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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清听聞夜傾的話馬上明白過來,王爺是懷疑,不,是肯定,這兵變是邪醫谷主弄出來的,他略一思,倒也認同。倘使這場兵變真是保皇派想要借機鬧事,此事早該鬧了起來,萬不是這般輕易就被鎮壓了下去。這樣鬧劇一般的手法,確實像是要以定州兵變調王爺回國,無暇再顧及中紫國事。

倒真想不到,邪醫谷主為了個女子竟能如此處心積慮,轉瞬想到那個一身風華,總能令人驚贊不已的女子,又有些恍然,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見夜傾面色沉冷,白子清不由收了心神,道︰「既定州鬧不出什麼亂子來,王爺要不要折返中紫?」畢竟那新型弩的事兒王爺先前是非常重視的,還和君卿睿達成過協議。

夜傾卻擺手,臉上沉冷之色已盡收,恢復了平日的清冷,道︰「如今定州鬧起來,京中那些冥頑不化的東西便皆不安生起來,小動作不斷,這兩年本王積威日盛,這些老頑固躲在殼中倒不敢動作,如今本王不在朝中,定州又鬧起兵變了倒叫他們覺著得了機會,蠢蠢欲動。本王既回來了便趁此次徹底肅平朝野,霓裳公主的事不急。」

夜傾說著,冷峻的面上浮現一層霸道的殺氣,一瞬消弭,又瞧向白子清,道︰「本王回國的消息務必捂嚴實了!」

夜傾是出了軒轅城才得知定州兵變消息的,接著便帶著白子清只帶了數十名侍衛離了天乾使團日夜奔襲趕到了此處,夜傾回來的消息一直未曾張揚。

白子清聞言明白夜傾這是要引蛇出洞,借此次邪醫谷主鬧出的動靜一並收拾了朝中蠢蠢欲動的保皇派,不由雙眸一凜,沉聲應道︰「王爺放心!」

卻于此時,一個侍衛快步進來見夜傾端坐在案後閉著眼楮,唯白子清詢問地望來,侍衛忙將手中一個傳訊竹筒呈給了白子清。

白子清拆開瞧過,面上沒什麼神情,只擺擺手道︰「既人死了,本將軍自沒再娶回國的道理,將尸體送回中紫便是,何需請示,沒得放臭了去。」

紙條上傳遞的消息卻是從使團那邊送來的,三日前驕陽公主君明珠夜里高燒不退,折騰到翌日晌午人便咽了氣。君明珠是白子清親手下的毒,他陪同夜傾離開使團時對此事便有交代,只沒想到使團那邊會再送信確認。

夜傾閉目養神,聞言自然猜到了是何事。君明珠當日便是以不光彩的手段纏上白子清的,中紫國理虧,隆帝這才不得不任天乾使團帶走了君明珠,如今君明珠死了,那也是她身上有傷,不堪旅途勞累,嬌弱不堪而去的,沒道理人都死了還讓天乾迎娶回去的。

君明珠雖是中毒,但那尸體送回去即便是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什麼端倪來,人已死,隆帝也不可能為個失寵被放棄的女兒問責于天乾。畢竟先不檢點的是君明珠,此事鬧起來,臉上不好看的還是中紫國。堂堂公主負傷還不安于室,做出不堪的事情來,死在和親路上那也是自作孽。

故此聞言夜傾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心思已轉到了別的地方。

旖灩一行翌日至夜才趕在宵禁前進了鹿城,莫雲璃辦事能力很強,竟真生生給旖灩變出了一間不亞于京城貴女閨房的客房來。旖灩到時,屋中燃著上好的沉水香,客房中的一應家具都是新的,裝飾典雅,錦被簇新,若然不是從酒店正門被店小二迎進來,驟然被扔在這樣一間房中還真只會以為是某個大家千金的閨房。

旖灩原本就是想為難下莫雲璃,這才特意地折騰他,如今瞧著這古怪的客棧房間,便又覺著一點也不好玩,莫雲璃親自送了藥膳湯來,旖灩也只令紫兒出去接了,倒是累的很,想早早歇息。莫雲璃倒也君子,將湯藥交給紫兒便轉身去了。

旖灩早早沐浴後怏怏地睡下,枕著綿軟清香的枕頭,蓋著簇新精美的錦被,反倒覺著渾身別扭。身旁的薄被上一身灰毛的咕嚕卻睡得香甜,羽翼將小腦袋藏在了里頭,裹成一團,它原就不是什麼多珍貴的品種,顏色並不斑斕,偏還是個愛美喜俏的,先前羽毛五彩斑斕都是鳳帝修給染了顏色。

