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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平陽。

上次暈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星期,李真的生活可發生了不少變化。

他從劉姨那搬了出來。

之前他和齊遠山住在燒烤店後邊的儲藏間里——這里原本是劉姨兩口子初創業時候的住所,後來他們在城里買了房子,這屋子就改成了儲藏間。等齊遠山和李真來了,又收拾了一遍、加了一張高低床,變成倆人的臥室了。

那天出了醫院,他總算打消了劉姨再走一家的念頭,讓齊遠山攙著回了店。

之後他告訴劉姨怕自己的「皮膚病」傳染給齊遠山,想要自己出去找個房子住。齊遠山當然表示強烈的反對,然而劉姨最終還是答應了。

想一想,原因挺簡單——雖說劉姨也把李真當成自己的佷兒,但終究沒有遠山那樣親,擔心傳染倒是真的。

李真並沒有往心里去。親疏有別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假如由此心生芥蒂,那就是自己不明事理了。

最終他在離燒烤店二十分鐘行程的一片老舊住宅區里找到了一間房子。那里算得上是城中村——實際上這個區原本就緊挨著郊區——基本都是同樣的飛檐青瓦房。房子不大,帶了個小院,院子里有一口抽水井,種了一棵梧桐樹,樹底下放了一張小石桌、四張殘破的小石凳,環境看起來相當不錯。

齊遠山羨慕得直叫喚,說也要搬來一起住,卻挨了劉姨一巴掌,斥責他浪費錢。

房主是燒烤店的常客,劉姨幫李真把價錢講到了一個季度一百八十塊、免了押金。

實際上這院落是房主家的祖宅,放在這等拆遷。他說租出去就為了養個人氣,于是又幫他裝了個熱水器和空調。

跟劉姨和齊遠山忙活了大半天之後,小小的院落已經煥然一新。李真躺在炕上,想著齊遠山臨走時的那句「真羨慕你現在就住上了別墅了」,不禁笑了起來。

炕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海綿墊子,被褥都是新買的。

對面的牆壁上掛著電視機,雖然有點老舊,然而質量還不錯。左側的窗邊放著電腦桌和一台老式電腦。房主的兒子說玩游戲不成,但是看看網頁還沒問題。

外間以前是鍋灶,四十年前就拆掉了,改成小客廳。旁邊帶了室內衛生間,用不著去公廁。這樣的條件擱在市中心,他可負擔不起。然而在這兒一切都那麼順利,順利到令他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

不過之所以為自己置辦了這些,可不是因為什麼「怕皮膚病傳染」。

他清楚自己的身體在發生什麼變化。那天醫院里發生的一切都證實了自己的猜想——X光片上面的兩個骨頭疙瘩……肩胛骨那個長出來的白毛。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

自己在長翅膀。

縱然他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人,但這樣的事實仍舊令他感到渾身一陣戰栗。

在墳墓里恢復了意識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處于不能動、不能說、不能看、不能听……只能清醒著的狀態。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的身軀都已腐爛,頭腦還能思考。生病住院時的那種生機仍在,卻微弱得可憐。

他那樣躺在黑暗之中煎熬,那種痛苦超過了他想象力的極限。他最怕的是自己就這樣清醒著、一直清醒著,也許過了三年五載,依舊是這樣清醒著——連結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可怕的痛苦持續了不知多久,直到一只什麼動物鑽了進來。

獲得z y u之後他檢查過自己的棺木,得出的結論是,那是一只老鼠。

便是這只老鼠拯救了他。

這小小的哺r 動物爬上了他的身體,而後便像是陷進了泥沼里。腐爛得像是稀泥一樣的身體緊緊包裹住了它,從融化掉第一層皮毛開始,那力量變得越發強大,直至將它消化得干干淨淨。

李真終于感覺有了點兒力氣——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了。

然而那種感覺……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從那只老鼠開始,直到遇見于清清,期間發生的事情足以令他再仔細回想的時候,把自己的膽汁吐個干干淨淨。

也是多虧那小女孩,他用不著再在墳墓里守株待兔。小姑娘一共帶給了他四只雞、六塊豬肉,還有一條死蛇——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哪來的那樣大的膽子。

回想起這些事情來,李真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如今這具強健有力的身軀……便是依靠著那些東西慢慢生長而來的。

他並非吃掉了它們,也並非單純地融合了它們。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似乎以更加深入的方式將它們轉化為了自己的一部分,甚至包括了……

手臂上的白鱗——那是因為那條蛇吧?

背上正在生長的雙翼——那是因為那幾只雞?

至于其他東西,為什麼它們的特征沒有在自己的身上顯現出來,他思考多r 之後勉強得出了一個並不那麼令人信服的答案︰因為它們都是哺r 動物。

正是這個原因,讓他不得不搬了出來。因為他能夠感覺得到,背後的刺癢酸痛已經越來越厲害,就好像里面的東西要將皮膚撐裂。

它們要生長出來了……

注意力一集中到背後,難受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于是他不得不從炕上跳了下來,將雙臂舒展了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他倒是閑了——劉姨打算帶齊遠山回老家一趟,因為兩天之後是齊遠山的姥姥、也是劉姨母親的忌r 。她臨走之前給眾人放了個假,幫助李真搬了家以後就直接去了火車站。

李真走到小院子里。那顆梧桐的葉子已經黃了,飄飄蕩蕩落了幾片下來,讓他的心情也略微平靜了些。

他從兜里掏出一盒飛雲。

盯著它看了一會,咬咬牙,又走回屋子里、關上門,拿了一條干淨的毛巾跳上炕。

他打算證實自己的另一個猜想。

月兌掉了上衣,他打了哆嗦,于是又打開了空調。環視四周、拉上窗簾。

再三確定沒有什麼遺漏的細節之後,他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嘴里, 噠一聲響、點著了它。

狠狠地吸了一口,將香煙丟在地上,一把抓起毛巾團成團,咬在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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