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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心道壞了,只是面上卻一點沒顯,好像根本沒有听見那聲輕笑,手里加緊動作,「嘶啦」一聲,撕下一張紙,卷了卷,成了個紙筒,起一頭,成了個紙籠子,才抬頭對碧草道︰「碧草,給,這回可不能再讓那家伙逃了。」

碧草是小孩子心性,剛剛倒是真的沉浸在玩樂中,沒注意到有人來,這會兒被林靖叫喚,回過頭來正要說話,忽然面色一變,忙行了個禮,「見過白姨娘,奴婢給白姨娘請安!」

林靖順勢身子一抖,小心的轉頭望了一眼,才勾著個頭轉身站在那兒,一副吃了驚嚇的樣子。

身後不遠處站著兩人,當前那個艷麗女子,不是四月初八那會兒見過的白姨娘又是哪個?

白姨娘又是脆笑了一聲,也不在乎林靖連個問好都沒有,只是笑著說道︰「好孩子,玩什麼呢,也不怕曬得慌。」說著就上前幾步,作勢拉過林靖,要給她擦汗。

林靖身子僵著不動,白姨娘倒是笑了,「好好一個哥兒,怎麼這麼膽小,倒比姑娘還不如了!我又不是什麼大蟲,還能吃了你不成?」邊說著,邊拿那帕子給林靖細細擦拭,「唷,我說大哥兒,瞧你玩得這一身汗喲!唷?還帶著土!我說大哥兒,你如今已經七歲了,你可不能這樣子傻玩了。你這做哥哥的,可得給弟弟妹妹做個好樣子才成。」

林靖心里一咯 ,她現在明白了,這個白姨娘,還真是想給賈敏找不痛快的。只是,你找你的不痛快,何苦拉上我呢。我好不容易才得了幾天消停日子!

林靖勾著個頭,只是不說話,只听那白姨娘繼續說道︰「咳,大哥兒可別嫌我說話不中听,要是你親生娘親還在,看你現在這樣,還不得心疼死?」

對一個沒娘疼的孩子說娘,向來是最能忽悠住那孩子的,也是最殘忍的。林靖眼神暗了暗,只是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白姨娘估計也不想在此多留,繼續說了幾句知疼知熱的話,又塞了包點心給林靖,接著說以後會常來照看林靖的,才扶著身後的丫環,走了。

林靖這會兒再沒有繼續的心情了,讓碧草收拾好東西,她自己拿著那包點心,回屋去了。

這個白姨娘,還真是拎不清,難道還看不清楚林如海是怎麼對賈敏的,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還真以為挑了賈敏的刺,林如海就會對賈敏又看法?還大哥兒呢,就算煽忽起自己,也架不住林海壓根兒不認兒子啊!

自己可要撇清些才好。

等回了屋,林靖就往馮婆子身邊粘,「給,女乃娘,吃點心。」

點心包打開了,這味兒,聞起來就不錯,看著不是便宜貨,可比靖歌兒那份例好上不止一個檔次。

馮婆子臉上的肉抖了抖,「這是哪兒來的。」

林靖正等著呢,結結巴巴就把剛才的事情說了遍,當然,少不了語無倫次,顛三倒四。馮婆子沉著個臉,打發人打了水,親自把林靖拾掇干淨,趕上床睡,才和詩影出了里間。

林靖閉著眼,就听見在外間,馮婆子讓人把碧草找來盤問了一回。然後,一個留在這兒差人去把跟著林靖的人找來,一個又揣著那包點心,去太太那兒了。

林靖嘆了口氣,這樣一來,估計這段日子自己的苦功要白費了。

林靖哪里是喜歡玩泥巴,喜歡抓蟲子啊?她的目的,無非是借著玩鬧,遮人耳目,作些小動作。

古人蒙學挺早的,上一世看書,發現許多書香門第的弟子,大多三四歲就開始認字了,哪怕紅樓中,黛玉六歲進京之前,已經請了賈雨村為西席,可現在自己這個身子,已經七歲了,可別說讀書認字了,連個正經禮數都沒人教。

雖說,現代人,對這些古文字,連猜帶蒙能認個七八成,可要是讓寫出來,準保大多都缺胳膊少腿的。林靖就知道,自己除了少數幾個字外,大多都是寫不全的,而且因為習慣性思維,這個毛病,要花大力氣整治的。還有那個毛筆字,肯定是鬼畫符了。

林靖對自己的將來,已經作好了謀劃了,可按著那計劃表,自己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的。皇歷雖然簡單,可字也不少,又不引人注意。每次林靖只是死命記住幾個字,平時得空就在腦中描摹,爭取讓這些字,成為自己對文字的本能反應,而後又借著玩泥巴,比劃一下書寫,雖然和真正的書寫不一樣,可是,聊勝于無啊。