自打鳳帝修認識了旖灩,對咕嚕的關注和耐心呈拋物線下降,可憐咕嚕渾身毛色褪盡,哀鳴多次也不得再染回五色,如今它灰突突地睡在旖灩身旁,旖灩望去就見一個毛茸茸的灰團子一鼓一縮,伴著這動作,鳥月復分明還有咕嚕咕嚕的打呼聲傳出來。

旖灩這兩日都將咕嚕帶在身邊親自照顧,只她趕路勞累,這兩日都是倒頭就睡,白日里咕嚕縮在她的袖囊中睡覺,那點打呼聲自然也被馬蹄聲掩蓋了過去,今兒倒是旖灩頭回發現這鸚鵡還會如此打呼,只怕咕嚕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不知道鳳帝修那廝頭回發覺咕嚕打呼是不是也和自己此刻一般既驚詫又叫新奇好玩,當也是如此,不然他何故獨獨就給咕嚕起了這麼個名字。想著這個旖灩突然就有種兩人相隔千里,卻心意相通的感覺,忍不住勾了勾唇。

那男人可真是好算計,將咕嚕丟給她,叫她如何不天天想起他,時時掛著他?

旖灩伸手捅了捅咕嚕,咕嚕卻是睡得沉,愣是沒動,旖灩再捅,咕嚕抬了抬翅膀,翻著眼皮黑豆眼似睜開了一下,也不知是瞧清了旖灩,還是條件反射了,當下便叫了一聲,「灩灩每天要想爺!」

喊罷,眼皮一耷拉,咕嚕嚕的顯是又睡了過去,旖灩見它睡的迷糊竟還不忘主子的吩咐,簡直就是盡忠職守的標兵,忍不住笑意揚起,挪了個身子閉上眼楮眨眼淺眠了過去。

「灩灩是爺的,灩灩每天都要想爺,等爺回來娶灩灩!」

翌日外頭的天還黑沉沉,耳邊便響起了聒噪無比的聲音,旖灩未曾睜眼,只恨這只破鳥天不黑便鑽進她袖囊中呼呼睡大覺,養精蓄銳如今半夜三更地醒來折磨人,她伸手揮了一下,結果那魔音還在繼續,索性隨手模了一床被子掀起便一甩兜頭將咕嚕整個悶了進去。

耳邊安靜下來,旖灩蒙頭繼續睡,豈料那邊咕嚕在被子下撲稜著翅膀折騰了半天沒能出去,倒是跳進了她的被窩里一陣的亂跳亂抓,旖灩穿著一層單衣,癢意傳來哪里還睡得成,氣恨地一下子睜開眼楮,一把扯了被子滿目凶光地瞪向咕嚕。

豈料她瞧去卻見咕嚕瞪著小眼楮,脖子上掛了一個小竹筒,嘴里也叼著一根金鏈子,其下掛著一個盈綠滴翠的小墜子,一瞧便是個精貴物件,卻不是這屋子里原本有的東西。

旖灩愕了一下,咕嚕便跳上了她的膝蓋,仰著頭黑眼楮轉著幾分得意地盯著旖灩,一副立了功勞的自得模樣,旖灩目光落在那盈綠墜子上,不由一凝,咦了一聲。

將金項鏈取下來,玉墜如掌,瑩潤如水,觸手先涼,後又溫暖貼心,竟是一塊難得的暖玉。那條鏈子雖是赤金打造但精巧別致,並不顯得俗氣。

仔細一瞧,待看清那墜子拇指長短,卻雕刻著一個衣袂飄飄的男子,玉冠束發,身姿挺俊,五官精致,栩栩如生,卻正是鳳帝修的模樣,旖灩揚了下眉,眸光轉至窗戶,果見那里有一條小縫,顯是咕嚕出去過。

旖灩彈指敲了下咕嚕的小腦袋,從它脖下將掛著的小竹筒取下來,抽出一張小紙條來,上頭墨跡如刀,力透紙背,卻只一句話。

「女人,爺將你貼心帶在心口,敢不隨之,後果自負。」

語氣中滿是鳳帝修的霸道,卻又帶著股蹁躚纏綿的柔情,旖灩抿唇一笑,將那鏈子掛在脖子上,金項鏈比一般項鏈略長一些,那墜子恰就落在了心口位置,暖暖的,潤潤的,熨帖了心房,她動了下,那玉雕的小人便在心口處也動了下,像是要鑽進心里去一般。旖灩心跳快了半拍,唇角又挑起一些。

