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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幕 犧牲 第七章

「你已經死了,埃布爾?齊艾諾。」愛麗莎謹慎的擋在了半跪著的李明翰身邊,選擇獨自面對埃布爾的目光,把李明翰隔離在了自己身後。

「誰知道呢?桀桀……」埃布爾對腳下的地板招了下手,如同夜空里的群星一般無法計數的藍白色細小錐體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桀桀,誰知道呢?」

他對愛麗莎伸出了左手,手掌平攤手心向天,中指和無名指微微下移,食指和小指有些翹起來,四根指頭構成了一個凹形的小槽,而槽口則指向了愛麗莎。

「現在這個儀式很關鍵,你不能打斷。」一顆細小椎體被拉長到了如同一根尖銳的長針,慢慢飄到了埃布爾的掌心。

「我們還沒有真正打過,是嗎?」一瞬間,快到連愛麗莎都無法看清,那尖銳的長針在埃布爾的手心突然消失了,愛麗莎只來得及把戰劍舉到眼前便感覺到握劍的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耳邊听到了戰劍的細小哀鳴,感受著渾身上下傳來的刺痛,虛弱地愛麗莎低聲喘息著,與李明翰的戰斗讓她失去了太多的體力,看著對方金黃色的眼楮她明白這恐怕是一生中最重要或者該說可能是最後的一戰,眼前的埃布爾變成了邪神的信徒後強的讓此刻的她只能仰視。

「桀桀,桀桀,桀桀……」埃布爾怪笑著,幾顆球體一起飛到了他的手心,依次被拉成了長針,「還想站在那里嗎?愛麗莎?」

「值得嗎?」埃布爾接著對愛麗莎問道。

「已經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了。」她輕輕甩了下手腕,明白自己不能再靠著戰劍抵抗那可怕的長針了,肉眼可見的細小裂痕以剛才被擊中的位置為中心,如同蛛網一般遍布由特殊結晶制造的戰劍全身。

「疾風吹過臉頰。」愛麗莎盯著埃布爾的臉,輕聲歌頌著來自創造世界的戰歌,遍布裝甲的靈骨晶石閃爍著更加炙熱的光芒,有些細小的晶石上已經出現了被力量壓迫產生的裂痕。

「刀刃掠過敵頸。」細密的紅色靈能順著手腕爬滿了戰劍上那些碎裂的符文,戰劍輕聲顫抖著發出奇特的蜂鳴。

「看來,這里就是你的命運終結之地了。」埃布爾桀桀怪笑著,任由愛麗莎把她的靈能推過一個又一個的峰值,「可是你的命運之子呢?」

愛麗莎渾身紅霧繚繞蒸騰,藍色的身影在紅霧中若隱若現。

「你再這樣下去,歡愉之主會先一步到來哦。」對方的力量提升的越厲害埃布爾越高興,因為歡愉之主會代替他收取對方的靈魂。

再者說來,一個能討好另一個偉大存在的機會,沒有人會輕易放棄。

愛麗莎沒有去理埃布爾的話語,她在心中全心全意的祈禱著提升著自己的靈能,裝甲外的晶石劈啪作響紛紛碎裂,細小的紅色粉末為那紅霧添了一抹更深的顏色。

「鮮血,歡然歌唱!」

下一刻,愛麗莎便消失在了原地,急速的移動讓她突破了聲音與空間的束縛,整個人都消失在了現世中————這便是來自黑圖書館最後守護者的能力,當她徹底拋開一切顧慮,開放所有的靈能通道,甚至可以從臨時創造的網道中任意穿行出現在任何地方,攻擊敵人的任何位置,但這樣做的代價便是那一直在期待著她靈魂的歡愉之主向這里投入更多的目光,隨時能伸手取走她的一切。

‘以愛莎之名起誓,吾當死戰,此時為吾死亡之時,此地為吾埋骨之所。’——

遠方,一顆細小的靈骨晶石懸浮在一雙戴著黑色裝甲手套的手中,它是那樣的晶瑩剔透那樣的美麗,如同一顆被雕琢地最完美的藍色寶石。

在此刻,這顆寶石上布滿了裂紋,細小地顆粒從它身軀上崩離,在空氣中化成散碎的粉塵。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碎片從晶石上剝離,直到整顆晶石都化成了那人手中的一踫沙塵。