現在,林靖听著隱約從屋外傳來的求饒聲,肚中長長地嘆了口氣。

至于白姨娘那兒,林靖相信,自己那番動作,已經把她給糊弄過去了,況且白姨娘那會兒猶她自己的注重點,萬想不到自己實是在仔細看著那皇歷的。

自己只要不被牽連到就好。

林靖提心吊膽的過了兩天,只是倒也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那個碧草,這兩天也沒看見。林靖心里疑惑著,卻又不能去詢問,按著她一貫的表現,靖哥兒是萬沒那個膽子的。

碧草不出現,林靖一個人也沒有去捉蟲子,被人盯得緊緊的,也不能借玩泥巴在地上劃字了,所以在外人看起來,林靖沒了個小丫頭的陪伴,就怏怏的了。

等過了快十幾日後,碧草回來了,還一下子被提拔成了三等丫環了。這在許多人眼里看來,就有了幾分沉思,太太現在,對靖哥兒還真沒話說,在加上府里這些日子里的變化,有些人就轉悠開了心思。

府里有什麼變化,林靖並不知曉,她現在可不敢亂說亂動,自然也無從了解這些那些。只是等碧草回來成了三等丫環,林靖心里還真是大大的吃了一驚,只是面上卻笑了。

碧草臉色蠟黃,看著身子不怎麼好,只是成了三等丫環的喜訊,還是讓她格外精神。

碧草進來就對林靖行了個禮,然後笑嘻嘻地說道︰「奴婢給靖哥兒請安。沒想到還能見著靖哥兒,我娘說,真是借了靖哥兒的福氣,承了靖哥兒的恩情了,要奴婢好好服侍靖哥兒。」

這回林靖還真是沒有听懂,「這是什麼意思?」

「您不知道,這一回,奴婢差點兒就病死了。大夫說了,奴婢這次能挺過來,全靠這段日子吃得好,打了好底子。」

這是怎麼回事?

見靖哥兒發問,碧草也就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只是畢竟還小,說話還是有點兒顛三倒四的,但並不妨礙林靖整理推斷出了個大概。

原來那一日,晚些時候,馮婆子就把那包點心賞給了碧草。碧草高興極了,這可是上上好的點心。不過,也沒舍得多吃,只吃了兩塊,剩下的,就留著想要給家里帶去。

哪想到,當天晚上,碧草就上吐下瀉起來,因為癥候凶猛,又是夏日,怕有什麼大事,馮婆子就稟報了太太,給碧草請了位大夫。

這大夫一看,就看出蹊蹺,說這孩子吃了不干淨的東西,七弄八弄,就牽連出了那包點心。因碧草掂記著家里,那包點心還收著呢,就有人尋出來給大夫驗看。果然,藥物是下在了點心里頭。還好碧草孝順,只動了兩塊,要不然,那時就已經沒命了。就那樣,那大夫還是搖頭,這小丫頭,挺不挺得過去,全看造化了。

而後的事情,碧草並不清楚,只知道,昏昏睡了兩日,才保住了命,而後又回家躺了段時日,才徹底好了。不過,大夫那時的話,碧草還記得,說是這段日子,自己吃得好了,才有力氣抗得住。碧草想著,自己能吃得好,還日日有點心,全是靖哥兒的恩賜,全沒想到,自己這無妄之災,也是起源于靖哥兒。不光碧草自己有這個想頭,連帶她家爹娘,也是如此,靖哥兒的份例點心,除了進了碧草的日子,還有就大多給了碧草的弟/弟妹妹,連上頭那兩個哥哥也舍不得吃。那弟/弟原本枯柴枯柴的,人都是怕是長不大了,這段日子也紅潤了出來,所以一直惦記著靖哥兒的好處。至于碧草的災源,這些老實人,還真是沒這個意識。

林靖心里發酸。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就差點兒沒了。自己到底是不讓他們一家餓肚子、又是拯救了她家小弟/弟的恩人,還是連累碧草的禍頭子,這些因果,還真是牽扯不清了。只是,這些人,借刀殺人,還真是心狠手辣!

林靖不知道,這點心,到底是原本就不干淨,還是詩影去了此正房才不干淨的,不過,大概是後者的可能性多點兒,白姨娘這麼毒害庶子,也太簡單粗暴了些。

只是,林靖知道,自己躲過這次劫難,一來是自己平時不用點心,二來是有人怕遭天譴。但是對于一個小丫頭,那些人就沒有這麼大的顧忌了。

不管死活,不管事情是不是白姨娘做的,鬧出來了,這帽子就扣實了!

(傍晚前後還有一章,這章是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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