紫兒听到動靜進來伺候旖灩洗漱,只簡單在房中用了些吃食,旖灩便下了樓,客棧中多是過路之人,此刻雖外頭天都未亮,但客棧中已有一些趕早的客人來來回回地忙碌起來。

廳堂中,不少客人已在用早膳,莫雲璃身著一襲極平常的青色袍子,坐在南面一張桌前,正吃著茶。他的姿態,就像著客棧中尋常客人一般,然而出眾的姿容,不俗的氣質,優雅的舉止卻生生分割出另一個世界來,在廳堂用食的客人們也都自覺地遠離了一方桌子,腳步聲說話聲也都帶著一股拘謹。

尋常莫雲璃總比旖灩早上起碼半日啟程,親自安排她的行程,今日旖灩在這里瞧見到,豈能不詫異。見那桌上分明也擺著兩個茶盞,顯然他是在等自己,旖灩大步走了過去。

莫雲璃自旖灩下樓目光便鎖定了她,她的臉上還做著修飾,肌膚微黑,一副男裝打扮,胸前纏了束布,她身量本就比尋常女子略高一些,雖面容精美太過,但舉手投足卻沒半點女子的嬌柔樣,盡皆透著一種男子才會有的灑月兌從容來,步履並不見刻意加大,然每一步都沉穩從容,氣定神閑。這種瀟灑俊逸,即便在男子身上都不常見,這氣質使她絕美的容貌倒成了易被疏忽的其次,若非熟知,只怕連他都要將她錯認成男子。

迎上他的目光,女子的美眸明亮而清澈,她雖也專注地瞧著他,可那眼楮中沒有一絲的情緒,無邊清湛,這使得她明明一步步在向他走近,但莫雲璃卻生出一種拒人千萬里遠的錯覺來。

見旖灩停步在桌前,莫雲璃目光落在她眉心不可掩飾的那一朵紅蓮上,笑著抬了下手。旖灩隨意在他身邊坐下,見他一直盯著眉心來,不由惱怒地抿了下唇,莫雲璃這才收回了視線,道︰「這蓮花倒是襯你,很好看。」

這事本就令旖灩憋屈,聞言不由瞪了眼他,莫雲璃笑意不減,給旖灩倒了茶,卻道︰「中紫國先帝時曾組建過一個暗衛組織,名喚泣血閣,直接听令于皇帝,專門替皇帝辦辛秘之事,保護皇族安全,忠心耿耿,武功高強。先帝死後,這泣血閣便再不得聞,那日行刺君卿洌的,很可能便是泣血閣的人。」

昨夜狄霍離開,今日旖灩便再沒被人盯視的感覺,想必人已離開。旖灩听聞莫雲璃的話,舉起茶盞抿了一口,道︰「多謝提點。」

莫雲璃見她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言,道︰「我今日是向霓裳辭別的,昨夜收到消息,家母病重,家中急喚我回去。」

他言罷,目光灼灼盯著旖灩,見女子面上沒半點不舍,反倒眸中有兩分晶亮閃動,雖是意料之中,但卻免不了心中微黯,揚起一個笑意來,搖頭道︰「璃從不知自己竟這麼招人厭呢。」

旖灩卻回望著莫雲璃,欣賞著他自我調侃的笑意,眨了眨眼,道︰「我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莫雲璃不由氣結,遂倒真笑了起來,那笑容一瞬清湛俊朗,令旖灩眼前一亮。莫雲璃收了笑意,卻又一嘆,表情幾分委屈哀怨,道︰「第一次討好一個女子,璃自問用心,沒不想竟得此結果,真叫人情何以堪。」

話雖如此,旖灩卻未從莫雲璃眼中瞧到傷心之態來,舉起茶盞和莫雲璃手中的踫了下,沒心沒肺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莫兄年輕有為,天宙國有的是多情女郎,都還等著被莫兄禍害呢,兄弟以茶代酒,送別莫兄。」

莫雲璃見旖灩踫杯之後一臉豪爽地飲盡了杯中茶水,目光幽深一凝,盯著她,道︰「弱水三千璃只想取那一瓢飲,天宙國的多情女郎看來是于璃無緣了。」

旖灩卻將茶盞一放,道︰「這世上諸事多變,莫兄又何必說的如此絕對?兄弟還要趕路便不親送莫兄了,多謝連日來的款待,祝兄一路順風,伯母早日康復。」

她言罷站起身來,竟是說走便走,莫雲璃眼看著她起身而去,卻也並未相阻,只目光溫淡地瞧著她大步出了廳堂,這才輕嘆一聲,喃聲道︰「諸事多變嗎?這世上之事誰又能盡言呢,我不能,你亦然……」

------題外話------

對不起大家,卡文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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