他小心得把雙掌中的沙塵歸攏到一只手上,接著從旁邊拿來一個小袋子,慢慢地把掌心沙塵全掃了進去,一絲一毫都沒有落下,接著他封住了袋口,雙手捧住小小的袋子如同捧著情人躍動的心髒,把它緊緊按在了裝飾著白骨的胸口。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了雙掌,一只手打開了胸甲的接口,把那小袋子塞進了最貼近心髒的位置,然後拿起了放在一邊的頭盔,扣在了頭上。

伴隨著氣密系統鎖死的細小噪音,一支前端有著可怕鐮刀的黑色長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安東尼,你要去哪?」

「劇團長閣下,不要攔著我。」半跪在愛莎神像祈禱的安東尼低聲念誦完了最後的禱文,慢慢站了起來,渾身的肌肉緊繃著準備隨時進入戰斗。

「先知已經下達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可以出現在愛麗莎身邊,你剛才已經違反了禁令,難道想再一次違反嗎?」

「劇團長閣下,想听一個笑話嗎?」安東尼的聲音在頭盔的遮蓋下顯得有些發悶,他轉過身,裝飾成骷髏一般的面甲後面有一雙正在噴火的眼楮死死盯著眼前擋在門口的人。

他沒有管劇團長到底想不想听,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曾經有個來自阿萊托克的笨蛋,喜歡上了另一個笨蛋,他模模的跟在那個笨蛋身後,看著她戰斗看著她學習看著她祈禱看著她跳舞;那個人從來沒有奢望過會得到那個人的愛……」

「閉嘴!控制你的感情!你想要變成那些只知道殺戮和死亡的瘋子嗎?」劇團長用最凌厲的語氣打斷了安東尼的敘述,他知道眼前這個從未出現在歷史中,唯一的暗黑死神領主的繼承者是劇團中最危險的定時炸彈,沒有之一!

「他能做的就是悄悄跟在那個笨蛋身後,悄悄的為她掃去每一條擋在路上的荊棘;每一次他出現在那個笨蛋面前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唯一能做的便是講著最拙劣的笑話,想要看到她臉上唯一的一絲笑容;每當那個笨蛋和他說話時,哪怕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單音,他都會開心像要飛起來。」

「安東尼,夠了!」

劇團長凌厲的喊聲並沒有打斷安東尼的笑話,頭盔後悶悶的聲音繼續講述著只有他才明白的故事,「其實他要的東西很簡單,甚至為了那個笨蛋他學會了每天都向愛莎祈禱,祈禱能得到一個永遠佇立在那個笨蛋身後的機會。」

面具後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好像他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並沒有缺少的氧氣,「從知道有關那個笨蛋的預言後,他的任務就又多了一項,就是干掉每個可能的命運之子;甚至因為一次先知無意之中透露出來的話語他都願意去屠殺每一個那笨蛋可能路過的人類世界,誰叫那個笨蛋的命運之子是個人類呢。」

安東尼說道這里,突然抬頭對劇團長問道,「好笑嗎?劇團長,閣下?」

劇團長慢慢搖了搖頭,他對身後揮了下手,來自愛麗莎的精銳尖嘯女妖團隊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安東尼,我想你需要一次祈禱,沒有人打攪的祈禱。」

「愛麗莎已經死了!我為什麼要祈禱!為什麼!」他揮手拉動槍栓,收割者的槍口第一次對準了同族,「該祈禱的不是我,是她那該死的命運之子!」

「對愛莎發誓,我會搶回她的靈魂,無論是要去到邪神的領地還是要站在邪神的面前!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送那該死的命運之子去見他那該死的帝皇!」安東尼低沉的聲音就是他的宣告,死亡的宣告!

「劇團長閣下,您可以選擇。」,星標上膛地收割者發出細微地充能聲,「是擋在我面前,還是死在我面前!」

「你瘋了,安東尼!」劇團長對後面一揮手,「抓住他。」

「您可以試試。」安東尼在頭盔後面的雙眼死死盯著劇團長的脖子,手指慢慢壓在了收割者的扳機上。

「停下。」一個來自眾人身後的聲音,解放了這些不得不要去犧牲的可憐人,「我們已經無法承受犧牲了。」

「先知。」劇團長轉身彎腰行禮,穿著長袍的先知右手拄著靈能長矛出現在了安東尼的視線中。

「安東尼?阿奇爾,你決定了嗎?決定哪怕踩著同族的尸體也要去愛麗莎的命中注定之地嗎?決定了要踏入只屬于她的命運之線嗎?你們的命運之線本來該在此刻斷開,重新交織在一起的結果是你所無法承受的。」先知的聲音帶著奇特的共鳴,每一次字符都如同重錘敲打著安東尼的內心,她的眼楮盯著安東尼隱藏在頭盔下的雙眼,仿佛一記記雷電在鞭撻著安東尼僅存的理智。

