用枕頭蒙住臉,不想讓淚水流出來。阿慶進來後並沒打擾我,善解人意的她只是說,「明天就要回長沙了,有什麼事還是要及時去處理為好。」

我知道她是在暗示我,要我去。可是我能去嗎?想想他是多麼的驕傲,明明自己想見我,卻找出還手機的借口。他一定是料定我不會去見他才這麼說的,他怕被我拒絕,這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放不下他骨子里那根深蒂固的驕傲。所以我才肯定他是愛著我的,否則他不會在我面前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甚至是不拿正眼看我。他見到我時的劇烈心跳我隔那麼遠都听得到,可他就要擺出漠不關心的臭架子,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居然不懂欲蓋彌彰的道理!

那好,我就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能撐多久。主動去見他一次,我不相信我會死掉。可是下了樓我才發現,路面全是濕的,天空冷雨紛飛,刺骨的寒風將街上的落葉攪得團團轉。我吸吸鼻子,沒打算上樓拿傘加衣服,抱著雙臂徑直上了一輛巴士。我記得他住的那個地方叫世錦花都。一車的人好奇地打量我,他們都是厚毛衣厚外套,只有我一個人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冷衫,白色的裙子也是飄飄的,很顯然我還是夏天的裝束。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的遲鈍不僅表現在感情上,我對周遭的一切都反應遲鈍,包括季節的輪換,我常常夏天穿春秋天的衣服,到實在熱得厲害了才發現,哦,已經是夏天了啊,這才懶懶地去換裙子。明明才穿上裙子沒兩個月,怎麼突然又是秋天了呢,這時間過得是讓人愈發的遲鈍了。

世錦花都在靜安寺附近,可是我坐了兩個鐘頭都沒坐到靜安寺,一問才知道是坐反了方向。于是趕緊下車,雨卻是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點打在身上象針刺,我並沒有象街上很多沒帶傘的人那樣狼狽地奔跑,而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到馬路對面的站台搭車,不知為什麼,我很喜歡那種針刺的感覺,麻麻的,讓我找到一點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世錦花都是很高尚的住宅區,狗眼看人低的保安居然不讓我進去,攔著我問要找誰。我說出名字,他才疑惑地打電話到業主,得到確認後才放行。

我按響門鈴沒到兩秒鐘,門就開了,顯然他已經知道我來了。可是當他打開門的時候,瞪大眼楮將我上下打量個遍,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眼前這個一身夏衣渾身濕透的女人就是我。

「你不認識了嗎?」我哆唆著嘴層說,嘻嘻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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