「是的先知閣下,請原諒安東尼?阿奇爾的冒犯,我只想要搶回愛麗莎的尸體,我無法允許她連死後都被那些骯髒的生物褻瀆尸體。」安東尼謙卑的低下了頭顱,連步槍的槍口也垂了下來,他無法讓自己對尊敬的先知做出任何冒犯的舉動。

「不,你錯了,安東尼。」先知對安東尼輕輕搖頭,「愛麗莎的晶石破碎並不是說明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是說明她現在正在面臨著生死考驗,她不得以解開了一直壓抑著她的封印。」

「封印?」安東尼微微眯起了眼楮,他不覺得先知是在騙他,不過搜遍了記憶也沒有找到愛麗莎曾經與他提過這個話題。

「我想,在你離開之前應該能听一個老人說上幾句話吧?」先知回頭看了一眼劇團長,示意他散去圍在外面的士兵,因為下面她要說的話可能會顛覆普通族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所以能少點人知道就最好少一點人知道。

「請吧。」安東尼舉高槍口,如同拄著鐮刀的死神站在先知面前,「幾分鐘的時間我還是有的。」不過他背在背後的左手卻按下了一個隱秘的開關,過不了幾分鐘,他的死亡小丑團就會在隱身裝置的幫助下包圍這里。

「我想你記得,愛麗莎是來自黑圖書館的守護者,世間僅存的獨角,同樣是對抗假面舞女的勝利者。」先知的聲音依舊帶著奇特的共鳴,伴隨著那抑揚頓挫如同歌詠般的聲調,把听眾們帶到了那個紛亂的年代。

那時混沌的影響還可以用肉眼去發現,每個幸存的靈族都掙扎在墮落也死亡的邊沿,安東尼?阿爾奇還是行走在游俠之路上的年輕戰士,而劇團里還沒有獨角和死亡小丑,同樣沒有那一幕偉大的舞蹈。

「在遙遠的不可描述之年,被邪神拋棄且詛咒只能不停舞蹈下去的假面舞女混入了劇團,在劇團為慶祝阿萊托克的移民回歸而特別準備的傳承歌劇時突然出現在了舞台上,她的舞蹈一開始就是不可停止的,舞台上的每個角色,甚至下面的觀眾和整個方舟世界的族人,都伴隨著她的舞步一起躍動;她笑,無辜者們就會笑;她哭,無辜者們就會哭;她跳躍,無辜者們會一起跳躍;而當她流出汗水,無辜者們身上流出的卻是血淚。」

先知說道這里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劇團長,那時他也是親歷者之一,同樣在舞台上表演著只有死亡才會結束的永恆之舞。

「然後愛麗莎出現了,她應我的邀請特別來扮演上古的邪神,出演那最重要的劇目。那時她作為唯一的獨角挫敗了假面舞女的舞蹈,六天六夜的戰斗結束後,我們只看到了假面舞女的逃遁,卻沒有注意到愛麗莎的脆弱,她的力量發揮的太完美了,完美到虛空的存在撕開了黑圖書館對她的保護,第一次真正的注視著她。在那之後她不得不離開了她守護著也是一直守護著她的黑圖書館,因為她怕會被邪神透過對她的注視偵知到那條隱秘的網道,而為了躲避邪神的注視,她也不得不封印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

「我……那時正站在舞台下,同樣是那場爭斗的親歷者之一。」安東尼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我一直在懊悔,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那樣的力量。」

「但是……」他抬頭看向先知的雙眼,想從里面看出點其他的東西來,「愛麗莎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她封印了自己?為什麼從來都沒有提到過!!」安東尼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他想知道先知是不是在騙他。

「愛麗莎為什麼要告訴你們?難道她需要你們的關心嗎?要知道雖然她封印了自己的力量,但是邪神的視線依舊無時不刻的凝注在她身上,她甚至連黑圖書館這個詞都不能提,因為她害怕邪神會透過那一時的思維活動,找到她靈魂中關于黑圖書館的位置。」有些累了的先知坐在劇團長為他搬來的一張椅子上,輕輕拍了拍劇團長的手背表示自己不算太累,還能堅持下去,然後她轉回頭頭看向安東尼,「知道為什麼我從來不禁止你們與愛麗莎交流嗎?」先知問完這個問題並沒有給安東尼回答的時間,緊接著說道,「關于獨角的禁忌你們每一個人應該都知道,需要我重復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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